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沉塘,有人得怪病
自从杨启宁一心跪求要与李骁做妾被拒,又活生生逼残生母,杨启宁包括杨太夫人在上流圈子里的名声陡然从贵妇名媛沦落为讥笑的对像。杨启宁被领回杨府后一直由杨大夫人命专人看管了起来,只等着杨启安兄弟从江西回来后再作定夺。
“三姑奶奶差人来说,庆昌侯爷一回得府里,杨家族人就找上门来理论,一定要严惩杨小姐。庆昌侯爷听闻杨小姐的所做所为,可震怒了,当场就把她拉到祠堂里问罪。杨家族长一至决定要把杨小姐沉塘,以正家规。杨小姐她……”
说起杨启宁的事儿,陈妈妈亦是一脸的叹息与不可思议,“杨小姐当场大骂族老和庆昌侯爷,说他们狼狈为奸,自私自利不顾她的死活。最后庆昌侯爷被惹怒了,当场命人立即执行。杨小姐拼死挣扎又奔到杨老夫人床前哭诉,反正说了好些浑话,杨太夫人,又被活生生给气死了。”
沉香等人惊呼,周妈妈也无限唏嘘,“这女人脑子有毛病,为了一已之私活生生气瘫生母还不过瘾,如今又活生生气死生母,这样的女儿要来何用?早知如此,一把掐死算了。”
陈妈妈又道:“是呀,庆昌侯爷如今立了大功,正是得皇上重用的时候,如今陡然来这么一出没脸的,可把他给气坏了。这不,杨小姐对于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还死不悔改,口口声声说庆昌侯爷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颜面却不顾嫡亲妹子的死活……如今,又跑到杨太夫人床前哭诉,又哭又求,没反应就又骂又咒的,说的可难听了,这不,杨太夫人活生生给气死了。”
如情无比惊奇,“她都把她老娘气成这样了还在怪杨太夫人不给她撑腰作主?”这女人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
陈妈妈不屑地道:“谁知道,反正她总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似的。不过杨太夫人被活活气死后,庆昌侯爷总算忍不住,令人捂了嘴巴捆得严严实实当着杨家族人的面,把杨小姐的头按进装满了水的桶里给活活憋死了。”陈妈妈顿了会又道,“是庆昌侯爷让底下的命令。”
如情也跟着唏嘘不已,权贵之家兄妹关系再如何的生疏,但总归是骨肉至亲,庆昌侯再如何的注重功名利禄,总归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这回亲自动手了结嫡亲妹子的性命,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吧。
不过,虽然杨启安确实无辜,但他身为一家之主,自己的亲妹子做出这种丢人现眼之事还连累家族的其他姑娘,确实不好向族人交差,杨启宁是必死无疑的。
当晚如情与李骁说起了杨启宁一事,李骁不以为然,“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在江西我就与庆昌侯照实说了,就算她妹子貌若天仙我都不会多瞧她一眼,叫他回去后自个看着办吧,他也向我保证,回京后就把她送到姑子庙去。谁知这女人会如此疯狂,自找死路谁也救不了她。”然后又听说杨太夫人也被活生生给气死了,不由大快人心,击掌笑道:“这老虔婆,也有今日。昔日里仗着与母妃交好从不把你放眼里还在你跟前摆长辈架子,如今居然有这种下场,活该。”对于杨太夫人,李骁从来没有好感过,吹毛求疵不说,还特把自己当根葱,昔日来到王府可没少对他指手画脚,总认为放眼整个京城就只有她的女儿才配得上他。尤其还纵容女儿在王府摆女主人架子。他是男人,自是不必与一妇道人家见识,但心里却是乱不爽一把的。如今这对母女糟受如此报应,他第一个拍手称快。
其实,如情对杨太夫人也没什么好感的,不过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如情也觉得这人很可怜,生了两个得力的儿子却养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并把自己生生气死,也着实让人唏嘘。
因为红白喜事不能相冲,所以太妃只让人传话与庆昌侯府,表示了自己对杨太夫人逝去的悲痛与遗憾,而杨府也派了人来表示了一番深切感谢,及靖王府接下来的满月宴无法参与请海涵云云。太妃欣然宽慰,表示理解,又说了好些感性的话,虽然杨太夫人逝去,但杨家与靖王府的交情是不变的。待办完了丧事,咱们再走动走动云云……
那边杨府办白事,而这边,靖王府却办的是喜事,当白白胖胖的望哥儿被包裹在簇新的刻丝金织纹海棠蟹爪秋菊襁褓里,由乳母抱出来正式亮相,睡得一踏糊涂不说,还偶尔露出甜美的笑靥,逗得一干婆婆妈妈乐得合不拢嘴。
如情穿着喜气的明黄朱红双色锦缎对襟褙子,头戴赤金朝阳五凤挂尾貂珠叉,额头雪白貂皮抹额,中间镶一颗红艳艳的玛瑙,初得一张玉脸如珍珠般晶莹,上了淡淡胭脂的玉脸儿,又如桃花般娇艳。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说如情保养得可真好,皮肤吹弹可破,身段也恢复得快,哪里像才生过孩子的妇人。
如情被说得不好意思,月子里吃好睡好,又凡事不操心,又没晒过太阳,皮肤肯定要白啦。身子恢复的好那只是假像,不过是让沉香用白色绫布把小腹处的赘肉给紧紧束着,再来针线上的绣娘新做的衣裳,特意做的收腰设计,这样看起来就更苗条了。
这回的满月宴其实人来的并不多,除了几个亲王郡王公侯伯府外,普通官员并未邀请,甚至连权贵世家也只请了不到十位,因为杨家正在办白事,杨家也属于高热灶,所以好些人家都是夫妻对分,这样一来,客人就更少了,总共也只坐了不到十桌。
也有客人问为何才这么些客人,如情但笑不语,只是望向太妃。太妃轻描淡写地道:“先前经历了太多的大喜大悲,踩黑捧红的见多了,如今都看得开了,反正就那么回事。与这些人强装笑脸还真让怄死我。”
众人回想起先前李骁故意让人误会的行径,好些人都前来明为劝慰实则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也略有愤懑,也不再多问,轻松快意地说笑着,聊着聊着又扯到杨太夫人母女身上,太妃微敛笑意,叹口气,“昔日还没娶媳妇之前,确实满中意这孩子的。”
太妃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对如情不敢再轻视。
向夫人今日里只与向大人一道前来,向大人正在前院与老王爷喝酒,向夫人则与女眷们在隆仙居坐到一处,如情发现童青雯并没有跟来,于是笑问:“怎么不见表弟妹?”
向夫人面色晦涩地道:“她最近身子不大好,所以没有跟来。”今日的向夫人穿着紫红缠枝团花褙子,衣服倒是喜气,但映着她晦暗的面容却总总显得晦涩无比。
如情略有不解,她不是巴结上了豫王府么,而向云翰又走了王素的门路听说还升了官,已从平县知县升为东瓯知府,也不过二十有四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实属罕见。而当初厉害超群的知礼在这个年纪,也还在翰林院苦熬着区区庶吉士呢。
在场女客都知道如情与向家过去的恩怨,虽面上不露任何声色,但心里却好奇死了,纷纷对向夫人行注目礼。
向夫人今日很早就来了,但一直很安静,不时附和两句,逗逗望哥儿夸上几句,除此之外就是嘱咐如情多注意身体之类的。其他时候很少开腔。
如情淡淡地笑道:“最近天气确实寒冷,听说表弟妹每日里都要去铺子里坐镇。也怪辛苦的,可有请大夫?”
向夫人道:“请过了,就是普通的风寒所至,吃几贴药就没事了。”忽然左右瞧了瞧,惊讶道:“望哥儿满月之喜,怎么不见你娘家人?”
如情回答:“我三姐姐的婆婆杨太夫人逝世,祖母,父母,还有姐姐们都去了那边吊唁。”
向夫人笑道:“原来如此。听闻令兄立下大功,深受皇上褒奖,我都还没向你道喜呢。”
如情腼腆笑道:“哥哥们的功名确是来之不易,一来是皇上天恩浩荡,二来哥哥们运气好,祖上积了些德,这才有了今日,三来,也是哥哥们仗着运气好,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的,假以时日,相信也会有云翰表弟的鸿图之志。”
向夫人微微地笑道:“承侄媳妇吉言,你那表弟哪成得了气候,就凭他那点庄稼把式,真要熬出头,不知要何年何月了,除非,能得令兄的提点与不吝赐教,否则,也只能靠边站了。”
在场女着纷纷侧目,望着向夫人的眼神带着些许鄙夷,不过这些都是人精似的人物,再如何不屑此人,但总归与靖王府有着实际亲戚关系,也不好太得得罪,只是一个个面带讥笑。
向夫人似没有瞧到别人投射在身上的鄙夷目光,只一味的冲如情无耐地笑着:“当初都要怨我,被猪油蒙了心,把你这么个大好的媳妇平白无故让给了骁儿,如今我真是悔都悔死了。若时光可以重来,我定毫不犹豫把你娶回家。”
如情低下头,心下有些不快,淡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还提他作甚?是我与向表弟没缘份罢了。”
向夫人笑得无限唏嘘,“是呀,老天捉弄人呀。不过,看至你现下过的好,骁儿又疼你,我心里也算踏实了。”然后摸着胸口感叹道:“否则,我这心呀,可就一辈子不安了。”
如情心下不快,却又不便发作,于是冷下脸来,没有接话。
太妃也略有不快,如情与向云翰订下婚约又退婚,虽算不得什么,但如情如今已是她的媳妇,听向夫人的意思,好像是她儿子捡她儿子不要的女人似的,太妃是个护短的,如情又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哪能让她来得瑟,于是缓缓笑道:“如情模样好,又是个宜生养的,人人都说她生着副旺夫相。不但精通女红,还识文断字,秀外慧中。我对她可是一百个满意,有我在,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的。嫂子放心就是了。”
向夫人脸色乍青乍红,最终只能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当客人都走光后,李骁已急吼吼地从外头进来,盯着如情的眸子如野兽散发的绿光。周妈妈等人强笑着把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后。李骁已迫不及待要验收成果了,这一回真刀真枪上战场,只战的日月无光,天地变色。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淡且温馨,如情好吃好睡顺便逗弄望哥儿,偶尔理理财,数数银子,再巡视一下底下人是否有偷赖,再不定时查下帐目,但大多时候,仍是把盟哥儿带在身边的。
如情承认,怀孕及生下望哥儿后,盟哥儿确实与她疏远了,但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盟哥儿身边居然有别有用心之人。
如情坐到盟哥儿床边的抚手大椅上,冷冷盯着眼前的老妇人,声音微冷,“刘妈妈。”
那妇人连忙“哎”了声,语气讨好。“王妃,老奴刚才确实错了,不该那样对待盟哥儿,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请王妃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如情淡道:“还有下次?”
刘妈妈滞了滞,又连忙打自己几个嘴巴,“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窍,一时贪嘴。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见如情仍是冷着脸色,又指天发誓,“若再有下回,定要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如情面无表情,“你侍候盟哥儿,也不过八九个月时间吧,想不到就长得如此肥壮。这倒证明了你陪嫁到王府,我没虐待你吧。”
刘妈妈陪着笑道:“王妃宽厚,又善待奴婢,好吃好穿的都给咱们,奴婢能有今日全仰仗王妃对奴婢的拂照。王妃如此宅心仕厚,日后定能好心有好报。”
玲珑冷哼一声道:“我说刘妈妈,高帽子还是不要给咱们王妃戴了。咱们王妃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么?趁着王妃还没发火之前,赶紧收拾了铺盖走路吧。”
一句话提醒了沉香,她立刻也道:“王妃派妈妈照顾盟哥儿,可不是让你来做盟哥儿祖宗的。你瞧瞧你,平日里动辄打骂底下奴才,甚至连盟哥儿的份例银子也敢克扣,果真好样的。”
刘妈妈老脸胀得通红,喝道:“小蹄子越发目中无人了,再如何说我都是太失人身边的人,你们区区一个小辈居然敢与我这么说话,从哪学来的规矩?”
如情一记冷眼射过去,刘妈妈立及缩了缩脖子,又嚷嚷道:“王妃何必动怒?盟哥儿一没少根头发,二没少根手指头,王妃就要喊打喊杀的,也着实让奴婢寒心呀。”
如情冷笑一声:“哦,你寒什么心呀?我若是处罚了你就要寒你的心?呵,天底下有你这么做奴才的么?从哪学来的规矩?”
刘妈妈面皮发紫,忍不住辩驳道:“王妃,奴婢自小侍候在太夫人身边,太夫人都一直夸奖奴婢心细如发,可奴婢却从未侍候过小孩子呀,有些不妥也不能全怪我呀?不过请王妃放心,日后定好生照顾盟哥儿,决不再让他受委屈。”
如情陡然怒道:“你这刁奴,自己做错了事还死不认错,居然还把责任推到太夫人身上,着实可恨。太夫人那么明断是非的人居然被你如此浑说,还不给我闭上你那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本王妃要你好看。”
众人见如情发了怒,纷纷跪了下来说着:“王妃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如情平了口气,这才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吃,甚至连盟哥儿那份也都装进肚子里,我也不好因为你能吃就把你赶出府去吧?王府别的没有,就是吃的特别多。也罢,我就成全你,让你好生吃个够。”
刘妈妈心下发怵,如情冷着脸儿,对玲珑道:“你到厨房多端些吃食来,让刘妈妈好生吃个够吧。”
玲珑欢天喜地领命而去,果然端了一大盆油腻腻的蹄花汤,里头有着大块大块的肥肉,还有好些炖得又软又烂的五花肉及鸡肉,如情扬脸,玉琴走了几步出去,从外头叫来几个婆子,把刘妈妈给押到桌前,舀起肥肉一股脑儿地往刘妈妈嘴里灌去。
刘妈妈挣扎着,大叫:“王妃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夫人身边的人,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呀。”
玲珑大怒,上前一步厉喝:“放肆,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还敢搬出太夫人的名头吓唬咱们王妃,吃了几颗熊心豹子胆了?”
玉琴冷下脸道:“妈妈这话可真够好笑的,难不成咱们王妃连处置个下人都要经过太夫人那一关不成?”
玲珑也道:“就是就是,连太妃她老人家都从不过问,妈妈倒把太夫人抓出来替你撑腰作主,也不怕丢太夫人的脸。”
如情起身,“既然你觉得我不配处置你,也罢,我就去让王爷来处置你吧。”说着边往外头走。
刘妈妈想着李骁的狠辣,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倒在如情跟前,痛哭流涕,“王妃,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王妃要打要罚尽管罚就是。奴婢区区卑贱之身,如何敢惊动王爷。”
玉琴恨声道:“妈妈这话为何不早说呢?真要逼得咱们王妃动了怒才知道好歹。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妈妈伏在地上一个劲地求着饶,如情极是厌恶她,李氏送来的三个陪嫁,老的仗着是她的陪嫁在盟哥儿身边胡作非为,动辄打骂底下丫头,甚至还克扣盟哥儿的膳食,那些好吃的好用的全往自己腰包里贪去,更可恨的是她自己不好好侍候好盟哥儿,也连带把底下人也给带坏,对盟哥儿极其怠慢。被她捉了现行还死不悔改,居然把李氏给搬出来吓唬她。
如情忽然叹口气,盯着刘妈妈道:“也许你就是觉得我性子软好欺负是吧,就算做了再大的错事都不敢真的罚你,所以才有恃无恐,是吧?既然这样,那我今日可不能再手软了。”说着让人把刘妈妈叉了出去,打了二十板子。外头传来刘妈妈凄厉的尖叫声及求饶声,如情紧紧握着帕子,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心软害怕。她现在已经是王妃了,管着诺大的王府,若是不来记重棒是无法立起威的。
李骁也说得对,为什么数以万计甚至十以万计的士兵都要听从指挥,明知前方是悬崖也要跳,并不是将士们不畏死,而是军令如山。同样的道理,想要让底下人驯服,极端的立威手腕是必要的,甚至是必须的。
前些日子正是王府最黑暗最彷徨的时候,这些奴才却表露出人性最原始的一面。富贵时人人捧,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开始自找退路,站在人性的角度,是没必要遣责他们的,但这是古代,从来不讲人权及人性的,并且站在主子的立场,这种奴才便算是可恶了。
在古代生活了近二十年,如情现代人“人人平等”的思想早已不复存,虽然没有真的刻意瞧不起当奴才的,却也从未让他们与自己平起平坐。她从未把这些人当作低下的奴才对待,而身边的管事大丫头,则是合作的伙伴。对员工,可以笼络,可以厚待,甚至可以讨好,但那要瞧是什么样的员工。对自己有用当然得厚待,若是无用,又何苦再费心思?没的让人笑话她心活面软好欺弄。
以前也曾看小言,穿越女来到古代就与丫头结拜成姐妹,不把丫头当奴才只当成好姐妹,平起平坐,好吃好穿,然后那丫头也知恩图报,对她忠心不二,甚至以死献身。她当时还特感动一把的,果然现代女就是不一样呀,懂得笼络人心。可惜现实却并非如此。
如情环视身边的丫头,直到目前为止,沉香玲珑玉琴是她心腹中的心腹,她器重她们,也厚待她们,但想让她把她们当作好姐妹平等对待,甚至推心置腹,她确实做不到的。
老太君昔日教她的闺学里头便有驭人之术,对待奴仆,赏罚分明,信守承诺,言出必行。这是中等驭人之术。可以规束下人,使其言听计从。
而上等驭人之术,恩威并施,以诚相待,张驰有度,松紧结合,先立规矩再成方圆,出其不意,论功行赏,救急扶贫,分寸自在掌握间。这样的下人被称为心腹,想主子不能所想,做主子不能所做,面面俱到,替主子分忧解劳,无后顾之忧。甚至可以为主子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如情还没有本领让下人为她付出性命,她也没有这个想法,作为一个普通的现代女子,她能学出中等驭人之术就已该偷笑了,至于上等驭人术,还是留给后人吧。
她目前最紧要的就是让王府里的奴才把她打从心里当成是主子,而不是一具空有王妃头衔的花架子。而让他们认可的最好方式,那就是立威。
但总的说出来,不管是何种驭人术,都没有当主子的对下人推心置腹这一条。如果当老板的在员工面前完全把自己剖白,反而会给员工一种“这个老板也不过尔尔”的看法。而老太君也从来没有教过她,可以对奴才好,但绝不能无条件地好,因为这世上多的是得寸进尺之人。
如情个人觉得,对自己孝忠的,当然要好好对待,反之,可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刘妈妈被重打了二十大板下来,已经被打的淹淹一息了,如情尽量不去瞧她血淋淋的身子,冷着面孔吩咐底下的把她抬下去,简单收拾下发配到京郊外的庄子里做苦役。至于底下也跟着一道怠慢过盟哥儿的,也没有轻饶,全被打上一顿板子,再统统发卖出去,并且远离京城。
而盟哥儿身份毕竟尴尬,如情逐一排查下来,居然发现侍候在盟哥儿身边的下人,除了一两个丫头外,其余的都是靛里夹着屎的,也着实愤怒,发了狠全给罚了遍。最终叫来唯一没有被罚的两个粗役,让她们暂且先侍候着盟哥儿。然后再让袁福来家的各自调些人过来侍候盟哥儿。
如情这一番雷厉风行起到了很好的棒杀作用,盟哥儿对她不再生疏,底下人不敢再怠慢盟哥儿,甚至如情还亲自向盟哥儿道歉,“对不住,孩子,母妃因忙着你弟弟的事倒把你给忽略了,居然让底下人欺负至你头上,盟哥儿不会怪罪母妃吧?”
盟哥儿毕竟年纪还小,虽然对如情有些怨怼及惧怕,但见如情轻声细语,又向他亲自道歉,心下也感动,对如情又亲蜜起来。
安抚好了盟哥儿后,如情回到自己的屋子,这才感觉出心惊肉跳的后怕感。
幸好她极时发现的早,若是让别的姨娘或是让太妃亲自发现盟哥儿受着奴才们的怠慢,而刘妈妈又是她亲自指派到盟哥儿身边的,到时候她就处于被动了。
若不是今日里望哥儿被太妃抱到嘉欣苑去,她无事可做闲逛到盟哥儿屋子里发现了刘妈妈这个欺主的恶奴,及时把这个祸害消弥于无形,若是被太妃发现,到时候她纵然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如情陡然起身,对进来的何妈妈厉声吩咐,“从现在起,你不止要仔细看顾好望哥儿,盟哥儿也不能掉以轻心。若再让盟哥儿受奴才的欺负,我第一个不饶你。”
何妈妈怔了怔,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奴婢谨尊王妃令谕。”
如情缓口气,也缓和了语气,“盟哥儿虽非我亲生,可总归是王爷的亲骨肉。我也着实不忍心放任他不管不顾。从即日起,盟哥儿的吃究份例依照望哥儿,谁再敢怠慢他,我第一个不饶他。”
何妈妈沉默了下,轻声道:“王妃这是何苦,只明面上过得去就成了,何苦把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往自己身上揽呢?反正也不会有人说您一个不是的。”
如情摇头,她并不是圣母,可以无私奉献自己的母爱,只不过是为着名声罢了。再来盟哥儿还小,可塑性还强,又是男防子,教养方面自是由他老子来操这个心。有了关骐老婆兰氏的所作所为,相信李骁应该知道该如何教育庶长子。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杨太夫人的丧事办得异常低调,但到底是侯爵之家,请和尚诵经超度守灵“做七”全然走下来,也足足花去将近两个月。而杨启宁的丧事则就无比简单,甚至姓名都从族谱里除去,杨大夫人念其到底是骨肉至亲一场,让人给找来棺木,棺木上镶嵌铜镜给简单葬了。
如情很是奇怪,“铜镜?为什么要镶嵌铜镜?”
何妈妈解释:“这是习俗,未出嫁的女子,那么家中再显贵,也会不加任何陪葬品。棺木里镶嵌铜镜,一方面是镇住女子的灵魂。一方面是一种习俗。避免其他孤魂野鬼来到棺木中玷污未婚女子的清白。”
如情点头,不再发表任何言论,只静静地听何妈妈继续讲起杨府的事。
“到底是钟鸣鼎食之家,杨太夫人的丧事办的何其隆重,杨大夫人和咱们姑奶奶都累得不成人形了。今日里我去看望三姑奶奶,险些没能认出来。三奶奶好瘦,人也好憔悴。”
如情叹气,古代丧葬确实有着诸多繁锁程序,再来杨家家大业大,又是热灶,谁不赶着去巴接吧,杨大夫人要管诺大的府邸,又要接待来客,还要给婆母办丧事,不累才怪。如美虽说不必挑大梁,但自己的大嫂累得脚不点地,自己也不好偷懒吧。
“杨太夫人死的真不是时候呀,三姐姐,又要守孝三年了。”
何妈妈点头,“是呀,三姑奶奶嫁到杨府也已有三年了,这肚子一直没动静。不过也幸好三姑爷不是嫡长子,杨家除了杨太夫人外也没什么亲近的长辈,否则,一个无所出为由给三姑爷纳妾可就麻烦了。”
如情瞅了她一眼,似乎,杨太夫人死了也是好事一件哇,至少她死后,就没人敢逼着如美给杨启泰纳妾了。
“三姐姐妇凭夫荣,如今也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想来也是件喜事,只是膝下一直无所出,也怪让人忧心的。”
何妈妈道:“可不是。刚才大夫人也已亲自劝慰了三姑奶奶,要她莫自暴自弃,好生替婆母守孝,再趁此时机好生将养身子。相信假以时日定能生他十个八个小子。”
如情笑道:“大嫂子最会宽慰人,不过说的也确实很有道理。”如美就算一辈子膝下无所出,但若是替公婆守过孝,可就不得轻易休弃的。
“不过,也来也真怪,三位姑娘当中,就属王妃嫁得最晚,可却是最早生孩子的,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怎么回事。”何妈妈百思不得其解,“二姑爷不说了,二姑奶奶没机会生孩子也情有可原,可三姑奶奶不一样呀,三姑爷屋子里除了一个年老的通房外,并无其他姬妾,三姑爷人也健壮,又正直盛年,这就令人奇怪了。”
如情默然,这生孩子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备呢。
不过何妈妈也觉得这事儿不是她一个奴才该操心的,于是又转移了话题,“最近向家少奶奶好像得了种怪病吧,已经病了快两个月了,仍是不见好转。舅老太太四处求医无果,这会子都给求到太妃那去了。”
如情讶然,“什么怪病?”
“不清楚,好像就是全身发痒,尤其是牙齿脱落,有大夫说是中毒,也有大夫说是中了邪,反正没亲眼瞧过,谁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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