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独居之人
安瑾宁之前全身心都放在了唐钰的案子上,多匀出来点精力又被安家内院的错综复杂分去不少,没关注过南明这位大理寺少卿的私生活。
话说回来,以他们这个办案人和死者家属的关系,似乎她也没什么必要去关注人家。
这下突然要去南明家里拜访,她才意识到,自己对南明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这人多大了,是否婚配,家中几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她全都不清楚。
一路上安瑾宁偷偷盘算着不知这人是跟家人住在一起,还是娶了妻出来单住,一会儿要面对什么人,是王卿贵族还是农工贫户,该给出什么样的应对,她得有个准备。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不知南大人家中还有何人?”
平日在大理寺,下属几乎都称呼他南大人,南明应该早就习惯了。但这会儿听安瑾宁这么喊,他却总觉得疏离。
“你喊我名字就行。家中只有我自己。”
听到这话,安瑾宁不敢再问了。
看南明这长相,不像是娶不到妻子的。凭借安瑾宁这几年对人脸的熟悉程度,如无意外,南明要比唐钰年长。这要是再问出个丧父丧母丧妻丧子的,她还得安慰,她不擅长这个。
没人说话,就只能是一路沉默。
等前面带路的南明停下脚步,香满楼正好出现在安瑾宁斜前方的视线里。她三年前离京之后这才第一次回来,也没机会好好逛一逛,光在唐钰的案情记录中看见这个名字,这一见才发现,果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酒楼,饭菜的香味儿她站在十几米开外都能闻得到。
安瑾宁还没说话,身后的白樱抽了抽鼻子,不由自主叹道:“好香啊。”
安家的厨子好几个,想吃什么都有,但安瑾宁和白樱回去这几天几乎没好好吃过饭,不是错过了饭时糊弄一口,就是忙着查这查那带着方便的干粮饿了就啃一口。安瑾宁回家第一天还吃了一顿丰盛的家宴,白樱一个丫鬟上不了主桌,吃食上自然要差一些。
“饿了?”安瑾宁这话其实不是在问白樱,她是在试探南明的态度。看南明的样子,是打算将她们送回家再回大理寺去,可能没有计划要花时间等她们吃饭。
南明没有很为难,他有很好的解决方案:“我先带你们认一下门,钥匙交给你,你们吃过后可以自己过去。”
“这不好吧?”安瑾宁自觉以她跟南明的关系,让她跟着查案都算承了很大的情,再拿人家门钥匙,有点说不过去了。她又不是无处居住的孤女。而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古板著称的南明这会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没关系。”
说话间南明已经打开了自己大门,安瑾宁站在门口望去,是真没关系。
在不被南明发现的前提下,安瑾宁不露痕迹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了南明真是独居,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丫鬟仆人没有,连看门狗都没有。整个宅院里在喘气的就是院子一角被圈起来的那几只鸡。
虽说不至于家徒四壁,好歹也是两进的院子,可安瑾宁就老是想起前两天去的伍仁的家。空空荡荡,没有人气。甚至于,她感觉这里还不如伍仁的家有烟火气,一看就是主人总也不回家,正厅那几把椅子都积灰了。
大理寺的工作,这么忙的吗?周海易不还夜夜笙歌?
南明迅速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块抹布擦了擦灰,起码看起来干净了不少,安瑾宁有了个坐的地方。
将钥匙交到安瑾宁手中,告诉她家里没有不能去的地方,可以随便转,南明就回大理寺了。安瑾宁带着白樱在香满楼找了个临街的包间,边吃边看着外面的街道和商铺。
从香满楼的二楼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大兴酒家。酒家的招牌很旧了,看起来是个老店。
招牌两侧挂着两个灯笼,一盏白色,一盏红色。
这就是刘术与唐钰打的那个赌。
刘术特意与他们解释过,他不说周海易也知道。这两盏灯笼是大兴酒家的标志,如果夜间红灯笼被点亮,是在告诉客人们,明天将有一批好酒出窖;如果白灯点亮,是尚余好酒没有售完。如果店里只有普通的酒,平时是不点灯的。因为它入夜便关板了,除了住在店里人,是不会再有人来买酒的。
而刘术回忆说,他与唐钰打赌那天,大兴酒家十分奇怪地把两盏灯同时点亮了,这样的事他从未听说过,可唐钰竟然猜中了。
换个角度想,唐钰未必是猜中的,他很有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这种亮灯笼的方式,安瑾宁一听说就想起现代影视剧里那些在阳台摆不同的花来传递消息的行为。如果唐钰查到了什么,还特意通过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传达给她,则很有可能,这里藏着他遇害的原因。
午休过后安瑾宁开始给自己易容。
要装成男人很麻烦,她学成之后这才第二次,不知能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她先在脸型不一致的地方进行填补,将大体轮廓做出来,只要轮廓像了,其它的就容易很多。
然后将类似人面的薄皮贴在脸上,给肤色不一致的边缘做淡化处理,就可以修饰细节了。这朝代男子都不化妆,安瑾宁要让这张脸即使做了容貌修饰,看起来也像天然的一样。
若是女子那便无所谓了,爱漂亮是女人千百年来没有变过的,她可以尽施粉黛,偶尔着急粗糙了,还可以推说今天的妆与往日不同。
用了一个多时辰,安瑾宁才整好这张脸。
头发就交给白樱,她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她倒是能挽男子的发髻,这个比女人那多种多样的发髻简单多了,但她现在想休息一会儿。
全都弄好之后她套上自己用来增高的厚垫子,塞进袜子里,穿上鞋子。一开始走路摇摇晃晃,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已经能走得很稳了。
为了更熟悉这种感觉,安瑾宁把南明家的院子逛了个遍。虽然南明说了这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她都可以出入,她还是很守礼节地没有推开其他房间的门,只是在院子里转了转。
但这空落落的院子实在没什么好逛的,安瑾宁从厨房外挂着的干玉米上掰下些玉米粒,拿到前院扔给饿得已经懒得动的鸡。看见了久等不到的食物,它们飞扑过来还扬起了一地尘土,安瑾宁扔的那两把玉米粒都没够分的。她走刀厨房那边把两棒玉米都带过来,边搓边扔。
她用这点时间适应男性的肢体动作,白樱被打发去唐钰家拿两套衣服。或许她晚上要见的人见过某身衣服,这样更好骗过目标人物。
南明是在戌时回来的,给安瑾宁和白樱带了几张酥饼和打包的小菜。他进门时白樱还未回来,安瑾宁喂过了鸡,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口发愣。
南明恍了个神,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听安瑾宁说了“谢谢”,才勉强适应了这个“死者”出现在自己家。
他忽然很想知道,也问了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安瑾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答:“嗯,还不错。”
“可他似乎是独居?”南明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呢?
“他母亲需要人照顾,婚礼式结束我就过去了。”这是套真假参半的说辞,谎言要融合真实才更能让人信服。起初安瑾宁说起来还有一点点愧疚,认为骗人是不对的。但时间久了,她自己都全信了。
白樱拿了两套衣服回来,一身墨色绣着银线,一身墨绿色,绣着竹叶纹样。安瑾宁选了那套墨色的,白樱帮她换上。
南明见到换好衣服的安瑾宁,忽然很遗憾唐钰的离去。
之前他只当唐钰是个年轻的上司,这么年轻的人突然空降,压自己一头,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这会儿他想承认,唐钰很优秀,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唐钰才学上佳,若非如此,他不可能高中榜眼。他对上不极尽逢迎,进退有度;对下不大摆官威,嘘寒问暖。永远笑脸迎人,没有烦恼似的,但你要是想找人倾诉,他也可以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所有人都夸他,这在周海易让人收集的资料上有显示。可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呢?他真的没有自己的烦恼吗?没人知道。
南明收回视线,离开屋子把空间留给那主仆二人:“吃饭吧。”
“嗯。”
白樱拿起一张饼,笑道,“他还真会挑,知道小姐喜欢桂花糖饼。”
安瑾宁咬了一口饼,面色淡然:“巧合吧。”
南明一直呆在前院没进屋,像是在刻意避免与安瑾宁共处一室。安瑾宁不知道他是在避嫌,还是不愿意与装扮成已死之人的自己在一起。
应该是前者吧,南明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搞封建迷信,忌讳生死的。
明月高悬,叩门声轻响。
没人去开门,院内却突然多了一个人。
南明喊他小七,来人把面罩撤下来,安瑾宁这才见到了传说中的“小七”。
这一见,她发现这也不是陌生人。小七就是当初她被关在大理寺牢中时,给她送饭,被她挟制的那位年轻的狱卒。
安瑾宁还没来得及上前跟他寒暄,小七看到她就瞳孔放大,以为自己撞了鬼,说话都磕巴:“唐,唐大人?”
南明为安瑾宁遮掩了身份:“我们从戏班请来假扮唐大人的。”
“哦,哦,哦。”一连哦了三声,小七的心跳才恢复到正常水平。
“酒家门口亮着白灯。”小七道。
“知道。”南明回来的时候天已然黑了,他看到了。
大门轻启了一道缝,几个人影离开了南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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