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聪明的人滚下山了
山上的暮色降临得要早一些。太阳落山后,温度降得极快,草木沙沙作响,风穿过这些脆弱的小生命,呼呼扑向一棵枝干浑圆粗壮的树,树的一侧靠着一个身影,身影的主人低着头闷哼一声,在一阵错乱的电流声中仰天大骂,随后将手里的对讲机摔了出去。
这人是胡遇没错。半个小时前他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相当骚包的上演着制服诱惑,此刻灰头土脸,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多处擦伤,裤腿被卷到了膝盖处,小腿受伤渗了不少血,脚边躺着一根带血的树枝。
胡遇骂了一声,没处理自己的伤势,而是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云里雾里起来,他在云雾里沉迷了许久,看着日色被暮色一点点吞噬,月亮爬了上来。静谧的夜色突然被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打破,有人磕磕绊绊地叫他:“胡……遇。”
胡大胆一个激灵坐直了身,腿上的伤冻麻了不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被叫了出来,接着又是“滋啦滋啦”的声音,罢工到现在的对讲机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尖锐长鸣起来。
胡大胆什么人都不怕,可他怕鬼啊!他刚撅起屁股准备跑路,肩上一沉,紧接着耳朵一痒,胡遇余光瞥见耳旁有一戳黑长的头发,猛的挥手“我操”,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用屁股退了几步,然后有幸窥见女鬼真容—是他的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
“卧槽……卧槽卧槽,真是……”胡遇一个大喘气,“你大晚上披头散发干什么?”
林言一脸无辜:“我头绳断了。”
胡遇当下脑子一热:“你也滚下来了?”
林言扶他坐下,打起手电看他的伤势,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笑了,说道:“有棱有角的,居然挺能滚。”
胡遇:“……”
“包里不是有消毒水和绷带么?怎么不处理一下。”林言翻着包问,“你东西呢?”
胡遇朝坡下方努了努嘴:“手滑滚下去了。”
林言没背包,只带了个手电和对讲机,她在黑暗中披头散发静静看着胡遇,好一会儿后说:“闭眼转过去。”
胡遇被她看得挺毛的,一句废话没有就照做了,随后听见了类似布料被撕破的声音,紧接着小腿一热,他本能地往回缩,却被林言呵了一声:“别动。”
他看见林言把头发甩到了一边,叼着手电筒,三下五除二的给他做了个简易包扎,手法看着很熟练,她和光一起抬头,说:“知道你爱干净,没办法了,将就一下。”
“哦……”胡遇有些面瘫地说,“没嫌弃,我只是看……这蝴蝶结娘们唧唧的。”
林言笑了一下,明明是那种很轻的笑,胡遇的耳朵里却仿佛有一阵错乱的轰鸣,他觉得怪怪的,傻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你怎么找到这的?”
“直觉咯。”林言说,“这山不大的,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找我们。”
胡遇砸了砸嘴:“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怎么不找疯子他们一起来。”
“顾不上叫人,而且当时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滚下来了,我绕了几圈准备回去了,刚好听见这里有动静,运气还不错。”林言背靠树,抬头说,“今天有星星。”
她这么一说,胡遇这才发现天上星星点点的,还挺有意境。林言说:“我老家的星星更多更亮。”
胡遇偏头看她,也不知道这丫头提起老家是什么心情。两人靠着树赏星赏月,他突然问:“你怎么不问我?”
林言:“问什么?”
“害。”胡遇拍着膝盖,“我和黄成一从小就认识,跟疯子差不多,他妈和我妈是好姐妹,两个人经常约着一起出门,常常在咖啡厅聊大人的事,我和黄成一就跑出去玩,他比我乖,很听妈妈的话,不往危险的地方乱跑,我就不一样了,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干。”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跑着跑着跑远了,到了一个废弃的小工地,他有点怕,说要回去找妈妈。”胡遇身上的烟味很重,林言吸了吸鼻子,忍住要打喷嚏的冲动,看着他听他说,“我就嘲笑他胆子比姑娘家还小,也不管他了,自己爬上一个架子,大喊黄成一是小姑娘,他听了不高兴,犹豫了好久也爬了上来。”胡遇摸了摸口袋,突然顿住,话锋一转,问,“你对烟过敏?”
林言摇头:“我鼻炎,没关系。”
“从架子上爬下来的时候他踏空了,我当时反应不够快,只垫住了他的头,他的手和腿都摔了。”胡遇伸出两根手指,“应该是这两个吧,说是什么永久性损伤,就这样闹掰了。”
胡遇还是抽出了一根烟,叼着轻轻啮咬,总结道:“反正我这人吧,身上有点祸害体质,离我太近容易遭殃,你怕不怕?”
“巧了,我这个人吧,也有点祸害体质在身上,谁祸害谁还不知道呢。”林言借着手电筒的光打量胡遇,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咬着烟,脸上的线条却绷得很紧,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一种凌厉的阴影,林言问,“所以因为这个,他把你踹下来你也不计较?”
“……”胡遇愣了愣,“确实是我的问题,他怨恨我是应该的。”
林言有些吃惊,她原以为胡遇是会拽着脸说“关我屁事”的那种人,没想到还挺会换位思考的,紧接着胡遇又说:“平时在学校碰面不多,能避就避,今天这么一出,差不多可以了,以后他要是再瞎几把给我捣乱,我就不客气了。”
嗯……果然这才符合霸总的气质。
林言突然直视胡遇,说:“谢谢你,哥。”
这声“哥”被风呼了进去,从左耳直呼到右耳,呼的胡遇又痒又涨,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叫过哥,一声“嗯”梗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应不出来,最后变了个调。
“嗯?”
“你是担心我才会被他阴了吧?”林言不想自作多情,但事情的道理很简单,无非就是黄成一顺了她的对讲机联系胡遇,让胡遇以为林言出事了,然后被骗到某个地方,被黄成一阴了一把滚下山了,她说,“虽然不太聪明。还是谢谢你。”
浓厚的夜色都遮不住胡遇抽跳的嘴角,手电将他的愚蠢照得分明,他从心底生出一种把林言的脸埋进土里的冲动。这丫头怎么回事?不是乖乖巧巧的么,怎么今晚这么毒舌?胡遇被戳了个破,又被嘲讽了一番,索性也不端着了,他舔着后槽牙痞里痞气地说:“小丫头初来乍到,我这个做哥的说什么也要罩一罩。”
两人对视了几秒,“噗嗤”笑出声,林言缩了缩身子,靠胡遇近了些,说:“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了。”
胡遇“嗯”道:“希望吧,你冷么?”
“还行,你的伤口不能冻太久。”
“我没事。”胡遇说,“要我说这帮人也靠不住,我都失联这么久,连你都找过来了,他们还没反应,一帮蠢猪。疯子以宁和余安真没良心啊……”
“都在玩呢,谁顾得上你。”林言的声音逐渐轻下来,手电“啪”的滚落,胡遇肩膀沉了些,闭嘴不再言语。
山里夜色深浓,寒风料峭的同时也万籁俱静,胡遇绷着上半身,用脚将手电勾了过来,抬头看向头顶的一轮明月,蓦地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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