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除夕
贺萧一手提着两个礼盒，跟安静的视线对上后，他停下了脚步，冲她笑了笑。
安静愣在了原地。
安定见她杵在门口没了动静，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啊”的喊了一嗓子，接着跑进了屋里：“外面有个帅哥哥来找安静，就经常跟她视频的，我见过。”
安静在她亲弟的喊声中回过了神，转身看着屋子里的人，心差点跳出来。
“就是她谈的那个男朋友。”安定肯定道。
“特意来找你的吧？”老人说：“正好赶上饭点，喊他进来一起吃点啊。”
贺萧这是第三次来安家村。第一次来时他才十来岁，方竹带来的。算来他能远赴千里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村里遇见安静也是一场缘分。
第二次是大一时，为了确定自己的心意，他独自回了一趟这个他留下了美好回忆的地方，得到了心底的答案。
这一次，他是想给安静一个惊喜。
也是，半个月没见到她人了，视频电话解不了渴，相思欲成疾。
他昨儿下午就到了，在镇上的招待所订了房间，原计划明天再来拜个年，结果按捺不住，身体比理智跑得快，在双腿的驱动下，他晃到了她的家门口。
老人发话后，安静的爸妈不便直接反对，只好应和着让贺萧来家里。
“爷爷，叔叔阿姨好，冒昧过来唐突了。”贺萧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了安静，“我给你们带了点滋补品，这款我家人也在吃，挺温和的，效果不错。”
“你这孩子，要来玩直接来就行了，还带东西干什么。”老人说，“听静静说你也还是学生，下次来就别破费了啊。”
“好的，”贺萧笑着点了点头，为他的突然登门找了个理由，“我正好在这边有事，赶不及回家了，就想来看看安静。”
这话是想含蓄的表达，来不及回家吃年夜饭，就来你家蹭一顿。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爷爷笑呵呵的，“就多拿副碗筷，家里人多热闹。”
“爸，先一起过来吃饭吧。”郑欢喊了一声，“边吃边聊，等下饭菜冷了。”
安静坐回到了桌边，她没说话，一直处于震惊中。对于贺萧会这么大老远跑来找她，她是始料未及的。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他知道她家的地址。
她从没透露过，身份证上的地址早随爸妈的迁到了县城里。
难不成是她们聊天时她告诉过他安家村这个地方？还给他描述了房子所在的具体方位？
贺萧跟老人聊得热火朝天，不知是不是错觉，安静觉得老人特喜欢贺萧，跟见了老朋友似的，话多的停不下来。从他的学业问到生活，从朋友问到家长，从初中问到现在。
她才发现，有好多事，都是她忽略，第一次听他提起的。
比如，他爸爸是非常强势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不容忤逆。他从小就在高压的环境下长大，后来自己能自力更生了，才独立出来，跟爸妈分开住。那时他才十六。
再如，他初一时休过一年学，但他回学校后，直接跳到了初二，自己把初一的内容补学了。
“有的家庭就是重事业不重情分，”老人感慨着，“好好的一家人过得日子就跟上了发条的摆钟似的机械，没意思。”
“我也不喜欢，我喜欢热闹的。”贺萧说。
“怪不得你跟安静能合得来，我们家属她最闹。”老人边吃边说。
饭吃得差不多时，安远洋问了一句：“小贺，你有地方住吧？别怪叔叔说话直啊，你跟安静现在这关系，住家里还不合适。”
“我在镇上订了房的。”贺萧如实回答。
“哥哥，谢谢你送的游戏机。”安定吃完饭放下了碗，“我和姐姐等下要去放烟花，你跟我们一起啊。”
贺萧眼巴巴的望着安静。
“一起去呗。”安静说了见着贺萧以来的第一句话。
“去玩吧，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不就是想呆一块儿玩么。”老人说，“跨完年再回去。”
一家子吃完饭，安定率先抱着一纸箱种类繁多的烟花炮仗出了门，贺萧帮着也提了一箱。老人在安静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前的水泥坪地上，在呼啸的老北风中，他哈了一口气；“这么带劲的风都吹不散你们玩烟花的热情。”
“我们放的不是烟花，是情怀和气氛。”安定点燃了一个锥形体的小烟花，引线燃尽，小烟花“呲”一声，冒出一棵银光闪闪的火花树。
银树开开心心的伸展着，在夜幕中格外，璀璨夺目。
“拍照了吗？”安定大喊着，“我要发朋友圈，快，我站它前面给我们拍一张。”
“你还有微信啦？”贺萧震惊了。
“注册两年了都。”安静说，“比你的童年欢乐有趣多了。”
“我的童年也有欢乐的。”贺萧笑着说，“弥足珍贵。”
“冻死啦！”老人打了个冷噤，“你们玩着，我进去看春晚了。”
“爷爷，你参与过了就回屋吧。我们要去路上玩了。”安定高兴的喊着。
“你们让爷爷陪着玩？”贺萧不解的问，“三岁吗？得有大人看着。”
“别看爷爷年纪大了，其实心里幼稚着呢。”安静解释着，“有什么好玩的他都想参与，如果我跟安定玩不带他，他会闹情绪，说我们嫌弃他是没用的糟老头子。”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贺萧笑着说，“挺有福气的。”
安定手里拿着一把短烟花，他一股脑都点燃了，一簇簇五颜六色的小火花从纤细的杆儿中嗞出来，燃着急促的光。
他分了一半给贺萧后，甩着手里的火光欢呼着往前跑去。火光挥出了一道道光圈，斑斓绚丽。
安静从他手里拿了两根过去，一手握着一根，来回挥动着胳膊划着圈。
光圈出现在了眼前。
“别傻拿着啊，得像我这样甩起来才好玩。”安静催促着，“赶紧的，这种放不了多久，一会儿就燃完了。”
贺萧刻板的甩了两下手里的烟花。
“你真实身份其实是机器人吧。”安静看着他艰难的动作，哭笑不得。
“我没这样玩过。”贺萧无奈的又挥动了两下胳膊。
“安定第一次玩是四岁，看一遍就会了。”安静揶揄着，“你二十又三，别是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小孩学习能力比大人强，”贺萧说，“安定肯定跟你一样聪明。”
“我看你也不蠢啊。”安静看着贺萧依然机械的动作叹了口气。
烟花燃放时间很短，不到半分钟就耗尽了寿命。
安静从一旁的纸箱里又拿了一把，全点上了。她把细木杆塞到贺萧手里，站在他身边，伸手覆在了他拿着烟花的手上。她抓着他的手往前伸，小幅度的转着圈，逐渐使半径越来越大。
贺萧比安静高出许多，她带着他的手挥动，为了使上力，她一点一点的往前挪。烟花燃尽时，她几乎站到了贺萧的对面。
“我太难了。”安静笑着擦掉了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这位学员太笨了。”
“再来一次。”贺萧笑着说。
两人边挥舞着烟花边朝大路上走，安定喜欢跟村里的小伙伴泡在一起，安静想去找找他。毕竟玩烟花有风险，得有人盯着。
“安定跟小伙伴感情真好，”贺萧试探着问，“你小时候有要好的朋友吗？”
“没有，都是跟村里同龄人一起玩。”安静说，“在学校就跟同学玩。”
“没别的什么朋友吗？”贺萧追问了一遍。
“嗯，你不也没有吗！”安静不以为然。
果然，她决然的选择了忘记。
安静找到安定时，他正跟人在摔响炮，一人一次的轮流着，让她想到了小学生打架。我打你一下，你打我一下，我再打你一下，你再打我一下……
礼尚往来得跟在交流什么心得似的。
安静想：安定这点跟她可不一样。她这么大时出手就知道要快准狠了，谁有那般闲工夫你来我往。
“你们别你一个我一个的摔了，这频率跟村口大叔对着打糍粑一模一样。”安静看了一阵，直犯头疼，“安定，别被他人的动作束缚。随心所欲的扔，往不同的空地上扔。”
“好。”安定欢快的采纳了她的意见，连摔出了两炮。他的同伴见状，跟着乱摔一通，四面八方一个接着一个响了起来。
安定有一个没扔准方位，直接甩到了安静脚边。响声猝不及防在身旁炸开时，她被吓了一大跳，惊呼得跳得老高。
她没良心的亲弟带着他的小伙伴欢实的狂笑起来。
边笑还不忘往她脚边又摔了两个。
一场激烈的摔炮战一触即发。
贺萧怎么都想不到，长到这么大，还会跟小屁孩在路边摔炮仗。
快到十二点时，安静拎着安定回了家。
贺萧脚步轻快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回家领压岁钱咯。”安定还在门口，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爷爷让你跨了年再走，估计给你也准备了一份压岁钱。”安静在贺萧耳边小声说，“你别推辞，不然他会不高兴了。”
贺萧笑着应了一声。
有多少年没拿过压岁钱了？以往拿过的那些次数也屈指可数。
这个他没按着自己的理智，不计后果的放任自己过的一个年，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最自在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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