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麻烦麻烦
苏嬷嬷瞟了一眼绿珠,见容昭并无避开她的意思,才低声说:“驿馆外来人自称是二王子府内的谋士。”
容昭眨眨眼睛,二王子府内的谋士?他来找自己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摆摆手:“不见。”
没一会,苏嬷嬷去而复返:“公主,那人纠缠在门口不肯离去,还扬言说见不到公主,就要一路跟去安邑,已经惹来不少人围观。”
容昭皱起眉想了想,依旧摇头:“不见,快让人赶走。”说罢,她一阵心慌,又吩咐准备出门去的苏嬷嬷说,“嬷嬷,去请几位侍卫守在廊檐下。”
“喏。”苏嬷嬷往门外退去,不想碰到胡桃领着一个灰袍男子往门口走来。
“嬷嬷,这位先生急着要见公主,说有十分紧要之事。”胡桃细声细语的解释,招来了苏嬷嬷一记眼刀。
“没规矩!谁许你擅作主张?”苏嬷嬷呵斥了一句,转而对那男子说,“先生请回吧,公主已经安寝了。”
谁知那男子却伸长脖子,朗声对着屋内说道:“公主殿下,小人郝云星,乃南成人士,曾在下凉国二王子府内任宾客。此番前来,确有重要之事相告。”
见他这样大吵大叫,容昭皱起眉只得叫他进来。
驿馆房中,里外隔着一层白色薄纱,容昭坐在里间的榻上,胡桃和绿珠分别侍立在左右两侧。
苏嬷嬷站在门外吩咐了几句后,只得领着那个年近三十,消瘦的白脸男子走了进来,站在纱帘外侧。
那白脸男子行了大礼之后,重新自报家门:“小人郝云星,南成人士,三年前游历到下凉国都晏城,在二王子府内任宾客。”
容昭懒得应酬,开门见山道:“先生见我有何事?”
“小人有一件机要之事,须得亲自面禀公主,还请屏退旁人。”郝云星低头拱手道。
好奇害死猫。容昭不是九命猫,她只有一条才捡回来的小命,当务之急是——回家,根本不想横生事端。再说,和这个叫郝云星的陌生人独处一室危险系数太高,于是,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先生所说的机要之事,我并不想知道。你执意要见我,如今见到了,便回吧。嬷嬷,送客。”
“此事关于大妃和二王子,还请公主三思。”容昭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冷淡,郝云星抬眼看了一眼内室方向,急切说道。
这次,容昭就算有丁点儿好奇也不敢多听一个字了。下凉国谋朝篡位的新国主可是派人追杀过拓达容,她此时再敢沾惹拓达乞伏的政敌,就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送客。先生回吧。”容昭干脆利落地拒绝。
郝云星好不容易寻到了昭柔公主,哪里肯如此离开,也顾不得故弄玄虚,忙说明来意:“公主殿下!国主临终前曾留下诏书,要将下凉国主之位传于二王子拓达元。可惜诏书被狼子野心的拓达乞伏给毁了。但,他不知国主曾留下了两份诏书,还有一份,大妃让心腹侍卫带给了公主你啊。”
“住口!你好大胆!”容昭惊怒交加,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往前冲了两步。
卧槽,你哪儿叫什么好运星啊,明明是个死灾星!你还不如把我架在枪靶子上,大声招呼拓达乞伏:她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快来杀了她吧!
容昭努力平复气息,转身坐回榻上,对已经跪在地上死灾星说道:“先生慎言,我从未曾见过什么诏书。”然后她又看看左右,朗声问道,“苏嬷嬷、胡桃,你二人一路跟随于我,须臾不离,可曾见过先生说的那东西?”
“老奴不曾见过。”苏嬷嬷垂着头答道。
“奴婢不曾见过。”胡桃屈膝轻声回禀。
容昭暗中长舒了口气,说:“先生,你看,我们并不曾见过那东西。不管先生是从何处听得此事,都是谣传,望先生慎言,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此事乃大妃近身侍女持国主玉圭乔装潜行到二王子府里,亲口所言,怎会是谣传!”郝云星直起身,窸窸窣窣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白玉圭,双手捧过头顶,一脸慨然道,“小人郝云星深受大妃和二王子知遇之恩,岂能当那贪生怕死之辈?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要为大妃和二王子讨回公道。”
容昭恨不得起身冲出纱帘,捂住这个灾星的大嘴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容昭心里又是一阵卧槽飘过:你特么的不贪生怕死,我怕死啊!灾星啊灾星,千里迢迢送这么大一颗雷给我,你是怕阎王爷忘了勾我的名字吧?
屋子里还杵着三个大活人,廊檐下还站着护卫。这人多嘴杂,万一传出去,自己才安稳没几天的流亡之路估计就要升级到地狱模式了!容昭隔着薄纱看着那块莹莹的白玉圭,越想越心惊肉跳。
“公主,二王子生性仁厚平和,却死在了……”郝云星没理会容昭的情绪,还在自顾自地继续说。
“啪——”容昭猛一巴掌用力拍在木榻上,站起身来。这一巴掌用力过猛,震得她整个手掌发麻,在心中哀嚎:你可住嘴吧,大傻子。
室内一片死静,除了容昭自己,其余喘气的人全都扑通扑通跪在了地上,鼻尖贴地一动不动。容昭咽了咽口水,搓着衣袖里发麻的掌心,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刚这个郝云星说二王子死了……
容昭这几天正在苦恼自己被困在马车内的方寸之间,根本没有办法知道外面的消息。整日里陪伴她的苏嬷嬷和胡桃满脑子只会关心她饿不饿,冷不冷,困不困诸如此类的生活琐事。
眼下容昭在生理上已经大步奔小康了,可精神上还是饥’渴难耐,她迫切想知道关于这个世界里更多的事情。
她也曾动过向乌乐安或刘兴等人打听消息的念头,不过只要一想起奉岐城外的那三个石头堆,就立刻放弃了这个危险的念头。乌乐安一看就是人精,刘兴又是个滑头,从他们口中探听消息风险高过收益,一旦暴露了自己的来历,真的会死很惨。
这一路走来,从没人告诉她下凉国内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家似乎都认为只要她活着抵达安邑,就足矣。
可容昭心里急啊,这两眼一抹黑,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家的法子啊。
眼下这灾星主动送上门来,肯定是想从自己身上寻点什么好处。他来自晏城,若真是二王子的心腹,倒勉强算得上是友军,比乌乐安可靠一些。而他知道的事情一定比苏嬷嬷和胡桃要多。
容昭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往外看了看,廊檐下的四名护卫依墙而立离得不近,应该是听不到刚才室内的谈话。她对着窗外沉吟片刻,拿定了主意,才重新关上木窗,转身坐回榻上,语气郑重地警告说:“方才郝先生所言,实属无稽之谈,我确实没有见过什么诏书。但若此话外传,必会为在场的每一个人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你们都听好了,郝先生见我只因途中盘缠用尽,才前求助。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喏。”苏嬷嬷和胡桃、绿珠齐声应答。
“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问先生。”容昭第一次用生死来威慑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等苏嬷嬷带着胡桃、绿珠悄然退下后,她才掀开纱帘,走到郝云星前,拿起那块白玉圭,问:“你刚才说二王子死了,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人若有一字敢欺瞒公主,必不得好死。”郝云星颔首,信誓旦旦道。
容昭沉默良久,垂下眼轻抚着玉圭,细腻光滑的白玉顶端镂空雕刻了一只九尾鸟。这位拓达容也是实惨无比,父亲病死,母亲殉情,自己被异母哥哥追杀,逃亡在外,如今连同胞的弟弟也死了。这要换成是自己,早崩溃了。
郝云星见她半晌没发声,猜想是忽闻二王子的噩耗而过于悲伤,低声说道:“小人是想让公主助我一臂之力,让大崇皇帝知晓这件事情,还二王子一个公正。”
容昭回过神后,淡淡瞟了他一眼,道:“把你知道的内情都告诉我。”
“拓达乞伏手段阴毒,先是以公主和二王子的性命要挟大妃自刎,然后派人割断二王子手脚筋,灌下哑药。之后他又在二王子的坐骑上动了手脚,让二王子在送葬时当着众官跌落下马,当场殒命。”郝云星脸上的悲愤之情不似作伪,咬着牙说,“二王子宅心仁厚,待拓达乞伏一向和善,却受到如此折辱,枉送了性命。”
“二王子府中的众宾客均惨遭金甲人诛杀,我得了二王子的嘱托,又幸得友人帮忙,在城中一处酒窖内藏匿多日才得以逃出晏城。我一路往安邑而来,只为将此事上报大崇皇帝,大白真相天下,为二王子讨个公道。谁知沿途官吏俱是避而不见,我百般无奈之下才来寻公主……”
容昭对他所言并不表态,手持玉圭缓步撩起薄纱,坐回榻上开口道:“先生说说看,大崇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大崇地界内公然评论大崇当朝皇帝?郝云星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大胆的问题。他偷瞄了一眼白纱后一身红衣的昭柔公主,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气质沉稳,与年龄着实不符。自己此前的盘算,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达成。
郝云星迟疑一会儿,小心挑选出字眼,低声道:“回禀公主,大崇煊乐帝乃宗元皇帝的嫡长子,而立之年登基,距今不足三年。煊乐帝治下,百姓和顺,边境安稳,大崇对北野和西胡诸国的管制也更显柔和。”
容昭眨眨眼:听上去,这煊乐帝治国没有他爹高良吉的手段铁腕啊。
“还有呢?”
“哦,煊乐帝擅长骑射,自登基后每年的两次皇家游猎被改为四次。”
容昭轻轻带头:嗯,三十多岁了体格不错,还爱玩。
“还有吗?”
“民间曾有传言,煊乐帝可豪饮千杯不醉,量如江海,去年初安邑新设一署专司采酒。”郝云星声音越说越小,容昭心里暗笑,原来这位煊乐帝好杯中之物啊。好玩又嗜酒,妥妥帝二代。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关于仁安王,关于拓达乞伏,关于南成驻军……可若与郝云星独处时间过长,难免引人怀疑,今天只能作罢。
容昭望向木榻两旁的灯台,山字形摆放的三支粗壮蜡烛燃着跳动的火光,她情绪忽然低落,缓缓道:“先生,历经辛苦寻到此处,然则我亦是孤身流亡在外,从未见过什么诏书,也确实无法帮到你分毫。你这一路而来,崇国官员都不愿见你一面,难道你还没看清这其中的真相。人死如灯灭,逝者已矣,你又何必执着。”
“公主?”郝云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抬头望向纱帘后的人影,铿锵道,“人若不分善恶忠奸,与行尸走肉有何异?我郝云星虽人微言轻,但豁出这条命来也要为二王子讨个说法。”
容昭皱眉,年纪轻轻的满嘴都是死啊死啊,多不吉利。她虽没摸清郝云星的真正来意,也不禁为他话中的一腔赤诚感动。
“生命诚可贵。先生勿要轻言生死,保全了性命才能再图所求。欲速则不达,何必急在一时。”容昭抬起手中之物,又说,“至于这玉圭,还是留在我身边吧。”
郝云星忙道:“此玉圭乃下凉王族之物,小人万不敢起据为己有之心,自是应归还公主的。”他思忖片刻,又深深地行了一礼,态度诚恳殷切,“小人自知势单力薄无法上达天听,才冒昧前来惊扰公主。但我在危难中受大妃照拂才留得一条性命,曾立誓效忠于二王子殿下,如今二王子殿下不幸为奸人害了性命,小人愿追随公主左右,同往安邑。”说完,他撩起袍角,双膝跪地,俯身在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臣下之礼。
白纱帐后的人,微微蹙起眉心,良久之后才道:“先生若想随我一同去安邑,此后途中一言一行皆要经我同意,不得擅作主张。”容昭停顿了一下,又道,“到安邑后,先生若有去处,自可离去。”
跪在外间的郝云星沉默片刻,毕恭毕敬答道:“小人谨遵公主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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