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现妖兽
千月认同道:“虽然这两人看似毫无关联,但我也只能想到这个人。不是他最好,但万一是他,这个人逃出去就太危险了。”
李綦道:“缉拿告示已经张贴出去,这事暂且放一放,先去夷光殿吧。”
两人这次去夷光殿,外围守了一圈禁卫,想必是防止妖兽再来。加上今日天气好,殿中门窗大敞,昨夜那股水泄不通的药味儿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此种环境里的李黎精神头跟着好了许多,见到李綦便规规矩矩喊了声皇叔,虽然表情称不上柔和,但听语气显然对这个如兄如父的小叔十分敬重。
然而转眼再看千月,李黎语气骤然一沉:“爱卿,叫朕好等。”说完一阵猛咳。
千月连忙告罪,好在李黎没多追究,赐了座与他们说正事。
“皇叔,我这病拖着好不了的原因自己心里有数,你说得对,的确应该上上心了。不过东离看着太平,实则政务冗杂,皇城之中又没几个信得过的人,侄儿实在抽不开身。”
李綦顺着他问:“陛下有什么打算?”
李黎道:“昨夜临睡前朕考虑了许久,真正能让侄儿放心的始终只有皇叔……”李黎又急促地咳了一阵,喝茶润喉之后,才缓缓道:“皇叔不是也正打算在宫里多住几天吗,就当是为了朕。”
李綦知道他的意思,皇帝想要静养几乎不可能,但是再这样日日悬心地拖着没有好处,只能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替他暂且操持杂务。但是无论皇帝此时说得多么情真意切,这事终归是僭越。万一哪天皇帝有心治他,或者这事不小心传出去,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李綦道:“为陛下分担本是分内的事情……”
李黎听了个开头就知道他要拒绝,不耐烦地打断他:“皇叔不要跟朕说场面话,这些仁义道德的东西朕日日都听,跟外人要费力周旋就罢了,连跟皇叔说句话也要这样费劲吗?”
李綦默了默,李黎又催促地喊了他一声:“皇叔!”
就此事展开,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半天,最终李綦妥协道:“毕竟兹事体大,臣今晚再给陛下答复好吗?”
李黎知道这已经是让步了,李綦对于自己的小辈始终无法真正狠心,这是他与皇家其他人最大的不同。
适时有人进来给他们送茶,千月瞧了一眼,其中就有昨天那名女官。与另外两名女官相比,其动作虽然不出岔子,但手法远不如另外两个干脆利落。
“爱卿——”李黎突然出声,“你一直盯着朕的侍女看,为什么?”
千月收回视线,“抱歉,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因此多看了两眼。”
“哦?”李黎叫住那位女官:“你说她么,觉得像谁?”
这话原本就是千月信口拈来的,谁知道皇帝这么认真。只好模糊地道:“一个朋友罢了。”
“朋友?”不知为何,李黎说话的语气平平,但千月总觉得李黎对他有敌意。果然,李黎话中有话,继续追问:“一个小姑娘,不是寻常朋友吧?”
“陛下!”李綦这时打断了对话,同时将话题导向另一件事:“陛下见千月,是有正事吧?”
李黎这才松了口,对千月正色道:“爱卿昨日救了朕原本是要赏的,但你是永安王的人,赏罚按照他的方式来就行,朕就不额外追加了。但是让那怪物跑了,这件事爱卿责无旁贷,还需要留心一点早日抓回才行。这事儿交给你,没问题吧?”
此话一出,傻子都能看出来皇帝对千月没有好感了。
千月能说什么,只得揽下责任说是。三人又闲话了几句,聊天期间那名女官始终站在皇帝身侧,时不时添个茶,递条帕子。千月不好明晃晃看,临出去前迅速瞟了眼,发现皇帝借女官倒茶的动作握住了她的手腕。
千月收回眼,难道是因为这个,因此多看一眼皇帝便生出敌意?
回到李綦的含章殿后,千月问起了这件事,李綦闻言一笑,“我倒真不清楚,皇帝大了,总归不能什么都跟我讲。”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用完饭后,李綦难得没什么事,便亲自领着千月百日在宫中散步消食。既然要抓妖兽,就得先熟悉宫中地形。两人一边走一边记,然而宫中大小夹道数百条,亭台楼阁交错相连,实在费脑子。
李綦领着百日和千月转了一圈,再三叮嘱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千月脑子再好使,也不能一下子记全这么些东西,为难地问:“万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会怎么样?”
百日猛点头,“万一妖兽就爱往这些地方跑呢?”
李綦道:“也不会怎么样,只是万一冒犯了女眷,你们打算娶回家还是怎么样?”
千月被噎住了,连忙在脑中给这些地方画叉。百日却无所谓,“那我变成原身追进去总没问题吧?”
这回轮到李綦被噎住了,憋了句:“这样也行。”
春日昼短夜长,三人在皇宫徐徐转悠,天色便悄无声息暗了下来。李綦因为还有事情,后面没再陪他们。
这一夜相安无事,千月却一大早就被百日叫醒。他烦躁地道:“味道变重了。”
“妖兽的味道?”
百日点头说是,“明明昨天淡的都快闻不出来了,那妖兽晚上一定出来过!”
妖兽出没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行凶作恶。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打听一下今日宫中哪里有异常,说不定就能查到一点线索。只是还没等千月出门打探,便有人主动找上了他。因为昨夜被妖兽缠上的,不是别人,又是那倒霉皇帝李黎。
李黎披了件外袍坐在长椅上,神情阴郁,眼里拉满了血丝,一看就没睡好。他胸膛深深起伏着,右手撑着额头简明扼要地说:“那妖物昨夜一定来过了!”
此话倒是跟百日说的如出一辙。
千月道:“陛下何出此言?”
李黎似乎被折腾得很是疲惫,如今有了发泄口,没答他,只是自顾自地抱怨。“外面四十多个禁卫,那么多人那么多只眼睛,却都说没看见什么异物靠近,但朕敢笃定那东西昨夜一定来了。”
千月换了个方式继续问:“陛下昨夜经历了什么,能详细讲讲吗?”
李綦抬起头来,跟李綦有五六分相似的眼睛直直盯着千月,不紧不慢地解释。
昨夜他很早就睡下了。但是夜里做了个十分荒诞的梦,梦里场景变幻频繁,要么是大的能带起飓风的飞蛾,要么是人首牛身的怪物,总归都十分凶险。他为了躲避梦里的明枪暗箭,几乎一整晚处于四处奔逃的状态。早上虽然梦醒了,但他觉得极其疲惫,仿佛真的折腾了一宿没睡,体力精力都不堪重负。
要不是被人叫醒,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可能醒不过来。
“但是太医看过了,只说朕忧思过度。哼,这意思很明显……”李黎忽然将案几上的东西扫下去,狂怒道:“他们都当朕是傻子吗?是梦是真都分不清!非要朕死了他们才甘心,这群蠢材……咳咳……”
李黎越说越生气,又开始咳嗽不停,简直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殿内伺候的内侍吓得跪了一地,只有杨怀安张罗着叫人请太医。一面给皇帝顺背,安抚道:“陛下,保重身体要紧啊!”
李黎深深呼吸着扬了扬手,示意杨怀安退下。抬起头又道:“这件事你怎么看?”李黎不眨眼地审视着千月,深邃的轮廓跟李綦相似,明明也是十分俊朗英气的一张脸,却莫名叫千月不适。
千月按下这种不适,走上御前道:“陛下,请容臣斗胆探一探。”
李黎不知他要做什么,只道:“你来吧。”
千月手指搭在李黎前额,冰凉的手指一碰,李黎下意识一抖,但忍住了没动。千月送进去一缕气息,果然见到了李黎方才描述的“噩梦”场景,但这噩梦正如他描述的一样,太过真实了。一般梦境除了主要的剧情和角色,其余都是陪衬,会十分模糊。但眼前的东西精细得连草叶的纹路都分毫毕现,显然不是简单的噩梦。
千月收回手道:“那妖兽的确来过了,陛下昨夜经历的,或许是妖兽刻意伪造的幻境。既然如此,今日便由臣来为陛下守夜吧。”
李黎满意道:“那就这样定了,希望爱卿不要辜负朕的信任。杨怀安,送千月大人回去休息,等晚上再接回来。”
回去的路上,千月借机向杨怀安打听皇帝身边的女官。杨怀安警觉道:“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能做皇帝内侍的人想必浑身都是心眼儿,杨怀安这样警惕,那女官一定不一般。
千月道:“中贵人别多想,只是那名女官与我一位朋友太像了,我那朋友有个从小失散的亲妹妹,我看他们二人挂相,怕是有些牵连因此才问的。”
杨怀安斟酌道:“大人多虑了,能进宫伺候的人都查过家世,知根知底的才敢用,但凡有一点模糊都是不行的,想必只是巧合。”
这话说得巧妙,千月愣是没得到有用的信息,想了想换了个问法直奔主题。“中贵人久侍御前,见过的人想必多如牛毛,难道没察觉此人手脚远不如其他女官利落,也不怕她冲撞了陛下吗?”
“千月大人慎言!”
杨怀安紧张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闲杂人在场,微妙地一笑,低声道:“大人心细,应该也察觉出了。那女官即便手生,但只要陛下不追究便不算冲撞。更何况,这女官还是陛下亲自□□放在身边的。”
“原来如此。”千月恍然大悟,“多谢中贵人指点,这样我也不至于开罪贵人。”
杨怀安客气道:“大人言重了。”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眨眼就到了含章殿外。李綦和百日站在屋檐下,远远便瞧见两人,待杨怀安走了百日才笃定地问:“那怪物又出来捣乱了吧?”
千月点头道:“禁卫没防住,因此陛下让我今晚去守夜。”
“什么?”
百日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质问:“你再说一遍,皇帝让你干什么?”
千月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
百日挣扎,“唔……唔……”
李綦将百日从千月的手下解救出来,百日又开始噼里啪啦倒豆子:“还不让人说了!我们帮他一回已经是大发善心,怎么还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的呢?咱们又不是欠他的,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还给他守夜去呢?守什么夜?不守!谁爱守谁守!”
李綦却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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