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流民闹起来了
比如，皇帝难道真的就一无所知么？
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每一寸河山都是皇帝的，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却还放任，就是等着有人来当冤大头。
前世里，父亲没有撞上这些事情，所以最后成为冤大头的，是周王世子。
而结果很明显，皇帝就想看到这个局面。
既解决了周王，还收获了好名声，又对得起兄弟——
至少表面上，皇帝还是对得起的嘛。
毕竟，哪怕他罄竹难书的罪名，皇帝也帮着遮掩了。
包括周王世子所犯的罪，皇帝也让他付出代价了。
周王的儿子直接撞死在了金銮殿上，死之前慷慨激昂的痛陈周王罪孽。
于是，皇帝安抚了百姓，厚葬了他们，还顺便派去了新的官员，也让百姓们得来了新的希望。
一切都皆大欢喜。
沈雁回说完之后，沈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所以，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让父亲贸然出手的，对吧？”
沈雁回没想到他突然说起来这件事，应声说是。
“他们自家人尚且如此，我们能有多大的脸面？”
办法是有的，代价也是要付出的。
说她自私也好，其他也罢，但她不希望，最后出事的是他们沈家的人。
听完沈雁回说的话，沈耀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先前沈雁回不敢说自己重生的事情，只借着内宅之口，而后来沈耀查了一下，还有些疑惑，毕竟那边的事情算不上太过明目张胆，沈雁回在京中，也不知是听谁家内宅说的这些事情。
后来听到沈雁回说前世的事情，他一时还没往这上面想，这会儿听到沈雁回的话，明白的同时，又有些揪心。
重生之后的那段时间，妹妹既要复仇，又要护着家里，还不敢透露半分，自己不知偷偷受了多少委屈。
倒是沈雁回，一眼就看出了沈耀在想什么。
她无声弯唇，轻笑道：“哥哥不必这么看着我，我自己选择的路，何况又没有走错，您不必担心的。”
她这个人，做错的事情不算少，可重来之后，那些不甘早已被抚平，如今倒是觉得很满意。
沈雁回不觉得委屈，又跟沈耀说正事儿：“如今这架势，那位必然也是想顺水推舟的，所以不管是先前对赵无忧的试探也好，还是前世皇帝的处置方式也罢。咱们家这次做的，都没有错。”
沈雁回这人，心眼就这么大，最想保护的只有家人，除此之外，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她总不能挨个都护着。
“那位周王世子，不管是为了自身安危还是前途，这次合作，必然都能掀起风浪的。”
毕竟，都威胁到了性命了，那位世子也是走投无路了。
可能这次不搏一把，日后连能帮上他的人都没了。
这人没有第二条选择的路，显然他还算聪明。
沈耀应了一声，既为妹妹感叹，又得承认，她说的话都是对的。
“不错。”
他说到这儿，又将话题扯了回去：“不过，这么看来，先前在宣阳城内推波助澜的，必然是赵无忧了，皇上既然愿意处置此事，不管背后到底有多少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对于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儿。”
他们之所以在暗中帮一些忙，说明皇帝并不想让自己的人摆在明面上。
沈家也不能出头，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为了百姓出头可以，却不能因此丧命。
沈耀觉得那样可就太傻了。
所以，这位周王世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幸好沈雁回的话，也幸好他们立刻就去查了，现在结果就摆在面前。
沈耀又衷心道：“此番，也算是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了，也可以让父亲心中安稳。”
父亲这一生所念着的都是百姓，此番事情能顺利解决，沈家也不必冒险，这是最合适的。
沈雁回笑着附和点头，倒是沈耀看着她这模样，又弯唇笑了起来：“安心便是，家中有我，难道你不放心？”
他这个妹妹，半生坎坷，到现在终于可以尘埃落定，好好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了，怎么每日还忧心忡忡的？
“再这么下去，你可要愁白了头。”
看着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沈耀笑着调侃她，又正经道：“放心吧，哥哥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他是男子汉，理当保护这个家。
沈雁回听到哥哥这话，鼻子一酸，端着茶盏抿唇笑：“我也与咱们沈家共进退的。”
她是女子，却不是菟丝花，家中庇佑她，她也会反哺家里。
沈耀笑着说好。
“咱们家阿盈，是世上最厉害的女子。”
沈耀的话虽然是调侃，却也是真心实意。
上次沈雁回到家之后，他们兄妹二人还曾经促膝长谈过。
当时他问沈雁回日后有什么打算，那时候沈雁回想了想，很郑重的跟他说：“好好过日子。”
沈雁回归家之后，带回了自己的嫁妆，还有这些年积累的财富。
虽然是女子，平常也不大抛头露面，可沈雁回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半点都没有含糊过。
别的不说，单单说她如今名下的那几家铺面，日日都是客人满来，算得上京中难得红火的了。
沈雁回到了家中，卸下了那些心思，如今经营着店铺，一面还要操心祖母寿辰的时候，诸如此类，零零总总的，竟然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等脑子，沈耀是佩服的。
他眼下夸赞着，沈雁回则是眉眼弯弯的笑：“那是，毕竟我是沈家的女儿。”
她们沈家的儿郎，不管男女，都是不辱没门楣的。
沈耀无奈的笑，说她：“夸你两句，还喘上了。”
但眼底，却都是赞同的笑意。
……
沈耀说的不错。
那日沈雁回问他，此事多久能有一个结果，当时沈耀只跟她讲：“过几日，便会有结果传来。”
果不其然。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京中便闹了起来。
起因是宣阳城的百姓们到了京中。
这些百姓们，几乎都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不知耗费了多大的精力才到了京都，在府衙的门口敲响了鸣冤鼓。
一群人喊冤，声声泣血，也让周围迅速的围了一圈。
当日府尹看到这阵仗就有些心慌，但是碍于民怨沸腾，只能宣他们过堂。
待得知道这群人要状告的，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周王的嘶吼，府尹更在心中叫苦不迭。
这事儿他是管不了的，就算是他能管，也只能一推四五六。
说起来，当日也是一个巧合，正好遇到齐阁老在外面路过。
于是，府尹顿时便使眼色，着人将这事儿闹得更大一点，齐阁老回家的路被拦了，知晓原委之后，直接进来询问了一番。
然后，齐阁老便气得拍案而起，家也不回了。
“老夫这就进宫面圣！”
有了齐阁老这句话，府尹终于觉得一颗心都踏实了下来，周围的一圈百姓们，更是齐声高喊。
“多谢青天大老爷！”
府尹担不起这个名头，齐阁老倒是将这一群灾民似的人扶起来，吩咐府尹将这些人好生照看着，自己转头进了宫。
那日沈耀也在宫中。
齐阁老选的日子很好，这日并非是半月一次的大朝会，而是在御书房的小朝会，可是前来的，却都是当朝的肱股之臣。
最重要的是，里面有近一半都被齐阁老点拨过。
于是，齐阁老在御书房里痛陈之后，一群人便也跟着附和。
涉及到了周王，这事儿原本是有些大的，可是打抱不平的是齐阁老，且不是他主动去查的，而是一群人跋山涉水的来了遥远的京都，就为了要一个公道。
这事儿，齐阁老能不管么？
他于情于理都没做错，何况周王这人的作风，都不必着人去打听，他们在京中，都能隐约听到一耳朵了。
这事儿，不管是不是添油加醋的，都得查证一番。
相较于群臣的附和，皇帝的表情也有些为难。
“这事儿……”
他迟疑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想要挑拨离间？”
齐阁老这个岁数了，脾气却是半点不温和，反而带着点暴躁，这次他却是不暴躁了，而是被百姓们的陈词，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坐在御书房内，先是诉说了衷情，又讲述了百姓们的可怜，最后，才问皇上：“您觉得他们都被逼成这个份儿上，还是挑拨离间么？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再说了，旁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那周王早些年就是一个混世的，如今年岁大了，愈发混账了！
他要让皇上去彻查此事，却没有强硬逼迫，只是眼含热泪道：“老臣知道皇上向来以仁善治国，此番也未必就是周王错了，只是是非曲直，都要去调查一番，才能知道结果，您觉得呢？”
齐阁老把台阶都给好了，皇帝要是不下，就有些不合适了。
何况，这事儿是他故意的，没有皇帝的推波助澜，事情到不了今日这个地步。
在场的都是人精，最精明的就是齐阁老。
他唱念做打，又问皇上：“您向来是最公正的，今日不能为了私心，而忽略了百姓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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