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惊梦
跟贺萧对空夜谈提起小时候封存的人和事后,后来的一段时间,安静晚上睡觉都能梦到那个让她掩埋在心底的人。
只是不知道是日有所思还是因为贺萧的脸深入了记忆,每次梦到小时候的场景,梦到萧云,他都顶着一张贺萧的脸。分不清那到底是谁。
如此,安静每次在梦里心情都是愉悦的,连带着对萧云的怨也轻了。
她醒来后常常会想,如果贺萧就是萧云,他小时候就跟自己认识了,那该多好。
她们之间重叠的轨迹线就拉长了。
过去的不必过分缅怀,珍惜身边的人才最重要。
最近,爷爷像感知到安静起伏的情绪一样,每天都会打电话来找她唠嗑。说着家里的事,一遍一遍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衣食娱乐不要苛待。没有新鲜的话题时,老人就会回忆她的过往,从出生开始细数。
安静刚出生时,家里条件不好,她又是冬日生的。没有厚棉被,她没满月就染了寒,以至于后来身体一直很差,老人尝试了很多方法,甚至找了土方给她调理。加上从她三岁起就带着锻炼,总算有了成效。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生了土窖事件,安静差点丢了性命。此后老人对她比以往更加费心,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再大点,安静上小学了,老人接送过三年。这在放养式成长的小镇上,接送上下学是件很矫情很骄惯的事。安远洋跟老人说过好几次,“学校到家不远,别跟着接送了,瞎折腾,还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安静大了,她自己能上下学,让她学会自立吧。”
老人听到他的话,都置之不理。被说得烦了,便吼一句:“腿长在我身上,我爱接接,爱送送,关别人屁事。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爱操心别人家的事。还有你,安远洋,你有什么立场来说这话。静静她哪里长大了?不还是个小娃娃!”
老人风雨无阻的坚持了三年。
老人跟安静讲的最多的是她小时候的小伙伴,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爱说话、不理人的帅小子。别人骂他,他不回嘴,别人打他,他不还手。村里调皮的小孩都认为他是傻子,不管多大的小孩都敢去欺负他。安静一腔侠义之心,自然看不得别人随意欺负人,就把那傻小子划到自己一队保护起来,慢慢的两人成了好朋友。原来那傻子不是真傻,一旦开口安静都说不过他。不过弱确是真的弱,就差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了。
小伙伴悄无声息的走了之后,安静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有没有哭过她不记得了,但老人跟她说,“哪里没哭哦,放学回来就去何婆婆家找人,没找到就回家来冲我发脾气,我的头发就是那些日子白的。”
安静听了嘎嘎的笑。
老人在电话里拉着家常,不时会咳嗽一阵。
安静莫名一阵心慌,自老人每天坚持给她打电话以来,她感觉老人的咳嗽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加重了不少。有时在通电话的过程中,老人会撕心裂肺的咳上好一阵,然后在安静焦急的询问中挂断电话,缓和之后再拨过来。
每次她问及,老人都说是老了,老毛病,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她打电话问安远洋,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可安静心里总是悬着,放不下。
“爷爷,这两天好点没?还咳得那么频繁吗?”安静戴着耳机跟老人通话,贺萧搂着她的肩走在身侧,“还有一个月放暑假了,我就可以回去照顾你了。”
“你在学校好好学习,不要耽误课程,别老想着家里。”老人说,“我有人照顾的,你爸天天回来呢。咳咳咳……”
电话那头像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走过,还有人压着声音在说话。可惜电流声太嘈杂,对方的声音传输的不清晰。
“爷爷,你咳得越来越重了,我爸带你去医院检查没有?”安静停了下来,不安的问。
“去看过了,医生说没什么,让回来吃药休息呢。”老人的语气一派轻松。
安静跟老人商量着:“我请假回去看看你。”
老人听了她这笃定的声音急了,又是一阵剧咳,声音却明显虚弱了许多:“你敢回,我不让你进家门。以后都不搭理你了,你看着办。”
“爷爷,您老都八十多了,能不这么幼稚么?”安静无语。
“不能。”老人肯定的说。
又过了一个星期。老人每天的聊天时间越来越短,很多时候还没说两句话就喘上了,喘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
安静再也按捺不住,给郑欢打了个电话。
她说:“你想回,就请假回来吧。”
贺萧最近的空余时间很多。
春末夏初,天气正好,他骑着安静送的自行车在校园里转悠了一圈,估摸着时间,蹬到了教学楼下,等她下课。
成群结队的同学出了教学楼,看着他,从他身边经过。
人群里没有熟悉的身影。
人群越来越稀疏,只有三五人陆陆续续从教学楼出来。
还是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贺萧拨打了安静的电话,关机。
手机没电了吗?每天都会等老人的电话,怎么会粗心到忘记充电?他想。
自从他跟安静误会解除后,心照不宣的通话时间少了。除了特殊的事情会给对方打电话,其他时间都是发的微信聊天或视频。一方有空就会去找另一方,寻找的地点就那几处,不用嘱咐也知道。
最多到了之后发个信息告诉对方,已经到了。更多时候会直接等人,给对方一个不算惊喜的惊喜。
人群慢慢散了,还没等到要等的人。
贺萧停好车,正想去教室找找。他刚进教学楼的大厅,就看到了出电梯的温暖一行人。里面没有安静。
他疑惑的望过去时,温暖也看到了他。
她步子一顿,朝贺萧走了过来。其余三人顺着温暖的方向看到他后跟着走了过来。
“找安静啊?”苏恬恬问,“她请假回家了,没告诉你吗?”
林温妍补充说:“我看她走得很急,可能是来不及告诉你了。”
贺萧问:“你们知道是什么事吗?”问完,他就想起来,爷爷最近打电话来,声音一次比一次虚弱,而安静接完电话,都会沉默很长时间,情绪低落。会不会是跟这个有关?
“她没说,”温暖说,“我看见她走的时间眼眶泛红,不会是多愉快的事。”
贺萧能确定了,是爷爷出了事。
安静回到家,门是锁着的。果真是你敢回,我不让你进家门啊。安静凌乱焦急的心抽空笑了一下,紧接着被铺天盖地的惊慌笼罩。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家,家里没人你就去中心医院。”郑欢对她说过的话悉数漫回了耳里,刻意忽视都做不到。
“你爷爷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回来陪他最后一程吧。他一直让我们瞒着你,不告诉你他的病情,是怕你急,影响你学习。他还说不想让你看到他一副病弱垂危的样子,也不想看到你哭。”
“肺癌晚期了,发现的晚他年纪又大,没什么手段治疗。在家吃药保守治疗,能多过一天是一天。他就是舍不得你,每天坚持要听听你的声音,听你说过的好不好,跟你说说话。”
“爷爷说现在有人代他照顾你,对你好,他放心了。”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我们做好准备。”
“静静,爷爷在病房,你去陪陪他。”
“他说想回家,在自己家里闭眼,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心愿。”
安静眼前一片模糊,她几乎是摸索着走到了老人的病床前。耳边有很多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她的脑仁上,砸得脑袋生疼。
她抹了抹脸,抹下一手的泪。视线清晰了一瞬,她看到了插着呼吸机,瘦骨嶙峋的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毫无生机。
视线一瞬之后更模糊了。
安静看过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照片边上卷了起来,面上泛着黄。即使照片陈旧不已,仍旧掩盖不了他英俊的面庞。
俊朗的脸上还透着刚毅。
年长的邻居都说,爷爷是十里八乡最一表人才的人物,长得好看,口才好,脾气也好。就是认死理,一旦决定了的,认定了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们都说安嫂子能嫁给他,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老人却跟安静说过,“能娶到你奶奶,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其实安远洋的脾气性子是继承了老人的,他的脾气并不好。只是在家人面前会克制,在外人面前会不计较,才会给别人他脾气好的错误认知。安远洋把安静丢路上害她差点死在土窖里的那次,老人是动了真格的。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老人都没法成功克制自己的情绪。
安静的脾气性格跟老人的很像,或许正是这样,他才更偏爱安静……
不过喜爱、心疼这类情感,谁说的清楚呢。
身旁响起了脚步声,去了又来。
接着安远洋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说:“先带爷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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