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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十一章天魔宗(8)


天魔塔简直像一座荒废的古塔,处在美轮美奂的天魔宗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塔内空空旷旷的,只有塔顶悬着一面锈迹斑斑的巨大铜镜,也如被荒废一般。

        轩辕一扬十指掐诀,指尖缓缓浮现一个墨色光球,他轻轻一挥,墨色光球倏地飞向锈迹斑斑的铜镜,触上铜镜表面时,铜镜突然射出一束耀目黑光,随后铜镜上的斑斑锈迹恍若被什么顷刻抹去,立时恢复成一面光可鉴人的巨大铜镜,铜镜之中展现出一幅清晰的场景。

        月朗星稀,长街寂静,一道玉白锦衣身影优哉游哉地走在街上,他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口中不时发出轻快的呼哨声,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浓浓的喜色。

        立在铜镜下方默默看着这一幕的上官心心,整个人控制不住微微一抖,眼中慢慢续满泪滴。

        那道玉白锦衣身影走着走着,突然顿住,目光盯住前方一道修长的月白身影,吐出口中的狗尾巴草,语声隐约带着一丝疑惑:“路兄,不是说不来参加我和心心的婚礼吗?”

        那道月白身影缓缓侧身抬头,皎洁月光映着极致俊雅的面容,显得目光愈发平静温和,他淡淡开口:“我是来寻轩辕公子的。”

        上官心心盯着这一幕,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面庞霎时苍白如纸。

        寂静的长街上,轩辕一扬默默望着陆沉,唇角缓缓勾出一丝笑:“路兄深夜前来相寻,又选择这样一个契机,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陆沉静静望着夜空:“好与坏是相对而言,并无一个确切的标准。”

        轩辕一扬收了笑意:“何事?路兄请直说。”

        陆沉抬手一挥,一道透明的结界光罩将二人罩在中间,之后又是一挥,月朗星稀的天幕背景里现出另外一幅清晰的场景。

        一个深山山坳,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篱院落里,婆娑修竹掩映着两间木屋。

        乌云翻滚的漆黑天空,突兀地撕开一道口子,泻出的光芒刚好落入宁静的竹篱小院。

        一袭雪白衣裙的清绝美人安安静静立在院中仰望天空,迅猛的疾风里,发丝飞舞,衣袂飘举,神情却平静得好似在欣赏月光。

        远处,一袭玉白锦衣的男子发了疯一样冲向她,却被从天而降的一道透明结界阻挡在外,他立刻灵力化剑,一剑又一剑劈过去,却像似每一剑都劈在空气里,一丝丝的作用都起不到。

        他口中鲜血泉水一般涌出来,绝望地跪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砸着透明结界。

        “你骗我!你答应过我上天入地死生不弃,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你骗我——你骗我——”

        光芒之下的清绝美人怔怔望着他,面上没有情绪,眼中却一滴一滴落下泪珠:“一扬,原谅我,我离开以后,你会进入不死不灭的状态,我不想你痛苦,我没有别的办法。”

        他困兽一样砸着结界,悲绝怒吼:“所以你让我忘记你!就像让墨封忘记你一样!”

        清绝美人痴痴望着他,泪水迷蒙的眸子里涌出决绝的光泽:“一扬,我舍不得你,你要相信我,即便果真化作一抔尘灰一缕青烟,我也会在尘灰里长出身体,在青烟里化出魂魄,回来寻你,再做你的妻。”

        他的眼角一点一点淌下掺着鲜血的泪滴,无力地砸着结界苦苦哀求:“不要走,不要让我忘记你,求求你,心心,不要离开我……”

        头顶翻滚的黑云响起滚滚雷声,像似地狱里的恶鬼凶兽在怒吼咆哮。

        清绝美人清清甜甜地笑出来,泪水珠子一样颗颗滑落:“一扬,答应我,即便忘记我,也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否则我会很难过的。”

        雷声越来越近,带着摧毁万物的恐怖架势袭来,他跪在结界之外呕着鲜血嘶吼:“不要——心心——回来——”

        一道通天彻地的闪电过后,席卷着千钧之势的天雷,冲着清绝美人毫不留情轰然砸落。

        万般美好,尽作灰飞。

        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暴风雨里,跪在结界之外的他,慢慢闭上双眼,仰倒下去。

        寂静的长街上,看到这一幕的轩辕一扬,突然面色惨白地双手抱头,痛得不能自已地嘶吼一声,俯身喷出一口鲜血。

        陆沉静静望着他,静静说道:“刻骨铭心的记忆点都会刻在无境幽莲的本识里,即使尚未发生,但只要在命数里,经历某种刺激,无境幽莲便会感知到。所以,这一切是真是假,轩辕公子心中自有定论。”

        轩辕一扬抹了把唇角鲜血,似恨似痛地盯住陆沉,狠狠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陆沉微微垂眸:“那你便跟心心成亲,经历七情六欲的沉沦后,眼看着心心历天雷劫灰飞烟灭。反正之后你会忘记一切,你不会痛苦,灰飞烟灭的不过仅仅是心心一人罢了。”

        轩辕一扬却只是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陆沉悲悯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化解的方法只有一个,摒弃七情六欲,一心向道,正果飞升。”

        轩辕一扬死死盯着陆沉,眸子里漆黑如夜:“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

        陆沉平平静静地望向他眼底:“大痛之后方能大彻大悟,本有此劫,避无可避。”

        陆沉言罢,微微抬手,透明的结界光罩回归到他的手中消失,与此同时,结界中一道微弱的红光悄无声息没入轩辕一扬背心。

        陆沉又悲悯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化作一道白芒消失。

        嚣嚣别院房间里,轩辕一扬默默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盯着桌上的大红喜服,直至天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他终于眨了眨漆黑死寂的双眸,摊开纸笺,提笔蘸墨,在上面一笔一笔写下:吾负卿,此情绝,愿相忘,不复念。

        然后取下脖颈上的玉莲花跟信笺一起封入信封,交给喜气洋洋推门走进来的鸣云,嘱咐最后一句话,出门而去。

        “把这个交给心心,告诉她,我去大荒州守护降魔阵了,永远不再见她。从今往后,鹤鸣阁交由你打理,不必寻我。”

        融天岛谷底一处凹陷的洞穴,任洞外风和日丽,亦或风雨如晦,轩辕一扬始终一动不动端坐于此。

        一个寻常的清晨,他体内突然窜出一道红光,绕着他周身一圈一圈旋转,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霎时变成一片惨烈的血红,额间青筋暴起,豆大汗珠滚滚滑落。

        他立即催动灵力触向自己眉心,雪白灵气一丝一丝灌入灵台,眼中的血红随之一点一点减弱。

        然而绕身旋转的红光速度突然加快,眉心一缕黑气蜿蜒而出,将雪白灵气瞬间击散。

        他俯身呕出一口鲜血,眸中红光黑光交替出现,眉心黑气越积越多,渐渐整个身体都开始散发黑气。

        他痛苦地嘶吼一声,掌心翻转,手中霎时出现一把光可鉴人的灵剑,一道剑光扫出去,洞穴便坍塌大半。

        随后,他身子晃了晃,手拄灵剑,单膝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很低,握剑的手开始剧烈抖动,光可鉴人的灵剑闪烁着极不稳定的光芒,光芒闪了又闪,突然一道耀目黑光快速自剑柄扫向剑尖,整把灵剑瞬间化作一把漆黑如玄铁的魔剑。

        绕着他周身旋转的红光在那一刻飞向洞外,消失在看不见的远方。

        而他,慢慢抬起头,眸中已不见血红,徒留一片冰冷彻骨的漆黑,一身煞气纵横天地。

        大地开始剧烈震动,滚滚雷声自地底深处传来。

        “啊——”

        他突然大吼一声,猛地起身,双手握紧剑柄狠狠一剑刺进大地,毁天灭地的煞气自剑尖传向四面八方,轰隆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

        融天岛,崩塌了!

        天魔石,出世了!

        天魔塔内,立在铜镜下方看到这一幕的上官心心,身子晃了晃,仰面晕厥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上官心心,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呆。

        前几天虽然她也喜欢发呆,但是侍女唤她,她还知道回应。

        可是如今,任守在一旁的侍女如何唤她,她都好像听不见一样,只是盯着床顶发呆,绝美的眸子空洞又死寂。

        侍女们在一旁胆战心惊地小声商量着。

        “要不咱们去请示宗主吧。”

        “宗主已经守了姑娘一夜,刚去议事大厅不久,现在去请示合适吗?”

        “不然怎么办?姑娘现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宗主怪罪下来,咱们怎么担得起啊!”

        “可是姑娘也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咱们怎么说?”

        “那怎么办嘛?”

        “要不再等等看?”

        “也只能这样了。”

        上官心心只是发呆,足足发呆了两个多时辰,像突然惊醒似的,猛地起身就向外冲,任侍女们怎么拦阻都没用,径直消失不见。

        烟儿急声呼喊:“快!快去回禀宗主!快!”

        上官心心不顾一切地冲出天魔宗,冲向混沌冰墙结界,眼看就要冲进冰墙结界的巨大裂痕,一道墨色身影猛地闪现,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她像个疯子一样厮打着他,嘶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去找兄长,我要问他为什么?放开我!”

        轩辕一扬紧紧抱住她,急声安抚:“心心,不重要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拼命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轩辕一扬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任她厮打,任她挣扎,就是不松手。

        她疯子一样挣扎了很久,嘶喊了很久,直至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直至再也喊不出一丝声音,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泪水狂涌而出。

        她想撕心裂肺地哭出来,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她的嗓子已经彻底喊哑了。

        她只能无力地埋在他的怀里无声无息地哭,心里难受,无法形容的难受,她想伸手进去将心挖出来丢掉,可是她没有力气去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陆沉?怎么可能是她最信任的兄长?

        她看得很清楚,那道趁着轩辕一扬神魂大恸时,下在他身上的红光法咒,是心魔引。

        陆沉利用她灰飞烟灭的天劫来击垮轩辕一扬的意志,然后利用心魔引放大他心中的怨念和恶念,由于无境幽莲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大能量,一念成仙,一念成魔,最终,强大的能量在心魔引的促使下,化作无可抵挡的无上煞气。

        即使隔着千山万水,那股无上煞气亦可以冲毁降魔阵的残余阵势,降魔阵隳,天魔石出,与拥有无上煞气能量的宿主合体,上古时期威名震三界的天魔宗,复生了。

        为什么?陆沉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逼轩辕一扬入魔?到底为什么?

        即使在那样神魂大恸的情况下,轩辕一扬依旧选择了去大荒州守阵,她知道他的想法,在融天岛上守阵,一是可以直接观察降魔阵的近况,二是可以方便观察镇压墨封的寒荒岛的近况,三是那里极致安静,不会有人打扰,适合他思考问题,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她的方法。

        这样好的一个他,怎么忍心去算计呢?

        然而这个施展算计的人,还是她最信任最敬重的兄长,让她如何自处?让她如何面对?

        她艰难地抬起头,纤长手指抚上轩辕一扬苍白的面庞,干裂的唇动了动,溢出一丝极微弱的声音:“对不起。”眼泪顺着眼角无声跌落。

        他早说过陆沉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所以才会因陆沉跟她各种各样闹情绪吧,毕竟他不方便说得太透彻,她却只是觉得他小心眼儿,从未深思过其中缘由。

        如果她早些明白,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好恨,可是她都不知道到底应该恨谁,最后只能恨自己。

        上官心心睁开双眼,入目依旧是雕刻着繁盛莲花图案的床顶。

        “醒了,来,先起来把药喝了。”

        坐在床边的轩辕一扬轻轻将她扶起来,让她倚在自己怀里,随手接过烟儿递来的白玉药碗送到她唇边,柔声道:“有点儿苦,一口气喝了吧。”

        她听话地接住药碗,一口气喝了药,烟儿急忙将药碗接过去,又端来一个青玉盏,里面盛着芳香四溢的百花清露。

        其实她根本喝不出药的苦味,自然也喝不出百花清露的清甜,但还是接过青玉盏浅浅饮了一口,烟儿随即又将青玉盏接了过去,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轩辕一扬垂眸看她:“可觉得好些了?”

        她点了点头:“好多了。”一开口,方发现自己的声音又沙哑又难听,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过几天就好了。”

        她又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还是想回去一趟。”

        他皱眉:“不行。”

        “就一个月。”

        “一天都不行。”

        她慢慢垂下眼睫:“可是……我想妹妹了。”

        他垂眸凝了她片刻,叹了口气:“我过段日子要去征伐白民国,等我出发了,你要实在想回去,就回去住几天吧。”

        她抬头看他:“你又要出去征战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

        她垂眸,一时间情绪更加低落了。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耳边碎发:“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不让你看了。”

        她闷闷一会儿,侧身凝着他的眸子,低低问:“如今你便不担心我将来灰飞烟灭的下场了吗?”

        他眸中光芒冷峻坚毅,修长手指爱怜地摩挲着她的苍白面颊:“只要我有执掌三界的能力,我便会保她永世安稳。”

        她默默凝着他,身心震颤,思绪乱作一团。

        他像似不愿给她理清思绪的时间,低头寻上她的唇。

        她身子一怔,下意识向后避了避,目光扫到低眉顺目立在外间的侍女,苍白面颊瞬间羞红,急忙抬手覆住他的唇:“我……我还有话要说……”

        他将她的手抓到一旁,继续吻下去,含糊不清地道:“一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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