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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安子清和傅绒雪一路出去也没见着傅绥,走到楼底下互相告别,安子清见她去了写字楼后边的停车场。

        她转身拎着盒子坐上地铁,中途倒了一阵子公交车,才到自己家附近。

        天已经完全黑了,手里的蛋糕盒子小小的,上边有几个粉嫩的草莓图案,提在手里也轻飘。

        安子清的心情刚变得愉悦起来,手机就响了,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响了四十多秒没人接,对方挂断了,然而再次打过来。

        心里不安的感觉逐渐增强,安子清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安庆威的声音生硬严肃:“你什么时候回趟家?”

        安子清还没出声。

        对面的怒斥像炮弹般传过来:“安子清,我不管你听了什么话,有什么硬主意,现在你妈没了。我才是该管你的人,再说你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吧!有家不回,飘在外边像什么话?”

        “男人去帝都打拼打拼还成,你一个人去帝都!你那边儿有靠山吗?哪来的胆子?”安庆威的音量逐渐提升,“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

        安子清轻笑出声,在秋天的寒风中伫立着,“他们说什么?说我有病?还是说我像我妈一样不懂事?”

        “放肆!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安子清轻飘飘地说:“没靠山,但是能活着就行。”她手里转着烟盒,“还有啊,劝您别再找人来骚扰我,如果下回还有人想撬我家门,我就直接报警。”

        电话那边的男人吃力地咳嗽半晌,旁边似乎有人递茶,接着茶盏碰撞声,咳嗽声,粗重的咽水声混杂在一起,安子清无端感到厌烦,更想挂了电话。

        安庆威似乎恢复过来点,硬的不行来软的,“小清,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一个女生在外边打拼不如意,你回来什么都好商量。”

        “行啊!”安子清爽快答应,“您就是想让我回家,我也确实累了。”

        男人的声音愉悦起来,“这才像话。”

        接着她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您只要把家里那两尊大佛送走,别说让我回去,让我给你养老送终都行。”

        “安子清!”

        听着对方控制不住的咆哮声,安子清利索地压了电话,手里抓着的蛋糕盒已经变了形。

        秋风料峭,寒意让她皱起眉,眼睛闭了一会儿,后背抵着墙壁,由于刚才的争执耗费了她的力气,此时面色苍白,唇色尽失。

        她突然觉得恶心,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剩胃里的翻涌。

        她暂时不想回家,转头去了小区外,24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她让服务员帮忙热了杯咖啡,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小口啜饮。

        安子清解开蛋糕盒的小丝带,拆掉盒子,小心翼翼拿掉边缘的玻璃纸。

        几颗水嫩的小草莓点缀在慕斯上面,拿勺子崴了一口,是奶冻温润的触感,底下还有层奶油小草莓。

        慕斯很小,没几勺就吃完了。甜总是少许的,后来都是苦涩的咖啡。

        画室的老太太估计晚上没事做,明明说好让她考虑,却急不可耐地发微信:【小安,考虑得咋样啊?】

        想起安庆威那副嘴脸,安子清竟然有一瞬想直接同意了,他不是要她找靠山吗?

        那她就找个靠山。

        最后因为太悖逆心意,还是回绝了。

        她在店里坐了好久,等咖啡喝完了,将蛋糕盒子扔到垃圾桶里才离开。

        出店门的时候,旁边有个人扑上来,“美女留步,别着急走!”

        安子清脸色明显不好看,对方似乎没看出来,掏了张名片递给她,“我们是xx传媒公司的。”他眯起来的眼睛缝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您外形很出众,非常具有当明星的潜质,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发展发展?”

        荒僻地方,小便利店,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戏剧,安子清撩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一举一动清冷又带着种风情,她说:“没兴趣。”

        那人有片刻是失神的,听到声音也很久才反应过来,见着她迈步要走,连忙跟上,“那您留个联系方式?万一后悔了呢。还有我能不能您拍张照,可以先存个档。”

        安子清嗤笑:“不给钱不让拍。”

        那人差点摔个跟头,还跟着傻乎乎问:“要多少钱啊?”

        安子清看傻子似的,“二百万!”

        后边的蠢货没继续跟上来,安子清才算是脱了身。

        她在便利店呆了有半小时,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浓黑下来,小区里各家各户都亮起灯,外边儿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她原本想事情走的慢,隐约却听到除了她还有人走路的脚步声,并不像是个女人。

        她没有回头看,一开始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星探,后来又想起傅绒雪说过的变态。

        安子清无端心慌,步伐也不由得加快,然而后边的脚步声听起来也急促了一些,始终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再往前就要拐进狭窄的楼房区了,那人脚步声似乎加快了些,离她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微微的喘息。

        安子清浑身神经紧绷,抽出了平时藏起来的裁纸刀。

        左肩一沉的时候,她慌乱间挥了出去。

        那人身形很高,加上他后仰躲避,刀刃似乎只是轻飘飘从他皮肤上蹭了一下。

        安子清趁着和人分开,握紧了裁纸刀,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然而这人没有还手的意思,他低垂着脑袋,上半身弯曲,除了被钝刀划到难忍地“嘶”了一声,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动静。

        直到远处车灯亮起,照在来人的脸上,安子清看到他的面容愣了一下,“傅绥?”

        “你真是”傅绥语气有些无奈,往下巴上摸了摸,似乎在摸刚才被划过的地方。

        安子清收起小刀,有些无措:“我傅绒雪不是说最近有变态吗嘛。”

        傅绥顺着下巴摸到伤痕,指尖勾起缕血丝,“哦,所以把我当变态了呗。”他瞧见她手里的刀,“得亏我躲得快,是不是下一秒又要补上一刀?”

        安子清这时才想起主要问题,“你跟着我做什么?”她拧着眉道:“你不是该送你妹吗?”

        “哟,刚才看见我了啊?”傅绥明明吊儿郎当的,声音却能听出些委屈,“那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呢。”

        车很快过去,带走了光源,暗示的光线似乎被面前的人吸收了,只有他的轮廓还异常清晰,能看到嘴唇开开合合。

        安子清在视线落在他唇上,唇峰和唇谷都比较明显,下唇要比上唇厚,饱满带着傲慢骄矜。让她想起当时画图的时候,还得用小高光处理他嘴巴的体积感。

        真是张麻烦的嘴,人也是个麻烦的人。

        脑子里再乱,她还是冷静下来,“不是让你别扰我了吗?”

        却听对方更委屈了,“我能怎么办,我不想扰你,更不想让别人扰你。”

        “所以还不如我继续打扰你。”

        有时候人的本能要比脑子反应更快,安子清耳朵背后窜过丝细小的电流,她攥紧了包,“说什么废话。”

        傅绥:“”

        她知道弄伤了他,也没道歉,可社区门口的小诊所早就关门了。

        上回让他淋成落汤鸡跑回去,这回总不能脸上再挂着彩。

        安子清冷漠道:“先跟我上楼吧。”

        黑暗中的人身子立马绷直,棕色眼睛熠熠生光,“好!”

        安子清在前边走,傅绥很识眼色地在后边跟着,既不离她太远,又不和她并列。

        两人一路不说话,安子清打开单元门,包挂在手腕上,即使心里再动荡,开门的动作经过千锤百炼早就十分自然。

        傅绥跟着她迈进去,避开一楼乱七八糟放着的自行车,到电梯门口,应该是刚有人上去,数字还在不断跳动。

        傅绥左看右看,几乎把一楼的空间打量了个遍,然后见旁边的人还是安安静静的,憋不住问:“你家在几楼?”

        “八楼。”

        总共有八楼。

        从电梯出来,安子清下意识看了看表,晚上九点了,她突然忘了问傅绥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有所感应,傅绥干巴巴地说:“我送我妹去学校,她这段时间住校。”然后摸摸鼻子,“顺便过来看看你。”

        于是见她走到小区里边,打了个电话,好像不太愉快,接着又绕进便利店点了咖啡,吃完整个蛋糕,出来还被人骚扰。

        习惯使然,他反复摩挲着那片划伤的皮肤,导致下巴更红了。

        安子清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划痕是很长一条,晕染着淡淡的血色,何况他下巴上还有浅淡的青紫,应该是在别的地方留下的伤,新伤加旧伤,怪不得嫌疼。

        “你怎么搞的?”安子清视线绕着他的脸转了一圈。

        “训练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打了”,傅绥故意凑到她面前让她细看,“你看,嘴角都打破了。”

        安子清往后撤,他就很自然地抓过她一根手指,牵引着她触碰下颌那处的肌肤。

        皮肤很软,也能摸到嫩红色伤口,安子清指尖有些发烫,很快抽回来了。

        以至于开门的时候,忘了刚才的钥匙放到哪里了。

        “我帮你拿着包?”傅绥见她卖力地找,小心翼翼提议。

        “不用。”

        可她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再掏大衣兜也没有。

        难道是刚才插在单元门上了?

        她拧着眉,刚想说让他在这边儿等着,自己下去找找钥匙。

        傅绥指了指她包里,“我见你放进去了的。”

        安子清只能再翻里边儿,情急之中将包里的东西抖了出来,笔记本里夹着的钥匙串整个掉在地上,与此同时楼道里响起了惊天动地的警报声。

        她这辈子没这么慌张过,趁着邻居还没过来找麻烦,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锁,将傅绥拉进来。

        黑暗中,安子清将报警器扔到地上,用力踩了几脚,震耳欲聋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止,比震楼机效果都强,傅绥看出她的意图,蹲下身不知道拆了什么东西,声音才停止下来。

        两人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安子清没开灯,顺着猫眼看外边的情况。楼道里灯亮了,接着对面的门开了,邻居家的男人出来以后骂了几声,看起来戾气十足。

        只见他阴沉着脸朝安子清这边走过来,毫不留情地大声拍门。

        从猫眼处看的冲击太强,安子清下意识往后退,却踩着一个人的脚,她趔趄了一下,被轻轻环住了腰。

        对方的手扶稳她便撤了回去,旁边轻浅的呼吸却烙印在她的耳畔。

        安子清偏头避开的时候看到他的喉结,胸口,甚至锁骨上斜切下的一道疤痕。

        敲门声一下比一下响,到了最后那人几乎开始踹门,安子清抓着门把手,犹豫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站我后边儿。”傅绥将她挡在后边,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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