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没关系吗？”明智吾郎的反应还算快, 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如果这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话，那你应该有把握脱险吧？”
“你倒是挺关心我的, 我连你们也一起骗了, 不生气吗？”
明智吾郎摇摇头：“是我们骗你在先, 你若是真想置我们于不利之地, 现在我已经是弃子了。”
不, 她倒不至于对一群孩子那么狠, 这么做主要是想把他们排除在风险之外。
“谢谢, 我没想到你还会想办法给我们经济上的援助。”
“谢我做什么，我和某个变态医生不一样, 没兴趣压榨童工，况且付钱的也不是我。”
铃科百合子将目光瞥向一边，挥挥手将他赶走。
在前往港湾前，她特意去附近的林子里滚了一圈, 让自己看上去狼狈一些, 然后便瞄准了高濑会的一艘船，拿出一堆皱巴巴的零钱，装作想要离开横滨的难民。
管事的下级成员看了她一眼, 接过零钱便领她上了船，将她关进甲板下的废弃仓库内，将大门一把反锁。
但她对此毫不意外。
其实这个选址, 是她刚才打电话问森鸥外，询问过有哪些组织在搞人口生意选定的。
追击者会通过明智吾郎的指引来到港湾，再通过目击者非常顺利地找到这艘船上。
选择海岸的好处, 就是能更好地销毁多余能力干扰装置, 保证这种技术不落入外界。
不过这百名追击者和能力者多半会分头行动。
而暗部成员行事风格多少黑手党接近。
他们要么试图从她的人际关系中下手, 要么就是劫持人质，让她乖乖束手就擒吧。
铃科百合子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如今横滨港湾的海面称得上是风平浪静，但陆地内部确实一阵波涛汹涌。
对混乱有着更多经验的市民在中午就察觉了端倪，能回家的回家，不能回家的便准备在公司睡上一晚，紧闭房间大门。
夜晚六点三十分，社长和伏黑甚尔已经出了门。
江户川乱步在这之后就打开了电视，将频道声音开到了最大，盖过了百米之外的爆炸声。
六点三十二分，伏黑甚尔最先和敌人遭遇，并被榴弹击中，但只受了点轻伤，伤口正在迅速愈合。
六点三十五分，银狼在寂静的街道中遭到包围，却以一敌十，以剑术占优，破坏了敌人手中的热武器。
六点三十七分，森鸥外和爱丽丝在商城遭到围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爱丽丝只是一时被影响了行动力，便迅速恢复，发动反击。
六点三十八分，尾崎红叶按照铃科的请求，保护惠和津美纪，提前搜捕附近敌人的行踪，并带人展开围剿。
虽然每个战场都处于敌众我寡，但没有任何一方落入劣势。
学园都市先前确实做足了调查，也猜到一方通行的复制人会接触横滨的异能力者，所以从最开始就想好了应对方式。
可惜他们并没有想到，他们不仅是人员信息被全数掌握，连想要许久的能力干扰装置都是在某人的安排下才像现今一样投入使用。
因为早就得知了他们的作战行动，再加上在场的几人并非完全依仗能力，战局近乎在一瞬间，便导向了有利的方向。
意识到作战已经泄露，他们立刻丢弃了原有的全部计划。以小组为单位各自作战。
既然她身边的战力都在岸上，那就拖住这些人，让她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至于找出谁是卧底……现在思考这种事情，反而正中对方下怀。
“就是这个港湾附近，没错吧？”
明智吾郎对着面前的追击者点点头，收到报酬便立刻逃离海岸附近。
就在追击者逐渐靠近之时，铃科百合子扭头看了眼在角落中缩成一团的孩子。
他们跟自己的年龄相仿，只是神色阴郁，躲在角落里不停发着抖。
这不光是单薄而陈旧的上衣让他们感到了寒冷，还有害怕和绝望，他们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被奴役般的生活。
“最小的那个，把这个穿上吧。”
铃科百合子叹了口气，直接把白色的外套扔到了对方头上。
对方愣了愣，才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缩在一块的孩子好奇地摸了摸衣服的材质，这才抬头打量起她。
“这衣服好暖和啊，是什么材质？”
“鹅绒，你们连这都没穿过吗？”
“我们的衣服不是捡的，就是用劳动力跟大人们换的。对了，你看起来不像是擂体街的孩子，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把衣服给他，你不会冷吗？”
还没等她回答，仓库外的门锁被人打开，一名青年端着盘馒头放到了他们跟前，早已饿慌的孩子们立刻凑上前去疯抢，只有铃科百合子无动于衷。
青年微微皱眉，从盘子里挑出一个馒头递到她的跟前：“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被抓来的大小姐，但还是吃一点吧，你总得等到家人把你来赎出来。”
“赎？我可是来摧毁这里的，根本没有常待的打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群人应该都到了吧。”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青年正感到奇怪，却听到甲板上的脚步声和混乱的骂声，接着便是一阵枪响。
在这群孩子因异常的动静陷入恐慌时，只有白发的女孩正在冷笑。
那血色的眼睛所露出的冷意让他背脊一寒。
“那是你的同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铃科百合子斜了他一眼，“话说，你是刚刚才加入这里的新人吧？你可惨了，要是高濑会贩卖人口的事情暴露，肯定会把一切责任推给新人吧？猜猜看，参与人口需要判多久的刑？”
“你怎么知道我是新人？”青年咽了咽口水：“不对，会不会暴露还不一定呢，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贩卖人口？”
“是吗？就算现在没有相关的证据，也足够构成非法监禁了吧？根据刑法第31章220条，非法逮捕他人或监禁，将处以三个月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不过一次性监禁这么多孩子的情况，肯定不止七年了吧？一个初出茅庐，因失意而走入黑暗世界的青年在什么坏事都还做之前，到底会被判下多少年呢？真期待啊。”
话音刚落，甲板上的火拼便越发激烈，铃科百合子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笑道：“差点忘了，你或许连被判刑的机会都没有。知道吗？你们高濑会之前做得太出格，早就被军警盯上了。”
“这么说，你是军警那边派过来刺探消息的？”青年面色一青，“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在学校里待不下去，所以才跑到这里的。这样一来，就没人敢瞧不起我了。”
“你就为这种理由加入了黑手党？”
“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请放过我，我可以现在就将功赎罪！”
“要不要放过你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不如问问这边的孩子愿不愿意饶过你。”
青年将目光投向被关押的孩子。
因为立场忽然发生转变，大多数孩子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许久才搞清状况缓慢才开口：“那大哥哥愿意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青年在犹豫中咽了咽口水：“可甲板上到处是火拼，你们在这里等待救援不是更好？”
“不，现在高濑会处于劣势，万一想挟持人质就麻烦了，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出现这里的。”铃科百合子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扔到他跟前，“这个给你备用，我会上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带着他们快点离开，另外，告诉我配电室的位置。”
“告诉你倒没什么，只是要通过那扇门必须要用船长的id卡……我只要这样配合你就可以免罪了吗？”
“顺利的话吧。”铃科百合子笑道，“离开了就别再回来了，你完全没有当恶人的才能。”
毕竟刚才的那些话，都是自己为了让他成为助手才临时编出来的。
……
被骗了。
与谢野晶子则站在厨房边闷闷不乐。
虽然社长和铃科等人都保证自己不会再回到森鸥外的身边，但针对她的救援行动，依然出现了牺牲者。
她并不理解在这种情况下，城雪铃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开派对庆祝，可社长和江户川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与谢野晶子知道城雪铃奈性格别扭，她表面不显悲喜，兴许心里还对六月一日春秋的死亡抱有自责，需要用热闹的氛围来抚平自己的情绪。
为了让她早点走出内心低谷，她特意穿上围裙，为大家烤了曲奇饼干，做了樱花糕。
可到了晚上七点，城雪铃奈、社长、还有可有可无的某人纷纷在外，对晚上一同庆祝的约定漠不关心。
倒是送蛋糕的外卖员事先按响了门铃。
这是要瞒着她做些什么？
她跑到座机跟前，打电话给社长，但无人接听，打给城雪铃奈，却发现她将手机直接留在屋内没有带走。
与谢野晶子发觉有些不对。
惠和津美纪这个两个孩子姑且不提，他们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但江户川乱步一定有事瞒着她。
“城雪去哪里了？她是不是故意要我们留在这里才买的蛋糕？”与谢野晶子调低了音量，想到伏黑甚尔似乎也有一定战斗力，与谢野晶子越发不安，“森鸥外找上他们了？”
“放心啦，森鸥外急着应付找上门的敌人，忙得不可开交，社长的话一会儿就会回来吧？”
“那城雪呢？”
“大概在港口的哪艘黑船里等着那几十个敌人吧，不用担心。”
与谢野晶子：“？？？”
“你说社长快回来了是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前都是城雪铃奈在照顾自己，现在该轮到她了。
想帮助城雪铃奈脱离森鸥外的魔爪，这才是她答应作战，最后来到侦探社的理由。
“我有一个委托要交给侦探社，请你们把城雪铃奈从森鸥外身边带走，让她也加入侦探社吧！”
江户川乱步：“可是没有这个必要啊。”
“为什么？”
眼见江户川乱步没有回答，与谢野晶子立刻换下了自己的围裙，提起自己的工具包就想去找人，然而刚要出门，却被送蛋糕的外卖员一把拦住。
与谢野晶子皱起眉：“让一让，别拦着我，我不是负责付钱的那个人。”
“别出门，现在外面很乱，容易被卷进去。钱的话，订蛋糕的人已经付过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拦着我。”
“但我作为一个良心未泯的人，至少知道要在这时候拦住你。”
与谢野晶子用莫名其妙地神色看了外卖员一眼，但外面的枪声忽然响起，即便隔着半透明的窗帘，他们依旧能看见有谁的血液飞溅到了窗户上。
刚想出门与谢野晶子吓了一跳，但外卖员十分冷静。
他离开关掉客厅的灯，调低了电视的音量，拿着蛋糕的烛火用来照明。
“不用那么紧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担心，森鸥外才不会因为你的原因就想害死她。”江户川乱步见咬断了嘴里的pocky，笑眯眯解释。
“况且现在社长也好、惠和津美纪的父亲也好，森鸥外也好，包括小铃自身会遇到的敌人，都是她自己设计的。你要是现在去找她，指不定要给她添麻烦呢。”
与谢野晶子则是彻底愣住了：“什么叫做全是她自己设计的？”
“你对城雪铃奈的认识还不够深，我带你重新认识一下吧。首先，你见过网上发布的这张悬赏令吗？”江户川乱步给她看了眼百亿元悬赏令，与谢野晶子在疑惑中点点头，“我知道，最近从暗网里流传出去了，她和城雪铃奈长得很像。”她顿了一下，“她和城雪铃奈有很深的联系？”
“你们都被误导了。她的伪装方式很聪明，没有戴口罩和眼镜之类看着就十分可疑的东西。她除了把特征明显的头发染成了黑色外，就只往嘴里塞了两团棉花扮丑。见到那张悬赏的人，肯定会注意到城雪铃奈的外貌，但这细微的改变却更容易让人相信，两人只是长得相似而已。毕竟谁会想到被悬赏百亿的人，会这样漫不经心地伪装自己，还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街上呢？她把追踪者的心理都看透了。”
江户川乱步在沙发上摇晃着身子，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如果你觉得这些证据还不足的话，就试着把她的罗马拼音，shiroyuki suzuna（城雪铃奈）重新组合一遍，不就能得到suzushina yuriko（铃科百合子）了吗？”
所以，这个假名就是拿来耍人开心的吗？
与谢野晶子的脑子有点混乱也有点愤怒，难道不知道这事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她为什么会被悬赏一百亿？”
“这个百亿悬赏，根本就是她委托熟人去悬赏自己的。因为比起百亿的赏金，有些人更注重这百亿背后所隐藏的价值。所以那个医生就算发现小铃也是协助你离开的人，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说的没错吧？实际在更早之前就和小铃联手，并在不久前杀死了「六月一日春秋」的某人？”
江户川乱步看向拉着帽檐外卖员，对方动作一僵，才露出苦恼的模样摘下了帽子：“别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杀人犯呢。”
与谢野晶子又一次睁大双眼：“你……你六月一日春秋？城雪她，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
“嗯？六月一日春秋是谁啊？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少年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痛心疾首道。
“听起来怪可怜的，想必是误入黑手党后说了不该说的谎，被无情地处决了吧？真可怜啊，那个叫六月一日春秋的人。”
与谢野晶子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两个将她从地狱救出的家伙居然都在使用假名。
“那你的真名是什么？”
“那个——”
“他不打算跟你说实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现在看不出他的过去，也无从知晓他的名字。这是个对自己施行了「完全犯罪」的怪家伙。我见到本人才察觉，之前因为情报有限，误会小铃才是第一个离开学园都市的人。但这个人其实是你吧？小铃的协助者？”
青年苦笑道：“亏我做了那么多手准备，还是被发现了啊，这都是你一瞬间推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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