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好字！好字！”
还未等隆丰帝发话，那老学者先激动了起来，一把拿起桌上的宣纸，欣赏与赞美之情溢于言表：“银钩铁画，端庄宏伟，笔笔皆活，这字当为第一！”
闻言，另外几名老学者也凑了过来，结果神色一个比一个激动，甚至还有一两人拉着萧京墨，想让他再写几个字。
直到隆丰帝轻咳几声，这些老学者才回过神来，为首之人弯腰抱拳道：“臣等失态了，请陛下恕罪，这书法比试第一当为昭郡王。”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座皆惊。
萧泽兰面色苍白，满眼皆是不可置信，他不仅没在文章上压萧京墨一头，还在书法上输给了他，这怎么可能！在所有的皇子中，他的才华最为出众，他怎么会输！
他走到桌旁，拿起萧京墨的笔墨，看了又看，最后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席位，却仍旧还是不愿相信。
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打压一下萧京墨，让萧京墨不学无术的名头彻底坐实，借以动摇那些个支持萧京墨的官员的决心，结果现如今看来，被打压的反而变成了他自己。
盯着嬉皮笑脸找隆丰帝讨要赏赐的萧京墨，萧泽兰双手紧紧握住椅背，手上青筋暴起，眼中更是充斥着浓浓的杀意。
他输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输给萧京墨！
在场的文武百官神色皆是一片空白，他们都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给震麻木了，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
以为只会拳脚功夫的昭郡王居然还善文，不仅善文，策论还能与才名在外的三皇子不相上下，不止如此，他还写得一手好字，好到能技压群雄。
如此文武双全，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昭郡王吗？
能写出一篇好策论，写得一手好字，可不是三两日能达成的，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昭郡王又下了多少苦功夫？
一时间，文武百官看萧京墨的眼神都变了样儿。
那些个天天参萧京墨整日的打马斗狗，不修诗书，无所事事的老大臣们，更是老脸一红。
瞧见众人的神色，叶崖香很是高兴，她能想到，今日过后，朝中官员对萧京墨的看法将会大大的改观，他们会意识到，萧京墨才是所有皇子中最出众的一个。
她的目光扫向萧泽兰，见萧泽兰白着一张脸，面上再也没有平日的温和谦逊，心情更是好了几分。
上辈子萧泽兰借着群英会，搏了个文武双全的名头，这辈子也该让大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文武双全。
萧京墨走到叶崖香身侧，见她只顾盯着萧泽兰，连自己的到来都没察觉到，心中拿了头筹的那股得意与欣喜都消散殆尽，身上的气势沉了下来，冷哼道：“你在为萧泽兰没拿到第一感到惋惜？”
叶崖香回过神来，对着萧京墨笑道：“我在为他没拿到第一感到高兴。”
闻言，萧京墨周身顿时柔和起来，抱着胳膊笑道：“走罢。”
叶崖香这才发现众人都纷纷离席，忙问道：“这是要去何处？”
“现在去乾德殿，”萧京墨示意叶崖香注意脚下，“午时都过了，父皇说用过午饭后再比拼最后的琴艺。”
“确实有些饿了。”
走了几步后，叶崖香看了看四周，偷偷拉住萧京墨的衣袖，眉眼弯弯道：“殿下，你今日真厉害！”
叶崖香面上的赞赏与崇拜过于明显，萧京墨忍不住耳尖发热，别过脑袋轻哼道：“难道我只有今日厉害？”
“不，殿下一直都很厉害。”
“这还差不多。”
宫宴一如既往的丰盛，还多了几道北疆特有的菜肴，气氛倒也算热闹融洽。
叶崖香与柳府以及穆府的女眷坐在一处，因着柳曲莲以及穆青黛拿下了画与棋的魁首，整个桌子上格外欢快。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忠勇侯府的女眷席位，赵花楹眉头紧锁，拿着筷子的手半晌都没动一下。
孟氏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低声道：“楹楹，稍后便是琴艺比试，你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一定要稳住心神，有什么事等比完再说。”
赵花楹盯着男席处，神情落寞又满是不甘和愤恨的萧泽兰，心疼道：“三殿下从未遭受如此打击，他……”
孟氏安慰道：“一次比试能说明什么？三殿下只是失误而已，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道他的才能？”
“对，三殿下只是失误了，谁都比不上他，更何况是不学无术的昭郡王！”
孟氏忙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到她们，才松了口气，缓声道：“楹楹，这里是皇宫，慎言！”
赵花楹猛扒几口菜，咬牙切齿道：“还有叶崖香，我绝对不会输给她！”
孟氏看了眼远处笑得开心的叶崖香，小声骂道：“那死丫头真是命硬，喝了加了那么些枇杷汁的鳐鱼汤都没任何不适。”
酒酣饭饱后，御花园再次喧闹起来。
前面几场比试北疆皆输，但几位使臣面上不见丝毫气馁，反而暗暗透着一股期待。
待众人都落座后，使臣首领抱拳道：“陛下，最后一场琴艺比试，外臣恳请也采用擂台战，由我们的两位琴师守擂，贵国善琴者皆可上台挑战，望陛下恩准。”
先前的比试，北疆没有提任何要求，都是按照隆丰帝定的规则派出参赛者，到了最后的琴艺比拼，却提出想要守擂台，众人不由暗想，看来北疆对他们的琴师很有信心。
隆丰帝淡笑道：“便依贵使所言。”
北疆使臣面上皆是一喜，随即，北疆席位上站出两人，抱着琴走到一侧高台上。
这两人一男一女，男子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一头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他朝四周弯腰行礼后，盘腿坐在擂台上，将一张雪白色的五弦琴放在膝头。
那女子上台后，缓缓取下面上的薄纱，提着裙摆朝四周屈膝行礼，台下立即便响起一阵阵抽吸声。这女子生得异常美艳，一身大红长裙包裹着拉拢身材，眼波流转中带着入骨的柔媚。
她含笑开口，声音更是苏媚动人：“我们两人合奏，贵国可随意派出几人，只要赢了我们两，这场琴艺比试便算贵国赢。”
那北疆男子补充道：“曲目自定，我们与贵国琴师同时弹奏，是好是坏，一听便知。”
见这二人口气不小，大乾这边不少公子贵女都蠢蠢欲动，但同时演奏，不仅考验琴师的琴艺，更考验琴师能否不受对方影响，能专心完成自己的曲子，一时间，又都有些犹豫起来。
片刻后，有两人走上了擂台，这两人不少人也都认识，乃是翰林苑徐家兄妹，师出同一人，平日也经常一起练琴，不仅琴艺高超，默契更是十足。
随着苏木公公的一声“起”，四人便同时拨动了琴弦，徐家兄妹一曲《阳春白雪》空灵高雅。北疆二人合奏的是何曲目，并没有多少人识得，但琴音飘渺悠远，袅袅不绝。
临近高潮时，琴音响彻擂台，众人如痴如醉。
但下一刻，大乾这边不少人暗暗叹息了一声，在刚才那一段韵律中，徐家公子心乱了，致使琴音出现了一丝瑕疵。
这一局，大乾败了。
随后几局中，不管大乾派出的是一人还是两人，甚至是三人合奏，皆败于北疆。
北疆席位上，使臣们胸膛都挺了起来，一片喜意与自得。
大乾这边，气氛慢慢凝重起来，隆丰帝面上看不出喜怒，一旁的苏木公公倒是将焦虑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每次喊“起”时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眼看着这一局又要败了，众人便将目光都投向了忠勇侯府女眷席位，都暗暗催促着有京城第一才女名头的赵花楹赶紧上场。
待琴音落后，赵花楹缓缓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角，才面带微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款款走上擂台。
等赵花楹拨动琴弦，台下立时便惊起了一阵躁动，琴音冽冽，凝而不散。
她弹奏的是一首《深宫怨》，深宫女子如泣如怨的闺恨，通过她的琴音一一诉述，令人仿佛看到了一女子在漫漫长夜中，翘首以盼，从红颜到了白发，却终究没盼到天明。
北疆二人合奏的是一首家喻户晓的《燕双飞》，这首曲子不仅需要的技巧颇多，感情更是浓厚炙热。一人琴音刚起，另一人紧随而上，琴音缭绕纠缠，令人置身其中，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热烈又甜蜜的爱恋。
闺怨与蜜意相撞纠缠，让台下众人一会儿忧愁哀怨，一会儿甜蜜欢喜。
两股不同的琴音对抗良久，也没分出个胜负。
稍微能分出些心神的人，忍不住为赵花楹喝彩，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一人便能抗衡打败诸多对手的北疆两人。
就在众人或悲或喜，难以从闺怨和蜜意中自拔时，一首磅礴壮丽的琴音骤然响起！
似是狂风暴雨催打芭蕉，又似千军万马争鸣嘶吼，只在一瞬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女子的闺怨与情人的蜜意冲散殆尽，让人置身于金戈铁马的战场中。
琴音铿锵有力，音至高潮时，似有一人于狂风暴雨中纵马而来，立于千军万马前，无惊无惧，战意冲天。
北疆二人神色沉重，十指翻飞，但音色已有了惧意，像是两只受了惊吓的燕子，自顾不暇，一曲《燕双飞》便失去了最核心的意境。
赵花楹更是慌了，女子绵绵幽幽的闺怨，在金戈铁马前不堪一击，她重重拨动指下的琴弦，想将琴音拉上去，但下一刻，琴弦却在她指下断开。
一曲终了，静寂无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擂台一角的少女，那少女一身鹅黄色的宫裙，乌黑的秀发被一根紫玉兰花簪挽在头顶，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脖，面色平静稳重。
容貌虽不如赵花楹般柔美倾城，也及不上北疆女子的娇媚艳丽，但秀雅高贵，身上的贵气更是稳稳压住了另外两人。
正是叶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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