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孕育（三十一）
程诗涵的父母居住外地，因为女儿的事，这段时间一直住支队招待所里。程诗涵的案子也算尘埃落定了，司法鉴定书还没整理好，二老还在等着。
程诗涵是独生子女，两位中年人这些天情绪都很不稳定，现下又要人来接受问讯。
望参叹了口气，知道程诗涵银行卡密码的，除了她父母，他实在是想不出第三人了。除非是密码泄露，这样一来，排查范围就太广了。
时间不等人，二老赶到市局的时候，距离绑匪要求的时间只剩一小时，江队那边也刚赶到现场开始排查
周承华坐在走廊上，见刑警带人进来，抬了下头。
几道目光交汇，程二老脚步顿了顿。
望参暗道不妙，之前和程诗涵父母谈案子的时候，给他们看过周烨照片。周烨和周院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极为相似。
“你是周烨父亲吧？”程母盯着周承华，上下打量着。
“你们是什么人？”提到自己儿子，周院长警惕起来。
“把人带走。”望参给刑警使了个眼色。
刑警手还没伸过去，程母就叫了一声，“别碰我！”
“正好，之前也没遇上，趁着今天大家都在，这笔账必须算清！”程母恶狠狠瞪着周院长，“我们是谁？我女儿要是没遇上你儿子，怎么会被害！真是造孽！”
话说到这份上，周承华也知道这两位是什么人了。
周院长活了六十几年，身居高位多年，受人尊敬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让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嚯一下就站了起来，“麻烦你搞清楚，杀你女儿的不是我儿子，我儿子要不是因为你女儿的事，也不会死！”
他说着，又讥笑了一声，“程诗涵的父母是吧？勒索我的就是你们吧？让我把钱打到程诗涵的账户里，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们。”
程母皱了下眉，面露不解，“我没勒索你，我压根就不知道警察叫我们来干什么的，不要血口喷人！”
“我太太被绑架了，你敢说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然绑匪为什么要让我把钱打到你女儿账户里！？”
“等等，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父看情况不对，这几句话大概猜测到警方为什么突然传唤他们，连忙过来拉架。
程母也反应过来，不怒反笑：“你老婆被绑架了？活该。你儿子在外面乱搞，干的那些丑事，反噬到你身上了吧哈哈哈。”
周承华脸一阵白一阵红，一物降一物这话不假，遇上这种说话不和他客气的，怼脸呛人的，周院长一时竟不知怎么反驳。
“你女儿的死和我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胡乱扣帽子。”周承华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程母一听这话就炸了，拿食指点着周承华胸口，“怎么就没关系了！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我女儿是不是怀着你家的种！”
刑警上前拉人，被程母一把甩开。
“好了好了，大家都消消气。你们都是受害者父母，现在把错怪到谁身上都没用。”赵科年纪大，说话也有分量，忙过来打圆场。
望参啧了一声，这事谁都不干净，他看了眼程父，那男人站在一边，就说了一句话，几乎是纵容着他妻子在警局闹。
看这两人的反应，也不像是策划绑架案的人。从这两人进门，望参就一直在观察他们，这两人，全程都没摸过手机，也不关注时间。
要真和绑匪有关联，多少会看一眼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钟。
“你女儿要不是为了钱，也不会主动找上我儿子。再说，我儿子和你女儿清清白白！”周承华忍不住呛了一句。
赵科还想说话，被望参一把按住，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把录音打开。
周承华再说两句，他费尽心思瞒了这么久的事，马上就要破功了。
“怎么就清清白白了！他俩要是没关系，我女儿是怎么怀上你家种的？”程母每一句话都在周院长的雷区上跳。
代孕的事，望参没让人给程诗涵父母说，当时手里没找到那份合同，没有实证，也不能信口开河。
“而且，我女儿都怀孕了，你儿子还在外面乱勾搭人，你敢说没有这回事？要不是他在外面乱搞，我女儿怎么会被小三害死？”程母见周承华不说话，骂得相当解气。
站在程母的角度，夏雨贤确实是第三者。
“望队！把这疯婆子拉走！”周承华怒气冲冲，回头对望参说。
周承华不愧是老狐狸，都到这地步了，还没被冲昏头脑，关乎自己利益的事，绝口不提。望参掐了录音，忍不住佩服起这老头的定力来。
“都安静。”望参拉住程母的手，看向她，“你们现在是嫌疑人，再这么闹，我会怀疑，你们有意在帮绑匪拖延我们的调查时间。”
程母被他这么一说，气焰也褪了些，“我没有在拖延时间……我连他老婆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具体情况你们和审讯刑警交流吧。”望参手一挥，让刑警把人带走。
二老被带去分开审讯了，但刚刚这出闹剧，望参也看得出来，这两人不可能是绑架案的策划人。
周承华经那一折腾，整个人精神都萎靡了，颓丧地坐回去。
绑匪那边倒是很耐心，一直没有动静，就等着他们转钱。
说到转钱……望参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忙喊了声赵科，“程诗涵的账户，赶紧看一下里面的钱有没有转移。”
方才忙晕了头，这么重要的事，让他忽略了。
这么大一笔钱，在程诗涵的账户里，绑匪不可能不转移。毕竟人质一旦获救，警方就会冻结这个账户。
“没有。一千万还在账户里。”赵科动作相当迅速。
望参松了口气，“让人盯着，一旦有人动账，立刻报上来。”
“收到。”老赵应了一声。
马上就要到十点了，还有二十分钟，江队那边依然没有消息。
望参多少有些焦虑，忍不住给江未济拨了个电话过去。
“有进展吗？”望参问。
“没有，船太多了，我们没那么多警力。全城的船，分局的人都调过来帮忙找了。”江未济说得很急促，微微喘着气，话筒那边发动机的声音嗡嗡响个不停，还有鞋踩在铁皮上发出的咚咚声，估摸他人在船上。
“待会，再过十五分钟，如果没等到我的消息……”
“明白，这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望参打断了他。
江未济听他语气，也放下心，没和他客气，径直把电话挂了。
“情况怎样？”周承华见望参打了通电话，忍不住起身问他。
“您先坐。”望参拉着人坐下，“南江的船正在排查，需要时间。”
“还要多久！？”周承华情绪有些激动，“现在剩下二十分钟不到了，再找不到……”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您会为了周太太转这笔款吗？”望参注视着他，一语中的。
自从绑匪提了再转两千万这个条件之后，周承华就没再嚷嚷着要直接打钱这事了。两小时前，一千万刚打了水漂，再转两千万，那之后呢？
一口气给绑匪转过去这么多钱，不是笔小数目，现在才第一个条件，周承华就要赔下三千万。周院长谅是家底再丰厚，也得再三思量。
“您会转吗？”望参问。
望参心里清明的很，这笔钱，不得不转，江队那边压根就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人。绑匪仅仅因为警方尝试和他谈条件，二话不说就要了院长夫人一根手指，现下要是再和绑匪拉锯，周太太可能就不止少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面对这个问题，周承华犹豫了。
“现在一千万还在程诗涵账户里，绑匪暂时没有要转移的意思。再给我们一小时，江上的船就能排查完，周太太一旦获救，我们就马上冻结程诗涵的账户。”望参说。
“你确定，再给你们一小时，就能找到人吗？”周承华沉着声问。
这是一个未知数，望参不能保证，也不敢保证。
“第二个条件，如果绑匪第二个条件不是索要赎金，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明确他们策划这起绑架案的目的。这第二个条件，或许能成为我们锁定目标的关键。”望参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了另一套话。
周承华看着他，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盯着那秒针滴答滴答地往前走。
“时间快到了。”周承华的喉头动了动，“手机给我吧。”
望参起身给他拿手机，递过去的时候，周承华的手抖了一下。
“我再信你们一次。”周承华说，他点开转账，输入了好些个零。
“一小时后，如果你们还没找到人……”周承华咬牙切齿地对望参说，手缓缓按下了屏幕上的“确定”。
“能找到的。”望参拍了拍他的肩。
晚上十点二十分，绑匪准时给他们发来一句语音。
“看得出来，周院长和夫人感情很好，够痛快。”
望参取过手机，问绑匪要了一段确认院长夫人状态的视频。
这次绑匪没说什么，当场给他们录了一段。
一段三十秒的视频，周太太垂着头，依然被绑在椅子上，手反绑着，也看不到她伤势如何。
周太太看样子是晕过去了，半晌没动。
“看也看了，人还活着。早听话，夫人也免那一顿折腾哈哈哈。周承华啊周承华，这是你自己的老婆，给点钱就解决的事，怎么还要别人替你做决定？”绑匪发了条语音过来。
望参听这话，心下一沉。
绑匪话里话外，都在挑拨周承华和警方的关系。
先前绑匪强硬地拿周太太开刀，这一刀，切的不是一根手指这么简单，而是要斩断周院长对警方的信任。
挑拨他们和周院长的关系，对绑匪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望参来不及细想，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绑匪发来的语音。
“周承华，这第二个条件，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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