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高三尺
“来人呐,升堂,换匾!”
见到人来齐了,陈昊手扶腰间宝刀,伸手振臂一呼,身上的甲胄一甩发出铿锵声,吓得台下官员富户脖子一缩。
很快台下几个士兵就抬着一个刚糊好的牌匾上来,把公堂上悬挂的“明镜高悬”四个字换成了新的“天高三尺”!
新牌匾是王福开写得,虽然这厮文化水平半桶水,但这四个字还是能写出来的,就是这字儿写的吧,说寒碜都是抬举了,实在是不堪入目。
堂下的官绅看着陈昊身后高悬的四个大字都是瞠目结舌,更有甚者直接颤颤发抖,四个毛笔大字写得犹如鸡爪子画出来的一般,毫无书法可言,但还是能够认出来是什么字。
“天高三尺”的典故堂上的官绅们都一清二楚,可头一次看见有人竟然真的这么不要脸直接效仿复旧给明晃晃挂出来,这简直就是摆明要刮地三尺了。
“今日我溗泗军是特地来此地找回公道的,我的至交兄弟徐望祖曾任定海卫原百户,我与徐兄情同手足堪称刎颈之交!
但听闻徐兄竟然在定海卫遭受迫害被人污蔑夺职罢官!此等骇人听闻之事简直就是前所未有!”
陈昊大手一指堂下与官绅对坐一脸怒目而视的徐望祖,直接说道:“徐兄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天下之才气共一石,徐兄独占八斗,如此人才尔等竟然弃之如敝履,简直就是明珠暗投!”
“嘶~”台下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还时不时的仔细盯着对面被陈昊指出来的徐望祖打量,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县令。
对面这个黑脸大汉莫非真的这么有才学,这都快被陈昊夸到天上去了,这么有能耐的人,你县令干什么吃的,为何要逼别人上梁山呢?
县令也是一脸懵逼,他根本就不认识也不知道定海卫有这么牛逼的人,要是知道早就提溜出来资助举荐去考科举去了。
而被夸上天的徐望祖本人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疑惑,开始仔细思考,自己真的有这么才华横溢?
“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就是,你们当中某些人竟然还嫉妒徐兄相貌堂堂仪表端庄,不就是貌比卫玠潘安长得一表人才么?嫉妒才学也就算了,还嫉妒徐兄的帅气,把这样才过子建,貌赛潘安的英才排挤,导致其流落海外,这简直就是犯罪!”
听到这里众人一愣,再看看五大三粗一脸横肉黝黑黝黑的徐望祖,顿时都明白了,陈昊这厮舌绽莲花纯属耍大家玩,就是纯纯的不要脸再找莫须有的借口来粉饰侵略!
徐望祖本人也是明白过来了,顿时满脸通红赧颜汗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脸幽怨的看向陈昊,腹诽道,不带这么寒碜人的呐!
陈昊丝毫不觉,也不理会堂下诸君怪异的目光,依然还是激情且愤慨,深情流露的诉说着:“是可忍,孰不可忍。人间自有真情在,今日我陈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特兴义师来此地为徐兄找回公道,换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眼看陈昊这厮一说起来满嘴跑火车又开始没完没了了,台下一位举人老爷终于坐不住了,陈昊这家伙虽然说话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但全程跑火车没一句人话,作为读书人考中过举人的戴老爷再也听不下去了。
戴行知戴老爷举人出身,回乡当了豪绅之后也是见过世面了,就连南京的尚书大人都见过两个,可却从未见过陈昊这种如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厚颜无耻之人,他甚至宁愿去受酷刑也不想再经受陈昊的精神污染,头一次见到着甲的丘八竟然比拿笔的读书人还要无耻!
“够了,陈将军不要再说了!您直接就说要多少钱粮吧?在座诸君虽然不是什么豪奢朱门,但却也是耕读传家,若是能够满足贵军,定然解囊相助!”
戴老爷代表诸位官绅发出了妥协的心声。
陈昊这厮也是半点脸都不要了,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摞早就准备的费用清单给了戴老爷。
戴老爷接过一看顿时皱眉化身地铁看手机老头,纸上的简体字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只能勉强辩识,可看到那一项项费用以及赔偿时,戴老爷沉默了。
三百九十六人车马费:白银两千九百六十两;
三百九十六人伙食费:白银两千九百六十两;
~误工费:白银六千零二十两;
军备物资消耗费用:白银一千二百两;
武器磨损费:白银七百五十两;
人员伤亡抚恤费:伤十一人,亡四人合计三千一百两;
……………
原百户徐望祖辞退补偿金:合计为明政府服务十一年零七个月,月薪折合白银二两半,需支付白银四百七十两半;
精神损失费:五百两整;
名誉损失费:五百两整;
……………
以上合计需赔付白银二万三千九百四十三两半。
溗泗军司令部
崇祯八年九月
戴老爷看完沉默了,旁边懵逼的士绅们好奇到底是啥玩意儿把见过大阵仗的戴老爷给弄无语了,便纷纷围上来观看,县令老爷也伸着脖子看了过去。
众人看完之后顿时一个个怒发冲冠,这才明白天高三尺果真是半点不打折扣。
“岂有此理!车马费每个人十两,伙食费每个人十两,你们做的都是十六抬大轿么?吃的都是龙肝凤胆么?”
有人不服提出质疑道。
陈昊一听有人竟然不服想和自己算账,他一下就来劲了,读四书五经扣八股文的家伙想和我比算黑心账?简直就是找死!
“我等千里渡海而来,所乘船只乃是柴油动力,需要烧一种名为柴油的罕见燃料,此物世间已经绝版,加油的时候的时候那可是七两多银子一升,给你们算一个人十两已经是折扣价了!”
“呵呵……千里迢迢烧着绝版七两多银子一升的柴油过来寻仇,陈将军与徐百户的情谊还真是可歌可泣呐……”有士绅冷笑着讽刺道。
陈昊义正言辞道:“那可不,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妨?
还有那伙食费,更是童叟无欺,为了找尔等讨回公道,我麾下将士各个苦练半年有余,每日汗如雨下,自然需要日食三餐每顿带肉,这么算下来十两银子都是优惠了!”
戴行知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日食三餐,还顿顿带肉?有这嚼头,你把老夫也招过去从军吧!”
陈昊嫌弃的撇了撇头:“太老了,枪都扛不动,不要!”
“你!”戴行知怒的伸手指向陈昊,挥舞着手中的赔偿清单,质问道:“你的兵士都是金子做的金人么?才伤了十一个,亡了四个就敢开口要三千一百两的烧埋银?就是圣上的皇宫禁卫也没这价!”
陈昊理直气壮的说道:“人命是无价的,都是爹娘一泡屎一泡尿拉扯这么大才成人的,赔这点银子怎么了?啊!
没这钱你让死伤者八十老母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如何安度余生,老匹夫你还有有没有良心?”
堂下众士绅看着堂上一脸义正言辞浑身笼罩光芒化身正义斗士的陈昊都是瞠目结舌,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驳,不明白为何今日连一个拿刀子的丘八的都辩不过。
“那那………这精神损失费还有什么离职补偿又是什么鬼东西?难不成不干活走了的人我们也需要付钱么?此举简直闻所未闻!”
陈昊清了清喉咙继续开喷:“你们这群可耻的资本家呐!徐兄矜矜业业为定海县服务多年,却遭小人嫉妒陷害导致流离海外,每日风餐露宿饮风食雪,还背负着海寇的骂名,精神上每日都需要遭受极大折磨,这不需要赔钱么?
还有他服务诸位多年,保境安民,功勋卓着,临了被迫离职,退休没工作吃什么喝什么?于情于理你们不该给点养老钱?
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轮到掏钱的时候都厚颜无耻黑心无良……”
戴老爷见到对方又来了,顿时跳脚喊道:“够了,陈将军收收神威吧!我们赔钱,我们认赔!”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今日这个兵却把理说的令人无法辩驳,众人纷纷感觉天都快塌了。
直到多年以后他们才明白,这一招叫做“站在道德制高点开喷”!
见到对方服软认栽了,陈昊顿时乐了:“好勒,文件一式双份签字画押生效,支付方式我们可以接受分期,最多半年,利息百分之三十,利滚利!只接受金银支付!如果逾期我方保留武装讨债权利,并且还需支付罚息!”
堂下众士绅听完一片哀嚎,这套路他们太熟了,没成想竟然有一天会被人用到他们身上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嘴巴说不过人家,刀把子也没人家硬,还能反抗什么呢?只能乖乖签字画押。
不过士绅们还是留了一个心眼,选择了分期支付,首付八千两白银,其余大约一万五千两分期支付,这伙人依然还想着找来朝廷平叛大军,到时候剿灭了他们自然就可以赖账了。
很快双方就赔款事宜达成一致结束了阶段性会谈。
就在士绅们以为没事儿了可以回家写信去大陆官府告状求援的时候,王福开却从县衙文书房抱了一摞厚厚的鱼鳞册出来交给了陈昊。
陈昊接过文件,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堂下的县令一眼,朗声说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件正事!”
“本将军受定海县令………”
“堂下那个穿绿袍的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县令被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拱手道:“本官赵白石,字齐敏,天启三年……”
陈昊大手一挥打断了县令的介绍:“行了!本将受县令赵白石委托,将会接手定海县户房工作,开展清理田亩征收欠税工作………”
陈昊话还没说完,堂下士绅一窝蜂全都炸了,清丈土地收缴欠税?这不就是想挖大家的命根子么?
举人戴行知老爷更是一蹦三尺高,跳脚骂着陈昊,跟个老匹夫一般出口就是含妈量极高的词汇语句,最后还是被陈昊一张面值千两的罚单罚的息声了。
士绅们看向县令赵白石,想让县令站出来否认此事,但县令刚想开口展现读书人父母官的风骨,就看到了陈昊拔出腰间宝刀横在身前观赏。
手指一弹宝刀发出清脆的颤鸣声,一听就是吹毛断发的好刀,砍脖子绝对是一刀痛快。
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县令连连点头承认此事,给了陈昊等人收税的合法性。
“天理何在!反贼竟然帮官府收税………”
戴老爷气不过,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了公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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