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欲养而亲不待
绿林冷家军的兵营,冷霜抱着怀中已经陷入昏迷的冷谦飞身下马,边跑边焦急的喊着,“熙,熙……军医……军医……快来人啊!”
正在主帐篷的易水寒闻声快步迎了出来,担忧的唤道,“主人……”
“水寒,哥哥他……熙呢?”冷霜急声说道。
易水寒这才看到她怀中的冷谦,连忙伸手接过,迟疑的说道,“熙公子在帮王爷疗伤,王爷他……”
“爹爹!他怎样了?你快带我过去!”冷霜心猛地一跳,催促道,然后在易水寒的带领下大步流星的来到主帐篷。
见冷霜进来,无痕和清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愧疚道,
“无痕没能保护好王爷,无痕愧对主人!请主人赐无痕一死!”
“清风愧对主人!请主人赐清风一死!”
冷霜看都没看他们,越过他们大步流星的走到床边,只见床上的冷燕鸿脸上血色尽失,双眼紧闭,嘴唇发黑,身上的盔甲已经被解了下来,胸前的衣服也解开了,现出心口处一个深深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已经凝固了,明显已经经过了处理。
“爹爹……”冷霜惊呼道,莫非爹爹……她不敢再想下去。
身后的无痕和清风转身对着冷霜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毅然拔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准备以死谢罪。
随后而来的魅影一惊,随即抬脚将他们的刀踢飞,随着“咣咣”的两声两把刀掉落在冷霜的脚边。
冷霜瞄了一眼脚下的刀,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无痕和清风,只见两人身上的盔甲已经破烂不堪,无痕的手臂上和后背还插着尚未拔出来的箭头,清风手臂上、大腿上……伤口遍布,鲜血沿着他的身体流到地面上。
“抬起头来!”冷霜淡淡的命令道,语气听不出半点喜怒。
魅影担忧的说道,“霜……”
无痕和清风连忙抬起头,但是眼睛却不敢直视她,满脸内疚,枉他们临出发前还在主人面前发誓一定会誓死保护好王爷,可是现在……两人心中无比内疚。
冷霜见他们苍白的脸上布满血迹,无痕的脸上还新增了一道从眉间一直延伸到左嘴角的伤痕,深可见骨,鲜血一直不断的滴落,冷霜柳眉微蹙,“下去疗伤吧!”
无痕一愣,心中滑过一道暖流,看了一眼清风,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敢置信还有感动,主人非但没有怪罪他们,还关心他们的伤势,然而也正是这样,更让他们更加内疚自责。
无痕和清风双眼含泪,猛地对着冷霜磕了个响头,“是!”然后捡起地上的刀,相互搀扶着出了帐篷。
听到冷霜的声音,冷燕鸿勉强的睁开眼睛,虚弱的开口,“霜儿……”
冷霜握着他放在床边沾满鲜血的左手,“爹爹,女儿在这里。”
然后头也不回的问道,“熙,我爹现在怎样?”
半晌都没有听到熙的声音,冷霜疑惑的转头,只见熙站在床边无声的掉泪,她一惊,急忙再次问道,“熙,我爹怎么样了?没有性命危险吧?”心中不断的祈祷,熙,拜托,你一定要说“没有”啊。
可是越是她不想听到的偏偏却是事实,熙哽咽的说道,“霜……伯父他……他心口所中的那枝箭的箭头上被涂上了‘血封喉’的树汁,虽然我已经……但是……我……”说到最后熙泣不成声,虽然自己与冷燕鸿只处了短短数月的时间,但是冷燕鸿待他犹如亲生儿子般,现在自己竟然无法挽救他的性命,枉自己还是学医之人。
闻言,冷霜犹如五雷轰顶,“血封喉”啊,前世她也听过这个名字,“血封喉”又名“毒箭木”、“剪刀树”,是世界上最毒的植物种类之一。树汁呈乳白色,剧毒。一旦液汁经伤口进入血液,就有生命危险。
她踉跄的起身,双手一把抓住熙的手,哽咽道,“不可能的,熙,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你一定可以救爹爹的,你不是医圣的徒弟吗?”眼泪不停的滑落,滴在熙的手上。
熙泪流满面,抽噎的念道,“霜,对不起,对不起……”
冷霜将求助的眼神看向紧跟她其后而来的逸尘等人,但见每个人都纷纷摇头,大家都知道血封喉的树汁毒性非常猛烈,因此打仗或者狩猎的时候很多人便会将其涂在箭头上射杀敌人或者野兽,但是由于血封喉并不常见,慢慢的只有在射杀重要的敌人才会被使用。冷燕鸿能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冷霜突然眼尖的看到逸尘怀中的雪,眼里带着欣喜,急忙松开双手,将雪一把从逸尘的怀中夺了过来,掏出靴子中的匕首,对着雪的前脚划了一刀,顿时鲜血从雪的前爪涌了出来。那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逸尘来不及阻止。
冷霜将雪的前脚对准冷燕鸿的嘴,哽咽道,“爹爹,张开嘴……”
冷燕鸿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霜儿,没用的。”
“爹爹,霜儿求您了,乖,张开嘴巴,雪的血能够解百毒,您一定会没事的。”冷霜苦苦的哀求道,眼泪不停的滑落,滴落在冷燕鸿的左手上。
冷燕鸿费力的抬手,轻轻的擦拭她的泪珠,张开了嘴巴。
雪的鲜血顺着爪子流入到冷燕鸿的嘴里,但是冷燕鸿的嘴唇丝毫没有变回原来的颜色,逸尘见冷霜还没有停手的意思,连忙出声劝道,“霜,够了……”
冷霜摇了摇头,“不够,爹爹,您再多喝点,多喝点……”
冷燕鸿闭上嘴巴,将头转向一边,这才缓缓的开口,“霜儿,没用的,血封喉的树汁含有剧毒,要不是熙刚才先让无痕点住我的穴道阻止毒性渗透,又用金针护住我的心脉,爹爹我根本没办法撑到你和谦儿回来。”
“爹爹……”冷霜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知道血封喉的树汁毒性有多厉害,她只是寄希望于这个与前世不一样的世界能够再次出现奇迹,就像自己中了剧毒也能安然没事般的奇迹,可是为什么这次奇迹不再出现……
冷燕鸿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霜儿,不要哭,哭了就不美了……不美就没人要了……”
“爹爹,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跟女儿开这种玩笑!”冷霜勉强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冷燕鸿嘴角带笑,“霜儿,人生自古谁无死,爹爹能够死在沙场上,此生无憾……再说,爹爹很快就能和你娘在一起了……”
“爹爹……”冷霜握着冷燕鸿的手痛哭道。
冷燕鸿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边看向站在床边的众人,逸尘眼里闪着泪花,从冷霜手中抱过雪,撕下一角衣料,帮它包扎着前脚。
绯儿泪流满面,泪眼摩挲的看着冷燕鸿。
轩辕旭、裴扬和魅影等人都眼角湿湿的,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冷谦的身影。
“霜儿,你哥哥呢?”冷燕鸿疑惑的问道。
“哥哥他……熙,你快点去看看哥哥,哥哥他重伤昏迷了……水寒!”冷霜猛地直起身子,惊呼道。
方才进来的时候易水寒见熙和众人都在忙于冷燕鸿之事,他怕耽误了冷谦的医治,忙将冷谦带到军医那里去。这时他刚踏进主帐篷就听见冷霜的声音,连忙带着熙又折返回去。
冷燕鸿哀戚道,“谦儿……”
冷霜双手抓着他的左手,柔声安慰道,“爹爹,不用担心的,哥哥他会没事的,熙一定会救醒他的。”话虽这么说,但是她自己的心中又何尝不担心呢。
冷燕鸿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向轩辕旭他们,“麻烦各位先出去,本王有话和霜儿说。”
见众人离开,冷燕鸿抬起右手将枕头下的一块大印和一块虎形兵符递给冷霜,“霜儿,这是帅印和兵符,本来爹爹是想交给你哥哥的,可是现在……交给你也一样,你拿着吧!爹爹还指望你们兄妹二人带领冷家军将烈焰狗贼打个落花流水!”
见冷霜似有不解,冷燕鸿顿了顿又断断续续的说道,“霜儿……你自小就与其他女子不一样……爹爹知道你非池中鱼……以前是因为我们,你才万般隐忍,现在爹爹就要离你而去……爹爹希望你以后能随性而活……活得开开心心。”
“爹爹……”冷霜心中一热,颤抖的接过帅印和兵符,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刷刷的滴落。原来爹爹什么都知道,可是他还那么纵容自己,现在竟然还将如此重要的帅印和兵符交到自己手中。
冷霜恨声道,“爹爹,您放心,女儿与烈焰势不两立,不踏平烈焰誓不罢休!”
“霜儿……外面那几个公子,你究竟喜欢哪个?是不是那个魅公子,还是绯儿啊?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给太子……就和你心爱之人一起远走高飞……找个地方隐居吧。”
“爹爹,这个您不用操心,女儿自有主张。”
冷燕鸿突然叹了一口气,“霜儿……爹爹最感到遗憾的是没能看到你哥哥他娶妻生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想,自成年之后一直拖延婚事……难道就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唉,霜儿,他自小最疼你,也最听你的话,等他醒了,你帮我好好劝劝他。”
冷霜淡笑着说道,“爹爹,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劝哥哥的,帮他物色一个好妻子。”
冷燕鸿这才放下心,直直的看着床顶,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雅儿,你终于来接我了!”慢慢的闭上眼睛……
冷霜一愣,颤抖地伸手一探他的鼻息……
守在帐篷外面的绯儿许久不见冷霜出来,也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声音,悄悄的探进脑袋,见冷霜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轻轻的唤了一声,“霜霜……”
怎知冷霜却仿若无闻,依旧像一尊化石一样坐在那,绯儿悄声走了进去,来到她的身边,却见她怔怔的望着床上。
绯儿转头一看,冷燕鸿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忙伸手一探他的鼻息,这才知道他已经没了呼吸,离他们而去……
绯儿猛地扑在他的身上,泪如雨下,痛声喊道“伯父……”
逸尘听到绯儿的大哭声,心中一惊,迫不及待的冲进来,忐忑不安的轻声唤道,“师兄……”可是冷燕鸿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微笑着叫他一声“师弟”,逸尘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
见状,随后而来的轩辕旭失声喊道,“王爷……”这是他们冥夜的战神,为冥夜做出了多少贡献,可是现在却因中了敌人的毒箭而薨……轩辕旭双手握拳,回头看向烈焰国的方向,眼里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见冷霜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已然死去的冷燕鸿,眼里没有半点眼泪,魅影担忧的搂住她,柔声劝道,“霜,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
半晌,冷霜才淡淡的开口,“我没事,爹爹只是和娘团聚去了。”抬起衣袖轻轻的擦拭着冷燕鸿脸上的血迹。
那听不出半丝哀伤的语气,那平静的反应,令她身后的几个男子更加担心,他们都知道,冷燕鸿有多么的宠爱她,而她又是多么的重视冷燕鸿。
魅影嘴唇微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唯有静静的搂住她,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冷霜边帮冷燕鸿擦拭血迹,边红唇微张轻声念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突然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身子直直的往冷燕鸿的方向倒去。
魅影一惊,连忙拦腰抱起她,见她嘴角带血,床边一大滩殷红的鲜血是那么的刺目,他的心脏霎时停止了跳动,脸上血色尽失,上下唇不停的颤抖,却说不出半个字,就连抱着她的双手也仿佛失去了力量,不停的颤抖。
冷霜闭上眼睛之前耳边传来一道道担忧的呼唤声,“霜儿……”
“小东西……”
“霜儿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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