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情与虚幻
嫦娥决心找回自己有关杨戬的记忆。她第一站预计前往一线天凌云洞。
不是她不想再去一次古埃及，而是术法已成，人族祭司不一定有办法帮她找回记忆，新天条出世时机将至，王母也不会同意她随便离开天廷。
而嫦娥既然当初选择作出这决定，必然是安排好了后手。
遗忘并不是嫦娥的作风。她一定会保留一份记忆放在某个地方。以应对将来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她会交给别人保管吗？谁会值得她信任？
嫦娥眼前一一闪过几道身影，阿九、玉兔、时星臣、杨婵、太上老君。
阿九不可能，她当时还是吉祥，不受控因素也多，自己不会把东西放在她身上。
玉兔目标太明显，王母防着她，也必定会盘查她身边的人，为保玉兔安全，她不会交给玉兔。
时星臣呢？嫦娥与时星臣的缘分，不仅仅是这一世，更严谨些说，嫦娥和后羿转世的缘分，牵扯颇深。自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后，王母准许嫦娥下凡历练申请，嫦娥就在凡间遇到了后羿转世——时星臣，他当时依旧是修仙者。只是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后来她回天，就断了联系。不想经年过去，他们会再次相遇。这些年双方一向不曾联络，除了一起治水那段时间，其他时候几乎形同陌路。
便是有时与臣瑶二人相遇，也是陵瑶主导颇多，嫦娥和时星臣从不在人前暴露他们之间的熟悉。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关系不好。
陵瑶说他带领的磐蕴山和自己是一伙的。殊不知时星臣和嫦娥，当年才是真正的志同道合。
只是时星臣找到了属于他的命定之人，嫦娥也寻到自己心中所爱。
他们之间原本也没有男女之爱，这段往事随着时间就此深埋。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心照不宣不再提起过往种种。
但截止到目前，他们都是可以彼此信任的伙伴。
可嫦娥随即想到陵瑶，时星臣与陵瑶相爱，难保不会将他纳入自己人范畴，同他说起这桩事，虽他的确是自己人，可也是因如今立场相似才站在一边。
嫦娥不会冒这个险，她再次排除时星臣。
那便剩下杨婵和太上老君了。
她与杨婵一向交好，杨婵受困华山，自己向她借宝莲灯灯芯，她也没有任何犹豫就给了她。尽管这可能是未来沉香保命用的东西。
可光是她是杨戬妹妹这一条，嫦娥就不太可能把这份记忆交给她保管。毕竟她们再亲密，嫦娥也不会去赌在杨婵心里，她和她二哥谁分量更重。
兴许她交由老君保管了。
嫦娥又一想，太上老君虽是最有可能的人选。但让长辈天天操心他们小辈感情状况，也不像是嫦娥会做的事。
所以她会给谁呢？
！！！她不会给杨戬了吧？？！！
不。
嫦娥马上否定自己的猜测，她与杨戬之间的纠缠才是最复杂的，她既然要忘，就是想跟他断了，所以她不可能在自己已经决定要放手的时候，再去找他。
嫦娥闭上眼睛去想象自己当初的心境，企图找到线索。
悲伤、痛苦、失望、逃避、情绪失控……
嫦娥猛地睁开眼睛，弯腰干呕出声。泪水充盈在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里，顺着颤动地羽睫滴落下来。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哭，而是生理性流泪。
太难受了。
嫦娥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当时的自己拍醒。脑子是有多不好才和杨戬玩什么真情？玩就玩了吧，为他怀什么孩子啊？！要生让杨戬去生！她不生了！
嫦娥严重怀疑她当时后知后觉，因为点什么事终于脑子清醒一瞬，发现把自己玩进去了，并且玩脱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嫦娥惊觉自己刚从西天回来那会也是看杨戬挺有意思，抱着和杨戬玩玩的心态相处，然而却在昨晚脑子一热和他主动确认了关系。
人不能两次踩进同一个坑，但嫦娥两次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她再次闭上眼睛开始深入自己脑中海识。清扫出多余的情感，让自己重新恢复理性。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拢了拢松散的衣襟，收了身上法力，像一个普通凡人一样，赤脚踩在满地未经收拾地碎片上，锋利的瓷片划破嫦娥一双娇嫩玉足，在上面留下道道细小伤口。
一丝丝鲜血顺着划破的肌肤流下来，沾在破碎瓷片上。
嫦娥面不改色，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长舒一口气，望向杨戬所在方向，你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呢？我可是，非常期待。
杨戬一回到舱里，就见茶案翻倒，周围尽是破碎杯盏碎片和茶水水渍，其中还混着凌乱血迹。
嫦娥抱着双膝呆呆坐在地上，脸颊上挂着几滴清泪，身上轻纱铺散一地，从中露出一双沾满鲜血的白皙玉足。
割裂的细小伤口还在向外冒血。
任谁见了这番场景都会又惊又怒，怜惜不已，何况是杨戬。
杨戬气势一瞬间冷如寒霜，神色阴沉的可怕。他慌忙上前搂住嫦娥，心中是止不住得心疼。一面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边运起法力为她疗伤。
真气包裹住嫦娥一双纤细小巧，却又伤痕累累的脚，疗愈每一处细小伤口。
嫦娥不语，眼中泪水盈盈，随时都要夺眶而出。
杨戬观她神态，怕她再添伤心，不再跟着问下去，拿出手帕一点一点帮嫦娥擦掉脚上血迹。
嫦娥垂眸看到杨戬眼圈泛红，小心翼翼为她擦拭双足的模样，脑中忽得闪过一副画面，她捧着杨戬沾满鲜血的手掌，为他治疗伤势，又递了块手帕过去。旁边是散落一地的碎石，和一个发着莹莹光华的玉石，那是，金刚石。
嫦娥还想趁着机会再次回忆起更多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其他了。
杨戬抬头，见嫦娥正偏头看向他，也不语，泪珠断线似地往下流，他更是慌乱，他小心抚上嫦娥玉容，擦去泪水，急问道：“是谁来过？”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怕吓到她，柔声哄道：“没事了。”
嫦娥看杨戬双眼微红，对她又是担忧又是爱怜，想哄不知如何哄，想问不知如何问，又不忍对她略有急色，怕惊了她。
嫦娥抚上自己剧烈跳动地心脏，总觉得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
那是一种什么样得感觉呢？就像是，有人一路踩着刀山火海，跨越千山万水而来，到了她面前，擦干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为她献上一朵喜欢的花，以求得一眼垂怜。
嫦娥下意识问道：“我们是不是…”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很久很久以前。
“什么？”
嫦娥醒悟过来，“没什么。”她是傻了吗，他们本来就相识时间很长，她又失了关于他的记忆，想来是他们以前发生过的事。
这可真是麻烦，她得尽快记起来。
杨戬乍一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她受了什么刺激，又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嫦娥向他解释，嫦娥并不想向他解释。
她说我没事。
可她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回天廷吧。”嫦娥声音很轻，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继而向他轻轻柔柔笑了一下，顺势倚在他怀里。
“我不小心碰了茶桌，伤了脚，又见你不在，有些伤心委屈。”嫦娥顿了一下，拉着杨戬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你知道的，孕妇情绪起伏最大了。”
杨戬明知她在找个理由回复他，却又不忍不顺着她。
她不想说，他就不问了。
遂轻抚她尚未显怀的肚子，顺着她的话说：“是我的错，我不该出去那么久的。”
“你知道就好。”嫦娥嗔怪道。
杨戬满眼都是宠溺，又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榻上，拿过软枕倚在她身后靠着。
期间一直握住她的手不曾放开过。
“净坛使者那边，你怎么处理了？”嫦娥和杨戬直接走了，猪八戒买完枇杷不见了人，要解释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我让阿九和哮天犬变成你与玉兔的样子，骗过了他。你现在明面上在净坛庙。”
嫦娥含笑说：“我还以为明面上已经回广寒宫了。”醋坛子不醋了？
杨戬同意，“你若是想，我就去安排。”
嫦娥也就随口一说，倒也不用再特意办。何况。她在凡间还有件事要做。
“你回天廷吧。”既然沉香要拜师，孙悟空那边，也得先通个气。
“我就那么碍嫦娥仙子的眼？”杨戬忍不住问。
“司法天神没有正事做吗？”杨戬每天的事多到哮天犬看了都忍不住摇头的地步。他不去忙自己的总跟着她干什么。
“与嫦娥仙子共游就是最大的正事。”他是真放心不下嫦娥，就走开这么一会，她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什么都有可能是她随口一说搪塞他的，可她说孕妇情绪不稳定一定也是真的。
早些年还曾对他说过要爱护自己，今个她自己反倒全忘了。
沉香的事不急，孙悟空的事也不急，他三妹在华山待的挺自在，就更不急了。
“好啊，那你跟我走吧。”他铁了心要跟着，嫦娥也不推脱。“不过，你得变成兔子。”
杨戬：……
于是嫦娥仙子再出现在净坛庙时，怀里抱着杨兔子，身边还跟着被召唤回的阿九。
阿九在为自己昨晚没有留下听戬娥墙角感到懊悔，都怪自己羞耻心太强。
又悄悄看了一眼在她姐姐怀里乖乖巧巧的杨戬，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
猪八戒等人正讨论先去哪里找孙悟空。
花果山和峨眉山。
一个是孙悟空成佛前的地方，一个是成佛后的地方。
不然也想不到孙悟空其他去处了。
众人一想也有道理，商议等明日天一亮就去和猪八戒一起找孙悟空。
晚饭过后，阿九瞧见沉香四人小组不知在说什么，几人笑得前张后仰。
嫦娥悄悄向沉香招手，沉香一见，机灵地说自己肚子疼，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着跑出屋子要去茅厕。
等出了门，才一脸兴奋的问他嫦娥姨母什么事。
嫦娥摸着兔子，一边走一边轻声和沉香说要借他的宝莲灯一用。
沉香还以为什么事呢，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沉香住的房间，沉香拿出自己的包袱，将包裹好的宝莲灯递给嫦娥。
嫦娥把兔子给沉香抱着，接过宝莲灯，指尖划过以前放灯芯的地方，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宝莲灯早已成为一盏废灯。
沉香疑惑道：“嫦娥姨母，你要宝莲灯干什么？”
嫦娥浅笑道：“沉香，我也许有办法让宝莲灯重新绽放光华。你母亲有没有告诉你宝莲灯的口诀？”
沉香点头，她娘的确告诉过他，可那时宝莲灯并不能用。
嫦娥欣慰地说：“那就好，不要告诉别人宝莲灯的口诀，这件事，只能你自己知道。”想了想又叮嘱道：“你舅舅也不行。”
沉香尴尬一笑，装傻道：“我和二郎神不共戴天，怎么会告诉他呢？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他的装傻对嫦娥无效。
“好吧。”沉香答应道，又好奇探头，“嫦娥姨母，我舅舅不会坑我吧？”
孩子真单纯，他不坑你你能站在这？
嫦娥担忧道：“沉香，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保护好自己，留着你这条命。”
她从怀中拿出一枚弯月玉佩，交给沉香，“明日一早你们出了净坛庙，不知道有多少妖魔神仙盯着你的动向，追杀你的人，可不仅仅是天廷了。”
沉香拿着那枚玉佩看，“嫦娥姨母，这个有什么用？”
“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就知道了。”嫦娥让他贴身带着，沉香想了想，把玉佩单独摘下来，又把杨戬送的金锁从脖子上拿下来，将弯月穿在金锁绳子上，一起挂在脖子上。
末了拍拍胸脯让嫦娥看，“不错吧？”一副等夸的表情。
孩子现在多少有点傻乎乎的。
嫦娥夸了一句沉香真聪明。
将宝莲灯重新包好离开沉香房间，沉香也回到大厅假装上完茅厕回去。
嫦娥临走时从沉香怀里拿回了生闷气的杨兔子。
沉香觉得嫦娥姨母家的兔子脾气还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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