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远方归家
!!!卫长公主!跟公孙敬声!!???文山河有些晕了……
走到楼下,就像是处理日常事务一般轻松,江校尉不愧是江校尉,拿钱!打人!封嘴!驱散人群!一句话没说就解决完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把文山河都看愣了,随后就是送两位……呃…一位公主回宫,另一位,江校尉也不认识。
“啊!”心不在焉的言笑一袭粉衣,正灰溜溜的跟着江校尉走,一时不察转弯的功夫就撞进了一个人怀里,江校尉本能想出手,却在看清来人后,拉着文山河静默一旁,
文山河挠挠头问:“这又是谁呀?”
“平阳侯曹襄”江校尉拍拍他肩膀,继续一脸“你运气真不错”的微笑~
卫长公主此刻更崩溃了,被公孙敬声摆了一道,正好被江校尉撞了正着,丢人丢大发了!转头就遇上曹襄,真是背啊!昨天刚跟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最近一定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学习,第二天就打脸!呜呜呜!估计这次生日礼物又泡汤了!言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找补!万一能逃过去呢!
立刻装作镇定的开口:“阿襄哥哥,呵呵……那个你怎么在这儿呀!对了!你还没见过吧!这是小衿的堂妹张嘉,那个…我们今天是出来给言乐和言欢买好玩的东西的,这不!江校尉跟着我们呢!马上就回去了!”
顺着言笑公主的手指伸过来,江校尉见曹襄和文山河都向他投来目光,一个询问,一个讶异,他从容的、淡淡的、面色不变的微微点头,脸都没红一下!!
曹襄嘴角微微上扬:“那刚刚酒肆的事也是江校尉跟着的结果?”
“哎呀!其实”言笑刚想撒娇蒙混过关就在曹襄的视线中败下阵来,低头默默玩着衣角。
江校尉没办法,只好说:“末将…没跟上公主”
“不就是想绑他去看小乐么……”
两句话轻轻的、凑巧的、同时的出声,同时结尾,一个坦白一个欲盖弥彰,看起来很像是谁把谁轻易的买来,又轻易的卖了出去!
江校尉悠悠的叹了口气,果然!每次给言笑公主打掩护,在平阳侯面前都超不过三句就被卖得干干净净,这次是第二句,被提前了,真是失策啊!
文山河看着这尴尬的场景顿时觉得,几个时辰之前卫子夫提议把他调入北军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这…在椒房殿当差得需要多大的应变能力啊!!
“好了!跟我还撒谎,嗯?除了帮言乐和言欢公主之外,你哪有什么事需要找敬声的?”曹襄冲江校尉点点头,说:“江校尉休假时间也难得出来走走,有什么需要忙的事情就去办吧!我会把言笑送回去的。”
江校尉也不推辞,曹襄虽然只比言笑大了三岁,却一向稳重,办事牢靠,于是识趣的带着文山河拱手行礼:“有劳平阳侯,末将告辞。”
言笑冲江校尉眨眨眼以示感谢,幸好有他,不然她也不敢拿这些小事去真惊动了长安府尹,不过是吓唬人罢了。随即恢复了正经,说:“阿襄哥哥特意来找我的?”
曹襄见她照例亲呢的扑上来,笑得越发温柔,眼里都是宠溺,语气也轻轻的:“不是,张骞张大人带着手下和妻儿回来了,陛下正在跟他攀谈,喊我入宫。你呢?小衿没跟你在一起,怎么还遇上她堂妹了?第一次见面你就敢拉人家帮你抓敬声?”
言笑抱着他胳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大眼睛转啊转,选了最熟悉的话题,疑惑的开口问:“张骞?是谁啊?还特意叫你去?哦!我想起来了,父皇常念叨的那个伴读!出使西域的那个!他没死啊!他回来了?!天呐,父皇一定高兴坏了!”
看着言笑兴奋得要蹦起来的样子,曹襄把她歪了的发钗熟捻地、自然地扶好,语气轻快的说:“那你还在这个关键时候出宫?不回去帮忙?还带着人去跟敬声胡闹!”
两人太熟悉了,言笑知道他根本没带上训斥的意思,刚想随口撒个娇就回去了。
但张嘉却不知道,好心上前帮言笑解围:“平阳侯别介意,是我主动应邀跟着卫长公主出来的,本来…嗯,挺顺利的,是我经验不够才弄成这样的。”
曹襄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反而一脸和煦的望着言笑,言笑没看到他投过来的目光,转头安慰张嘉,话题也从回宫岔到了眼前这个新朋友上,说:“好啦~以后你多遇到那个敬声几次就熟悉了,下次我正式帮你引荐!”
想起刚才的事,言笑真的有些抱歉,继续说:“刚刚都把你吓哭了,真不好意思,别看这几年父皇尚儒风,毕竟是对士子和诸侯的,民众也就差些了,你之前一直在鲁地呆着没怎么出过远门,以后习惯就好了!遇到那种人,给他们个教训就行了。不过,我想过几年父皇想教化民众的意图也应该被执行得差不多了,这种扯皮的事应该会少很多!”
曹襄微挑眉峰,看着言笑的目光更加明亮,见属下冲他比划,示意还有传召在身,才开口说:“如果你不想回去,就还是老规矩。今日这样吧,我正好顺路把你们送到张骞张使节府上,卫伉和不疑都在那儿,我也能放心些,我也要抓紧进宫了。”
曹襄轻带了一下她的手腕,众人就继续往前走了,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问:“卫伉和不疑怎么在张骞府上?你怎么也没乘个车?”
“张大人进长安后,我们自然都得了消息,他们都正跟我学骑马,两个人都以为去张大人府上可以早些一睹真容,我也不着急,就留下来安排其他的事了,哪知道张大人根本没机会回去,我最后倒是成了那个最先看到他的人。一会儿,你也可以拿这个逗逗他们两个了。”
“哈哈哈哈,好呀,我一会儿逗完他们,就说是阿襄哥哥出的主意!”
挺好的,我唱你随,曹襄没有把心里这句话说出来,只淡淡的笑,仿佛一点都不介意,继续听言笑叽里呱啦的说,就是因为言欢和言乐两个公主非要缠着公孙敬声玩儿,结果俩人腿短脚短,一时不察,让进宫串门请安的他给溜了。
言笑被言欢的双陆诀窍收买,答应替她们抓一次公孙敬声,本来想着是易如反掌的事,想拉上南宫公主和之前的南宫侯之女张衿一起去大杀四方。可惜张衿领着父亲张坐去了郊外拜访友人,好巧不巧遇上了临时起兴来串门的张家堂妹张嘉,言笑也不跟她客气,聊了几句就往公孙敬声常来的酒馆来了。
“然后你们就被敬声困在了酒馆,还差点报官?”听完全程的曹襄并不意外,她们姐妹几个性格不同,言笑喜欢往外跑,言乐身体总是弱弱的,言欢却真像个姐姐的样子,总是护着言乐,走哪照顾到哪儿,总拽着公孙敬声也是因为言乐喜欢跟他玩。但真玩起来了,言欢性子却刚硬傲气得很,每次都非要赢了才肯放人走,以至于公孙敬声每次见她们,一听说要陪玩,掉头就跑!
眼瞅着到了张骞府,曹襄不好再耽搁了,嘱咐了言笑再出门一定要带随从之后,就上马往宫里去了。言笑目送他走了,才回头跟张嘉说:“你的随从也跟丢了吧?我一会找人去报一声,不会让他们着急的。你既然来了,我帮你引见几个人,权当交朋友,算我今日鲁莽的补偿吧!”
看这一路的情况,张嘉心中对卫长公主和平阳侯曹襄的关系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但见言笑爽朗周到,当下也不扭捏,从容的笑:“好,多谢公主,只是,里面不会有刚刚那位公孙公子了吧?”
言笑带着她往里走去,说:“不会不会,这是我娘舅家的孩子,虽然也是男孩子,但是比他强多了!那个公孙敬声,就是长得还不错!”
张嘉微微点头,想起刚刚勾衣服的尴尬事件,脸有些红,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遇到了,随口赞道:“这府上景致倒是疏阔得很啊!看来主人应该是个宽和大度的人。”
引路的管家都已经有了白发,知道自己主人要回来了,心中更是感慨,插嘴说:“是的,我家主人最是心善了,这一路紧跟他保护他的,就是他曾经救的人,还为了这条人命,花了大半个家底呢!如今反过来被对方保护了一路,真是好心有好报啊!”
言笑听他说的话,就知道这是个守在家里很多年的老仆,主人走了这么久,一去杳无音讯,连父皇都觉得他应该是死在半路上了,他还依然本本份份的守在家里,也是难得的忠仆,好心提点道:“估计你们很快就要搬家了,管家最好还是提前准备好,等父皇问完话,一定会有封赏旨意下来的,怎么都会是个侯爵的。”
那管家也很高兴,不管什么官职,主人能回来就好,“借公主吉言”
张嘉虽然读书不多,却本就受儒风影响,对有情有义之人总是要高看一眼的,内心也深受震动,开口说:“听说张大人带了妻儿回来,管家不如多备些东西,异邦女子语言不通,估计有很多不方便的事情,不如买些匈奴的奴隶或者贴心的侍女,这样她们也可以方便些。”
“诺”
言笑偏头看过去,说:“张嘉,原来你这么心细啊!我都没想到,他路上娶妻生子了,肯定是异邦的呀!来了之后肯定是多有不便的哎呀!”
张嘉被吓了一跳,说:“公主怎么了?”
言笑呵呵一乐,说:“母后肯定是在宫里忙着招待呢!我算了,哥我霍表哥今日在,母后身边得力之人众多,应该没问题的,我就在这儿等着吧!要是晚上不出来应该就是住下了,我再回去也不迟。我还是带你去见见我的表弟吧!”
本来言笑是想回去的,她知道如果最终的封赏旨意不下来,跟张骞一起回来的这些人估计都不会被放归家的,肯定是被父皇拉着彻夜长谈了。她此刻回去虽然肯定不会挨说,但毕竟今天已经很莽撞的认识了张嘉,好歹算是个朋友,要是这么把人晾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妥,于是就找了个理由按下不提。
另一边的宫里确实如言笑所料,都被暂时安顿在宫里了,椒房殿哄了一晚上的孩子,分外不适应的匈奴妻子带着儿女局促得很,幸好霍去病和言欢言乐都在,让卫子夫皇后的身份没那么的高不可攀,闹累了众人才沉沉睡下去。
而清凉殿的烛火亮了一整晚,一声声激动的、感怀的、郑重的、澎湃的,像是陌生又熟悉的喊出那两个字——子文!子文啊!子文?
刚开始叫的时候,张骞还没反应过来,等君臣愣着对视几秒之后,张骞才憋不住的泪流满面,声音也是颤到抖,一席人的聊天根本没停。
东方朔等文人和卫青在前一天就被拉着聊车马税,他们是真没卫大将军那么好的体质,只要刘彻能撑,他就永远都面不改色的跟着,随时还能思路清晰的指出他们脑子短路的话。结果用过早饭之后,刚颤颤悠悠出宫没多久就被喊了回来,结果又要熬通宵,如今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但见刘彻还兴致正浓,只好拼命给卫青使眼色。
曹襄觉得好笑,陛下兴致正浓,卫大司马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是满屋子的只有卫青还能劝住刘彻的兴致,他也不会出声的,还不如自己多喝点茶呢!
嗯~这屋里的茅香真不错,挺提神的!不过还是刚刚言笑托孔立偷偷送自己的小吃袋比较好,配着茶,味道更香了!
终于,一直到天光大亮,众人才在卫青的提议下,于偏殿稍事休息,最后两个当然是刘彻和卫青,不过卫青知道自己接下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刘彻自己在殿内转悠了一柱香,才想出来了要给张骞的比较满意的封号,喊人拟旨之后,两个人才满意的睡下。
服侍的黄门挂了惯用的黑布,让整个偏殿都暗了下去,只有交接处隐隐约约的透了些光芒出来,张骞躺在塌上,身体已经很累很累了,但却久久不愿合眼,“我怕我一闭眼,这一切就成为泡影,好怕这其实是我的梦。”
甘夫躺在另一个塌上,翻了翻身,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或者说他从来没睡过高床软枕,实在是有些不适应,听到张骞的话,闷闷的说:“不是”
张骞自嘲的笑笑:“也是,这么多年,哪有这么美的梦,都不敢做的”
另一个塌上再没了动静,好像睡着了,张骞盯着帐子顶望了半天,也准备合眼了,不远处却传来了照旧沉稳粗哑的声音,似在叹息又似安慰,说:“睡吧,我守着你,这次真的归家了!你要是怕,随时醒来问我。”
张骞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胳膊轻掩在眼睛上,喉头滚动了半天,才哽咽着说了一个字:“好。“
长夜漆黑寂寥,独自一盏豆大烛光摸索前进,不知前路在上在下,在左在右,一脚踏过去,深浅不知,常常是一觉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仿佛被全世界都抛下的孤独,这些场景和感受不是偶尔出现在张骞过往的生活中的,是常常!是在张骞这漫长、悠远、似乎永无尽头和终点的出使时光中,连绵不断的滚滚而来,让他无力反抗,无力挣扎,站在长安街上,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自己想的最多却是,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回来的?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能在那种暗无天日茫然四顾只凭一腔信念的生活中走到今天!
但他就是走到了!走回了长安!
终于幸好终于已是过往,如今晨曦将启,那淡淡的、朴素的、最不起眼的鱼肚白色天边,此刻竟比灿烂的朝霞还要美上几分,一切都是新的,在家里的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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