第10章 6s
再次醒来头沉沉的，白麦看了眼手机，没有新的消息。关掉手机，白麦出门走到水房用凉水洗了把脸。清爽过后，人也跟着清醒了点。
白麦甩甩手上的水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想起，原来就是今天吗？我离开的日子。
心情是微妙的，这次白麦走后，房间就只剩下刘元许沁和宋思敏三人了，虽然不知道后续会不会有新人过来。还是那个房间，但确显得格外的空旷，原来这个房间这样大吗？静悄悄的，不似之前那般热闹。这才是疗养院本应该有的样子吧，白麦心想。
蹑手蹑脚的走到床铺边开始整理衣物，跟沈梦约好下班来接她。然后就开始把杂七杂八的东西装进行李箱。
宋思敏渐渐被窸窣声唤醒，一手手背搭在额头上，扭过来看着白麦。“明天你就正常上班了？”
白麦点点头，“是啊，明天就又恢复成加班狗了。”
白麦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拿出手机建立了一个微信群，502秘密基地。把除了自己的四人都拉了进来，并发了句消息。
“大家以后保持联系，有什么想吐槽的就都在群里说吧，我作为五人中最年长的，一定会竭尽所能支持大家，只要你们需要，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啊，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我会难过的。”
怕发言太过沉重，白麦赶忙翻找着合适调节气氛的表情包，还没来得及翻到她想找的傻笑的熊猫，王志诚已经率先回复了傻兮兮的表情包，宋思敏也紧跟了个ok。
白麦知道对于心思细腻的大家，别人的关心有时会成为负担。但是她也想好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让她来当这个坏人吧。
她不想再什么都没能做就失去些什么了。这样想来自私的是我吧，因为失去什么的主体是我，我不想失去什么的出发点是不是为了自己好过呢？
白麦赶紧打住了思考，因为接下来会无休止的纠缠不清，会又开始担心会不会不要关心别人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白麦本身就不太擅长关心别人，有时明明心里很关心，但是总是怕自己的关心打扰到别人。后来她决定，不要想太多。
过去白麦总是以自身的行为准则来对待别人，她不喜欢哭的时候被别人安慰，因为哭只是一种情感的表达，她不想让别人来安慰她，有时候安慰她会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所以在小时候，别人哭的时候她都在一旁假装没注意，她以为这是她细心隐藏的温柔，成全了别人的体面。长大才明白有些人是需要安慰的，人与人都是个体，个体与个体之间可能会相像，但是怎么会一样呢？
沈梦“宝贝想我没有，两个星期不见，有没有好好休息。”
白麦走下台阶给了沈梦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动作停滞久久。两个星期是十四天，十四天是三百三十六个小时，三百三十六个小时是两万零一百六十分钟。
只是两个星期而已，就算抛开睡觉时间，人却很难把她的过去毫无遗漏的诉说。我或许与你亲密无间，我想分享我的生活给你，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是不能讲，跟多少人讲讲多少，太冗了。
白麦想起王家卫《堕落天使》里“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去，就算你是一个杀手，也会有小学同学。”虽然不是说这句话绝对，只是让白麦对这句话有了些更多的感触。
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托你的福，我这两个星期每天看看电影，散散步，还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我真的很珍惜有你这个朋友，你对我的关心，我切切实实收到了。”
沈梦挎着白麦走向停车场，白麦钻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这是一台老古董，车玻璃还是手摇的，摇下玻璃，外面凉爽的风吹拂进来，白麦用手把被风扰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风阴凉，光洒进车里透过玻璃的折射确实有些微微发烫。金黄的阳光，像是看的见的虚无却有色的珠宝，照的她栗棕色的发丝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光膜，长短不一的发梢末点隐隐在发光。
车开动了，耳畔风吟声呼呼。绕过了疗养院大门，白麦盯着窗外生机勃勃柳树垂下摇曳的枝桠目不转睛，一切是这么的宁静美好，有来由的难过，遗憾的感觉布满全身，又聚焦在心脏。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呼吸略微跟着急促。
好遗憾啊，再美好的事物永远都在永不停息的变化，没人能留的住，这一秒过了，就不会再回来。
为什么人们总是在用大脑思考，还总是会说我心里想着什么？事物常常在脑海里，情感抒发时人们却总是说你在我心里，把心脏当作情感的寄托。
是因为痛苦的时候心脏会感到刺痛吗？所以大脑里的思考只是逻辑意义，而心脏是物质表达吗？
当然白麦也知道没必要问这么多为什么。可是人就是会问这么多有的没的。
白麦思考着为什么会跟沈梦成为朋友，苦思过后得出了两点说不准的结论。第一点可能就是沈梦恋旧，在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苹果手机都出到13了，她还是坚强的用着她古早的6s。
是沈梦的姐姐替换下来的，屏幕摔坏了几次，去电子市场100块就换了个不是原装的屏，画面还清晰的在脑海里，她笑的灿烂的摆摆手机说，“除了home键硬硬的，就跟新的一样。”
所有道路都是曲折的，6s在寒冷的冬天总是自己冻的关机，一次把身无分文的沈梦落在了马路上，她冻的僵僵的走了两个小时的路回家，然后养成了带充电宝的习惯。手机的电池健康安全很低，逐渐耗电飞快，她又跑去电子市场换了电池。
很多人不能理解她，又不是没钱，换个新的呗，干什么这么扣扣搜搜。她总是说还能用，没必要，再说有感情了。对于朋友她却向来大方。
白麦大概能明白，说起来有些好笑，白麦真的很喜欢非主流的时代。两个人也都喜欢用有线耳机，白麦甚至一度觉得蓝牙耳机需要充电，还容易跑掉，明明是耳机的退步啊。
有线耳机给了白麦强烈的安全感，对于沈梦来说，更新手机，也意味着不能同时充电和使用有线耳机了。至于换个牌子，她只是习惯了这个系统。
第二点或许就是沈梦也喜欢把可能或许挂在嘴边，不绝对的答案让人透过了更多的空气，呼出了淤积的郁闷。正确的答案仿佛不唯一，让一切充满希望。
这台老古董也是沈梦从家里开来的，有些年岁了，沈梦也没想着换个更快的车，她不争不抢，不急不躁，把“慢慢开，总会到的。”挂在嘴边。
在她眼里，机动车只是一个代步工具，好不好看，性能高不高对于她来说并不在考虑范围。这老朋友给了她一个独处上班的空间和踏上马路的资格，仅此而已。
知足常乐是白麦从沈梦身上学到的，说苦中作乐就过了，当事人并不觉得苦，且觉得其乐无穷。
就这样两人回到了家，白麦回到布置简单却又温馨的小屋，一头扎在了软绵的床上。被沈梦拽起来叫去泡澡，洗去一身尘土。
潮湿的味道让人心安，白麦憋了口气，捏紧鼻子潜进水里，冒出一堆堆小泡泡，又猛的冲破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端起杯子虚着喝着沈梦送来的热牛奶。
生活一切照旧，两个星期让人怀疑是不是梦幻泡影，但是确实真实的发生了。
白麦定期关心王志诚的身体状况，随着逐步交流，也得知了更多的信息。即使王志诚的家庭幸福，也很难避免基因造就的问题，八成是遗传病了。
王志诚的奶奶曾经饱读诗书，吃了半辈子的笔墨，是个顶顶的文化人，遭受批评后受到刺激展现出来了精神分裂的症状，有时出现解离和幻听，总说有人批评她。
但是大部分时间她还是清醒的，她总是揶揄自己老了老了，思维瓦解了，联想松弛了，看不懂文字了。后来也结婚生子，再后来有了孙子王志诚。
灵肉对立让她痛苦不堪，老了却健忘了，健忘了却好多了。
王志诚的父亲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情绪有时比较波动，会顾左右而言他。
白麦打了一篇小作文又删除，她想着人生来就不能健康的自然衰老吗？人总是会罹患各种病症却又无可奈何吗？会不会能找到一些靶基因进行明确的药物根治呢？然后她醒悟过来，让专业的人去想专业的事吧。
看着画框的汉字逐步消失，她深感无力，我太无知了，我帮不上什么忙，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谨遵医嘱，该吃的药要按时吃，暑假来找我玩。”
王志诚发来了一段60秒的语音，答应着白麦的叮嘱，又开始讲述着他近期的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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