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阳祭(7)
这一次,所有人严阵以待。决战的号角仿佛已经在心底吹响,他们总共失去了三位队友,剩下的人,无论如何也要逃出这个鬼地方。
简衣与季询一道,在整个宅邸中展开了地毯式搜寻。
封闭的宅邸犹如一条衔尾巨蟒,所有人在巨蟒的体内行动。简衣打开了沿途所有能打开的房门,破败的房间再度受人打扰,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埃。
时间一分一秒向前疾行,那道被封存起来的出口,始终没有露出冰山一角。
我到底漏了什么?
简衣的内心逐渐陷入混乱,他猛一下拉开粮仓门,近乎踉跄着跨了进去。
就在这时,季询悄无声息地来到简衣身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状态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简衣被他拉得微微一晃,双脚停在了原地。
“你说,那位夫人为什么要杀光这个宅子里所有人?”
“她为什么烧掉自己看起来还算幸福的家?”
这条隐没在老管家字里行间,遍布宅邸的暗线,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
季询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拉着他。简衣知道这人是个哑巴,问了也没有多大意义。
但季询的行为,确实让他逐渐焦躁的心平复些许。
“谢谢。”
简衣说完这两个字后,季询立即松开手,好像他的胳膊是什么架在火上的烙铁似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下觉得好笑,这才走进粮仓深处。结果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他发现粮仓的食物居然丝毫没有增加。
老管家告诉他们“龙王显灵”,那龙王是显灵了一顿,还是把家底全部掏空,给他们凑了桌“最后的晚餐”?
简衣不关心老管家的想法,他现在只想知道,那桌东西究竟是哪儿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仿佛当时的愤怒,只是挨到了真相一缕轻飘飘的裙边,而真相本人,则是更加庞大可怖的怪物。
“救命,救命!”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简衣立即回身,将阴暗糟旧的粮仓抛在身后,和季询前后脚赶往呼救声出现的方向。
乖乖女和小个子女人站在厨房门口,脸上的表情比鬼上身还要扭曲。简衣与她们相距几丈之遥,都能闻见那片区域散发出的浓郁血腥气。
就好像地府敞开了狰狞的鬼门关,将忘川与恶鬼尽数流放。
简衣加快速度,赶到厨房时,面前的景象让他明白,人间地狱也莫不如此。
厨房原本挂着熏肉的勾子上多出两具骨架,漆黑锋利的勾尖从后枕缝隙中穿入,再经颅顶百会穿出,将整个头骨连同其下共206块骨骼一起吊在了绳子上。
它们就像解剖室里那些常年挂在衣架上的大体老师,只能发出一声声无言的哀嚎。
简衣一眼就能看出,这两具人骨有高有矮,盆骨形状差异巨大,属于男女两种性别。
而厨房除了两具骨架之外,还有到处分散的,泼天的鲜血与碎肉。
原本刺目的鲜红早已变得暗淡,凝固的血块与内脏搀在一起,淹没了桌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剔骨刀。厨房的木盆里还有一摊撕裂扯烂的碎肉,看不出原本的部位,只有冲鼻的腥味经久不散,让人胃液上返,直欲作呕。
乖乖女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脸色惨白地扶着门柱弯腰狂呕。
空阔的胃腑遭了殃,却实在无物可吐。她喉咙中发出一声精疲力尽的抽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默默耸动双肩。
“客人们,在主人的宅子中乱走,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神出鬼没的老管家好像料定了他们的搜索进度,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沉重的脚步此刻声如洪钟,一下一下敲打在现场这些无处可逃的阴沟耗子心上。耗子们慌了神,好像自己才是做贼心虚的那个,望着老管家的身影生出了层层恐惧。
“跑,快跑!”
简衣一把搀起乖乖女,拽着她往走廊另一端跑去。
季询不用别人叮嘱,自己就像挂件一样缀在他身后,唯独那小个子女人,惊慌失措地跑到一半,突然跪在地上,张开嘴剧烈呕吐。
她大睁着的双眼溢出滚滚热泪,吐出来的全是夹杂着鲜血的肉块。腐臭腥烂的纤维尚未消化,连同胃液一起贡献给了铺满灰尘的地面。
老管家已经与她近在咫尺。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菜刀,对准小个子女人的后背,凶猛地劈了上去!
小个子女人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倒在地上,被老管家从身后一刀一刀砍成了凌乱的尸块。
简衣和季询从大老远望见了这幕,他们来不及出手制止,那疯子一样的老管家就越过小个子女人,直朝他们追来。
两个人携着乖乖女,飞快地穿过走廊,沿楼梯一路直上。
他们还没有找到出口,就已经开始面对最大的危机。
老管家与前一天那种病殃殃的样子判若两人,仿佛厨房里那些不是大波浪/女人和西装男的尸骨,是他给自己包治百病的大力丸。
眼看他马上要健步如飞地追上来,季询朝身前大喊:“我们去哪儿!”
简衣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身后的楼梯咯吱作响,老管家已经提着那把血淋淋的菜刀走上二楼。他一边脚下如风,一边扯着那口破锣嗓子,对不远处玩捉迷藏的耗子们放狠话:“客人们,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不愿意放下身份,为县里的百姓做点贡献?”
去他妈的贡献!
简衣拽着失魂落魄的乖乖女,正想和他再兜几个来回,无奈乖乖女经历过刚才的惊吓后,体力已经接近极限,在简衣离第二道楼梯还有几丈远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个鳖孙老头笑得更开心了:“你们这样就不行了?既然如此,乖乖跟我去祭祀龙王,来世投个锦衣富贵胎,也算偿了功德!”
简衣一咬牙,抬眼看见旁边敞着的房门,对季询说:“搬她进去!”
三个人狼狈地滚进房间,简衣和季询把乖乖女放在地上,立刻搬起旁边的屏风,顶住了外面那扇木门。
老管家的脚步声已经拖到了附近,简衣未来得及歇一口气,就感到背后窜起一阵阴风。
“大哥哥,你们过来玩啦!”
小姑娘嘻嘻哈哈的笑声伴着一股凉意钻进简衣耳中,简衣倏然回头,正对上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和她一起的小男孩缩在床边,畏惧地看着简衣旁边的季询,不停朝小姑娘喊:“你快过来,他们都是大坏蛋!”
简衣:“……”
被小鬼叫大坏蛋,心里总归还是有点复杂。
简衣目光一转,榻上那堆凌乱的破布垃圾堆似的刺入他眼中,他立即明白,原来三人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跑进了成老爷和他夫人的卧房。
老管家还在外面徘徊,令人牙酸的脚步声刺激着简衣的心脏。他垂下眼,对小姑娘说:“你想知道你的娘亲还爱不爱你吗?”
季询皱起眉,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简衣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的表情逐渐狰狞,又有化为厉鬼的征兆,他一把抄起旁边小案上的虎头帽,在她畸变前扣在了她头上。
原本虚无缥缈的身体在虎头帽接触到的那一刻突然凝为实体,小姑娘扎着小辫儿的脑袋实实在在地挨在帽子上,就和年节里那些出来玩雪的普通孩子一样,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床角里的小男孩也看呆了,这只虎头帽好像对他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他忘却了对季询的恐惧,慢慢走到简衣身边,怯怯地问道:“那个,我……我也能戴吗?”
简衣把剩下一顶没有绣完的帽子戴在他头上,小男孩欣喜地捧着虎头帽,对小姑娘喊:“娘亲绣的帽子,真的是娘亲绣的帽子!”
小姑娘已经完全沉默了。简衣蹲下身,双眼与她平视,难得用上了对待病人的温柔语气:“娘亲还是爱你们的,对不对?害你们的不是娘亲,也不是我们,是外面那个想让你们不得超生的大坏蛋。”
他伸手,从兜里摸出那枚黄澄澄的金元宝,一点点从中剥开,剥出了那张毒蛇般的镇压符咒。
小姑娘看到那符,登时吓得后退一步,险些踩到身后蜷缩在地上的乖乖女。
“只要你们杀了那个大坏蛋,就可以再次见到娘亲。她会给你们做新衣服,还会领着弟弟或妹妹,一直陪你们玩。”
他低沉的声线仿佛掺了蛊,慢慢渗入小姑娘心中。
小姑娘眼见他把那张符毫不犹豫地撕毁,终于抿起嘴角,哽咽着说:“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不会骗你。”
简衣面不改色地说完这话,就要招呼季询搬开屏风。
老管家那把菜刀经历了普通菜刀难以经受的磨难,一刀刀砍在陈旧的木门上,硬是劈开木头,硌上了沉重的屏风。
简衣对季询使了个眼色,两人用力挪开屏风,快速闪身躲入了内间。
“接下来,你们就可以为娘亲报仇了。”
简衣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落了地,小姑娘和小男孩眼中瞬间被怒火吞噬,冲向了甫一踹开门扉,僵立在门口的罪恶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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