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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骁出世,噩耗从边关传来


  老王爷与太妃正在隆仙居正厅里焦急地等候着小李骁的降世,关骐的妻子兰氏及李骑的妻子陈氏,后脚也赶来了。

  兰氏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进进出出的下人,嘴里不时地念着阿弥陀佛,让佛祖保佑云云。太妃欣慰感激地冲她一笑,让她喝两口茶,润润喉。陈氏则忧心忡忡地道:“弟妹正在鬼门关里徘徊,我如何还吃得下茶,只愿佛祖保估弟妹千万要挺住。”

  兰氏则白她一眼,不屑道:“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在鬼门关里转的?二嫂这才发作不到半日,哪那么快就能生出来的?当年我生林哥儿可足足疼了一天半呢。”

  太妃望了望桌上的滴漏,如情阵痛已有大半天了,想当年她头胎生李骁时,可也把她折磨得够呛,足足痛了一天一夜呢,想必也不会这么早就生的。于是也就渐渐放宽心。

  但兰氏是真的着急,有好几次都要冲进去,被太妃等人拦了下来,说产房不吉利云云,最终,兰氏没能进入里屋,只能从外头听着如情一阵猛过一阵的凄厉惨叫,心下也跟着紧紧缩紧。

  如情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肚子一阵一阵地收缩,直痛的她倒抽气,收缩过后又心恢复正常,这时候,周妈妈何妈妈便给她擦汗,喂她吃些红糖水,好保持力气,过了会又继续阵痛,一阵没完没了的疼痛过后,又恢复正常,就光这种疼痛已消去她不少体力,偏产婆却还死活把她从床上拽下床,说要多走动,就这样,又痛又走地熬到半夜三更,她都累的迷迷糊糊地想睡了,但又被痛醒,又继续憋足力气,可惜产婆却抹着额上的汗说,宫口还没大开,估计短时间内还无法出来,又胡乱吃了些粥,然后继续努力,足足折腾到次日清晨,身边人也被折腾得进气少出气多,太妃这时候也赶来过问,又见隆仙居的下人个个双眼熬得血红,也于心不忍,又让她们下去,作短暂的休息,另外再换一拨人进来侍候。

  周妈妈陈妈妈何妈妈哪里放得下如情一个人,再苦再累也得撑下去,沉香几人也着实不愿离去,而正值多事之秋,如情也不愿把自己和孩子的安危交给信不过的外人,也只能让她们继续熬着。太妃无耐,最终只能换掉外头一干人马,另换了一拨进来。

  又继续熬到快中午时分,如情痛了一个上午,也累得虚脱,她真恨她为毛要生在古代,不然早就给剖了,哪还会这么没完没了地疼痛,而这种疼痛似乎有渐渐加重的倾向,产婆喜道:“肚子都垂下来了,王妃继续加把劲呀。”

  如情痛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一阵剧烈的宫缩传来,她倒吸口气,只觉有双手在搅动她的五脏六腑,她拼了命地尖叫,拼了命地憋足了力气,而产婆也欣喜地发现似乎宫口已渐渐被撑开来,而这种疼痛,则比刚才更加剧烈,似乎有钝刀子在深深割她的下半身,几乎夺去她的所有呼吸,而这种疼痛实在是钻心,呼吸也跟不上,如情拼了命地小小换了下气,产婆陡地叫道:“唉呀,孩子又缩回去了,用力,继续用力……”

  如情张着嘴,疼痛已经让她没有任何思考,只能本能地抓着被子,憋足了劲继续用力,虽然宫口只打开了一些,但周妈妈等人知道,紧要关头来了,于是一边崔促如情继续用力,一边轻轻推着肚子,如情痛得放声尖叫,她憋了一口又一口的气,痛的撕心裂肺,仍是无功而返,都有些灰心了,她颓然躺了下来,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神智都有些涣散,有气无力地道:“我不行了,我先休息一会儿……”而就在这时候,耳边陡地响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尖叫声:“王妃,您千万要保住呀,镇国将军虽然死了,但他在九泉之下会保估你的,王妃,您一定要撑住呀……”

  模糊的意识里,如情并未听到这人在说什么,只依稀听到周妈妈等人的厉声喝斥,及那人的争辩声,“奴婢说的是事实话呀,山西代王造反,勾结蒙古人聚兵杀死了镇国将军。”

  这人虽说得又急又快,却如一记强心剂注入如情的脑海,她陡地从浑沌中睁眼,不知打哪来的力气豁地坐起身,望向声音来源处,厉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妈妈何妈妈二人合力把那说话的丫头给往外扭出去,头也不回地道:“这丫头胡言乱语,王妃不要当真,我这便把这贱丫头拉出去乱棍打死。”

  隔得较远,如情看不真切这丫头的面目。只知道这丫头穿着青色比甲,灰色衣裙,她叫道:“慢着,让她留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虽然肚子仍疼,但注意力被转移,如情也顾不得这种疼痛,目光紧紧瞅着那个丫头。那丫头见有机可剩,猛地用头撞了周妈妈的下颌,周妈妈吃痛,不得不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代王造反,勾结靼鞑杀死了镇国将军……唔……”双唇又被死死扭住,这丫头瞅着周妈妈何妈妈狰狞的面容,脖子也传来窒息的痛楚,瞟到如情陡然睁圆的眸子,在周妈妈狰狞如厉鬼的喝骂之下,扭曲的脸上居然浮现一抹无耐凄笑,在眼里出现金星之际,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对……不……”

  如情脑袋陡地一片空白,只觉有股冰凉的冷水从头上浇灌而下,她尖叫一声:“你胡说,我哥哥堂堂镇国将军,身边护卫如云,如何会被杀死?”她慌乱之下,什么也顾不得,就要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被产婆沉香等人拦住,纷纷劝她,子虚乌有的事,不足为信。

  这时候肚子又痛了起来,如情痛得眼冒金星,泪水和呼吸一同流落在脸枕上,她痛苦地捉紧了被子一角,手指骨被捏得死白,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这一切不会是真的,知义不会那么年轻就死于非命的,她喃喃地道:“不会的,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肯定是他们不想见我好过……”

  周妈妈扑在如情床前,恨声道:“王妃,这都是阴谋,有预计的阴谋。她们摆明了不让您好过,你千万别上她们的当。专心生孩子要紧。”

  何妈妈也劝道:“王妃,小王爷要紧,您千万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如情泪流满面,悲伤的绝望与剧裂的疼痛夺去了她的呼吸与所有毅力,她死死咬着唇,一向清灵的美目陡地迸射出坚定的光茫,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她都不能慌,她要镇定,镇定……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如情渐渐恢复清明,肚子里的疼痛再一次汹涌袭来,她咬牙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漫天疼痛,在炼狱式的煎熬下,鼓足了所有力气,一次又一次地奔向那个想要得到解脱就得经受比任何时刻都还要疼痛千百倍的目标……

  总算,在一次又一次憋气努力之下,也不知熬了多久,总算下身再一次袭来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疼上几倍的巨大痛楚,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陡地全身一轻,所有的疼痛在一时间陡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在一阵婴儿嘹亮的哭声中,如情带着泪水陷入短暂的晕迷。

  一股浓浓药味被灌入口中,如情在浑沌中陡然清醒过来,药水灌入喉咙,连呛了好几口,她熟悉这种药味,正是用当归人参附着安神节药物等一并熬制的药水,专补元气与体力。她一边拼命咳嗽一边疾声问着床前满脸皱纹神色憔悴的周妈妈:“孩子,孩子呢?”

  周妈妈连声安抚,“王妃莫要着急,是个带把的小胖子,这时候还正在清洗呢,等穿好了衣裳就抱给您瞧瞧。王妃先吃点东西,保持体力。等丫头们把这弄干净了就好好睡一会儿。”

  如情目光扫向其他忙碌的人,屋子里一片血腹之气,下身湿腻腻的伴随着血腥与臭味,身边丫头全被吸到了另一边去,而一阵婴儿啼哭声正从人群里传来,孩子正在洗澡,如情连声追问:“孩子还好吧?没少胳膊没少腿吧?”古代没B超呀,生孩子全靠运气。

  周妈妈哭笑不得,含笑回答:“都做了母亲的人了,还混说。这孩子长的可好看了,水灵灵的,还特结实呢,白白胖胖的,看着可喜人了,长的也齐整。”

  如情放下心来,被两个力大如牛的婆子从床上抱了起来,丫头俐俐落地把床铺重新铺好,换上干净的被褥,沉香等人又打来热水,拿了热毛巾给如情擦试身子,等重新换了里外,穿上亵裤,如情重新躺了下来。

  这时候太妃已从外头进来,先是抱过已穿戴妥当的厚实襁褓,仔细打量,笑得眉不见眼,“这孩子,和骁儿小时候可真一模一样呢。”兰氏陈氏也一个劲地附和着。

  然后太妃又说“该把孩子抱给老王爷瞧瞧,让他瞧瞧他的孙子”又把孩子给抱了出去。太妃来到如情床前,慈爱怜惜地握着如情的手,笑得一脸和蔼,“好孩子,辛苦你了。没累着你吧?”

  太妃也是彻夜的没有睡好,一张脸又青又黄,眼睛下方也熬出了浓浓的青景,兰氏陈氏也是一脸的憔悴。

  如情虚弱一笑,“多谢母妃关心,我没事。”又望向太妃身后的兰氏陈氏,虚弱地招呼着:“大嫂,弟妹。”

  兰氏欣慰地点头,直念阿弥陀佛,“总算母子均安,我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兰氏道:“是呀,总算二嫂子坚强,平安生下孩子。我也替嫂子感到高兴。”

  如情咧唇笑了笑,太妃握着如情的手,道:“好孩子,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旁的事不必管,有我呢。啊。”

  如情点头,忽然瞧到乳母抱着孩子进来了,连忙挣扎着起身:“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

  厚实的粉蓝色锦绒襁褓塞到她手上,瞧着小婴儿红通通皱巴巴的脸,她小小松口气,虽然看着丑不拉叽的,但至少没有缺胳膊肘儿腿,五官也正常,没有裂唇也没有蹋鼻子。

  情不自禁地亲了儿子一口,如情泪水汹涌而下,她当了母亲了,她依然有种做了梦的感觉。

  这个足足折磨了她九个月的小东西,却是这么小这么柔软,母爱的力量油然而升。

  太妃也欣慰的直淌泪,又嘱咐几句,让下人好生服侍,让如情好生休息,如情摇头,问太妃,“刚才我听有丫头说我哥哥他……”

  太妃脸色一变,道:“是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兰氏抢先一步道:“弟妹别听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令兄好好的在山西,如何会有事?”

  然而,兰氏嘴巴更快,“嫂子也知道了?唉,消息也是昨天才传回来的,代王谋反,勾结靼鞑,杀死了……”

  “弟妹。”兰氏一声厉喝,“子虚乌有的事,如何能当真?”

  太妃也厉斥:“平时候就爱搬弄口舌,无凭无据的事也说得有鼻子有眼,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你二嫂子才刚生了孩子,偏在这时候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烦忧如情,我看你分明是居心叵测,不安好心。”

  兰氏也冷着脸斥责了两句,“胡言乱语,居心叵测。”

  陈氏被骂得在下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最后恼羞成怒地道:“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呀?外头都是这么传的。”

  “胡说八道。”兰氏厉喝,“据可靠消息讲,镇国将军被一箭射落悬崖,至今都还未找到尸首,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变了味?”

  “那悬涯那么高,镇国将军又被一箭穿膛,又从悬捱上摔落,不死才怪呢。”

  兰氏据理力争,“没有找到尸首,证明就还有希望。”

  陈氏冷笑,“你以为镇国将军是神仙呀?他虽武艺高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我就不信,那么高的悬捱还摔不死她。”

  太妃一个巴掌挥过去,怒喝:“都给我滚出去,滚!”她咬牙切齿地怒瞪着陈氏兰氏,圆嗔着双眸,“你二人,少在我面前一唱一和,滚,统统给我滚,再敢多说一个字,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如情双眸发黑,她努力睁大着眼,韵力保持镇定,可声音仍是颤抖发寒,“我二哥他……”周妈妈连忙安抚她,“王妃别听她们胡说八道,二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太妃连忙安抚道:“你放心,传言大多都是夸大其实,方知义为人机警果绝,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然后抬手给了兰氏陈氏一人一巴掌,把她们骂了出去。并让奴才把她扭送出去,日后没有她的许可不许登门。

  之后,太妃又坐了下来,沉着地拉着如情的手,“好孩子,本来这事儿瞒得紧紧的,就是怕你伤心难受。可没想到我千防万防,却仍是让那些浑账有机可乘。所幸,我儿是个坚强的,没有中她们的奸计落个一尸两命。”太妃眸子里迸射出冰冷的厉茫,那是一种深深的愤怒与浓烈杀气,安逸了数十年之久的靖王府,如今,陡然发生一系列的事儿,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穷凶极恶并且环环相扣,令人防不胜防,饶是有老王爷撑着,她也时不时被突发的状况扰得左支右拙。

  太妃盯着如情咬得血红的下唇,及她眸子里隐含的湿意,咬了咬牙,语气艰涩地道:“好孩子,自从嫁入我王府,还不到一年,就受尽了诸多委屈,不过,端看你平时的作为,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外头的局势……我知道你看则文弱实则是个坚强的,既然事情已到如此地步,我也不瞒你了。你二哥他……”

  如情死死咬着唇,不让泪水溢出眼眶,“母妃请告诉我,我二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太妃暗叹道,“代王谋反,伙同靼鞑里通内外,镇国将军极力镇压,三兵总治身受重伤,镇国将军身中两箭,一箭是前胸,一箭是后背,跌落万丈悬涯……”她紧紧握着如情的手,急声道:“你也别忙着伤心,据可靠消息讲,悬涯下并没有找到镇国将军的尸体,我们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另外,代王派人包抄镇国将军府时,整座将军府早已人去楼空。那时我就在想,指不定这是镇国将军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如情深吸口气,似是找到一颗救命稻草,“天气寒冷,边关总也不大太平,哥哥定也时刻把牛皮软甲穿在身上……”她脑子极力思索着,好像,她还在胸前和后背的部份刻意多加了两层牛皮,知义穿有厚重甲胄,里头再穿着厚实的牛皮,想必不会被箭矢所伤。只是,跌落万丈悬……

  如情咬唇,哽咽道:“哥哥再是武艺高强,可万丈悬崖之下,焉能全身而退……”

  太妃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孩子,放宽心。你父王已仔细问了那锦衣校慰,那座悬崖并不高,大约只有五六丈高,下头有浓密的树林,还有悬崖上支出的枝叶,往好的方面想,你二哥跌到树枝上,减去不少阻力,也不至于摔伤,再来,县崖底下全是厚厚的枯叶……那锦衣校慰说的很是清楚,代王也怕有个万一,曾命人在下面搜索过,并没有发现镇国将军的尸首,还立刻下令搜山,都没能发现镇国将军的影子,这才立及杀往镇国将军府,而那时候,将军府已是人去楼空。我想,镇国将军长年驻军大同,对代王早已有防备,所以这回只是故意设的局罢了。”

  如情心情稍稍好过些,只要没找到尸首,那就是好事,而嫂子侄儿侄女儿都没事,那应该是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太妃又道:“镇国将军绝不会有事的,好孩子,相信母妃,相信你父王,你二哥不会有事的。”

  如情左思右想,也觉得知义和余氏及侄儿侄女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心头大定,这才有空想其他旁的事。

  “刚才是哪个丫头把这消息递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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