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冷
苏夫人与顾明齐目送马车在雪中越走越远,她倚在顾明齐怀里双手合十替顾慈祈福,希望上天能保佑她的慈儿早日平安归来。
顾慈也不忘回头看父母,此去,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真遭遇不测,她愿父母能过继一个孩子,为他们养老送终。
“小姐。”小翠看着顾慈流眼泪,自己也没忍住眼泪,哭了起来。
她自有记忆起就在顾家,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老爷夫人一直待她很好,此去一别,她告别老爷夫人,如同告别父母,怎能不伤心。
马车在雪中艰难行走着,车轮在厚达半尺的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这印记送她们走远,直到消失在街头。
…………
出了城门,茫茫一片雪景映入眼帘,远山近树皆是一色洁白。天空中飘絮还在不停落下,车辕上赶车的马夫已经成了雪人。
顾慈掀起帘子,将手伸出窗外,六瓣冰晶徐徐落在她冻得通红的手心,最后融化成一滩水,顺着指缝滴入雪中。
“小姐,天冷,小心冻着。”小翠说着,从怀里搜出了一个小包裹,巴掌大,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片人参,递给了顾慈,“小姐含着它,御寒。”
顾慈接过参片放进嘴里,很快一股暖意自她丹田初升起,果然身体较刚刚暖和不少。冻的发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
“小翠,参片还有多少?”
小翠摊开包裹,不过十来片。
“这么少。”顾慈说着皱起了眉头。
“小姐,这是长白山的人参,有钱也买不到,夫人藏了多年不舍得吃,这次都给我带来了。”小翠话音刚落,嘴里就被放进了一个东西。
“含着别吐。”原来刚刚顾慈趁着小翠说话的时候朝她嘴里递了块参片,她知道这傻丫头,宁愿挨冻也不会吃参片。
“大叔。”顾慈拉开车帘子,探出头对马夫说,“这参片你吃,吃了就不冷了。”
笑语盈盈,一双漆瞳顾盼生辉,大红兜帽衬着顾慈的脸越发小巧动人。如寒雪里屹立的腊梅,点染寂落的雪景,也点燃了心中热意。
马夫神色一动,垂眸接住参片,没有说话继续朝前赶着马车。
“小翠,那马夫是府中的吗?”顾慈有些好奇,这马夫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可她记得家里的马夫都在四十岁左右。
“是啊。”小翠回答的不以为意。
顾慈也没有多问,许是自己想多了。最近太多事她都没弄明白,思绪一直紧绷着,放松不下来。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联想很多事情,她可能累了吧。
马车带着她们往前赶路,顾慈与小翠因含着参片,不觉冷,在摇晃的车里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
顾慈觉得周身被什么东西包裹着,融融暖意,沁人心脾的龙涎香,向她袭来。
她这是又做梦了吗?
顾慈缓缓睁开眼睛,那人好看的样子又出现在她眼前,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摸那人的脸,只有梦里她才敢如此。
“小姐。”小翠一声惊呼。将顾慈彻底吓醒。
她的眼前哪有什么人,只有一张紫色的棉帘在雪中飘动而已。
“小翠,你怎么了。”顾慈抱住小翠,身上厚重的毛毯落在地上。
“小姐,我刚刚做梦,我们被雪埋了。”小翠脸上仍是一副惊色。
“噩梦而已。”顾慈安慰着小翠顺手掀开了窗帘,发现马车停了下了,外面天色异常阴暗,雪越下越大,冷风透过窗户刮得脸上生疼。
今天能赶到码头吗?顾慈想。
突然一只如葱白的手掌掀开了紫色棉帘,露出马夫的脸,这次顾慈看清了,那不是什么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只是长相显年轻,但声音却很苍老的中年男子,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何事?”顾慈问。
“回小姐,前面大雪堵了路过不去了。”马夫说。
“那往回呢?”顾慈想着,前面既然过不去,那就回去,反正回去不远,叫人帮忙通路,事情就可解决,不用在此地挨饿受冻。
“后面的路也堵了。”马夫继续说,“这里是城外的狭路,两边皆是山谷。”
顾慈闻言,下了马车,环顾四周,群山环绕,目之所及她们被困在了山谷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这该如何是好,如不尽早想办法出去,用不了多久,她们所处的地方也会被大雪掩埋,届时小翠的梦境就成真的了,顾慈想着不寒而栗。
顾慈回到马车里,脑中一直想着解救之法,可一筹莫展。
上辈子她没遇到这事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外的狂风暴雪却越来越猖狂,似要将雪中三人掩埋才肯罢休。
“大叔,你进来罢。”顾慈掀开棉帘,让马夫进车里来与她们一起避寒,这么冷的天,马夫一人在外面是会冻死的。三人在一起取暖终归好一些。
顾慈取出随身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两块肉饼,递给马夫一块,剩下的一块,她一分为二,与小翠一人一半。
这是她们最后的口粮了。出门前崔嬷嬷塞给她的。
她知道崔嬷嬷是不喜欢她的性子,但对她还是极好的,平日里总是会想尽办法弄好吃的给她。
顾慈咬着肉饼,心想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崔嬷嬷做的美食。
“蜡烛快灭了。”半晌没说话的马夫开口道。
“我有的是蜡烛。”小翠听了马夫的话,得意的从包袱里面拿出了一把蜡烛,“够我们点一晚的了。”
好机灵的丫头。
三人静静吃着肉饼,看着烛光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小翠打了一个哈欠,她有些困了,虽然车外狂风乱骤,但抵不过睡意来袭。
“小翠,你睡罢,我守着。”顾慈看着眼都睁不开的小翠,替她盖好被子。
小翠跟着她受累了。
“小姐,我就眯一会,等会叫我起来。”小翠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她实在撑不住了,眼睛闭上就睡着了。
此时的车里,马夫与顾慈相顾无言,二人继续盯着蜡烛看,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尴尬。
顾慈也不知为何,明明自己也很困,却睡不着,总是会有意无意想到风吾卿。
“大叔,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顾慈想着与马夫聊聊天,既可以解乏,也可以不去想那个人。
“我是最近才来顾府的。”马夫说话间并没有抬眼看顾慈。
顾慈亦没有抬眼看他。
烛火在二人之间熊熊燃烧着,顾慈觉得脸有些烫,将冰冷的手贴在脸上才舒服一些。
顾慈觉得奇怪,在这荒郊野岭之地,她与这马夫待在车里也不觉害怕,甚至觉得安心。
他应该是个好人罢!
顾慈看着眼前一直老实待坐,未看她一眼的马夫,心想,他如果陪自己死在这里,她的罪过可大了去了,他的妻儿父母不得哭死。毕竟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死了,妻儿父母得喝西北风去。
“给。”顾慈想着将自己头上的玉钗拔了下来递给马夫,“你把它藏在衣服里,如我们真不幸死在这里,你的妻儿找到你时,便会看见这根簪子,到时候他们还可以换点钱。”
马夫没有接簪子,反而抬眼目光灼灼看着顾慈。
他生着一双好看的凤眼,如不是脸上的胡子与伤疤,他应该是个好看的大叔。顾慈如是想。
“我并未娶亲。何来妻儿。”马夫定定看向顾慈,“小姐将簪子收起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马夫说完便又将目光移至烛火。
顾慈愣愣看着马夫,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将玉簪戴回发间。
“小姐,你闭眼休息一会儿,明天说不定路就通了。”马夫说完,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顾慈闻言也闭上了双眼,只是脑中乱糟糟,怎样也睡不着,于是她从袖子里拿出肖吟送的铃铛闻了闻,她动作轻缓,怕铃声吵醒旁人。
果然,姐姐送的东西有效。
很快顾慈就睡着了。
…………
“你说王爷,怎么还没来。”溶影是个急性子,王爷让他们提前一天等在码头客栈里,说今日晚间来与他们汇合,可他们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王爷。
“王爷不会是出事了吧,毕竟这么大的风雪。”高焕推窗看向远处的群山,不禁担心。
“林未由,什么时候了,你还看得进去书。”溶影一把拿走林未由手中的书,“你就是个书呆子。”
“急又有什么用,这样恶劣的天气,说不定王爷还在府中,等着明日再出发也未可知。”
林未由口里虽如此说着,心里却很乱,其实刚刚看书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静,而书上所写,他一字也未看进去。
“林兄说的有理,我们还是再等等罢!”高焕说着将窗户合了起来,但仍挡不住外面风雪的呼啸声。
溶影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此次南下,他们三人去便可,王爷为何执意与他们同行。而且同行便同行吧,却又让他们先来码头等他,王爷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没有了书做掩饰的林未由彻底急了,不住地在房间来回渡步。他知道王爷为何会迟一天来码头,也知道王爷此时与谁一起。
顾慈,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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