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山
妈妈选的这所复读学校叫y中，在市里颇负盛名。我报名去的晚，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负责登记的女老师慢悠悠给我指导了一番后，我坐在一侧填写报名表。
在我后面来了个女生，一进门就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头披肩发从根部染成绿色，脸上画了烟熏妆，大红唇，衬的皮肤很白。身上是包臀裙，黑丝，还有马丁靴。
一派刚从夜场回来的景象。
跟在一个男人后面，看起来不情不愿。那个男人目测应该是她爸。
那个老师也和我一样，一下就注意到了那个女生，问：“你们这是给谁报名？”
男的开口了：“给我女儿。”他拽着胳膊把女生拉到前面。
老师又打量了她一番：“我们学校管理可是很严格的，来这儿上学要有个学生样子。”
她父亲忙说道：“这是自然，正是因为相信我们学校的管理水平和教学水平，才把孩子送到这儿的，这丫头可乖了，这是跟他哥打赌输了才这么穿的。”
“这头发……”
“头发我等会儿就让她染回去。”
女生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过，看到她爸有点狗腿的样子我没忍住笑了一下。没出声，可不知道怎么的，那女生注意到了，淡淡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我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和她眼神对上了，心里暗笑，呦，是个拽姐。
我报完名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喂，小玉。”
“妈，我报完名了。”
“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给你送被褥。”
开学已经三天，报完名就可以直接上课。学校里只有课间偶尔有人出来上厕所。偌大的学校里，没有移动的生物，看起来空荡荡的。
此时正值仲夏，午后是热死人的温度，我蹲在绿化带旁边的树荫下听着歌等妈妈。
不消多时，他们来了。当然，“他们”中的另一个是那天接妈妈的男人。这次没骑电动车，一辆红色小轿车，我不认识是什么牌子。
“这是你姚叔叔。”
我对他印象还不错，便和他规规矩矩打了个招呼。
宿舍是按报名时间随便分的，在三楼，309。是六人间，我到宿舍时只剩下两个床位，是上下铺。因为有点恐高的缘故，我选了下铺。
收拾完行李就去教室上课。
教室在四楼最边缘的教室，临着办公室。我按报名老师的要求，去班主任那里交报名条还有收费凭据。
“报告。”
办公室最里面有人应了声，坐了个男老师，国字脸，圆眼睛，小嘴。长了个七八十年代最讨老人喜欢的长相。
这就是我的班主任，他站起身跟我说了一些简单的注意事项就让我去教室上自习。
路过窗户，大家都在埋头干自己的事，虽然没有老师，可一个个都自律的可怕。我从后面进去，在最后一排单独摆放的空座位上坐下。
此期间，也发生了一些不小的响动，可竟然连抬头的人都没有几个。
不愧是y中，和我之前上的那所学校真是没有可比性。
我穿了一件polo衫，闷出一身汗。虽然有空调，但是一点用处没有。
幸好位置靠着窗，我把窗户开了一半。夏天的风总是肆意而张扬的，把窗帘吹的鼓了起来，打在前桌身上。
她回过头来，是个模样俊俏的女孩子。
我赶忙把帘子拉过来用桌子夹住。
“不好意思啊。”
她摇了摇手，小声说：“班主任不让开窗户。”
我：？？？
她见我一脸迷惑做出个无奈的表情，说：“开空调的时候不让开窗户。”说完她又转了回去。
初来乍到我不好坏了规矩，只得把窗户关小，仅留下一个似有若无的缝。
一下午都是自习，到了吃饭时间学生才三三两两结伴出去。
我中午吃撑了，吃不下饭，趁着太阳落下，就在学校闲转，吹着风。
晚上我是第一个回宿舍的，我趴在门上看了一下手写的舍员名单:魏时雨，林欣，薛柔，陈圆圆。
一个都不认识，我拿出笔把自己的名字也添在旁边未满的格子里。
一进门令我惊奇的是，上铺多了一套铺盖。可今天在我之后教室里并没有来人啊。
虽然疑惑，可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在我洗漱途中，大家才陆陆续续回来。
宿管查人时，经过一番讨论没人知道我上铺是谁。人也没有回来。
此外就没有什么交流，大家都是轻手轻脚的收拾一下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日早上，我旁边多了个座位。一沓新书垒在桌面，一早上也没见人来。
仲夏日的早上十点，教室里开了两个没有存在感的空调，紧闭着窗，六十多个脑袋埋在书里，只能听见纸页翻动哗哗地响声。
我翘起二郎腿，晃着凳子，拿着本子扇风，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转着笔。
“嗡”一声，后门被推开了。
是个女生。
白色衬衫，卡其色工装裤，黑色披肩发，金丝眼镜。
她径直朝着我旁边的位置走，近了我才发现，是昨天报名见过的女生。那个拽姐。
今天没化妆，五官倒是蛮秀气，白白的。
她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倒头趴着就睡。
我默默移回视线，喝了口水，继续扇风。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补习班开课这么早的意义是什么。来了两天，有一半时间都是上自习，教室里又闷又热，窗外蝉鸣不止，整个人都很烦躁。
我扇了会儿风，手臂发麻，看不进去书，也打算睡会儿。
炎热的天气果然不适合学习，适合睡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啊！”
“对不起。”
一阵吵嚷把我闹醒。
我坐起来揉了揉眼角，发现前面围了几个人。
前面一个女生站着划拉桌上一本沾了水的书，旁边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一脸愧疚拿着个水杯。
我定睛一看，是场闹剧。
我看看手表，刚下课不久，也睡不着了，便想着去上个厕所。
厕所在一楼，我走在路上感觉自己像个半熟的煎蛋。浑身上下，只有右手戴着玉石手串的位置隐约有一丝凉意。
厕所离教学楼还巨远，我一路小跑才没迟到。
真是找罪受啊！
我开始怀念和陆归迟在山上偷鸡摸狗的日子。
嘤嘤嘤。
中午吃完饭我收到了一条好消息。
班主任宣布，经过学校高层商讨决定，因天气过于炎热，今年暑假的复读班于今日起放暑假，九月份正常开学。
这真是老天有眼，体贴这人间的疾苦。
重新把手机开机，有一条妈妈的消息。
她和姚叔叔去三亚度假了。
我回了家，客厅摆放跟之前有些差别。是爸爸回来了吗？
我打了个电话。
“爸，你回家了吗？”
“哦，是小玉啊，我不在家，你在哪儿呢？”
“刚到家。”
对面沉默了一下，“你金阿姨最近住我们家，对了，你还没见她吧。”金阿姨是爸爸之前的秘书。
“没。”
“你最近在你陈姨家玩的不高兴吗？怎么回来了。”
“我去复读了。”
“这样啊，那你学费生活费没有了吧，爸爸等会儿给你打钱，你好好读书，我这边工作忙，先挂了。”
我看着屏幕一点点暗下去。
此时主卧的门正好打开，里面出来了一个女人，穿着睡衣。
她问我：“是小玉吧，我是金琳娜，你爸的……”
我不等她说完，就拉着行李箱出了门，她没说完的话被留在房间里。
走在街上才发现，原来世界这么大，容身之处却少之又少。
我打算去陈姨那里。
陈姨听说我要来十分欣喜，给我叫了个路熟的司机师傅。
在山下做了两天煎蛋，还没煎熟，我又如愿以偿回了山上。
其实说是山上，也不过是山麓而已。农家乐就开在路边不远处，下了车没走两步就到了。
陆归迟在门口等我，手里拿着一串青葡萄正吃着。
见了我就狗腿地开口：“刚用井水给你冰好的。”
我看了一眼七零八落的葡萄，被吃的差不多了。
不过我也没嫌弃，总比没得吃强。
这几颗小葡萄不经吃。
三两口就没了。
从学校出来一连三四个小时没吃饭，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一进去厨房里的香味就勾起了胃里的馋虫。
让陆归迟帮我把行李拿到房间，我一溜烟进了厨房。
陈姨正在锅上炒菜，听见声音就知道是我。
“别偷吃，马上就好。”
我冲着她讪讪地笑着，摸了一盒野草莓去了陆归迟的房间。
其实作为男生陆归迟的房间不乱，甚至比我的还整齐。就是家具少的可怜，他说这叫什么侘寂风，我表示不能理解。
唯一值得夸奖的就是他有一堆稀奇古怪的书。什么民间鬼故事看面相看风水啥的，不过大多都没有封面，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淘到的。
我把草莓放在陆归迟的写字桌上。
“呐，回报你刚才的几颗葡萄，下次可别说我不仗义。”
“你用我摘的草莓回报我？？”陆归迟很贪心，很不知足。
“那你别吃了。”
我抱着草莓盒子吃起来，他倒是真的没吃。
陆归迟摆弄着他的书。
我逗他：“喂，你这草莓里不会下毒了吧！”我边说边捂着肚子。
“对，敌敌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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