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爱给你你要不要15
秦少芬少有地在顾家住了一晚，和顾庆州展现了番颇为标准的商业夫妻互演后，连夜给将要出卖色相的顾景呈搭配好明日约会的服饰。
她强烈地否决了顾景呈起初提出的西装方案，并且翻箱倒柜找出勉强能入眼的服饰，把他当做人体模特摆弄到深夜才放过他。
而后又为他准备好敷脸的冰块，防止她打出的巴掌印肿起来，保证他凭借当前能达到的颜值最佳状态去讨好被他得罪的甲方。
如果不是第二天顾景呈走得快，秦少芬还想通过花里胡哨的化妆手法掩饰一下他的熊猫眼。
临行前她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控制行为举止，学会察言观色，就差没把“关键时刻可以献出你的肉/体”说出口。
对“希望得到母亲关注”的童年愿望竟然在这样的背景下实现，顾景琛不禁觉得自己很可笑。
冬风吹开了凌寒独自开的腊梅，也吹红了他的鼻尖，顾景琛站在别墅区入口处，度日如年地等待着前来迎接他的舒小姐。
他真心抗拒和展现出觊觎气息的女人有更加深入的了解，这样的接触不但会深化对方的痴心妄想，他自己也可能贞操不保。
但如今在父家失去了原有地位的他，如果他想过得好的话，就必须仰仗母家的鼻息过活。
这么大个人杵在道路旁，形似路标，故而格外显眼。
一辆前不久与他发生过摩擦的红色法拉利停在他的面前，何添齐飞扬跋扈的脸探出车窗，他故作好心地问道：“什么人敢让顾三少好等啊？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顾景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做声。
这段时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喜欢看笑话的家伙永远看不尽笑话，无论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回应他们，他们都能够从中找到挖苦的点。
何添齐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他把车开到马路对面，靠边熄了火，俨然一幅不见到来人不罢休的情景，膈应得顾景呈拿出手机就想打电话给交换了手机号码的舒小姐，让她换个位置接应他。
正当他点上拨号按钮的时候，身后传来“滴滴”的喇叭声，一辆白色桑塔纳稳稳停在他的面前，脸部依然全副武装的舒小姐坐在驾驶座，用手示意他副驾驶的位置。
顾景琛其实不想和她坐得这么近，然而盛情难却，他只好拉开车门坐到了舒如安的身边。
车里透着股从皮革里浸出来的沉闷气味，这股气味是晕车人的催吐神器，幸而司机和乘客都不是晕车体质。
顾景呈的身躯在小轿车里有些伸展不开，他俊眉微皱，问道：“为什么不买辆好点的车？我听说你和秦女士第一笔生意就谈了五千万。”
舒如安笑道：“没有必要，这车我也用不了几次。”
没等顾景呈细品她的话，她就无比自然地拉过他冰凉的手，像把玩一柄价值连城的玉器，含情脉脉地问道：“等很久了吧？”
顾景呈鸡皮疙瘩直起，尤其当他回忆起昨日见到的那张貌若无盐的脸，再瞧对方轻佻的动作，就觉得浑身难受。
他蜷缩起手指，尽可能减小和她皮肤的接触面积，嘴里老实回话道：“一刻钟时间，不久。”
舒如安却似没有察觉到他的不适，她的指尖划过他指关节上或结痂或粉嫩的细小伤疤，语气里饱含疼惜：“怎么就把这么好看的一双手糟蹋成这样？一点儿都不会珍惜自己。”
她别有深意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
顾景呈没等她说完，就跟烫到似的的迅速把手抽回，动作万分突兀。
感受到身边舒如安刺眼的视线，他尴尬地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辩解：“我们快走吧，停在这里妨碍后来的车辆通行。”
舒如安看着眼前宽敞到足够三辆车同时前行的柏油路，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她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扳动手刹，踩下油门，便载着顾景呈离开顾家的势力范围。
顾景呈松了口气，他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舒如安瞟了眼后视镜，而那辆红色法拉利已然没有了踪影。
顾景呈背对着舒如安把手在衣服上反复摩擦，就像要蹭掉粘上去的脏东西，他礼貌地询问舒如安：“我们今天去哪里？”
原谅他，他实在没法用“约会”这个词来代指这次出行。
舒如安从口罩里传出的声音有些含糊，她故弄玄虚道：“一个你去了就再也忘不了的地方，开过去时间有点久，你做好准备。”
顾景呈不明所以。他疑心病发作地摸了摸别在口袋里的紧急联络器，又通过整理衣领的动作确认领子底下的定位装置，才暂时压下内心惊动的危机雷达。
他假意撑着头欣赏窗外的风景，实际在记忆汽车行径的路线。
她定好的目的地确实偏远，他们从繁华的市中心开到了即将出省的边缘地带，四周的车辆逐渐稀少。
在这种情况下，身后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的四辆纯黑商务车就变得引人注意起来。
顾景呈不记得它们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在他尚未警觉的时候开始的跟踪。
然而某一瞬间，大脑在整合完被视觉选择性忽略的信息后闪起了红灯，滴滴地警告他现实里的不对劲之处。
他们被人盯上了。
这件事情发生得过于蹊跷而又凑巧，顾景呈不禁怀疑身边的人对此知情并有所参与。
他冷汗微冒，直接明示道：“有四辆车在跟踪我们。”
他的手放到裤管里的武器上，眼睛盯着舒如安的一举一动，妄图在发现她不正常的时刻把她制服。
戴着口罩和墨镜的舒如安脸上现不出表情，但他可以透过她握住方向盘的手上轻微的颤动和惊恐的声音基本推测，她也许只是个被他牵连的倒霉蛋。
“他们是奔着你来的？”
口罩里过滤出的声音愈发沉闷，舒如安看起来像在后悔由于一时的色心而卷入进无端的争斗当中。
“如果没猜错的话，确实是这样。”
顾景呈做出无奈的样子。
他心里因为舒如安的困扰而感到微妙的快意，脑海里快速略过了好几个人选。
这些人胆大包天到光天化日之下实行尾随，可见他们背后保护伞的强劲，如此看来，大概率是他以前招惹过的黑色地带的人来找他寻仇。
他们能够拥有把那些脏事精准定位到他身上的本事，他以前那些见势不妙立刻反水的下属们必定功不可没。
四辆商务车带来的压迫感宛如点燃后逐渐变短的炸弹引线，不知何时会烧到尽头，顾景呈感觉到舒如安的颤抖幅度更加剧烈，他刚要出声安抚，舒如安就猛然踩下了油门，试图甩开后面的尾巴。
顾景呈一惊，他抓住门上的扶手稳住身形。背后的商务车果然察觉到异常，也加快了行车速度，隐约有追赶的意味。
他忍不住责备道：
“你打草惊蛇了！那些人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
局势骤然升温，身后四车中开在前列的两辆商务车分离开来，如同鸟翼一般包抄上他们的车，两车逐渐缩小横向的间距把他们夹在中间，双方近到门把手仅相距半米。
右方的车还在加速，似乎想要越到他们车前，后视镜里显出第三辆车蠢蠢欲动，似乎要顶替右侧夹击的位置。
一旦四面楚歌的格局形成，他们将严重受制于人，任人宰割。这等动弹不得的处境，稍有不慎就会发生九死一生的交通事故，尤其在来者不善的大前提之下。
情况岌岌可危！
顾景呈纵观全局，飞快地运算出解决方案，他颇有魄力地命令道：“油门踩到底！我们强行破局，绝对不能被他们包围！”
舒如安听话地说了声好，她重重地踩下油门踏板，整俩车便如同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速度快到一道路上的坎都能把车抖得像在空中飞。
顾景呈一行人被人追着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后，在不知名的道路上越开越远，窗外还出现了重重叠叠的青山。
早在发现被人盯上的时候，顾景呈就按下了直达顾家本部的紧急联络器，但那边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复。他掏出手机，这一带信号差到只有半格。
舒如安慌乱之下竟然把车开到了这么适合杀人放火的偏僻地方。顾景呈暗恼着猪队友，她真是嫌死得不够快的！
身后跟着的四辆商务车反而不着急了，像猫追老鼠一般悠然看着猎物的垂死挣扎。
这时候舒如安冒出的话更是在给局势火上浇油：“怎么办？”她声音茫然，“油箱见底了。”
顾景呈倒吸一口凉气，他额头上青筋直冒，只想把驾驶座的这个女人生生掐死。
“你和他们一伙的对不对！”
他突然从裤管里掏出手抢抵着舒如安的太阳穴，声色俱厉道。
出远门不加油？等他推车回去呢？
舒如安在他的威胁下抖得像初生的小鹿，她看上去吓得快要哭了：“我，我不怎么出门，所以疏忽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真心想害他，早就可以图穷匕见了，哪里还需要继续演戏。
这么想着，顾景呈缓和了脸色，他弹了弹枪管，安抚道：“骗你的，保险都没开。”
但舒如安显然没有被他成功安抚，她看上去真的吓呆了。
司机状态这么差，正面冲突又在所难免，他下定决心，对舒如安道：“下一个路口，把车开上山去，然后你自己跑走，听明白了吗？”
“不。”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如果我不约你出来，就不会碰上这种事情，我不走，我要保护你。”
顾景呈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猥琐女还有几分责任感。
只是，因为她的非分之念就让她陷入绝境，这惩戒未免过了头。
“我的债我自己还。现在，上山！”
舒如安猛地转动方向盘，车辆一个转弯横冲直撞地上了山，崎岖不平的山地颠簸得人隔夜饭也要吐出来，直到山路到了尽头，顾景呈拉开车门跳下车。
追兵的轰鸣声渐近，叶片簌簌，树影婆娑，斑驳的光点浮动在汽车的顶盖，另一头的人模糊不清得像个虚影。
顾景呈最后看向“倒霉蛋”一眼：
“如果我们侥幸逃生，希望你不要去秦女士那里告我的黑状。”
他便转身跑进常青树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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