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穿
2
边扬今天很不爽，刚因为乐队的事情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一出门又遇到了这个不讲理的文印店老板。
老板也很头疼，他只是看这个年轻人想买u盘，没忍住推荐了贵的，谁知道遇到个懂行的，一眼就看出了价格虚高。
“小伙子啊，我们这个真的是正品的，只是加了进货价，才比原价贵一些，”
边扬抱着手看他，老板咽了咽口水，顶着他的目光艰难道，“而且而且你也不差这点钱嘛。”
声音越发虚弱。
边扬被他气笑了，他一身名牌，虽算不上张扬，但确实容易被当做冤大头宰，“哎，我还就告诉你，小爷我今天就是把我的钱丢进西城河里，也不会给你半分。”
老板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也不敢再做这单生意了，只求他赶紧走。
两人的争执引起了店里不少人围观，程橙还是没能看到他的脸，就当她着急的时候，老板突然看到她。
“那边那两个小姑娘，哎对，就是你们，你们是要打印吗？欢迎欢迎！”
程橙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已经朝她们看过来。
林岗向来是个不怕事大的，她牵着程橙就上前。
“对，老板，我们要印两份文件！”
老板感谢她们解围，连忙殷切地让她们把文件传过来，还不忘歉意地对着边扬笑笑，“那个，小伙子啊，要不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最后一个u盘了，我们要留作样板的。”
边扬懒得拆穿他，更懒得陪他演戏，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去。
只是因为他刚才进到店里面看了商品，而电脑摆在店门口，他走过时看到屏幕上面的征稿字样，突然来了兴趣。
他趁着老板忙活的时候，轻声问程橙，“哎，你写的啊？”
程橙本来在发呆，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抚上心脏，抬眼就看到边扬逼近的脸，少年的神色不羁，眼里还有着些许好奇。
他的眼睛很黑，定定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深邃、真诚，眼里只你一人。
他看着眼前女孩有些苍白的脸，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他半天没等到程橙的回答，也不在意，继续问，“写的什么啊？”
边扬半靠在程橙身后的打印机上，没骨头似的，胳膊虚拢着，远看就像把她半抱在怀里。
程橙如愿看到了他的样子，心里高兴，连带着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瞳孔都带了几分笑意。
“讲跳舞的。”
“哦。”少年得到了答案，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程橙看着他，总觉得他还没问完。
果不其然，边扬思索了一会，问她能不能看看。
这倒是有些奇怪，他好像过于自来熟了，程橙也不在意，将手机解锁递给他。
《夙念》是一个有些悲惨的故事，女主阿夙出身名门，学了十几年古典舞，就在她即将登上国家首席舞团的时候，出国多年的父母回国，第一时间否定了她的梦想，她也被迫将舞蹈从生命中割离，后来的她，如父母的愿成了企业家，生活富足，却没有一天晚上的梦不是她和小伙伴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样子，那年拒绝了舞团的邀请后，她就与她们渐行渐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小伙伴带着她们共同的梦想去到了更大的舞台，而她，只能与这些俗物为伴，在每个梦醒时分，阿夙看着富丽堂皇却毫无温度的别墅房顶，无眠到天明，第二天再出门时，她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女总裁，就像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从她的生命中抽离。
大家都说，阿夙小姐，不爱笑了。
后来，阿夙继承家业，父母很欣慰，她却日日麻木，终是在翩翩起舞的梦境中离开了这个人世。
边扬看着这个故事，看到了少女细腻却冰冷的笔触，主角阿夙的一生短暂且压抑，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他自己。
同样渴望自由却被狠狠束缚的灵魂，让他对这个故事喜欢不起来。
边扬将手机递给程橙，眼底有几许血丝，再不那么骄傲，意气风发。
少女安静地看着他，等待评价。
边扬试着扯出个微笑，但失败了，他伸手捂住程橙的眼睛，“她就这么死了吗？”
程橙向来体温偏低，只觉得此时脸上烧得慌，她听着少年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要不要改改？”他终于成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改成什么？”
“比如她日渐消瘦，父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然后支持她继续去追求梦想？”
程橙抓住他的手，往下顺，“可是这样，很不真实。”
她静静看着他。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父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程橙语音微凉。
边扬在她直视的目光中差点落荒而逃，可是边少爷这么多年都没听到过这么直白的拒绝，骨子里的骄纵被她激出来。
“可是大家喜欢看啊，你凭什么认为，悲惨才是人生的常态，如果她能再坚持一点，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他几乎是愤怒地瞪着她，就像在反驳自己的命运。
程橙突然觉得没意思，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根本就没有机会体会悲惨，她松开刚才一直攥着他手腕的手，打开包。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回来给你改。”
边扬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就看见她已经将一大把药片塞进了嘴里。
“你干什么！”边扬惊恐地想拦她，却只来得及揽住那个轻如蝶翼的身影，让她的白裙子不会沾到地板。
他的声音太大，就连正在跟老板周旋的林岗都看了过来，看到好友吞药，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习以为常，下一瞬，她掏出手机，镇定自若地打了急救电话，才跑过来看她。
“她吃了多少？”
边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这个女生的朋友，“没看清，一大把，她太快了。”
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林岗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安慰，“没事，第一次看橙子吞药的人都这样。”
她又看了看程橙的药瓶，少得不多，应该没事。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林岗坐在程橙旁边，看着那个一言不发的少年。
“喂，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啊？”
边扬直到这个时候才从有人在面前自杀这个事实前缓了过来。
他抿了抿唇，没回答。
林岗在程橙这个冰块身边待久了，对这种不说话的场景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她自顾自地道，“橙子吞药还算是好的了。
我从小就认识她，也是在她身上，我第一次知道人原来可以对自己这么狠。什么自残、安眠药、跳湖，一切能让她死的行为，她基本都试了一遍。”
林岗看着自己的手指。
见少年不说话，她继续。
“除了跳楼。”
“为什么？”
“原来你还没被吓傻呢。”看到边扬想杀人的眼光，林岗妥协。
“好好好，你最勇敢了行了吧。”边扬缓过神来依然是那个小少爷，对于林岗的敷衍十分不满。
“因为，跳楼死不了的话，可能会残疾的，橙子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甚至每次自杀，她醒过来之后都会怪我们救她。”
说到这，林岗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她是真的想死的，可是我们作为朋友，没有一个人能看着她死，只好对不起她的愿望了。”
“毕竟，她的文还没更完呢。”
边扬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句话能让一个人去死，他从小衣食无忧，身体健康，除了乐队的事情，从未与父母闹过矛盾，难怪她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
边扬啊边扬，你可真是自以为是，无病呻吟啊。
即使在心里已经将自己千刀万剐，他却依然没有在林岗面前表露出任何不对。
他只是看着程橙苍白安静的侧脸，淡淡道，“其实你也很怕吧。”
林岗一直看着的手指颤了一下，“你说什么？”她一向用微笑来掩饰。
“我说，其实你比任何一个人都怕她死吧。”
边扬依旧没有看她，林岗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惶恐，她还记得，程橙第一次自杀被救醒的时候，她守在她的病床前，等她醒了就忙着叫医生、照顾她。
那时候程橙还很虚弱，她怔怔地看了门口一眼，突然说，“小岗，别怕。”
林岗正好在用棉签蘸水，手一抖直接把棉签掉进了一次性纸杯。
一回头，就看到程橙微笑地看着她，眼里依旧波澜不惊。
她只来得及呜咽一声就扑上去抱住了她，那是程橙第一次回抱她。
这么多年来，边扬是第二个看出来她害怕的人。
也许，她可以期待一下边扬是可以将程橙改变的那个人吗？
(https://www.uuubqg.cc/40485_40485727/40465063.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