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听我与你言
次日一早,登船的还是前日从船上下来的三个人,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安瑾宁频频递眼神询问南明,对方始终视而不见。上了船之后她跟白樱把可疑的地方找了一圈,确认没有藏人,她拉过周海易问,才知道昨天南明连夜审问,今天天未亮就把人送衙门口去了。
再问昨夜那人都吐露了什么,周海易表示,他对那个男人没兴趣,所以睡得比较死,不清楚。
安瑾宁还想再问点什么,身后冷凝霜已经等不及了,一声声唤着周海易,声音甜腻得让安瑾宁胃里直翻腾。
“道长是不是昨夜又见了什么妙绝的女子,都不惦记着人家了。”冷凝霜娇嗔。
“你说妙雯呀,她可真是不错。”周海易像是故意的,当着冷凝霜夸起了别的女人,还眼神迷离回味无穷的样子。
“真的去见了?你这个负心人!”冷凝霜娇嫩的手一下下锤在周海易胸口,吃醋的模样很能打动眼前的男人。
周海易抓住了那两只小手,哄道:“你别生气呀,这船上不是只有你一个嘛……”
“哼,你刚还不是在跟那个小妖精说话。”
为了耳朵清净,“小妖精”安瑾宁赶紧远离了这里。
白樱被她打发去试探船上的人了,自从昨天见了啄木鸟,她之前那种被人监视得感觉就更强烈了,她肯定这船上有组织的人,最好能快点找出来,不然一举一动都很受限制,也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她自己,周海易那边没有收获,她打算去找南明聊聊。
与自由散漫酷爱骄奢淫逸生活的周大人不同,南大人永远都在处理公务。安瑾宁轻易就在船上的书房找到了他。
听到有人进来,南明只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安瑾宁,便没说什么,由她去了。
安瑾宁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了半刻,南明一点想跟她闲聊的意思都没有,她只好自己开场:“南大人不去休息一下吗?”
“休息过了。”南明仍然专注于眼前的资料,没有接茬的意思。
昨天夜里啄木鸟走后,安瑾宁左右睡不着,她贴在两间屋子公用的墙壁上,隐约能听到南明说话的声音,只可惜听不清是什么内容。直到她后来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那声音都还断断续续。为了赶路,他们今日起大早就回了船上,饭都是回来在船上吃的,她怀疑南明昨天根本就没睡。
他们上船不过一个时辰,去掉前前后后吃饭收拾整理什么的,就是说南明至多只休息了半个时辰吧?这就够了?这人精力也太好了吧?
安瑾宁知道,跟南明聊日常永远进不到主题。不是他猜不到对方的来意,而是他懒得猜。跟他打交道,还是直来直去地好。
她没有看南明,手揪起衣角摆弄,装作不经意地问:“何百知会不会有危险?”何百知最后跪在地上碎碎念的时候,那种心神皆碎的模样让她一想起来就于心不忍,可她又实在没有能力做些什么。
南明半点没有迟疑答:“会。”
他答得又快又坚定,以至于安瑾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反应了一会儿,确认南明说的是“会”,才继续问:“那咱们怎么不带走他?”
南明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发言,终于从书案中抬起头来,定定望着安瑾宁,语气严肃:“这世上命悬一线的人数不胜数,你都要救?”
自从相识以来,南明平日话虽不多,讲起案子来却滔滔不绝。不管是在说什么做什么,他那看似冷淡的性子里总透着一股平和,甚少如此咄咄逼人地说话。
安瑾宁沉默了,一方面是讶异,另一方面确实被他问得无言以对。
她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自然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不如说,连她自己都活得小心翼翼,尽可能护着白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根本没有余力去考虑别人的事情。
可想了一圈,她还是不能接受南明放任本能挽救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消失。或许是受了现代人道主义思想的影响,她脸上写满了对南明做法的“不敢苟同”。
南明不是不能理解安瑾宁的想法,而是他需要考虑的很多。本来他不想一五一十说清楚,这既费精力又未必能获得理解。可看到安瑾宁那不服气的模样,他拿起书卷又放下,还是开口解释了,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不少:“他们兄妹俩的情况有异常,我让当地府衙去查了。”
“异常?”
“他的户籍登记上,没有他妹妹的信息。如果不是下面送来的资料里有体现他与‘幽灵船’有关系,我们很可能就会错过这么一个关键人物。”
安瑾宁起初只顾着装鬼吓人,后面又被何百知的故事吸引,根本没想过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她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南明也没有提出这个疑点,她有点不解:“怎么当时不问问何百知。”
“我更相信我们的官员。”
安瑾宁品味了一下这话里的含义:“你不信何百知的话?他骗我们了?”
“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也或许有假的,更可能他还知道别的。”
安瑾宁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怀疑何百知,怕带着他对我们有危险?”
“算是吧。”南明忽然看不进书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姑娘这么难缠?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干脆把所以疑虑都摆了出来,“再退一步讲,他一定是何百知吗?”
“你……你什么意思?”这话中暗含的,安瑾宁想想都头皮发麻。然而南明没有给她装傻的机会,说得更加直白。
“你能装成唐钰,别人就不能装成何百知?”
“你怀疑那个是别人假冒的?为什么?”还没等南明回答,安瑾宁自己就想通了,一旦脱离了受情绪控制的情境,很容易想到一些不对的地方。她喃喃着,“他没去为妹妹收敛尸骨。他们兄妹情深,他应该去的。”
何百知在他们离去之后,仍旧陷在对过往的追悔莫及中,他后悔的事情那么多,每一件都与妹妹有关。如果这不是他装出来的,他如此珍视的妹妹死了,他就任由她的尸骨没有亲人收敛,甚至都不去当地拜祭一下?
或许他真的是害怕了,但他却没说出为什么会恐惧。又没人威胁他,只是妹妹的死亡就让他如此害怕,明显他就是藏了什么没有说。
南明向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安瑾宁沉浸在自己的发散思维中,没有收到。
她又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那真的何百知……”
“也许在去大裕村的路上,也许,已经死了。”为了使自己的结论更加严谨,南明还附加了一条,“当然,前提是我们见到的那个,是假的。”
“可我觉得,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悲伤,不像是假的啊。”安瑾宁小声念叨。凭她现在的眼光,是可以轻易分辨出来一个人有没有动用真情实感,还是只是演出来的难过的。
她从前演技是不怎么样,不过来这里三年后,被迫得到了神速进步。谁让她生活那地方,一个不留神就会丢命呢?她要是早这么拼,可能已经跻身一线小花行列了。每每想起这些,她都忍不住为自己跑龙套那几年感到可惜。
“我们单纯的小公子啊,不一定每个你见到的人,都是个正直的好人。”周海易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
安瑾宁看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他们谈话的周海易,发现南明在那边缓缓点了头。
什么啊!论活着的年限,她不比这两位大哥短多久好伐?也就是安瑾宁这副身体年龄小了点,那两位怎么都觉得她不谙世事似的?
“你放心吧,南大人已经跟当地府衙打过招呼了,他们会保护何百知的。”周海易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换来南明的瞪视,周海易赶紧把手拿开了。
“周大人不陪你的小娇娘了?”安瑾宁揶揄他。
“她哪有你俊俏。”周海易嬉笑着夸赞,收获了南明的第二次瞪视。
若他夸的对象不是安瑾宁,没准脸上已经印了五指山了;若是白樱在场,也定会斥责他大胆狂徒。不过安瑾宁不在乎,还有点得意,顺了南明一把扇子摇着走出了书房,把空间留给两个男人。
“周大人注意言行。”南明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提醒他,每次都被当做耳旁风,但这不妨碍他下一次继续提醒,当然更不会影响周海易下一次继续任性妄为。
“知道啦知道啦,你就看在我天天得陪着那老妖精的份儿上饶我这一次哈。”周海易往门外看看,等安瑾宁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问南明,“那小丫鬟呢?”他问的是白樱,大多是时候白樱都紧紧跟在安瑾宁身边,这会儿没见人,他不觉有些奇怪。
“上船后就没见了。”其实刚才南明也发现了白樱没跟着安瑾宁,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随意地问一个姑娘这些私人问题,他不是周海易。
“霜儿跟我说……”周海易再次确认四周没有人,才凑到南明耳边了才小声说了他刚从冷凝霜那得到的情报。
南明听完面色微沉,深思了一会儿,问:“可靠吗?”
“这我哪儿知道啊,咱们在大河上漂着,都没处问去。”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南明捡过手边一份卷册递给周海易,周海易翻了几页,也发现了问题,目光沉着了下来。
“这潭水,不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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