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夸他还生气了
她这都能往赵无忧身上夸，赵无忧跟逗人似的，问她：“这话怎么说？”
而后，就听沈雁回慢慢笑道：“我这人遇强则强，是您太过于厉害，才让我十分伤心，百般应对。”
这话说得，着实是在夸人。
夸赞赵无忧厉害，才能让沈雁回应对上心。
可惜夸赞不像是什么好话，至少赵无忧听到这一番近似于阴阳怪气的恭维，有那么一瞬，觉得还挺不爽的。
沈雁回就看着他这张脸色来来回回的转，到最后，就问了一句：“哦，沈雁回，你对每个男人，都这么聊天的？”
这话一出，沈雁回都愣了。
她虽然阴阳怪气人，但也是被逼急了，觉得对于脑子有病的人，不能用正常人类沟通方式去对话交流。
那是行不通的。
怎么就上升到了这个程度了？
沈雁回虽然有点愣怔，但还是下意思摇头：“不是啊，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王爷这么厉害啊。”
她一口一个王爷，也让赵无忧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巧舌如簧。”
他闭了闭眼，坐在原地，浑身都露着低气压。
就连沈雁回，也被这人无常的情绪给刺激到了，心说她的判词没错，赵无忧此人要远离。
谁知道那日这人病发，就要了自己的命呢？
沈雁回才想着，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赵无忧。
也就是这一眼，让沈雁回没来由的在心里打了个突。
无他，太熟悉了。
这眉眼紧皱的模样，还有隐约流露出的那点愤懑委屈，就像是……
一个故人。
这个念头才起，又让沈雁回浑身冷汗。
她也是糊涂了，那人已经死了多年。
而赵无忧，跟他半点不像。
她抿了抿唇，但因着这点念头，连眉眼都有些恹恹。
下一刻，就见赵无忧看了过来：“沈雁回。”
他连名带姓的喊着，也让沈雁回骤然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下意识问：“何事？”
赵无忧的眉眼里，却将先前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脸上清晰的阴郁与算计。
“听说，沈大人回程的路上，查到点东西，是吧？”
这话一出，所有的那些念头全都被沈雁回给扔到了九霄云外。
剩下的只有一个念头，赵无忧怎么知道？
沈雁回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是镇定的：“我不太懂您在说什么，不如王爷明示？”
听到沈雁回这话，赵无忧则是嗤了一声，反问：“哦，不知道？”
他靠着椅子，慢慢悠悠：“那倒是奇了，沈大人回程路上所查证之事，甚者祸及家人，他竟不肯提前与府上人透露一二么？”
赵无忧这话，不是在诈她。
沈雁回听出他的意思，下意识攥紧了掌心。
她一直都知道的，赵无忧此人，乃是皇帝座下鹰犬，很多事情，是瞒不过他的情报网的。
但她没想到，赵无忧的情报网居然会这么厉害，连父亲在回程路上所发生的事情，都能查的清清楚楚。
可若是他连这些都清楚，那么周王的所作所为，皇帝当真不知道么？
皇上到底是不清楚，还是压根就不想管百姓的死活呢。
沈雁回心里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是：“王爷对此事怎么看？”
赵无忧瞧着她这模样，倒是有点诧异，而后又笑了起来。
“夫人这是在套我的话？”
他这称呼，很容易引起歧义，大概是赵无忧的恶劣趣味，心情好了喊她一句柳夫人，但也带着戏谑调侃的意味。
沈雁回这时候也懒得计较他的称呼问题，只道：“不算吧，毕竟，王爷既然知道我是一个妇道人家，却还要与我说这些，想必是有打算，拿我当个传话筒吧？”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值得被赵无忧特地拦着说这些的价值。
若是商讨，难道她哥哥沈耀不是更合适？
沈雁回很有自知之明，倒是让赵无忧无声弯唇。
好一会儿才道：“本座果然还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尤其是有分寸的。”
这话是夸奖，可惜沈雁回并不觉得受用。
且在听到他这话之后，还附和着点了点头：“所以，请您示下。”
沈雁回这态度摆放的诚恳，赵无忧却没直接回答，只道：“渴了。”
沈雁回：……
她脸上笑意不变，客客气气的给赵无忧倒了一盏茶，这还是薛良枝方才给她泡的茶。
说起来，薛良枝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雁回疑惑一瞬，又把茶盏递了过去：“王爷，润润嗓子吧？”
赵无忧说好，接了茶盏，先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道：“沈大人一心为民，可惜有些事情，注定是碰不了的。”
他看着沈雁回，笑眯眯的弯唇：“本座给你个建议，劝劝你父亲，放弃吧。”
他这话，几乎算是侧面证实了沈雁回的猜测。
这些事情，父亲能查得到，赵无忧必然也可以。
身为皇帝的座下鹰犬，他本就是皇帝的爪牙，他会不上达天听么？
这个可能性很小。
所以，皇帝必然也是知晓的。
知晓而不管，这便是对百姓最大的悲哀。
沈雁回一时有些心神恍惚，下意识道：“当初宣阳城的事情，王爷不是也管了么？”
她看着人，道：“怎么，宣阳城的百姓是百姓，其他的就不是了？还是说，长林王觉得，事情没闹到谋逆那一步，便算不得大事，百姓的死活就可以忽视？”
这话说的十分大胆，且还格外冒犯。
赵无忧也不笑了，睨着她，问：“沈雁回，你知道只这一句话，本座就可以摘了你的脑袋么？”
沈雁回点头：“我知道。”
她看着人，不闪不避：“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更知道，王爷是个好人。”
她脑子转的快，赵无忧既然跟自己提这个事儿，兴许是想让她回去劝父亲打消念头，但也可能是，想要试探一下他们的诚意。
沈雁回自认没什么脑子，但这事儿涉及到了百姓，父亲绝不会不管，既然不能打消，那她倒不如在赵无忧的面前搏一把。
沈雁回心里想得清楚，再开口的时候，条理就更加分明了：“宣阳城的事情您肯管，是因为您拿百姓当百姓，当初在金殿上慷慨激昂，王爷风采让人折服，所以我觉得，周王的事情，您定然也可以依法处置的，对不对？”
沈雁回这话，每一个字都在捧着赵无忧。
赵无忧瞧着眼前人，却是慢慢的笑了起来。
他往日里在笑，都带着一张假面，不知何时就摘下来，露出里面的青面獠牙。
今日却不同，如沐春风似的，连笑容里都想写满了愉悦。
但说出口的话，却不这么愉悦：“沈雁回，你这是给我下套呢？”
明着告诉他，沈家查到了东西，但是得罪不起权贵，既然他赵无忧撞上来了，索性就一推二五六，试图拿话来哄他几句，就让他晕晕乎乎的将事情给办了？
“想将这烂摊子推给本座啊，你这脑子里打的歪主意怎么这么多呢？”
他笑的时候，中和了眉眼的凌厉，却放大了那稠艳五官，近似妖冶。
就连愉悦的时候，都像是一条艳丽的美人蛇，让人心生胆寒。
沈雁回不知怎的，今日却不怕了。
非但不怕，听到他这话的时候，还能镇定回复：“王爷可不要污蔑我，我没有给您下套，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看着人，面色诚恳：“我只是觉得，您一身正气，不畏强权，若是真的能够替百姓们解忧，必然是我北越的幸事。且百姓们安居乐业，不也是当权者想看的么？”
赵无忧听到她这话，忍不住乐了下。
但那点笑容里带着戾气跟威压，他放下茶盏，往前探了探身，离沈雁回近了点，漫不经心的问：“本座怎么不知道，你嘴里这个人居然是我自己呢？”
说她巧舌如簧，还跟自己演上了。
顺杆子往上爬。
况且：“百姓的损失跟本座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何要在意？”
沈雁回一本正经：“因为您是清风明月的正直好官。”
这话，沈雁回敢说，赵无忧都不敢听。
他嗤了一声，慢悠悠的问：“本座记得跟你说过，外人对我的称呼。”
奸臣，走狗，爪牙。
“我这等奸贼，他们欲杀之而后快，你居然会以为，我会管百姓的死活？”
赵无忧这话可谓是尖锐至极，盯着沈雁回的目光，让她觉得对面的蛇信子在冲着自己吞吐。
沈雁回定了定神，掐着掌心，轻声道：“您也说了，是外人的称呼。”
她看着赵无忧，镇定道：“亲眼所见都可能有假，亲耳所听也未必为真，何况外人不过是道听途说，焉知不是被以讹传讹？”
沈雁回这话，终于让赵无忧眼底的戾气收敛干净，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好人？”
夸赞人的这么直白，将黑白颠倒都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她也是有点东西的。
沈雁回想也不想的点头：“我觉得您是好人，至少这几次相见，长林王都未曾伤害我，且还替我解了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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