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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尾骨磕了(插番)


林言发现,来这之后日子过得极快。以前她的时间被分成三块:吃饭睡觉学习。一天长得仿佛有48小时,她像一个孤独的旅人,不急不缓地徒步奔赴一场无尽的长征。现在呢,注意力被压缩又割裂,胡遇让她一下子紧迫起来,仿佛一天之内就要完成揭竿起义、新皇登基以及改革变法等一系列要命的事。这些要命的事都是胡遇提出来的,比方说:拍洋画、打弹珠、抓石头、捉迷藏等等。如果不是因为人数不够,她合理怀疑某人喜欢玩角色扮演的过家家。

        林言对此颇有怨言,但又不敢表现得很嫌弃。一来是因为胡遇不允许她面露难色,二来是因为她玩着玩着也发现挺有趣,俩人在通往大人世界的路上掉头折返,互相弥补丢失的童年。前一天胡遇问她,会骑自行车吗?今天睁眼一辆崭新的车就在她眼前亮相。胡遇将书包挂在右肩上,捏着林言的脸微微笑:“醒醒!今天我们骑车去学校。”

        林言真的很困。

        昨晚上胡遇找来一副扑克,俩人玩抓阄,抓到小王的人要受惩罚,林言通过这个游戏第99次印证了自己的衰神体质,输得尽兴,脸上被画满了乌龟。胡遇用的是那种很难洗的油性记号笔,遇水又滑又涩,整整半小时才干净。洗的过程中,他的指甲还不小心戳到了林言眼睛,林言痛了很久,把他暴揍了一顿。

        此刻她眯着眼,看都不想看到胡遇:“别动我,痛。”

        “还疼啊?我看看。”胡遇轻轻拨开她的眼皮,吹了一口气,“好点没有。”

        “好什么?你吹的是仙气吗?”

        “我的错,一会儿带你去校医那配点眼药水。走了走了,去学校了。”胡遇说,林言轻轻“嗯”了一声,可是两个人谁也没动。

        林言:“???”

        胡遇:“???”

        林言虽然挂着一张很不开心的脸,但在看到自行车的那瞬间还是挺期待的,想到胡遇骑车载她的场景,还有那么点青春校园偶像剧的味,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小时候被她爸手把手教骑车,后来搬到了县城,林言经常和隔壁的小屁孩丞丞骑车乱逛。车技还算不错,但她没试过载人,尤其是载一百四十斤的巨婴。

        她带着胡遇歪歪扭扭上路,一惊一乍地骂过了最开始那段,车子逐渐趋于平稳。过红绿灯时,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说:“哎!脚别蹭到轮胎里去。”

        “哎什么哎,没大没小。”胡遇拍她,蜷着大长腿,双手从坐凳上移开,小心的,虚虚的,圈上林言的腰,盈盈一握,车比先前摇晃得还厉害,过了好一阵才重新稳住。

        林言卖命地蹬到校门口,踩上了早自习的点,铃声晃晃悠悠的,一直传到了校门口,值班保安正准备关校门,胡遇利落锁车,拉过林言狂奔,缝着门缝进去了。坐门岗里的大叔目光如炬,起身呵斥:“嘿!你们两个!”

        俩人早一溜烟没了影。这一天胡遇快乐得像只报喜鸟。

        放学后,他单手插兜,桀骜不驯地站在校门口装逼耍帅,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着的烟,时不时放到鼻子前吸几口,张易枫蹲在旁边打游戏,头也不抬地问:“老胡,那啥来着……我姐好像马上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烟抖了一下,胡遇说:“她不是才刚走吗?”

        “不是这个回来,是那个回来。”张易枫哎呦卧槽,被对面法师大招秒了,说,“在国内发展,不回去。”

        “哦。”

        “额……那你怎么办?”

        胡遇对着张易枫的屁股揣上一脚:“什么怎么办?我跟她又没关系。”

        “哟!你现在狂了。”疯子说,“我姐跟被下降头一样,疯狂打探你。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我怎么这么倒霉?跟夹在婆媳中间的小丈夫一样。”

        “你个0占谁便宜呢?就说不知道,还有,别在林言面前提这个。”胡遇把烟翻了个边,听见疯子“切”道,“瞧你紧张的,怎么?在谈恋爱啊?”

        “放你的屁!”胡遇骂道。

        张易枫顾不上自己死没死了,站起来关心兄弟的婚姻大事。

        “你真不是人,自己妹妹都不放过。”

        “我……”胡遇憋了半天的“我”,只冒出一句,“又不是亲的。”

        张易枫:“哟!承认了?我早就跟以宁说你不对劲,最近骚的孔雀开屏似的,你俩什么情况啊。”

        胡遇:“没啥。”

        “没啥你眼珠子粘人家身上下不来哒?跟我还不说实话,我……”张易枫一脸不信。

        “疯子!走!”胡遇打断张易枫的话,“有人来了,我们走。”

        张易枫脑子里的弦几乎立刻就绷直了,他顺着胡遇的视线看过去,十来个贼眉鼠眼的人正这走过来。

        “去那边,别在校门口。”胡遇说完便走。两人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才停下,那群人果然跟了过来,为首的胡遇认识,他初中的杠把子——卢韩俊。

        卢韩俊叫住他:“老胡,这么久没见,招呼都不打一声。”

        “老胡”这个称呼,是卢韩俊叫出来的。卢韩俊从小就是个恶霸,用张易枫的话说,他有点反社会人格。他和胡遇年纪相仿,曾在一场集体斗殴中非常仗义的替胡遇挡了一棍,两人就结交上了。他俩家境一个天一个地,胡遇为了报答他,常带着他吃香喝辣。

        去年胡遇因为身体原因,主动和这批人断了联系,没想到今天找上门了。

        “找我有事?”他冷冷地问。

        “呵,大家听听这话说的,兄弟一场,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你算个几把兄弟?挡的那一棍早就还你了,离我远点。”

        “棍是还了,刀还没还!”

        胡遇面色阴沉,将手里的烟往边上一丢,懊恼万分。胡跃天早说过,混什么都不能混道,不是因为有多可怕,而是因为甩不掉。

        他现在体会到了。

        胡遇往学校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那怎么说,我给你一笔钱,请兄弟几个吃顿好的,聊表心意?”

        “我□□妈的傻逼玩意。”卢韩俊卷起袖子,露出一条狰狞可怖的疤,“周欢,忘了?”

        胡遇眯了眯眼:“周欢?”

        “听说你找了几个人去对付周欢,这逼回头报复到了我身上。”

        张易枫:“那可不得怪她蠢,你也不聪明,有那闲工夫找她去啊!”

        胡遇了然。

        大概是周欢叫的那帮人,找错了人报复。

        他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长的,吐出缭绕的雾:“说吧,你想怎么样?”

        “简单,道上规矩。”卢韩俊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同样位置,我给你一刀,两清。”

        “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踏扁了。”张易枫手在兜里摸索着。

        胡遇和张易枫对视一眼,放下书包,活动活动筋骨。

        “看你有没有本事。”

        卢韩俊点点头,十来个人一起围了上去。

        胡遇将手里的烟一甩,先发制人,当机立断擒下最近之人的手臂,拳头随之跟上,但紧跟着小腹被踹,他向后退了一步,背脊又发出一声闷响。小混混打架输在乱来,也赢在乱来,没有章法可循,胡遇只能凭直觉回击。他右手拦挡,闷哼一声,空手套住棍子,用蛮力抽了出来,以一个利落的反转,一棍打在那人的脸颊上。

        碎骨和痛吼声交杂着。

        这些人发了疯似的扑上来,胡遇抬腿踹飞了一个黄毛,双臂使劲,将身后一个块头不大的人凌空翻倒,混乱中瞥了卢韩俊,不知为何站着不动。这一眼令他分神半秒,肩背一紧,被人从后面牢牢桎梏住了!这人身量和他差不多,用的是蛮力,难以挣开,吃了好几棍,胡遇紧咬后槽牙,吐出一句:“我操!”

        汗大滴大滴往下落,腰腹不断遭到痛击,胡遇咬紧牙卯足了劲儿,用手肘去顶身后那人的胸腔,不知第几下,一股腥热的鲜红液体擦着耳朵喷射出来。那人终于松了手,与此同时,又是一道劲风袭来。

        张易枫自顾不暇,仍是大声喊道:“老胡!”

        余光扫到头顶的木棍,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闪躲,胡遇只得再次扬手,但抵不过俯冲下来的力度。

        棍棒撞击□□的声音。

        胡遇额角被砸出一个洞,鲜血汩汩往下流,一部分渗进眼眶,人晃了三秒,一时站不稳。卢韩俊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银光一闪,不知从哪里掏出的一把匕首,朝手臂刺来。这时一旁树丛中突然蹿出一个人影,随即是张易枫更骇人的吼叫:“林言!”

        同样是棍棒撞击□□的声音,比胡遇额头遭到的那击更清脆。

        卢韩俊捂着后脑勺回头,一脸不可置信,他目眦欲裂。

        “臭□□……”

        胡遇的眼睛被血糊得厉害,滚烫黏糊,睁不开。模糊中见林言倒在了地上,

        张易枫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他两手各持一根棍子,一边大叫一边胡乱挥打,放倒了三个人之后拔腿往这边跑。就见胡遇将卢韩俊扑倒在地,拳头发了疯似的往下落,伴着拳拳到肉的声音,卢韩俊的脸瞬间血肉模糊。正在这时远处警笛鸣响!听到这声音,原本还挣扎着蠢蠢欲动的混混们顿时萎了,捂着肚子爬起来,慌不择路,几秒钟的功夫鸟兽散尽。张易枫扶起林言,小心查看她的伤势。

        舌尖舔过上排牙齿,胡遇啐了一口血,掐着卢韩俊的脖子:“杂种,骂谁□□?”

        又一拳头砸下来,卢韩俊瞳孔收缩,仰天喷出一口血!尽数喷到胡遇的脸上,他还欲再打,张易枫制止呵道:“警察来了,住手!再不放手出人命了!老胡!胡遇!”

        两小时后,医院。

        余安手里捧着一堆单子,东南西北跑了个遍,才把药取齐,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道:“这一大包都是内服的,老胡你的,你这个心肝脾肺肾哦,医生说没几个好的,尤其是这个肺,估计比你爸还差。诺,这一袋,外敷的,活血祛瘀,给你们打包好了,自己认领吧。”

        余安将最大最长的袋子递给胡遇:“还有这个,你俩的片子,好好保存,光荣事迹。”

        胡遇:“……”

        林言:“……”

        张易枫揉着脖子:“我真的没问题么?我感觉哪哪都不舒服,要不我也去拍个片吧。”

        “你确实挺严重的。”余安看向唧唧歪歪的张易枫,“身上擦伤太多了。”

        “哎!怪我身手太好,有些人中看不中用啊……”张易枫全身是戏地看过去,胡遇的破窟窿脑袋上贴着一块纱布,脸颊上星星点点的血印子还没清洗,面绷的好像刀都砍不进一样。

        他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张易枫讨了个没趣,对着余安挤眉弄眼,示意他说点别的缓缓气氛,余安收到了他的暗示,转头问林言。

        “言言,你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我看你这伤挺严重的。”

        “……”疯子的桃花电眼翻到半空,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言“啊”了一声说:“我没事,还好。”

        胡遇脚步急停,面向林言,冷冷地问:“怎么样才算不好?”

        余安和张易枫眼面面相觑,一个指责“你问的好问题”,一个直男疑惑“我怎么了”。

        林言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淡淡回道:“像你一样头破血流,才算不好吧。”

        “你今年多大?”

        “你好意思问我?”

        “刚刚那种情况都敢冲过来,没脑子么?”

        “一个人打10个人,到底是谁没脑子?”

        张易枫和余安稀里糊涂的,头从这晃到那,听着两人的嗓门相互追逐攀比,必须把对方压过去那股劲,疯子弱弱地说:“那啥……他不是一个打十个啊,还有我唉。”

        余安推了疯子一把:“少说两句吧你。”

        “冲着人头打会出什么事你不知道吗?啊?”

        “知道又怎样?”

        “你知道你还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对!我有病,我就打!怎么了!”林言身子轻颤,几乎是声嘶力竭,“打一个不够就打两下,我巴不得打死他,我有病!你管我!”

        “哎哎哎,你们,你们这是干嘛,别吵别吵,和气生财,这不都没事了吗。”张易枫挤到中间,把两人分开,笑着说,“林言你别理他,他才有病,活该被打,你不要这么激动,身上还有伤呢。”

        说着推胡遇:“你脑子被驴踏啦?对一个女孩子大吼大叫,发什么毛病?你没看到她脖子那道伤啊?也不想想替谁受的?快道个歉!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余安走过去对林言说:“言言你别生气,他说不来话,其实是担心你……”

        “我回家了。”林言绕过余安,走了几步停下,“别跟着,我有病。”

        余安尴尬的脚步无处安放,回头冲胡遇和张易枫摊手:完了。

        林言到家的时候,蒋厉楠和胡跃天坐在客厅聊天,她将校服拉链拉到顶,叫了声。

        “妈,叔叔。”

        胡跃天先答:“哎!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你哥呢?”

        “不知道,放学没看见。”

        胡跃天哼道:“这臭小子,算了不等他,我们吃饭。”

        “叔叔,我胃有点疼,上楼休息了。”

        “欸?你胃……”话音随着林言头也不回的背影消失,蒋厉楠转过来对胡跃天说,“你看,我说了吧,十有八九白等。”

        胡跃天起身:“算了,我们吃。”

        “你呀!吃完早点上楼睡觉,出差一星期,人都瘦了一圈。”

        “嗯……对了,我不在的时候,儿子也不回来吃晚饭吗?”胡跃天夹了一筷子菜,若无其事地问。

        蒋厉楠:“有时候会坐下来一起吃,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虽然主意大,还是有分寸的,又不会饿自己,你非要他跟你面对面坐着吃饭做什么。”

        “一家人不分两张桌子吃饭。”胡跃天哼了一声,“他跟言言还好么?对你有没有好脸色?”

        “和言言挺好,两个人每天同进同出。跟我还能怎么样,肯定没这么快接受,慢慢来,你放心就是了。”蒋丽楠伸出手,“来,你尝尝这个鱼汤味道怎么样?我新学的。”

        “行。我就勉为其难当一回小白鼠。”胡跃天笑得眼角起了褶子,抿了几口汤,“给你盘个店,让你当米其林大厨去。”

        胡跃天看着碗里乳白色的汤,若有所思,叹了口气,说:“哎!不行,我还是打个电话给儿子。”

        胡遇的爱好他记不了多少,唯一知道的便是鱼汤,臭小子从小爱吃鱼,老缠着他妈给他煲鱼汤。

        “嘟嘟嘟”几声,在商场上叱诧风云,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胡董事长,居然有些忐忑。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胡遇在一片嘈杂的环境中劈头盖脸问:“干嘛?”

        胡跃天:“……”

        几秒后雷霆暴躁:“干嘛?我问你在干嘛?又死哪去了?喂?”

        “在酒吧,你有事直说。”

        “我……我有个屁事,我警告你……”

        “没事我挂了,拜……”

        “你把言言怎么了?”胡跃天反应敏捷,在儿子挂电话前急冲冲说,“你们今天放学干什么去了?回家这么晚不说,小姑娘一副哭过的样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欺负人家。我不管,你现在马上回来,给我道歉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说完“啪”的挂了,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只有老子挂儿子的份。”

        蒋丽楠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个人啊,嘴硬!想他回来吃饭就好好说,语气这么差,他想回都不敢回。”

        “我态度还不好啊?都给他打电话了,你说做儿子的接到爸爸的电话,不得先叫一声,他倒好,开门见山一句干嘛。”胡跃天放下筷子,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胡遇已经很久没叫过他了,就是叫,也是不情不愿冷冰冰的。上一次他开心的、满怀期待的那声“爸”,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他摆摆手,“我们吃饭。”

        另一边,胡遇点起不知第几根烟,红色的光点忽明忽灭,视线透过烟雾看向手机。余安咳了几声说:“老胡,你别抽了,医生说你不能再抽烟了。”

        “是啊……你就算不要命,也考虑考虑我们两个吸二手烟的同胞。”张易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鸡尾酒,“今天余安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听他一回,别抽了。”

        三人在很久以前就达成了一种默契,开打前先叫后援。当卢韩俊还在叫嚣的时候,张易枫便偷偷摸摸用手机给余安发了个定位。余安一回生二回熟,随身携带“哩呜哩呜”的报警器,拔腿就冲了过去,果不其然吓走了那群混混。

        剧本原本是这么写好的,但林言的出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一棍子打到了她身上,事态的发展就有些失控了。

        胡遇吐出一口烟,说出了坐下后的第一句话:“我刚很凶?”

        余安和张易枫对视一眼,无声回答:你说呢?

        “我刚骂她了?”胡遇眉头紧锁,问。

        “嗐!那怎么能算骂,充其量算是……“张易枫顿了顿,挤出两个字,“羞、辱!”

        “我到底说啥了,忘了。”

        “你说她幼稚。”

        “你说她有病。”

        “你说她脑子有问题。”

        “你还爆粗口。”

        “你骂她妈。”

        胡遇:“……”

        不至于吧,这么恶劣?胡遇嘴角一抽,舔了舔干燥的唇。“那怎么办?”

        余安摊手:“我没有哄女孩的经验。”

        张易枫托腮:“如果是以宁的话,你送她一个包包就行了,但是言言喜欢什么,还真不好说,难不成你送她一套五三,让她在试卷的海洋中尽情畅游!”

        “你有病吧?”胡遇和余安异口同声。

        胡遇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我爸说她哭了。”

        “什么?尼姑落泪?”张易枫在胡遇的眼刀中改口,“额……那你还杵在这干嘛,回去哄啊!”

        余安替胡遇问出心声:“怎么哄啊?”

        张易枫白了余安一眼,又白了胡遇一眼,怒其不争。

        “你们一个两个的,不堪大用!一个读死书一个打死架,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青春有限,把握当下!”

        “你再废话我废了你的裆下!”胡遇咬紧后槽牙。

        “根据我的经验,十个女孩子里面九个都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时候你只要放低态度,非常虔诚的抱住她,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哄就是了。但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

        “林言说不定是剩下的那一个,而且你也不能乱抱她,不然你俩就是伪骨科了。”

        “……”

        看胡遇的表情,大抵是烦躁到想把烟头堵进张易枫的菊花里,就连余安都忍不住吐槽:“我们和你越来越没办法沟通了,这跟尾骨磕了有什么关系?”

        张易枫:“……”

        “不是,以宁没和你普及过这个知识吗?德国骨科,是指……那啥,兄妹□□!”

        余安顶着一头雾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张易枫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听以宁说的。说什么有一对亲兄妹……偷偷摸摸搞在一起被爸爸发现了,哥哥被打断了腿,然后去德国看骨科,后来腿治好了,两人在国外领证结婚。所以德国骨科就变成了一个梗,就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老胡和言言没血缘关系,可不就是伪骨科吗?”

        “怎么被你说的,他们就……□□了?”余安小心翼翼地问,看向胡遇。

        “……”胡遇将烟头摁熄在桌上,仰头喝完杯中酒,说了句傻逼,“我先回去。”

        房内黑黢黢的,银白色的月光溜进东边独卫的门缝中,照在地上,映出数滩水渍,渍印延伸到门口。角落里,一道身影埋头抱着膝盖紧紧蜷缩着。发尾的水滴滴答答向下落,在地上形成了一道断断续续的圆弧形的保护壳。

        安静中,门被嘟嘟敲响,暴露在月光下的白皙手指一动,置若罔闻。蒋厉楠二十分钟前来过了,林言以不舒服为由没开门,现在该睡了,没必要出声理睬。

        敲门声戛然而止。

        半晌过去,脚边冷不丁的亮起一束不强不弱的荧光,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你睡了吗?”

        林言看着屏幕熄灭,消息淹没在黑寂的夜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忽然紊乱起来,她再度埋下头,用更紧的力气抱住自己,紧到肌肉都发痛。这似乎还不够。心跳没有缘由地加快,林言变得很烦躁,地板和墙壁仿佛在刹那间伸出了无数扎人的小针,如坐针毡。

        门外,胡遇一手揣兜,一手不安地转动手机,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若有所思。等了许久,屏幕还是黑沉沉的,他顿了顿,正欲转身离去。这时“咔哒”一声,胸腔内传来一下跳动,门缝漏出一丝暖黄的光,一阵湿气铺面而来。

        林言站在门口,背着光,脸色暗暗的,问:“有事?”

        局促爬上心头,心突突突的,跳得他不知所措,开口就把舌头咬到。

        “没四……哦不是,那个,我能进去么?”

        林言身形微晃,侧过身,胡遇不知为何点了点头,在房间转了一圈,脑子快速开启搜索雷达,努力寻找着措辞。目光忽然一顿,视线扫到了地上的手机,还有一些未干的水渍。

        那一瞬间他福至心灵,被福尔摩斯上身般捋清了一切思路,紧接着惭愧感一拥而上,再跟着,一种比愧疚更复杂的情绪占据了所有思维。

        突然就不想胸腔里那颗东西跳了!

        胡遇开了灯,熟门熟路的找到吹风机,说:“你不方便,我帮你吧。”

        林言的伤连着脖子与肩,肿胀厉害,稍一抬手,形成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痛感。

        两人一时都无话可说,等到“嗡嗡”声散尽,胡遇走进卫生间,将吹风机放好,身形顿了顿。

        他皱了皱眉,继而眨了眨眼,出来时小臂上挽着一条浴巾,手里拎着一双鞋,在林言一脸疑惑的表情中,胡遇蹲下身,握住了她的脚踝。

        林言:“??!!”

        脚缩到半空被抓住,一股很强势的但很舒服的温热从脚底心传来,裹着浴巾的脚被来回揉搓,胡遇说:“你难道没听过,祸从口出,病从脚起吗?不吹头发不穿鞋,没感冒算你运气好。”

        人体确实能导电。

        林言当时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被热得说不出话,胡遇又问:“涂过药了么?”

        她摇头。

        “我帮你上个药,揉一揉去淤血,不然明天肿得要你好看。”他这么说,手却定在半空,肿胀的位置有些尴尬,一半露在脖颈外,另一半藏在衣领里,“要不……叫以宁来帮个忙?”踌躇的时间里,林言笑了笑,胡遇品不出那笑里的意思,听见她说:“不用了,你帮我吧。”

        “行。”

        林言解开一颗扣子,用了不少时间。

        她拉下薄薄的睡衣,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红痕在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鲜明,莫名有一种灼伤力。胡遇抄起桌上的药,滴在掌心,双手揉搓,然后覆了上去。

        很烫!胡遇这么觉得。

        又凉又热又疼,林言起了个激灵。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精油味,分子窜来窜去,钻进两人的鼻子里,引来一阵阵刺激,胡遇目光幽深,喉结一动,问:“疼么?疼我轻点。”

        “不疼,你继续。”

        “……”

        今日不宜说话。

        他手下力道还是缓了,林言全程不喊疼,但胡遇看见她全身肌肉都紧紧绷着。真想不通,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要强,喊疼又不是丢脸的事。他说:“你放松,没事的。”

        他不知在说什么没事,见林言还是沉默着,继续说道:“幸亏是棍子不是刀。”

        如果卢韩俊那时候用的是匕首,只怕要破大相了。

        林言头上冒着汗,嘶着气:“他拿刀对着你,你就不怕破相?”

        胡遇一愣,来了点气:“我怎么总感觉,你跟我讲话阴阳怪气的。”

        林言:“想太多。”

        “事关你的安全,我不能想少。”胡遇擦了林言额头上的汗,“我吃一棍子不打紧,破相了我也认,你不行。我要你健健康康没病没痛。”

        林言攥着手,冷冷又热热。

        她说:“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

        胡遇:“我看你才是想太多,不管有没有你这件事,我跟他早结梁子了,他无非就是找个借口而已,和你没关系。”

        “所以你是想说我自作多情?”林言脱口而出。

        胡遇咂嘴:“你看,又来了,想什么呢你。我都不知道你们女孩子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哪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你不要老过度解读我的意思行不行?”

        林言:“总比某人脑子里都是□□要好。”

        “???”胡遇停了手上动作,想了想,“今天让你,不跟你计较,等你身体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神经病。”林言笑了,缓慢抬头,“对了,你说抽烟能止痛?我想试试。”

        “我放屁的。”

        “给我试试。”

        ““别了,女孩子别碰这种东西。”

        “一口。行不行?”

        “唰”一声,烟头被点燃,胡遇倚着窗,在微凉的春风里把烟递过去,想说小心烫手,但林言没有接,而是就着他的手,莽撞地吸了一口,他的指腹沾了点唇香。

        “咳……咳咳咳!”

        “你别这么急。”胡遇顺着林言的气,“吸烟又不是吃肉。”

        “咳咳……咳咳咳……”林言咳痛了伤口,扭曲着脸,问,“那要怎样?”

        “匀速,慢慢吸进去,在嘴里缓一缓,再慢慢吐出来。”

        林言依样画葫芦,脸扭曲得更厉害,像痛苦万分,胡遇凑近了问:“怎么说?”随即迎面撞上了一阵烟雾,他在半分迷蒙中感知到林言把头凑过来,踮着脚,面对着他,呼出了一口缭绕的烟,用相当狡黠的目光看着他。

        “确实还不错。”

        烟雾轻碰上了唇,气体顺着七窍绕进去,缠缠绵绵地撞击着器官,这股力良久才消散,在身体内走了个寂寞。胡遇看着那双眼睛,浅色的瞳孔此刻被夜色覆盖,显出一种别样的幽暗。他心想,林言是个坏女孩,很坏很坏。

        胡遇起先隔着云雾看她,现在障眼法破了,他心里逐渐透亮,被林言的坏惊到,又喜到。于是他相当没出息的,对着眼前的坏女孩说:“对不起。”

        林言神色微滞:“啊?”

        “我担心你,不知道你怎么样才能听我的话,所以凶了你。这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胡遇把烟咬进嘴里,犬齿间滚了一圈,任它燃着。

        “嗯……你不用道歉,我……”话没说完,胡遇打断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林言:“我在校门口看到你们突然掉头走了,后面还跟着一群人,就偷偷摸摸跟过去了。”

        “我也没想到他会来堵,已经很久没跟这群人联系了。”胡遇说,那表情颇有些无奈。

        “嗯!我信你。”林言说,“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如果那时候我没跟周欢起冲突,今天也不至于这样。”

        “又来,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胡遇低笑一声,弹了弹之间的烟灰,“这事过去了,别放心上,你要真觉得愧疚,以后多给我烧几顿土豆牛腩好了。”

        “可以啊,这事因我而起,我补偿你10顿土豆牛腩,当抵消了。”她指指自己的脖子,“但是这个,你欠我的,你得还。”

        “行。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恰到好处的停顿令胡遇一个激灵,林言很快说,“戒烟!”

        胡遇吃惊:“不是吧!你提什么我都满足,摘星星摘月亮也可以试试,结果就这?”

        市区的月亮不亮,星星很少,林言抬头看了会儿,笑着说:“月亮和星星还是留给大家吧,我想要的很难吗?”

        “难死了。”胡遇熄灭烟头,“唰”的一甩,说,“开心的时候一个月不抽都没事,一烦烟瘾马上来,瘾这个东西,戒不掉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林言义正言辞,“戒不掉,就找个更大的瘾代替。”

        胡遇歪歪头:“比如呢?”

        “比如画画啊,你不是喜欢画画吗?笑什么,我认真的。”

        胡遇笑得放肆,额角的伤连带着刺激起来,他“嘶嘶”道:“你是傻子吧?”

        林言瘪了瘪嘴:“鸡同鸭讲。”

        “你有瘾吗?”胡遇突然问。

        “瘾吗?应该没有吧。”林言想到什么,“但是有很喜欢并奉之为信仰的。”

        胡遇砸着嘴:“你搞□□呢!”

        林言白了他一眼:“五月天。他们的音乐能给我很强大的精神力量。”

        胡遇不能理解:“我是个大粗人,不懂你说的什么精神力量。”

        “哪能不懂呢!”林言叹气,“你画画的时候不就在吸取精神力量吗?”

        “哦。”胡遇说,“你说啥是啥吧,我反正说不过你,漂亮女人说话一套套的。。”

        林言眯了眯眼:“7岁之后就没人夸过我漂亮了。”

        “那我以后天天夸你。哎!这么看我干嘛?我也认真的。”

        林言切了声:“肤浅。”

        “别冤枉我,我重内涵的。”林言一副‘我才不信’的样子,胡遇接着说道,“外表都是皮囊。”

        “那你整天涂这个霜那个乳?”

        一句发人深省的质问。

        胡遇狡辩说:“那不一样!爹妈赏的脸,要好好珍惜,不能作贱。”

        “说得对!”林言忽然转过身,手指点在他的胸口,慢慢向下移,移到肺的地方,“这也是爹妈赏的,不能作贱。”

        胡遇一把握住作乱的手指头:“我说不过你。但我没骗你,内在比外在更重要,大概是因为我自己没什么内涵吧,我很羡慕那种出口成章,有文化、有思想的人。”

        掌心的手指弯曲,在皮肤上留下一个挠抓的淡痕后离开了,林言说:“但是我觉得,人活着,保持善良和正直也够了,懂得越多越痛苦,一辈子就这么长,稀里糊涂过完也挺好的。”

        两人对视着,林言笑了笑:“像你这样天天傻乐,多好。”

        胡遇下意识就要伸手捞她,想起林言身上有伤,就收了力虚虚地搭着她完好的肩膀,拿出手机放了手歌,说,“让我感受感受精神力量。”

        林言觉得自己是一个耗电的工具,她活在这个世上,对其他人有用途。但是活着需要消耗能量,于是就要找到自己的电源,她的电源就是五月天。

        她自己有一天能做到用力地爱,果断地恨,尽情地笑,大声地哭,勇敢地向前走,去荆棘里取一朵玫瑰,在月光下沐浴伤痕。要疯,要放肆,也要温柔,要知足。相信梦和传说,相信永恒的爱、外星人、世纪轮回、任意门,相信一切被称之为虚幻主义的东西。

        总之就是日子至死方休,浪漫至死不渝,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她的侧脸弧度柔和,嘴角仿佛被忧伤吊着向下垂,静静抬头望天的时候,露出一种让胡遇心疼的落寞和脆弱,他抬手揉了揉林言的头:“我这人没文化,你说了这么多,我只听懂八个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所以呢,要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做人不开心,就算长生不死也没用。。早点休息吧大诗人。”

        林言关上窗,低声“嗯”道,胡遇在门口突然回头。

        “还有件事,打人千万不能打头,没有下次,知道么?”

        林言在窗前冲他微微一笑:“可是他打了你,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不可以做这种危险的事,知道吗?”胡遇小时候和同学打架,吴雨晴便会这么和他说,现在他把这话转述给了林言,谁料林言也和他当时一样,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

        “知道了。”同款敷衍的回答之后,林言说,“可是哥,我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打你。”

        “咚……咚……”

        胡遇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欲脱口而出要一个原因,脑子里却闪电般掠过三个字:伪骨科。他疯狂眨眼,眼角抽动,不敢再问。

        他怕林言再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他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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