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情况特殊
等两个人悄悄溜到正厅附近,刚要打开房门,就听到正厅有一句略大的声音传来:“她是我女儿!!”
扶在门框上的手一抖,张衿逃也似的拽着卫步进屋关了门,卫步本就做贼心虚,手中绢扇挡在眼下,被冷不丁一推,人都踉跄了一下,扇子更是脱手而出。
“哎!”
张衿怕被人察觉,直接上手堵了他的嘴,“要是敢喊,我就去你府上把石头都砸成粉末!”
她倒是摸准了自己的命门,卫步耸耸肩,表示不喊了。
两人分开,卫步也不想跟一个小辈计较,转身就迫不及待的去捡扇子,又是拿绢帕擦,又是一寸寸看有没有划痕,时不时还心疼的叹气,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气氛一时尴尬无比,张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月信来了情绪波动得厉害,一句,‘她是我女儿。’就让她方寸大乱,低头抱膝坐在旁边,看着卫步那么珍视扇子的样子,心中酸涩不已。
从小到大,南宫公主从来都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对她的珍视,没有因为她磕了碰了而感到心疼,甚至在跟父亲和离的时候,提前都没有告知过她,就决然离去了。现在又来摆什么母亲的架子呢?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让她总是局促不安被置于众人的焦点之处,逃都逃不开。
“哎张衿,你别哭啊!”卫步检查完扇子,一抬头发现那个小姑娘正坐在那儿哭,顿时有点莫名其妙:“你明明是我的扇子要坏了,我还没来得及心疼,你怎么还哭了呢?”
张衿泪眼婆娑的抬眼望他:“你你是不是怪我把你扇子弄坏了?”
年龄再大,还是个小姑娘啊卫步把扇子一收,轻叹着坐在她旁边:“这种场面,我第一次见,难免有跟不上你的情况,而且你也是怕前面的人发现我们,不是故意推我的。再者是我自己没拿稳,落在地上免不了心疼,没有怪你的意思。这种场面,也不是你愿意的,我一个长辈也不好跟你一般见识。”
“”张衿本来掉出来的眼泪瞬间又憋回去了,“什么长辈,不过比我大几岁,装什么深沉。”
卫步顺手拽了自己怀里的绢帕递过去给她,“别哭了,你不是要偷听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卫步手忙脚乱的去给她擦眼泪,“都说了不怪你,你怎么还又哭了呢?也不是很贵重,给你看看好不好?你别哭了!”
也许是做绢扇的绸缎过于透薄,又被卫步设计得根本没有漏出扇骨的地方,等张衿握在手里去擦眼泪的的时候,才觉得这扇子有些不对劲。
好像略重了些,而且有些淡淡的香味张衿侧头去看了看卫步,又把扇子像他惯常那样挡在眼下,鼻子正好碰到上面鬼画符的地方。
味道好像浓了不少把扇子再拿远些,味道好像还是在的,是她从来没闻到过的香味。
有些偏甜,凑近了像是深山远林的果子被野兽咬过后的香甜,可闻的时间长了,却有种兰花在陡峭悬崖瀑布旁,蒙了一层水雾的幽香。
见她情绪好了不少,卫步松了口气,胳膊撑在膝上看着她,笑得神神秘秘的问:“怎么?是发现什么了嘛?”
张衿仔细又闻了一遍,试探着问:“这扇子上的,不像是普通的颜料,好像也不是醺出来的香,是这个鬼画符这个图案透出来的吗?用木石之类的东西调出来的吧!”
卫步眼睛亮了亮,语气带上几分欣赏,回答道:“你倒是眼光不错,言笑玩过好几次都没看出来,你看过一次就猜出七八分了。”
“我爹喜欢动手做些小玩意儿,我自然对这些木石和颜料了解一些。”张衿好奇的靠近他,拿着扇子问:“那这扇子到底怎么回事?”
卫步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把扇子拿过来,随手挽了个扇花,带起一阵小风,然后看着张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幼兽般纯净好奇的盯着他,心中一软就解释道:“这图案呢,是我用各地的特色木石碎成粉末,然后用特殊的工艺做成颜料,本来就是试探着调一个带味道的图案,可是描来描去,层层叠叠的,就成这样了。”
张衿重新打量了他一眼,整张脸不似卫家人的俊朗,有些风流眉峰有些偏低,下面缀着一双温润的桃花眼,鼻子挺翘,薄唇生笑,这张脸真是不祸害女子才怪。
轻笑着说:“你倒是很有意思,不像别人家的公子,四处游历后,除了嘴上留下些高谈阔论,其余的再也看不到什么,你还真的懂不少。”
卫步淡淡一笑,没有回应她的夸奖,只是继续解释道:“你看啊,这个扇子的味道很有意思的,刚刚我扇了一下,虽然带起了风,但除了我,旁人是闻不到味道的。所以只有拿在手上的人才能知道这个玄机。唉也是太贵了,也还好我就孤身一人,一把扇子就够了,不然真是要倾家荡产了。”
张衿这回是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低迷的情绪一扫而光,兴致上来了也没多想,伸手拽他拿着扇子的手,一会儿凑近了去闻,一会儿有把扇子拿在自己手里挽扇花,玩得开心极了,都忘了过来是想偷听的。
卫步无奈的摇摇头,别看脾气有点硬,倒是好哄得很,心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心中一动,本能去调戏小姑娘的习惯有来了,想故意逗逗她,语调低哑却又带了几分天生的风流,说道:“张衿,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这扇子秘密的女子,可要注意帮我保密呀!旁人我都没有告诉过,连家人都不知道的!”
本来会期望在对方脸上看见,要么含羞带怯的样子;要么是惊讶的望过来,又珍而重之的点点头。
可惜出乎他的意料,对方不禁没有这些反应,而且还眼神奇怪的望过来抿嘴偷笑的样子,还带着嗯,那是包容和理解的意思吗?
包容什么?
“哦~”张衿拖长了尾音,轻点着头转正了身体,“我知道了~~”
“你你这什么反应?”
“那你希望我又什么反应?”张衿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我知道我是第一个女子了。但是话也要说在前面,我又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将来若是有什么消息传出去,那第一个知道的男子可是也有嫌疑的。”
卫步眯了眯桃花眼,总觉得对方在暗示什么,“嗯?”
“没关系的,很正常,窦太主都把董偃带进带出的,我若是有封诰在身,说不定也找个你,怎么这个表情啊?”
卫步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长安风气变得这么快?男宠女妾都能随意出口了吗?这些小姑娘都从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言笑和卫伉他们有没有受影响?
张衿拿着绢扇走到门口,见院子里没有人,还以为是事情解决了,心中一松,敛了嬉笑的神色,低声道:“谢谢你逗我开心,那我也多嘴说几句,若有得罪,还请你不要见怪。如今这长安别看表面是蒸蒸日上,实则暗流涌动,去年卫伉、不疑和登儿三个小孩子封侯之后,更是惹得无数人眼红,文官和博士多少闲人都盯着你们家。”
“你还懂这些?”
张衿感叹道:“其实有时候我都有点可怜卫伉,他那么小的年纪,礼节却学得一板一眼,有着超越年龄的稳重和懂事。所以若是你有心,不管是在外还是回来,言行举止都多注意吧!”
卫步对之前她说的那句‘第一个男子’的猜测,有些不开心,但是对方又这么诚恳的说了这些,他也有心解释清楚,开口道:“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不止是第一个知道我扇子秘密的女子,也是第一个人!”
张衿半信半疑的看过去,那张惹眼的脸,说的话能当真吗?
“要不是今天情况特殊,言笑走之前又特意反复嘱咐我多照顾你,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来。毕竟我之前从来没见她这么求过我办事,当舅舅的长年不在她身边照应,觉得有所亏欠才做这么多的。”
张衿八卦之心顿起:“那那你怎么还没成亲?”
卫步苦笑,这怎么有种被几个姐姐逼婚的感觉,无奈反驳道:“咱们,彼此彼此吧?”
张衿倒是坦然,指了指窗外,说:“你也看到了,我情况特殊。”
卫步清了清嗓子,无意细究太多她们之间的故事,把扇子拿了回来,正色回复道:“那我交得起罚金,所以拖了几年。不过,你这么问,是不是也有点无礼了呢?”
张衿低头一礼:“话已出口再难收回,我今日实在是有些神思不稳,难免言语无状。改日略备薄礼,一定登门道歉,也谢谢你今日照顾我!”
扇子被卫步摇得‘簌簌’生风,和缓语句从他嘴中说出来,总是有种漫不经心的疏离:“登门就算了,就像你说的,言行举止我得多注意些。要是真觉得抱歉,下次我若有需要约你出去玩,你按时赴约就好了。”
张衿提着的心放回了原处,还以为对方真的生他的气了,笑着说:“你是准备下次再出去游历的时候,还要借宴饮的名义出门,是想要我给你打掩护嘛?”
卫步一愣,“言笑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外面吵吵闹闹的一堆人正在此时疾步走出了院外,张衿轻轻掀了窗缝,望着那个领头的女子,怔怔出神,半晌,待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了,才开口低声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自小就能分得清楚。”
“你还是略坐坐吧,前厅我还有事要做,不仅要帮言笑善后,还要给出席的各位告个罪。”
望着那个肩膀挺直,神色坚毅的女子,缓缓走出门外,卫步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在原地等到了言笑使人来唤他,才跟着众人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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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就这么结束了,等言笑几个回到宫里,刚要跟卫子夫禀报的时候,却被制止了。
“我都知道了,你们不必再多说了,下次保护好自己,别的不用多做。”
刘据气愤的反驳:“可是,她说母后你”
卫子夫打断他:“她是你姑姑!据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所有的前因后果,也不懂大人的复杂,不可只凭一件事就对一个人妄下判断。而且这应该是我跟南宫公主的之间要处理的事情,你不要小里小气的掺合进这些没有意义的口舌之争,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明白吗?”
刘据撅着嘴,不情愿的应道:“知道了。”
看着言笑、言欢和言乐三个姐姐要给这个弟弟争理,卫子夫抢先道:“你们放心,我也不是泥捏的,她以后不会再敢在你们面前说我的不是了。”
言笑拽住了言欢,她今日也是折腾了好久,实在是有些累了。出征在即,确实不用着急把事件都翻到明面上来,转身对卫子夫告辞道:“母后心里有数就好,女儿也就放心了。也折腾许久,大家都累了,我就先回长乐宫休息了。”
“好,你们去吧。”卫子夫拍拍还在不高兴的刘据脑袋,慈爱的笑道:“据儿记得母后怎么嘱咐你的嘛?”
刘据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记得要让舅舅和表哥都可以放心出征,我们是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好!据儿真厉害!”卫子夫很高兴,蹲下身来夸道:“你今天做的,都有人告诉母后了,有进有退,有礼有节,不失我大汉皇子的风范!哪怕是最后去病不开口,我也相信你,相信你和几位姐姐都可以完美的处理好这件事。”
见几个孩子都打起了精神,卫子夫才放他们回去休息,言笑落后几步,扭捏着说:”母后,今天哥哥其实很护着你的,而且我让他走之前一定要来给您请安,您可别不让他进门啊!”
“”
言笑怕挨训,说完就一溜烟儿跑了。
卫子夫在原地愣了好久,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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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霍去病也没有来请安,卫子夫也没有松口传召。
郦苍知道卫子夫的态度其实没有丝毫缓和,即使陈掌请来了卫少儿,卫子夫还是把他挡在了殿外。她没有开口劝解,只是对瑕心、攸宁和景福都加紧了教导。
出征那日,卫子夫不仅没有去送,连提都没提,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看账,理事,浇花,看孩子。
只是在夜幕笼罩,烛火将息的时候,站在窗口喃喃的说了一句:“他本该有个潇洒舒适的青春,本该学什么,玩什么,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
“本该…听我的…”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本该,若是都按照本该走,没有意外和变化,她怎么能走到今天,怎么能走进椒房殿,未来的历史和社会又怎么能发展呢?
本该的人都走了,应该的人更不能缩着了,从明天开始,要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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