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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四节 矫正(1)


  假如真要给这次的石渠阁之会,找个对照物的话。

  那么,后世天朝的政协,或许就是最佳参照物。

  你可以说他权力极大,影响极大。

  毕竟,诸子百家各派系,几乎就代表了目前整个天下的所有派系的利益。

  有大地主大贵族的代表,如谷梁、重民。

  也有中产阶级的代表,譬如荀子学派、思孟学派。

  也有底层百姓利益呼声的代言人。

  好比墨家、杂家、黄老派中的某些分支和农家。

  同时还有新兴军功贵族们与外戚勋贵们与会。

  整个汉室建立以来,从未有如此多不同声音,将聚集在一起。

  它们联合起来,足以发出让皇帝都颤抖的声音。

  甚至,足以决定法律和国家的政策走向!

  但是

  跟政协一样,刘彻很清楚,这其实就是一个橡皮擦,一次相对严肃的嗨皮以及一个类似聚会的沙龙。

  它能决定什么?

  假如当政者不同意,它其实什么也决定不了!

  除了鼓掌,它实际上没有其他任何确定的权力!

  不过,在刘彻心中,其实还是想要给与石渠阁会议一定的权力的。

  至少,也得把这个会议建设成西汉版政协啊。

  不然的话,天下的利益集团和各个派系之间的纷争,就没有一个解决和宣泄的地方。

  长此以往,矛盾不断郁积,大汉帝国恐怕迟早‘药’丸。

  而石渠阁会议这样的模式就很好。

  大家伙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然后,就一些问题互相喷喷,顺便达成一些‘交’易与妥协。

  最终在一片掌声和热烈的欢呼声中大会圆满闭幕。

  大汉天子再次得到了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支持!

  你好我好大家好。

  多么完美的设计!

  简直就是艺术!

  就连刘彻自己都有些为自己的机智而骄傲、沉醉。

  因为心情好,所以,刘彻也就耐着‘性’子,决定跟汲黯好好谈论一下工匠为官的问题。

  “医方卜噬,能为朝臣乎?”刘彻首先问道。

  在中国历史上,有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巫医不分家。

  甚至在现在,很多偏远地区也是如此。

  当地的算命先生,兼职医生,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素问灵枢黄帝内经等中医先驱著作,其实在很多时候也可以作为算命先生自学的课本。

  直至东汉,张仲景著伤寒杂病论,也是开篇就说:医方卜噬,艺能之难‘精’者矣。

  而在很久以前,医生和卜者,是国家的高级贵族甚至统治者。

  神农氏尝百草的故事耳熟能详。

  但在近代,医方卜噬的地位急剧下降。

  在汉室,医生们甚至已经被视为类似杂役一般的技术人员,被排除在主流的学界之外。

  士大夫们有病,临时抱抱佛脚可以。

  想要让他们对医生有什么尊重?

  那就对不起了!

  当年,仓公淳于意这样的国宝级名医,甚至差点被官府用一个小罪给咔嚓了。

  幸好他生了个好‘女’儿!

  即使如此,在刘彻征召和重用淳于意,开始系统‘性’的培养和训练医生前。

  医者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农稷官。

  太医署在少府体系中,只是一个专‘门’给皇室服务的机构。

  其中甚至不乏滥竽充数的庸医。

  即使是现在,医者的地位,其实也就高了那么一点。

  想要跟后世一般,让主流学界承认和尊重医生,同时认同大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汲黯是黄老学的乖乖宝。

  而黄老学与医方卜噬,关系很密切。

  几乎每一个黄老学的学子,其实都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至少,都看过黄帝内经素问,具备起码的医学常识。

  汉初的黄老派政治家们之所以长寿,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他们都是养生高手!

  活了一百零四岁的北平文候张苍,更是b一样的存在!

  所以,面对刘彻的这个问题,汲黯在想了一会后,点头道:“自然是可,医方卜噬,‘精’而习之,也可率众为善!”

  “善!”刘彻微微一鼓掌,然后接着问道:“卿以为,农稷官可为九卿乎?”

  秦汉以来,农稷官就是地方基层之中最庞大的官吏组成部分。

  刘彻即位后,又大搞特搞所谓的护粟使者保麦都尉,搞得关中几乎县县都有着五人以上的农稷官。

  在今天,再也没有人敢否认农稷官的作用。

  地主士大夫和贵族勋臣子弟,也不再视农稷官为下九流。

  农家弟子之中,甚至出现了商容这样的天才官僚。

  他现在已经是大农丞,等到大农直不疑致仕,商容肯定能接手大农衙‘门’,正式的以农家子弟而为汉九卿。

  这将是历史‘性’的突破。

  但,没有任何人能有异议。

  商容的能力和贡献,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到。

  自然,农稷官,当然也可以为九卿,说不定还能为三公!

  所以,汲黯也点头道:“自然是可以,农稷之学,天下之重,乃劝耕之要,陛下重农除末,非以农家不可!”

  刘彻再次鼓掌,然后看着汲黯,问道:“既然医方卜噬,可为朝臣,农稷之官,可列九卿,何以百工之匠,不能为六百石之吏?”

  “木匠,承鲁班之训,以做水车,以造桥梁,以营屋舍”

  “铁匠,熔炼矿石,为曲辕犁,作诸般工具”

  “织师‘抽’丝剥茧,为天下御寒”

  刘彻最后看着汲黯:“请卿告诉朕,何以百工不能为官?”

  汲黯顿时愣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不信服天子的说法。

  可是

  若是工匠都可为官了,都可出入官署,腰配印绶了。

  那士大夫的清贵和勋臣的荣誉,何地自处?

  汲黯只要想象一下,未来自己与友人‘私’下饮酒,在坐有一个浑身臭汗,肌‘肉’发达,同时粗鄙无礼的匠人,顿时就感觉很难受。

  这也是现在士大夫们大多数的自我感觉。

  士大夫之间‘交’往,是君子之‘交’。

  讲的就是一个儒雅风趣。

  在这中间‘插’入一个满嘴脏话,用词粗鄙,同时毫无风趣儒雅的匠人。

  怎么看,都有些画风不对啊!

  但汲黯忘记了一个事情论起粗鄙,谁能与武夫媲美?

  丘八们一言不合,直接掀桌子,把士大夫们往死里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却偏偏没有任何士大夫对此表示不满或者有意见。

  事实是士大夫们,号称君子,自比先贤。

  实则,很多人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渣渣!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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