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楚哥……楚哥……”
楚见星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和黑暗之中沉睡了许久，直到他听见了几声熟悉的呼唤，那声音如此悲戚而哀伤，听得人心颤。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入目尽是雪白的墙面，斜上方处立着一个点滴架。
他这是在……医院？
自己……没死？
怎么可能，从33层的高楼坠落，恐怕神仙也难救活了吧。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人死之后灵魂抵达的异世界？
然而楚见星一思考，头就疼得厉害，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旁人发现他的意图，连忙上前帮忙，沉声道：“别乱动，我帮你。”
楚见星在说话那人的帮助下坐好后，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望，楚见星彻底怔住了。
眼前男人的模样熟悉而陌生，明明五官和轮廓都跟晏临渊长得极为相似，但整个人的穿搭跟气质又和晏临渊截然不同。
晏临渊活脱脱就一阳光大男孩，顶着一头惹眼的银灰色小卷毛，偏爱小众潮牌的休闲装，衣服或者身上常常都会带着一两个亮晶晶的小配饰，看向他时眼角总挂着盈盈笑意。
而眼前男人的发色却是如墨般漆黑，穿着一件黑色条纹休闲西装，内搭白色高领针织衫，楚见星一抬眼便能看见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面容精致无暇，漂亮得不像是来医院看望病人的普通百姓，更像是刚拍完时尚杂志封面的哪位当红男星。
但楚见星心头就是没来由地认定，这就是晏临渊。
怎么说……就像是他曾经想象过的，十年后成熟版的晏临渊一样？
男人帮楚见星把被子盖严实后，起身倒了杯水，同时柔声问道：“要喝点水吗？”
“喝……”楚见星躺了太久，唇舌极为干燥，他就着男人喂过来的勺子抿了一小口后，又忍不住看向那熟悉的眉眼，试探性地艰难发声道：“晏、晏临渊……？”
“嗯，我在。”晏临渊继续专注地给楚见星喂水，动作亲密，声音温柔，但神色中却始终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疏离感，让人感觉难以靠近。
居然真的是晏临渊……
虽然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但楚见星还是觉得特别奇怪，他这是躺了多久？为什么晏临渊看上去简直像老了十岁？
不是面容上的苍老，而是整个人的神态和气质，有种经历过大风大浪，被岁月打磨过的沧桑痕迹。
总不可能是因为得知他坠楼后伤心过度导致的吧？
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楚见星自己都不禁觉得好笑，当演电视剧呢？
如果晏临渊真的对他这么深情，当初就不会在两人的性`爱视频爆出后，让他一个人顶在风口浪尖面对铺天盖地的侮辱谩骂，自己却躲在背后不敢承认了。
所以晏临渊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他面前的？
然而楚见星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一声惊呼打断思绪。
“哥！”一个穿着靓丽的年轻小姑娘急冲冲地从门外跑了进来，拉着楚见星的手就开始激动地哭诉：“哥……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之前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医生说你的心脏整整停止跳动了半小时！半小时啊！本来都已经准备让我签死亡通知书了……不过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一定会醒过来的……”
小姑娘的声音不大，但她一进门就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着实吵得楚见星头疼，他冷漠地抽回手，莫名其妙道：“别瞎喊了，妹妹你认错人了吧。”
“……？”
闻言，小姑娘立即停止了哭泣，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楚见星。
仿佛楚见星不认识她是什么极其离谱的事情一样。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楚见星的冷漠反应似乎让小姑娘非常伤心，她的眼眶瞬间就湿了，红通通的，无比委屈地小声道：“哥，你不认得我了吗……”
然而楚见星并不吃这一套，只无情反问道：“我们见过吗？”
闻言，小姑娘更难受了，她将身后的陌生男子拉到楚见星的病床跟前，抽泣着继续追问道：“那哥你还认得子诚哥吗？”
方才跟着这位小姑娘一同进屋的还有一位陌生青年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也是一身西装革履的穿着，身材高挑，长相周正，若是放到人群中应该还算惹眼，然而在一旁的晏临渊的对比下，就显得无比普通了。
子诚哥？
楚见星对这个名字也毫无印象，他瞥了那人一眼，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晏大哥呢？”小姑娘面上神情已经十分难看，顿了片刻后，又不死心地指了指晏临渊。
楚见星：“……”
晏临渊的模样，早已刻进他的骨子里，怕是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楚见星望了晏临渊一眼，正好对上对方打量的目光，当中还带着几分探究和惊奇，似乎对他不认识二人的回答也感到非常怀疑。
明明晏临渊什么都没说，却莫名戳中了他的怒气点。
有毛病吧，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他楚见星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撒谎吗？
楚见星脑子里本来就是乱糟糟的，现下更是不想再看到这三人，于是烦躁地赶客道：“晏临渊，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我现在想休息一会，可以麻烦你们全都出去吗？”
此话一出，小姑娘立马崩不住了，扒着她那子诚哥的肩膀就开始抹眼泪，其中悲伤倒不像是演出来的。
晏临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深深望了楚见星一眼后，平静安慰道：“陌陌刚醒，可能人还不太清醒，等下我喊徐医生过来看看……阿诚你先带林晚出去吧，让陌陌好好休息一会。”
青年颔首应道：“好。”
“等等！”安排完那两人后，晏临渊正要起身按铃，却被楚见星猛地叫住。
楚见星望着对方的动作，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丝不对劲，皱眉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闻言，晏临渊愣了愣，看向楚见星的表情更奇怪了：“陌陌啊，怎么了？”
这回楚见星完全听清楚了，一瞬间，他只觉一阵凉意深深浸入他的骨髓。
——晏临渊从来没有喊过他“陌陌”，他也从来没有过类似的小名或者昵称。
所以晏临渊是在叫谁？
林晚和阿诚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也震惊地停下脚步，像见了鬼一样地望着楚见星。
一时间，世界安静得诡异。
晏临渊面容严肃地坐回到位置上，思索片刻后，试探性问道：“陌陌，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然而楚见星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了，他回想起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心底隐隐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明明是从33楼的高空坠落，但他现在的身体却完好无损。
——晏临渊明明是在跟他说话，喊的却是另外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
或许，晏临渊和那个小姑娘都没有错，错的只是他。
他已经死了，灵魂却重生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太荒谬了。
楚见星几乎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了其他问题，他死死抓住晏临渊的手腕，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救命的浮木，艰难而痛苦地开口道：“晏临渊，你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哪一天……还有……”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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