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的确很难选
半刻钟之后，沈逸从沈长平的书房离开，脸上一片灰尘之色。
他站在那书房院落里，只觉得阳光都刺眼的叫人烦躁。
“郡主去哪了？”沈逸问。
他的长随连忙上前：“郡主在花园那边，领着……”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展颜，迟疑了片刻才说，“领着小小姐玩呢。”
沈逸一言不发，便朝着花园而去。
待进到花园后，他四顾寻找一番，陡然间双眸微眯，停住了脚步。
只见沈祯一身素衣，牵着粉嫩白皙的小丫头，正在芍药花从之中扑蝶。
母女两人欢喜的笑声很是悦耳动听。
那扑蝶的场面也极致的美好和谐。
沈祯遗传了霍兰馨几乎所有的优点，她的美貌从来毋庸置疑，只是以前的沈祯太过端庄，太过贤淑。
美则美矣，却是太正经太呆板了些。
那就像是一本至高至尚的圣贤书。
所有人都说它好到极致，但真正想认真去读这本书，又能懂得通的人，有几个？
相反，沈瑶爱笑爱闹会耍性子。
她便如同一本更贴近凡尘俗世，更有烟火气息的书本。
她的灵动活泼，偶尔笨笨的，引人保护，也让“那本书”更添趣味，让沈逸忍不住将心偏了过去。
而今日的沈祯好像释放了几分本性。
那笑容鲜活生动，竟是比这花园之中的芍药还要娇美。
沈逸定定地看着。
原本他在书房被沈长平一番教训，心烦气躁，怒火在心底纵横难消。
可此时看着这般美景，沈逸的心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怒火消失无踪。
“阿娘，你看——”
小展颜左手拿着扑蝶的篓子，右手牵着沈祯，下巴点了点沈逸方向。
沈祯当然早就看见了沈逸，只是当做没看到罢了。
此时展颜出声，她才回头眼露诧异：“大哥。”
“嗯。”
沈逸缓缓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和展颜平视。
展颜咬了咬小嘴巴，怯怯地往沈祯的身后躲。
“别怕。”
沈逸笑容温和：“我是舅舅。”
展颜拽了拽沈祯的衣服，“阿娘？”
沈祯抚摸着孩子的头，将她抱起交给不远处的福婆婆，往不远处的亭子走：“大哥过来找我，应该不是闲聊吧。”
沈逸站起身跟上去，“你生气了？”
“我不该吗？”
沈祯在亭中石凳上坐定，“大哥和小妹兄妹情深，联合起来针对我，倒显得我是个外人一样。”
“我都不懂，自己什么时候让大哥那样的不喜，大哥能为我解惑吗？”
她语气冰冷，含着明晃晃的怨怒。
而她这份怨怒，却叫沈逸心里松了口气。
能怨怒，证明是在乎的。
只要在乎，那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沈逸叹了口气：“当时情况紧急，太子那么生气……我如果为祯儿说话，只怕会刺激太子更加生气，对祯儿处罚更重。”
“所以你就帮着太子，让他押我去见皇后？”
“那是不得已。”沈逸解释道：“我当时已经想好，等太子离开就会带孩子回到沈府，然后请父亲入宫，解救祯儿。”
“大哥当真是这样想的？”
“你这话问的。”沈逸似乎因沈祯的话伤了心，叹息一声说：“我们多年来兄妹情深，相互扶持，大哥疼你的心从未变过。”
沈祯沉默地看了沈逸许久，垂眸：“希望真的如大哥所说。”
福婆婆带着小展颜在远处玩，孩子的笑声悦耳好听。
沈祯看向女儿。
沈逸的眼神也不由地追过去，瞧那小姑娘欢快地蹦蹦跳跳，忍不住说道：“真是很可爱的小姑娘，我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明日送到府上去。”
沈祯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沈逸瞧她还有些疏离，但不如先前那样冷淡。
猜测她还是有些生气。
但已经没有原本那么生气。
只要自己用点心思当然可以哄回来。
出现在沈长平桌上的凤凰令，像是给沈逸敲了警钟。
沈祯背后有青阳大长公主的支持和疼爱。
只有自己和她维持好兄妹关系，才能得到更多的便利，在以后各方势力角逐的时候，有机会杀出重围。
而沈瑶，实在糟糕，不但帮不上半点忙，甚至会是拖累。
沈逸与沈祯陪坐了片刻之后，前厅传了消息来，说沈瑶跪的昏了过去，送回了房中，却不肯乖乖就医，一直喊着大哥。
沈逸眉心微拧。
沈祯说：“她身子娇弱，大哥还是去看看吧。”
沈逸坐了半晌，终究还是起身离开了。
他走远后，采薇低声说：“也不知是真昏还是假昏？这还不到半个时辰。”
沈祯笑了笑：“不重要。”
采薇一顿，点点头：“是啊，真昏还是假昏的，老爷都对她很不满了。”
沈祯没有说话，低头看着面前的茶盏，手中的团扇扇柄轻轻转动着，低垂的眼眸之中一片冰冷。
沈家这三人，是她前世凄惨下场的罪魁祸首。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三人性子城府都不一样。
对付不一样的人，自然就要用不一样的方法。
如沈瑶那样脑子简单不知深浅的，便需要不断地打压，逼入绝境。
如沈长平城府极深，还有身份权势，那便不能操之过急，暂时需要倚仗和安抚。
如沈逸这样，有几分心计，自己目前还用得着的，则需要适当的疏远，其实是以退为进的拉拢。
拉拢需要时机，而时机可以运作。
她今日将凤凰令给了沈长平，是对沈长平的安抚和靠拢，也是让沈逸看到自己的实力。
沈逸是有野心的。
她手中握着的，能帮沈逸的东西很多。
如果让沈逸非要在自己和沈瑶两个人中间选择的话，沈逸会选谁呢？
一边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一边又是强有力的支撑。
这的确很难选。
但她会帮他，尽量做最正确的选择。
“阿娘、阿娘！”
小展颜从远处哒哒哒跑了过来，扑到沈祯怀中，拽着她的袖子拉啊拉：“你陪我嘛，我都扑不到，我好可怜。”
说着还用手捂着眼睛，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
不过眼泪是一滴没有，还时不时从手指头缝里头打量沈祯的反应。
沈祯低头，亲了她额角一下，“你这么可爱，阿娘怎么舍得不陪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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