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房政 3
谈话到此应该结束了，可彭帅偏偏想对公司尽力，要套出她们最后的价格，说：“请你们经理谈谈。”
中招了，米兰想阻止，无奈彭帅话已出口。售楼小姐来了兴趣：“看二位都是有身份的人，应该不会耽误我们时间的。好，我现在就请。”
再次夸奖让彭帅骑虎难下。呵呵！在虎背上下不来，往往只有死路一条。米兰想：这回完了，彭帅就是想改变主意也来不及了。
打完电话，售楼员说：“经理马上就到。”转头售楼员与彭帅套近乎：“看两位的穿着很有品位，你们一定是做大生意的吧？”
彭帅心里乐开了花，米兰心里明白，穿几百元的衣服如果算是做大生意的，那么满大街的人都可以当老板。
经理由楼上下来，他没像售楼员那样与他们套近乎，而是很职业地说：“你们来得是时候，这套房子是折上折，我最多可以给你们每平方五十元的优惠。”
经理拍板给了更多的折扣，彭帅仍旧很犹豫，米兰知道，彭帅在动脑筋要怎样才能溜之大吉。没想售楼员说：“经理，昨天开会不是说最多只能优惠三十，现在你一下又少了二十，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提成吧？”
经理呵呵笑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公司就是亏本也不能动摇大家的积极性。”
售楼小姐很满意经理的“临时决定”，她对彭帅说：“老板，请预交定金。”
被售楼小姐夸了几句，这会正在兴奋头上的彭帅傻眼了，赞扬原来是要付费的，彭帅在裤子口袋里乱翻，米兰说：“钱包我忘拿了。”
幸亏米兰来了一句，不然后面的说辞彭帅不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售楼员说：“钱包忘带？先生身上有多少现金？”
米兰诧异地看着售楼小姐，不会吧？没带钱也要逼定？彭帅说：“我身上只带了一千块。”
售楼员犹豫了一下说：“公司规定定金是一万，看得出老板是真想要我们的房子，不然不会请出我们经理，这样吧——先生只要留下一千元，房子我们帮你预留三天。”
一千元也要？售楼小姐成白眼狼，要钱像打劫一样。米兰暗想：进门时夸她有气质，原来是看走眼了。
彭帅终于死在了虎上，乖乖地由口袋里掏出一千元钱，交钱的时候还向售楼小姐抱歉：“对不起，今天身上只这么多。”
两人走出售楼部，米兰抱怨说：“那房你还真要啊？”
彭帅说：“我们来做市场调研的，要房干什么？”
米兰说：“那你交钱干什么？”
“不就是一千元吗？我达到了我们想要的预期效果。”彭帅向米兰挤眉弄眼说，“你听售楼员是怎么夸我的？大老板——我说得没错吧？”
米兰气呼呼地说：“都说短小精悍的男人有一颗机灵的脑袋，没想你比我还笨。”
彭帅笑眯眯地说：“你说话的口气怎么像我妈？那钱我不心疼你心疼啥？”
米兰说：“怪不得陈俊说事情交给你他放心，你就是这样为主子卖命啊？”
看米兰真的心疼钱，彭帅说：“有付出才有收获，如果不给那一千块，我怎么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底价？”
米兰说：“宰羊的被吃羊肉的给涮了。”
彭帅说：“逼定是每个售楼员必须掌握的本领。那一千块，售楼员能拿的只有一半，其余留公司做了活动经费。”
米兰说：“这个还用你讲，凡售楼人员都知道。”
彭帅说：“别心疼了，我这人见了美女就犯晕，拉不下面子。”
米兰说：“终于承认是被美女迷昏了头？”
彭帅说：“是啊！有美女在旁边看着，怎么能让她与我一起没面子？”
彭帅说的美女原来是自己，一不小心上了他的套。米兰说：“活动经费一下子被你用光了，晚上我们吃拉面得了。”
“那我们今天是不是该露宿街头呢？要不我俩就在小车里挤一晚？”彭帅调侃着说。米兰说：“哟！刚装了款爷现在又开始装瘪三。谁与你在小车里挤一晚？吃完饭，我们连夜赶回去。”
彭帅说：“你没看天黑压压一片？马上下暴雨了，几百里路的车程，我死不足惜，只是如果有人在荒郊野外发现了我们，只怕会玷污了你的清名。”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了，米兰与彭帅慌张着钻进车子里避雨。人终究跑不过雨，上车的时候，米兰还是淋了一个透心凉。米兰打了一个喷嚏说：“把车开到拉面馆吧！我口袋里还有吃面的钱。”
彭帅并没有听从米兰的，而是把小车开到一家火锅店前。彭帅说：“吃饭是小，失节事大，与女孩子一起出差，男人有照顾好她的义务。”
米兰刚想反驳，喷嚏冲鼻而出，把她想说的话给挡回去了。彭帅说：“少说话多吃菜，赶紧吃火锅驱寒吧！”接着彭帅吩咐店老板，倒一碟醋，来一点干大葱。
米兰本不想吃大葱，那东西与红薯的气味相反。红薯闻着香，吃起来味道却很一般。而大葱是闻起来难受，吃进嘴里才知道有回味。吃完火锅出来，米兰的喷嚏也好了，心里感激彭帅心思缜密。去订房间时，米兰感觉彭帅并不矮。
女人是最容易被感动的动物，眼泪哭泣都是表面现象，最怕的是心底里的感动。往往只要女人动心了，如果男人再接再厉，多数时候她们很难逃出掌心。
彭帅掏出口袋里唯一的两百元说：“小姐，订一间房间。”
米兰不高兴了，刚在心里表扬了你，就被你觉察了，居然敢订一间房？想非礼我啊！米兰对服务员说：“两间房。”
服务小姐说：“两间房钱不够。”
彭帅对米兰说：“你别误会，我有房间的。”
米兰没说话，心里在反驳，有房间早说呀！害我胡思乱想。
彭帅像随从一样，跟在米兰屁股后把行李箱放进了房间。出门的时候彭帅说：“有什么事打我手机。”
米兰跟出房间想问他住哪间房，彭帅已经进了电梯。
5
在一个新的环境里，米兰久久不能入睡。窗外雷声由远渐近，一个炸雷在天空回旋，一声巨响后感觉屋子被整个掀翻了。乡里的孩子对雷声有抗体，没有大人的陪伴照样能安然入睡。小时候，妈妈打比方说，雷声好比厉鬼，只听见，却从没人撞见过。米兰正胡思乱想着，门外有人摁门铃，由猫眼里，她看见服务员站在门外。
服务员说：“你的朋友是不是喝多酒了？我看见他进了车子一直没出来。”
米兰说：“我们刚刚一起吃完饭，他并没喝酒。”
服务员抱歉地说：“经理不放心，让我上来问问，你看这鬼天气，外面凉死，里面闷死，经理说，客人住我们酒店安全最重要，在车里睡很不安全——”
服务员还没说完，米兰打断说：“你是说我朋友在车里睡了？”
服务员说就是。没容服务员多解释，米兰拿了服务员的雨伞下楼去了。瓢泼大雨中，米兰敲开了彭帅的车门，彭帅睡眼迷离地说：“刚进入总统套间，想安稳地睡一觉，没想被你惊醒了。”
米兰说：“还开玩笑呢！走，回房睡觉去。”
彭帅与米兰共用一把伞，彭帅说：“你现在挽一下我的胳膊，也算是还你欠我的人情！”
哼！还记得当幌子的事情。米兰说：“再不挽在一起走，两人都成了落汤鸡。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有钱的时候乱花，没钱的时候糟蹋自己。”
彭帅说：“我妈也是这么说我的。”
米兰奇怪地问道：“你妈还说什么了？”
彭帅说：“我妈说如果有女孩能管住她儿子，就送她一套别墅。”
“吹牛吧！瞧你今天窝囊样，钱用过头连开房的钱都没有了，还送别墅？”两人一路小跑回到了房间。米兰说，“没钱开房早说啊！我还带有钱的。”
“我也有钱啊！”彭帅说。米兰说：“带钱还在车里过夜。”
彭帅说：“我想挑战自己嘛！我妈总说我大手大脚花钱，什么时候知道赚钱的艰辛我就成熟了。”
米兰呵呵笑：“你刚才在车里是体验赚钱的艰辛吗？”彭帅说：“是啊！如果我在车里睡上一晚，不就赚了两百块吗？”
米兰说：“不说了，洗完澡把湿衣服换下来，赶紧再开一个房间。”
彭帅说好的。
洗完澡，穿上干净衣服，彭帅下楼了，米兰刚想到彭帅有点可笑，浪费一千元，居然想在车里过夜。彭帅又回来了，他告诉米兰，服务员说没有房间。
米兰不信，彭帅从身后拿出一把水果刀，说：“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它。这是我向服务员借的，你放在枕边，如果我像禽兽一样侵犯你，你可以一刀劈死我。如果我是君子，你做我女朋友怎样？”
米兰想，其实自己对彭帅一直是有好感的，不然上次不会把彭帅当子弹射击徐伟明。简凌也说过，彭帅是一个很上进的男孩子。只是自己心灰意冷，不再相信爱情。今晚与彭帅在一个房间里，也算是对自己的考验。嗯，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别人一次机会。
米兰说：“好吧！相信你是君子，不是小人。”
彭帅说：“你是第二个说我乱花钱的人。”
米兰说：“第一个是谁？”
彭帅说：“我父亲。”
彭帅告诉米兰，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裕之家。父亲严厉，母亲慈祥。彭帅说：“慈母多败儿，妈妈的溺爱让我从小就养成张狂的性格。我有一帮吃饭不带钱的朋友，每天吆三喝四地在一起聚会，总是我埋单。”
彭帅父亲是做钢材生意的，母亲自营酒店，在彭帅的记忆里，家里的开支是以千为单位消费。彭帅大学毕业后，对父亲的钢材生意经总提不起兴致，他迷上了炒股。母亲给了他五十万作本，06年，股市行情尚可，凭着小聪明，彭帅把五十万变成了三百万。08年，金融危机的狂风席卷全球。大智慧的人都在股市里栽了跟斗，何况彭帅这样的小智慧。有朋友向他出主意，再拿两百万到股市搏一搏。为了翻本，彭帅向父亲撒谎，说股市行情好，一次性借了四百万，其中两百万是借给朋友的。
不用猜，米兰都能想象到，08年能在股市里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彭帅说：“不用我讲故事，你应该知道最后的结果。”
钱没有了，彭帅的朋友也都不知去向。彭帅清醒过来，向父亲承认错误，没想父亲比他输得还惨。金融危机导致钢材价格下跌，父亲囤积的钢材原以为可以卖一个好价，但在潮流趋势下，把钢材贱卖了，还欠银行一屁股债。最后母亲把他们家居住了多年的别墅抵押给了别人，才还清银行贷款。
米兰能够想象出彭帅家当时受重创的场面。彭帅说：“破产后，我们又搬回了原来的老房子。父亲不愿面对我，说钱丢在股市不可惜，最不能原谅的是——我欺骗了他。”
米兰问：“你母亲呢？”
彭帅说：“母亲看家里硝烟弥漫，让我暂时出来避一避。原是抱着自力更生的态度出来打拼，没想因为这份工作，我懂得了许多道理。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向家人撒谎，更不能坐享其成。”
米兰说：“你就没回家看看你父亲？”
彭帅忧伤一笑，说：“看啊！父亲已经东山再起，在舅舅们的帮助下，钢材生意再次走上正轨。去年把抵押的别墅收回了。可父亲对我的态度没转变，说富二代永远难逃败家子的阴影，希望我能有自己的事业，而不要依靠他。”
原来是被家人赶出来的。米兰说：“交友不慎是一个原因，最主要是不能急于求成。股市像天上的云，变幻莫测，如果你把未来寄希望于股市里，当有一天，你看见云朵化为雨水的一天，不是淋一个透心凉，就是变成落汤鸡。”
彭帅低头笑说：“我现在在陈俊手下打工，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能有自己的事业，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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