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6章
想了想还在季凌的摄影室外面蹲点的两个狗仔助理闻筠就无语。
原主到底是个什么人间奇葩，季凌喜欢和总裁玩，她就玩笑似地办个公司也不管，成天追在女神后面跑，跟踪偷拍半点不落。
就这样换闻筠早就将原身送局子里去了，季凌还能一脸清纯地对着原主示好，由此可见，季凌也不是个好东西。
正当她刚要迈出公司大门时，门外传来的争吵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准确来说是公司的保安在单方面的训人，声音嘹亮，或许是因为知道总裁在附近，骂得比平时还卖力些。
“你一个omega，既不是本公司员工，又不像是公司客户，什么都不交代就想往里面钻，我怎么可能放你进去！”
公司的客户和合作伙伴里其实有不少的omega，在这个社会中omega出来工作是件常见的事，只是与alpha生理结构上的差异让他们更加容易受到歧视。
况且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omega这样柔弱的生物，过了婚配期还需要出来工作的，一般都是因为嫁得不好，他们总是容易因为各种理由受到排斥，当然在平权运动闹得激烈的当下，这些现象稍微得到了遏止。
而眼前这名omega受到怀疑的原因，大概率是出在穿着上面，闻筠一出门就看见了那身吊带白色的碎花长裙，裙子的主人低着头，缠着丝带的手搂着怀里的公文包，另一只手抓着大腿前的布料，因为太过紧张下唇紧咬一片惨白颜色。
在这个人人衣着光鲜的都市中，这身质感廉价又单薄的主妇装扮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人们太容易注意到她有些发皱起毛的裙褶，苍白洗褪色的碎花，哪怕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柔软的善意，这让她显得同这里更加格格不入。
闻筠眉眼一沉，快步走过去。不远处的季茵正好抬头看见了她，后颈一僵，随即头低得更深，目光不知道往哪去放，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周身写满无措。
一旁的青年保安还在朗声骂着，等闻筠到了跟前才一下子摆了笑脸朝闻筠打起招呼。
“哟，闻总，我这拦了个没身份认证想闯公司的人，你看她穿这样鬼鬼祟祟地指不定是想进去偷东西呢，这种人我可见……”
“你辛苦了。”闻筠声线冰冷地打断了他的发言和邀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小闻总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季茵始终低着头，等闻筠站定之后，她就开始道歉，给闻筠道歉，给保安道歉，像她刚才已经低声道了无数次一样：
“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闻筠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朝季茵开口问道：“昨天把司机联系方式发你手机上了，你没让他送你？”
“我想送了东西就马上离开，就不麻烦别人…”没想到却捅出大篓子来，季茵感觉周身的肌肤正在一寸寸麻掉，她的四肢变得僵硬，呼吸也不顺畅。
快把自己变成木头，只要变成木头，等眼前的人发完火之后，她就可以离开了。
略微冰凉的手掌突然落到她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顺势往下滑，捏一捏她始终弯曲着的后颈。
“你傻不傻，人家又不是免费接送你，我可是给发了工资的，怕什么麻烦？”
这副亲昵的动作落在保安眼里，他这会察觉出不对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问道：“闻总，这是您……”
“这是我太太，她有些怕生，不太会同人交流。”说着，她又低下头看眼前的季茵，小声询问道：“你到的时候有说清楚来意吗？”
季茵听了，抿着唇缓缓点了下头，她的动作又钝又慢，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思考着闻筠要得‘清楚’是个什么标准，到末了，她又浅浅摇了下头。
“……”
那保安一下子回想到季茵最开始提着公文包过来，小声跟他说是来给闻总送东西的，他当时看季茵可疑，想了想没在闻总身边见过这一号人，就直接给人这句话忽略过去，开始教训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omega。
“去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吧，该拿的补偿让人事报给你。”
“闻总，我这也是敬业守岗！”那名年轻保安登时昂声为自己辩护起来，他记得这个小总裁向来好说话。
“敬业守岗需要用偏见和泄愤的方式来表达吗？”闻筠一声反问直接让那人熄了火，原地立了一会，闷声转头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闻筠不再看她，两只手掌抚上季茵肩头，感受着眼前人肢体的僵硬，略带低沉的声线从喉间缓缓溢出：“以后让人欺负了要自己会说出来，你不说就没人替你做主。”
“……抱歉。”
这不是闻筠想听到的答案，她登时感觉到有些没脾气，视线落到看着季茵还紧紧捂在怀里的公文包，闻筠抬手接过去道了声谢。
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人先带回到公司里。
“你在我办公室坐一会，等午休吃了饭，我开车送你回去。”
季茵面上轮过几番挣扎，最终还是任由闻筠揽着她的肩，将她带着进公司里。
这一路上少不得各类好奇的目光，闻筠知道季茵社恐，把她往怀中又带近了些。
路过阿强办公桌前的时候，刚把吐司叼进嘴里的alpha惊得张大了嘴巴，嘴里的面包片直接掉在了办公桌上。
他忙去推一边的，手里的毛线正织到关键地方，被阿强一推直接错针，她刚要发火，顺着阿强指过去的地方一抬头，整个人也呆住了。
“闻、闻总这是追爱成功了？”擦了擦眼镜，咽下一口唾沫，说话有些磕巴。
“不像诶，那不是女神诶！”阿强整个人的头抵在玻璃挡板上，五官都挤变形了：“你看她身高和女神差了好多，而且女神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季凌喜欢穿绸面修身的长礼服，这是为了时刻能够将她那瓷底般白皙的肌肤和玲珑的曲线用最好的状态展现出来。季茵一身有些褪色的吊带碎花，弓背低头一副怯生生的姿态，远远看去像是没毕业的学生妹。
“是喔，气质也不像。”说着放下手中的毛线针一把拍在了阿强肩上：“不过长得也很带劲诶，果然但凡和女神搭点边的都不赖。”
在两人细声议论着的时候，闻筠已经带着季茵进了电梯里。
半透明的玻璃门一合上，闻筠自觉地松开手，季茵顺势往角落里挤了挤。
两人都不说话，一直沉默着到了大厦的顶层，闻筠摸了摸鼻梁，随即抬手给她指了指办公室的位置。
“办公室里有成套的休息间，你坐一会，我先去趟洗手间。”说着闻筠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季茵穿着一双纯白色的凉鞋，平底的鞋面陷在地毯上，那柔软的绒毛甚至有一些贴在她的圆润的脚趾头上，带出一点温和的痒意。
季茵心中的紧张因此消下去不少，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闻筠指得方向走进去。
她走进闻筠办公室中，规规矩矩地找到沙发的位置坐下，视线落到桌上摊开的文件夹上，下一秒，寒意顺着腰际攀上发顶。
她头皮一麻，整个人如坠冰窟。
按理说，季茵从不会乱翻乱看别人的东西，在外面她更愿意将自己当成一个僵硬的机器人来对待，听从着别人的指令行动。
可是休息室茶几上那份摊开的文件上，女孩的照片实在太过扎眼，那一头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碎花，偏欧式的混血长相，对着镜头自信地展开笑容，露齐了八颗牙。
这样的人，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曾经日复一日地把自动铅笔的笔头狠狠按进季茵柔软的掌心里。
笔头不会把肉戳破，但是那痛感却能钻心，手掌心上的一圈肉被戳成了一片死白的颜色，中间一个泛黑的小凹点，血肉久久不能变红回来。
季茵感觉自己的手已经痛到不是自己的了，但不能掉一滴眼泪，因为如果哭得话，那个人就会将水壶里泡得清茶泼在季茵的下裙上，然后站起身来用夸张的语气得意满满地告诉全班同学：“季茵又尿裤子啦！”
“季茵是邋遢鬼！”
“季茵太丑啦！”
“季茵一定是妖怪！”
泪水在无知觉地情况下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滑下，她无声地哽咽着，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在痛苦席卷她的大脑前，神经已经自动为她开启了屏蔽。
只是痛苦终究是痛苦，往事加诸于她身上的伤痕没有一刻消失。
即使她以为自己变得麻木，泪水依然会从眼眶中流出来，心依旧会破裂开成为无数的碎片。
闻筠休息室的茶几上，正摆放着徐雯的资料，作为悦凌公司签约带货的主播，她在照片上笑得自信又灿烂。
季茵毛绒绒的眼睫，不断流着泪水的面容上一片冷漠。
鬼使神差的，她在闻筠进来前。伸出纤细的手指将那一页资料轻轻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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