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私生
三年前。
季淮刚上飞机就蹙起了眉头，他看了下手里的机票，再次确认自己的座位是1a，一排靠窗。
而他身边的座位已经坐了一个年轻女孩，低着头在看手机，面目模糊在脸颊两侧的栗色长卷发中。
运动鞋，黑裤，宽大的浅紫色卫衣，拉到下巴上的黑口罩，盖了半张脸的近视眼镜——私生标配打扮。
季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攥着机票的手被气得微抖。是的，他又被莫名其妙的值机选座了，而眼前这位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就是罪魁祸首，跟他坐连坐，还把他困在里面位置，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姑娘。”
女生抬起一双淡漠的眼睛，面上掠过一瞬被惊艳的神情。
“能换个座位吗？我和朋友一起的。”季淮努力维持着一张阳光笑脸。
“不换。”冒着寒霜的两个字干脆果决地从对面砸过来。
得，最后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性也没了，她绝对是私生！
这帮私生饭都什么脑回路？就是想撸个小猫小狗也得先把人家哄得开开心心，高高兴兴吧？
你丫偷我身份信息，给我强行选座，一路对我骚扰不断，还妄想靠着这么一会儿时间让我对你产生好感！当我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季淮翻个白眼，喘息微粗。
跟在他身后的经纪人李克见季淮真生了气，忙把人往身后一拉。
然后他自己走过来，气沉丹田：“姑娘，追星请在正常的场合好吗？你这样做涉嫌违法你清不清楚？季淮线下活动很多的，你能花这个钱这个心思来到处堵他，就不能买一张见面会门票吗？你今天的机票钱够买三四张了！在合理合法的场合见他不行吗？非要这样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围追堵截的嘴脸很丑陋……”
听到季淮这个名字，女生始终淡漠的冰雕脸忽然有了松动。她侧过头看向季淮，好奇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
李克见此人不仅无视他的教训还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肆无忌惮地看季淮，口中的暴风雨更甚：“……小姑娘，你过分了吧？你精神……”
“你精神病啊？”小姑娘的嘴比李克快，瞬间抢过话头，还附赠了一枚看傻x的专业白眼。
“你！”
“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季淮的粉丝。”她收回目光，看向手机，提到季淮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有浅浅的不屑。
“姑娘，掩耳盗铃有意思吗？”李克大觉荒唐。当谁傻子吗？你人都坐着了，还狡辩什么？
“算了，李哥，我坐你那。”季淮不愿纠缠，拉了下李克的胳膊说道。
“不行，我今天非得治治这帮私生！还无法无天了！”李克盛怒，不依不饶。
国内也就罢了，这还追到国外来了，季淮才出道多久啊？
追车，围堵，跟踪，无孔不入，而且个个秉持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变态心思。
上上周偷偷躲进季淮下榻的酒店房间，大半夜从柜子里钻出来，把准备睡觉的季淮吓了个半死，上周在路上强行逼停季淮的车，害得在后排打瞌睡的季淮一头磕在前排座椅上，把额头撞了好大一个包，现在都疯到明目张胆地往季淮身边坐了，再不收拾，那还得了？
李克还待发飙，就看见女生阴沉着一张脸，冲门口的乘务员招手：“空乘！”
一直站在门口装鸵鸟的乘务员赶紧快步走过来“女士，请问有什么问题？”
“把他给我解决一下，他扰乱乘机秩序。”女生指了下脸色涨红的李克，挥过去的手在空中划出道轻蔑的弧线，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好的，女士。”
李克眼睛一瞪，刚要张嘴，面前就横上了空乘十分友好的一张脸：“先生，始终都是您在发脾气，这位小姐并没有说什么。”
空乘笑得专业又温柔，脸上的表情非常明白——“虽然您也是我们惹不起的头等舱客人，但您嚷嚷这么久也够了，要是再没完没了，我们真的要请您下飞机了。”
“算了，李哥，换座。”季淮不由分说，瞥了女生一眼，自顾自的坐到李克的位置上。
“好，让你自作聪明。”李克呵呵冷笑道，一屁股坐进女生里面的位置，也就是季淮票面上的座位。
他楞着眼睛，整张脸都在跟这个皮冷里疯的私生示威，奈何，女私生收拾完他，连眼皮都没抬，生生让李克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嘿，你好，小姐姐，我们能换个……嗯？我天啊，季淮你怎么坐这儿了？哈哈哈！真是老天成全！啊啊啊，你真是太帅了，我终于见到活的了，呜呜呜，我太不容易了……”
李克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一阵猝不及防的聒噪撞进耳朵。
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浅粉背影窜到季淮身边，跟中了五千万大奖一样兴奋地直跳脚，感叹、震惊、加各种彩虹屁，乱七八糟的响彻机舱。
李克：“……”
季淮：“……”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季淮蹙着眉，压低头上的鸭舌帽，从墨镜边缘向自己瞎了眼的经纪人递出一个无语至极的眼神。
李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尴尬地看着身边被他莫名其妙训斥了一顿的无辜妹子，羞得恨不得当场掘个地缝钻进去。
难怪人家说他精神病。
李克虽然瞎，但优点也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瞎归瞎，但他能屈能伸啊！
“姑娘，实在对不起，太抱歉了，是我识人不清，我给你道歉。能请让一让吗？”从一头凶神恶煞的狼进化成一只撒娇卖萌的哈巴狗，李克这厮只用了零点零零零零零一秒。
他对着无辜妹子各种点头哈腰，谦卑得仿佛对方是他的甲方爸爸。
他听见身边女生无语地轻叹一声，腿一侧，那意思是请便，这便是直接给他台阶下了。
李克感动得泪花满眼，恨不得当场为妹子歌功颂德一番！
瞧瞧人家这素质！太高了！竟然都没出言讽刺他几句。
他跟对方连连作揖，边作边火速起身，杀到真正的私生饭前，去解救快被逼疯的季淮。
“哎，你干什么啊？季淮，你别走啊！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怎么就私生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改季淮机票了？”
伴着浅粉背影不依不饶的嚷嚷，季淮跟逃一样回了他原来的座位。
他坐下来，长长地轻舒一口气，这边的安静让他对身边无辜妹子的愧意更盛，便接着李克继续道歉：“实在对不起，是我们认人不清……”
“庙小妖风大。”
季淮刚开口，便被这样一句冷言冷语打断，那女生始终盯在手机上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
她看向他，眸色清淡，神情冷漠，鄙夷得此时无声胜有声。
季淮猝不及防撞上她的眼神，一丝怪异熟悉感从脑海中倏忽划过，这感觉？怎么像上辈子被她这样嫌弃过很多遍呢。
怪异的熟悉感转瞬即逝。
季淮怔了一下，旋即升起一股压抑已久的微恼，他想说自己不是耍大牌，不是故意找茬，确实是这段时间他被私生逼得太惨了。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将已经冲到嘴边的争辩咽下。
一个不了解他的陌生人，还是个刚刚被他和经纪人冤枉了一顿的陌生人，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听他的难处？
更何况，人家并没说错。
他个刚刚出道的小演员，走人群里都没人认得出的知名度，冲上来就把人一顿教训，又哪里不是耍大牌呢？
于是他扁了扁嘴，低低地道了一句：“抱歉。”
出乎意料，那个对他始终冷言冷语，嫌弃鄙夷的姑娘忽然因为他这一句道歉又抬起头，始终淡漠的眸子竟是有些诧异，还有一丝稍纵即逝的欣赏。
只是她的欣赏来得快去得也快，季淮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又低了头。
季淮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可刚才她的眼睛分明那样亮。
他不明白这欣赏从何而来，只好很阿q地安慰自己，这女生方才是被他的帅气蒙蔽了慧眼。
他心里发虚，见对方没有就这件事再说什么的意思，就只好自己默默地坐在里面玩手机。
却不料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季淮刚把耳机线插进手机，就听见一个甜到发腻的声音在过道响起：“美女，我们换下位置啊？”
他抬头，见浅粉背影极端谄媚的一张脸正怼在无辜妹子身边。
见他看过来，浅粉背影还见缝插针地冲他飞了个媚眼，恶心得季淮抖起一身鸡皮疙瘩。
江夏无语地将手机塞进衣服口袋，心里琢磨着下飞机后是不是要买本黄历看看。
先被自己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手下训了一顿，然后又碰上这么一只战力超强的变脸赖皮虫，今天真是不宜出门！
自从这疯女人上来，机舱里就跟进了两千只鸭子似的，吵得人脑仁疼。
“不换。”江夏干脆果断地拒绝。
话音落下，她感到身边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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