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卡尔的酒馆
第三天清晨，许文慧准时来到了简衣和季询家。
简衣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清淡的茶香扑满了整座前堂。上首那只小猫窝在“龙座”上，仰面翻成一个圈，呵出了细小的呼噜。
许文慧左脚踏进门槛，刚想嚷嚷两句，被简衣一个眼神吓得憋了回去。
他迫于这个冷脾气的淫威，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小声问：“季大佬呢？”
简衣听到这个称呼，微微抬起眉，笑着说：“他等会儿就来，你先坐会儿。”
许文慧觉得简衣这人浑身上下哪哪都是毛病，说两句不对就要摆脸色。关键是别人摆脸色都是拉着张臭脸，他是对着你阴阳怪气地笑，让人觉得瘆得慌。
“对了，我上个游戏中遇到点怪事，这次在游戏里需要你帮忙留意一下。”
他本来都不打算出声了，结果简衣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跟他主动攀谈起来。
许文慧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简衣放下茶盏，两只胳膊搭在扶手上，淡淡地说：“我碰见了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许文慧：“！！！”
他“噌”一下站起来，脆弱的老木头椅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惊醒了“龙座”上的猫。
小猫瞪了他一眼，长长地“喵”出一声，从“龙座”上跳下来，溜达到后院里去了。
许文慧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将椅子扶回来，小声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吵醒你家猫的。”
简衣等他重新坐下，才继续说：“我父亲留下了一本手札，上面写明了游戏的通关之法，但事实上，那个游戏与他表述的有很大出入。”
“我猜，游戏内的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也是玩家们没有进入过同一个游戏的原因。”
“当然了，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进过游戏，或许是系统按记忆杜撰出来的也未可知。”
简衣的言语炮弹一个接一个把许文慧轰成了渣，他的脑子已经成了飞灰，完全处理不了如此庞杂的信息。
“那个，你告诉我这些，是几个意思？”
许文慧盯着简衣严肃的表情，凑过去，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简衣的瞳孔中仿佛深藏着一把利刃，裹挟着浓郁的杀气，直指黑暗里那个不知名的怪物咽喉：
“我需要你，在游戏中找到‘新世界’的秘密。”
季询是在屋子里换完衣服才来的前堂，一进门，就看见简衣和许文慧凑在一起说话，脸都快贴一块儿了。
季询：“……”
他几步迈到两人面前，冷冰冰地说：“有什么需要讨论的么？”
许文慧正聚精会神地和简衣“密谋”，被季询突如其来的问询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一天之内经受几次惊吓，再好的心脏也受不住啊！
季询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两个人更加可疑了。
简衣笑眯眯地看着季询，温声说：“没什么，我提醒他听令行事，别像第一次一样傻不拉几地死于非命。”
傻不拉几的许文慧：“……”
夭寿了，怎么受伤的总是他？
季询显然没把这人的花言巧语当回事儿，冷淡地说：“那我们现在可以进游戏了吗？”
“当然。”
简衣也没搭理他的臭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沉声说：“如果大家都准备好了，那么，从现在起，我们将进入第三次逃生游戏。”
……
城市的雨天是卷着烟尘与灰闷的洗礼。
简衣站在街上一家小酒馆门前，转头望向不远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
“您已成功载入游戏《无间月》，接下来，我将为您介绍本场游戏的任务背景。”
mode的定时播报以更加清晰的电子音传入简衣耳中，生动得宛如真人。
简衣静静站在原地，雨水拍打在深蓝色的外套上，透过布料渗入一层凉意。
“2102年，人类的生存环境急剧压缩，世界取消国度之分，将仅有的土地作为人类最后的栖息地。教廷身为统掌人类的至高权力者，以教皇与圣女为代表，定期举行受洗仪式，祈祷全人类的未来。”
“2102年9月18日，圣女苏溪于教廷中遇害，其生前最后造访之地为您身后的酒馆，您作为警察，请先完成以下任务：
进入酒馆，查找圣女遇害的线索。”
周围来来往往的是趾高气昂的上位者，他们穿着最花哨的衣服，搂着最性感的女人，身后跟着机械与齿轮制造的机器人，为他们撑起全息纤维构造的透明雨伞。
这些人走了几步，钻进街边一辆悬浮式汽车中。男人和女人不顾外界的目光，直接在车里进行着亲密互动，机器人收起伞，见怪不怪地进入驾驶室。
汽车响起引擎启动的声音，雨丝忽然偏斜，被一阵风吹向了潮湿的路面。
简衣回过头，小酒馆上的灯牌偶尔闪烁几次，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仿佛随时都要断气。
灯牌上龙飞凤舞地描着四个字，不知出自哪位名家手笔——一梦长生。
他推开酒馆的玻璃门，门上立即出现一片全息投影——欢迎光临，我亲爱的客人。
投影闪动几秒后消失了，一股小麦的清香扑鼻而来。
温暖湿润的气息立即拂去了雨夜留下的寒意，简衣迎着酒馆昏暗的顶灯，抬脚走向入口处不远的吧台。
机器人老板正好收拾完上一位顾客搁在桌子上的酒杯，他朝站在吧台前的简衣绅士地鞠了一躬，温柔地说：“客人需要点什么？”
黑色的西装裹在他冰冷的身躯上，反而增添了一丝暖意。
简衣面前浮现出一块全息屏，上面是mode早已准备好的警官证：
“昨天晚上，圣女苏溪来到这家酒馆，随后于今日早晨在教廷中遇害。她坐在哪儿，见过什么人，点了什么酒，我都要知道。另外，她是否经常来这儿，和什么人来，也需要您交代清楚。”
机器人老板并没有因为警察的到来乱了阵脚，他不慌不忙地走到简衣身边，冷灰色的手臂向前一让，温柔而镇定地说：“请随我来。”
简衣跟在他身后，穿过迷乱的灯光与座椅，错开醉生梦死的人群，来到了酒馆最里面挨着墙的小角落中。
“就是这儿，圣女大人昨晚选择的位置。”
机器人老板态度很客气，一边从侧面让开视角，一边帮他打开了头顶的荧光灯。
暖白色的光芒笼罩在座椅四周，丝毫没有流动过界。
简衣直直地站在原地，眯起眼，面前所有东西都落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低矮的小木桌两侧放着坐垫，形状似两片荷叶。桌子靠墙的一侧摆了几个小玻璃杯，里面装着冰块、柠檬和一些果酱，都用全息恒温器保持着它们最新鲜的一刻。
除此之外，这张小桌上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机器人老板大概也明白警察的难处，轻声说：“昨夜圣女一个人来这儿喝酒，点了店里的招牌——柠檬薄荷威士忌，期间有几个顾客来和她搭讪，圣女没有回应，直到一位男士带着机器人坐在这儿，和她聊了会儿天，两个人才一起离开。”
机器人说话的方式是经过系统设定的，无波无澜，不喜不怒，听不出情绪，自然也很公正。
简衣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说有几个人和她搭讪，怎么搭讪的？”
机器人老板继续保持着他笔挺的站姿，回答道：“您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我不能说顾客的坏话，这一点还望您体谅。”
看来，即使是机器人，也能体会出人类话语中潜藏的恶意。
“那男人长什么样，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
简衣的警服已经干透了，硬挺的布料硌得人有些不舒服。他拨弄着衬衫的领口，露出一片与灯光相融的脖颈。
“那位客人五官端正，气质儒雅，以人类的审美而言，应该算得上俊俏。我可以将他的长相生成一张照片，传送到您的联络终端上。”
机器人老板的合成眼珠登时闪过一片绿光，无数编码飞速从他眼前蹿过，渐渐汇聚成一个长相周正的男人。
“这位顾客带着一个综合性机器人，我将机器人的代号编码一并发送给您。”
简衣被mode强行安装的联络终端从他面前跳出来，上面收到了几条以“卡尔”为名发送的信息。
他切掉终端画面，机器人老板卡尔便十分知趣地继续说道：“两位客人的谈话音量较小，我无法收录其谈话内容，不过圣女大人似乎很高兴，在这位客人来之前，她几乎没有露出过笑容。”
“他们经常来这儿吗？”
“不，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圣女大人平日身居教廷，会在讲经和受洗仪式时现身，她的相貌为世人所知，但那位男性客人和他带的机器人，我都未曾见过。”
信息大概也只有这些，一个酒馆的机器人不会知道圣女遇害的真相。
简衣向他道过谢之后，又要来了当天在酒馆喝酒的客人名单。
卡尔十分利落地给他传来一份文件，上面包括客人的姓名，来店次数，照片等一系列信息。
简衣离开了小酒馆，紧接着就收到了mode的任务提示：
“请您返回警局，参加案件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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