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诈都是小case
幽若轰地一声，站了起来，觉得她的“好言相劝”，根本就是无声的威胁。想要自己是来看她出丑的，最后却让自己落了下风，心里很是不服气。正打算回去找娘亲商量商量时，无意间瞥到房间里那三盏精美的花灯，顿时计上心来。
“大姐姐这花灯是从哪儿来的，好漂亮！”
她又想搞出什么妖蛾子？惜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昨日端午节，满大街都是卖灯的。这三盏灯，是我猜谜赢回来的。”
“不是某人送的？”她微微眯着眼，脸上满是暧昧的笑容。
惜若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是赢回来的，而且我也没亏待那店家，给了二两银子。二妹妹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那巷子里，问问卖灯的老板。我相信，他昨日一定记忆深刻！”
冷厉的话语，让幽若吞了吞口水。
见找不到惜若任何把柄，她只好甩了甩帕子，假装还有事，灰溜溜的走了。
雪儿和绣儿端了早膳进来，看到二小姐离去的背影，脸上都没什么好脸色。
“这二小姐还真是不消停，到了现在这步田地，还是如此的嚣张！”
“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个人物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两个丫鬟一边替自己的主子愤愤不平，一边伺候着惜若用餐。
“嗯……这粥做的不错，甜而不腻。”惜若仔细的品尝，吃的很满足。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投毒事件，这两个丫头就变得精明了。在园子里搭建了一个简单的小厨房，自己开火，不再去府里的厨房做吃的。
为了小姐的安危，她们宁愿自己辛苦一点。
见惜若吃完了早膳，绣儿便拿出针线，打算做做女红打发时间。
雪儿见绣儿拿起了针线，忽然想起小姐在天香楼说的那番话来。小姐从小到大只喜欢诗书和抚琴，很少碰女红这一类。后来尝试了几次之后，她就再也不动那些东西了。小姐如此聪明，怎么对这个玩意儿产生了退意呢？
“小姐……您真的不会女红么？”在她们的眼里，小姐可是无所不能的！
惜若挫败地看了一眼绣儿手里的活计，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说道：“我宁愿舞刀弄枪，也不会去碰这个玩意儿。”
看到小姐如此天真烂漫的一面，两个丫头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有这么好笑吗？不会就是不会啊！难道，大家闺秀就一定要会这些吗？”惜若有些不服气的反问道。
雪儿绣儿想了想，说道：“是没有谁规定大家闺秀就一定要会女红。可是，就奴婢所知，京城里没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家是不会的。”
她们说话的时候很小心，生怕惜若听后会生气。
她们的小姐才华横溢，却是个不会做女红的，这要是传出去，那她的形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惜若有些无力的看着那些针线，就一阵头晕。
她可以很安静的画画，可以很仔细的算账，可以有耐心地练字，可就是没办法对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丝线刺绣。被扎了好几回不说，绣出来的东西也实在是……难以入眼，连个小孩子绣的都比她的好。
如此打击她自信心的东西，她当然是不想再碰的。
但是想到司无痕听到她不会女红后一脸惊诧的模样，她就按耐不住想要重新将这门技艺学会。起码到时候她也可以绣个荷包什么的，送给他做答谢礼吧？
想到这里，惜若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给我拿针线来！”她就不相信了，她一个现代人，会败给古人！
雪儿见小姐的态度有了转变，立刻兴冲冲的去取了针线和丝绢来，好让她慢慢练习。绣儿也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着，偶尔做一下指导。
惜若起初还做得挺有耐心的，可是稍微一不注意，她就又被针扎到了。指尖传来的疼痛，和那圆鼓鼓的血珠子，让她又萌生了退意。嘟着嘴，看着缠满了布条的双手，惜若再一次想要泪奔了。
果然，她还是学不会这个玩意儿。
看着小姐泫然欲泣的表情，两个丫头也无语了。
小姐真的是很用功，盯得眼泪都出来了，可还是喜欢被扎到手。看来是真的不适合做针线活儿，那么以后她们就辛苦一些，替小姐多做一点儿吧。
“小姐，千万别伤心。您在其他方面可都是百里挑一无人能及的。这小小的女红，不会就不会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绣儿好言安慰着。
雪儿也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为她包扎着。“小姐，会不会就算了吧。别苦了自己，瞧您这手，都要裹成包子了……”
惜若听到这样的劝解，真是哭笑不得。
她们不说还好，越说她就越觉得自己不成器，居然连跟绣花针都搞不定。她可以准确的拿着针灸，准确地刺入穴位，可是却对这绣花针无计可施。难道她真的是天生的女红盲吗？
内心纠结了一番之后，惜若还是叹了叹气，将针线给收了起来。
既然她不擅长这个，那么就找自己擅长的事情做吧。看到桌子上刚送来的店铺账册，惜若的信心顿时又回来了。
翡翠园。
幽若气呼呼的走进臻氏的屋子，见一个陌生的管事匆匆离去，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娘，这人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臻氏抿了一口茶，才说道：“他是庄子里的管事，你自然是没见过的。”
“他来这里干什么？”幽若想起这个陌生人的眼光，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那是一种赤裸裸的亵渎。
她可是鲁国公府的二小姐，高贵不可侵犯。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盯着她看，还一副猥琐的表情，简直太可恶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对了，你去那个小贱人屋里，有没有什么发现？”臻氏最近一直都用小贱人这个词来代替惜若，可见她是多么的怨恨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幽若就更加的生气。“她简直是刀枪不入，不管我找什么话来刺激她，她就是一口咬死，不肯承认有刺客这回事，还要挟我不准我到处乱说，说是会惹来杀身之祸。哼，她以为她是谁，几句话就能吓到我？”
幽若不可一世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臻氏看到女儿气呼呼的样子，一半心疼一半恨铁不成钢。她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会生了这么个蠢笨的女儿。
不过到底是她亲生的，就算是个傻子，臻氏还是会视如珍宝。
“娘，这掌家大权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可以拿回来的，毕竟爹爹很信任那个小贱人。咱们是不是要先对付珍珠园那边的，再过不久，她的胎可就安稳了，不容易掉了。”幽若说起这缺德的事来，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可见在臻氏的教养下，她是多么的嚣张跋扈。
臻氏想到唐氏那个女人，也是恨得牙痒痒。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了，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怀上了呢？
不，她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的。这当家主母的位子，只能是她的。
“你放心，娘不会让她得意多久的。”
“哦，那娘打算怎么办？”幽若眯着眼问道。
臻氏冷笑着说道：“我自由妙计。”
“娘连我也不能说吗？”幽若有些不高兴的嘟着嘴。
臻氏现在可变得沉稳多了，凡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这个女儿的性子太急躁，总是爱给她惹祸。这件事情，她还是保密一些，比较稳妥。
“娘不是信不过你，娘只是不想你牵涉其中。你只需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博取你爹爹的欢心就好了！”臻氏疼惜的将她揽在怀中，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
幽若见母亲这样抱着她，心里舒服多了。
这对母女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时候，殊不知不远处的一双眼睛早已把她们俩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哦……臻氏打算开始动手了？知道她想用什么法子对付唐氏吗？”惜若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研究着各种可以制成迷药的草药。
话说迷药可是出家旅行防身的必备之物，惜若虽然不想拿它来害人，但是有时候对某些小人也不得不防一下。
“那小丫头说，臻氏如今非常小心，连对自己的女儿都没有透露半个字。”绣儿将那丫头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给了惜若。
惜若一边整理着药材，一边看着古医书里记载的草药特征，竟然能够一心三用。“让她继续盯着，不过千万别暴露了自己。那臻氏可不是个良善之辈，如果她知道有人背叛了她，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个，奴婢都按小姐的吩咐转告她了。那丫头是个机灵的，平时也没什么话，是个不起眼的，应该不会有事的。”绣儿在一旁打着扇子，生怕小姐热坏了。
正值盛夏，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就算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动不动也会汗流浃背，浑身都不舒服。惜若很用心的辨识着药草，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曾经在烈日下越野五公里的经历，这点儿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绣儿见小姐如此专心地研究着，也不忍心打扰。但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忽然出现在她脑海里，让她不得不再次打断她的思绪。
“小姐，奴婢还有一事要禀报。”
“说。”惜若放下手里的书，转过身来面对她。
“翡翠园的那丫头还说，有个面生的男人进了臻姨娘的屋子，好半天才出来。”绣儿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一丝鄙夷。
一个男人随便出入一个妇道人家的屋子，一定没什么好事。
就算是兄弟姐妹之间，也不能随便进入对方的屋子，那男子可真大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进了姨娘的屋子。这其中要是没什么，那还真是说不过去了。
“哦，知道那人是干嘛的吗？”惜若淡淡的问道。
那臻氏果然不是个什么安分的人，这才过了多久，又想在府里兴风作浪了。不过，她既然敢出招，那么她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绣儿摇了摇头，道：“那丫头说不清楚，不过隐隐约约听到臻姨娘提到庄子两个字。”
“看来是她掌家的时候，培养的心腹。那人既然面生，那么肯定不是府里的管事。替我去查一查，府上庄园所有人的资料。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
“是，小姐。”绣儿领了命，就下去办事了。
惜若又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直到实在有些累了，才回到屋子里去休息。一方美人榻，一个如玉的妙灵少女，微风吹动她的秀发，那画面煞是好看。
璇玑阁。
司无痕一只手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琢磨着身边有哪两个丫头可以委以重任。惜若身边没有一个会武功的丫头跟着，他还真是有些担心。
可是看看自己身边的侍卫，大部分都是男子，剩下几个替他办事的，又是公众人物，不能启用，剩下的就只有照顾他起居的四个丫头了。这四个丫头分别以琴棋书画为名，其中入琴擅长各种兵器，尤其是一手飞镖特别出色；入棋善于心计，心思比较活跃，但却不会什么武功；入书四个人当中最活泼的，表面无害却是个毒娘子；而入画擅长易容术，武功一般，轻功卓越，却是个闷葫芦。
思来想去，留在惜若身边的人，首先必须要有武功，然后就是要能对她有所助益。那丫头脑袋瓜子够聪明，所以不需要再送一个军师过去。最后，司无痕选中了入书和入画二人。交待了她们一些事情之后，司无痕便开始着手布置，想办法将她们二人塞到惜若身边去。
“主子，为何要让我们去保护那位公孙小姐？”入书对于主子的安排，不是很了解。她心里又藏不住话，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司无痕平日里对这四个丫头也是比较宽宥，很少那规矩来约束她们。她们凭着喜好，可以有自己的专长。除了打理他的生活起居之外，她们几乎不用做别的事情，可以醉心自己的研究和武艺的精进。
“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的话啊？”司无痕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书，一边抖着二郎腿。
入画却没有吱声，因为她早就知道主子的目的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主子喜欢那个静如止水的女子。不过，她在心里还是小小的鄙视了一番。主子的癖好还真是与众不同，不喜欢成熟的大美女，却爱连身子都还未发育完成的幼女，他有恋童癖！
“入画你呢，有什么要说的吗？”司无痕还发扬了一回民主，假装征求了一下她们的意见。
“谨遵主子的谕令！”入画抱拳，不冷不热的说道。
司无痕撇了撇嘴，表示很满意。
入书歪着头，眯着眼睛望着一旁的同僚，用眼神询问道：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啊，开始厌烦她们了？
入画懒得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入书知道不能再打扰主子看书，于是一把揪了入画，退出了书房。
院子里，一身鹅黄色装扮的小丫头撅着嘴，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入画，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入画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甩了对方一个白眼，就是不吭声。
“入画姐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不然我会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见威逼利诱都不见笑，小妮子就开始撒起娇来。
入书的撒娇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往往她笑得最甜的时候，就是想要害人的时候。入画在目睹了其他侍卫的悲惨遭遇之后，便知道她的笑容代表着什么了。于是立马态度端正的交代了。
“难道你看不出来，咱们主子喜欢那个姑娘吗？”
入书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咱们主子的喜好还真是……啧啧啧，对玉澜姐姐和青鸾姐姐这样的大美女都不屑一顾，居然会喜欢那样青涩的丫头，唉，真是没眼光！”
入画虽然深有同感，但是主子的事情，岂是她们可以过问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门下有不少绝色的大美人，但是主子却从来不碰她们。就拿那玉澜和青鸾来说吧。她们可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结果呢？一个被主子送进了皇宫，成为了皇帝的宠妃。另一个被送进了青楼，每天在窑子里卖笑。唉，这么糟蹋两个大美人，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感叹归感叹，她们可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
司无痕这个人可不是个单纯的商人，他身上有着太多的使命和秘密。他可以玩世不恭，可以冷峻腹黑，可以温文尔雅，不管何时，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总之，他是一个很……奇特的人！
“那好吧，主子要咱们去，咱们就去吧！换个环境生活，也许更有意思！”入书总算是想通了，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她又是个可爱活泼的少女了。
芙蓉园。
“小姐，奴婢拿庄子里所有男子的画像去给那丫头瞧了，她认出了是这个人。”绣儿将那个男子的资料放到了惜若的桌子上。
一只白皙的手拈起那张纸，瞄了一眼那上面的记载。夏子明，管理别庄的总管，年纪二十七八岁，狡猾成性，善于阿谀奉承，手段卑劣。在别庄，没有主子们的约束，他就是老大。这人心狠手辣，有少数不服他的人，都被他找了理由或驱赶或打杀了。现在留在那边的人，几乎都是他的人。
“果然是个好帮手！”同样的不是个东西。
惜若放下手中的笔，在那个名字上画了个圈儿。“我记得店铺掌柜里也有一个姓夏的，他们是何关系？”
绣儿翻查着资料，然后念了出来。“夏子俊，夏子明的兄长，现任玉器店铺的掌柜。三十岁，精明能干，为人中规中矩。”
“那人我有印象，是个不错的苗子。只是不知道，他们兄弟间的感情怎么样？”惜若又问道。
“小姐，据说他们兄弟不是一母同胞，而且还有些过节。”雪儿端了茶水点心进来，插话道。
“哦，你是如何得知的？”惜若颇有兴趣的问道。
“是李思说的啊……他以前跟夏家是邻居，所以对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很了解。”雪儿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径直说了出来。
惜若抬眸瞧了这丫头一眼，心想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那李思也算是个勤快能干的，而且家世也清白，陪雪儿也是可以的。
“他为何要对你提起夏家兄弟的事情啊？”绣儿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也跟着打趣起雪儿来。
雪儿有些后知后觉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前不久帮小姐整理府上所有人的资料时，无间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于是他就把所有认识的人的性格脾性以及一些基本资料就告诉我啦！”
“原来他是这么个热心的人啊……”惜若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
这小丫头估计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人家对她也有意思吧？唉，这个雪儿心思太单纯了，看来以后肯定要被李思吃的死死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了一阵，惜若就大概理清了一些事情。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借着召见所有掌柜的机会，单独找这个夏子俊聊一聊。
最近账本上的数字基本上都对的上了，看来经过她的一番整顿，那些人还是有所收敛不敢在贪污公款了。而那些不盈利的铺子也开始扭亏为盈，可见这其中大有文章。那臻氏恐怕是从中获利不少！
也难怪了，臻氏的翡翠园装扮得跟皇宫似的，比起她这个正经的大小姐还要华丽。这些银子堆起来的浮夸，光靠她的嫁妆可是办不到的。想必老夫人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对臻氏不太喜欢吧。所以臻氏出来以后，老夫人便对她没那么好的脸色了。
“今日掌柜们过来对账，那三个月轮一次的期限也执行了一半的时间了。相信大家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惜若坐在公孙羽的书房内，悠闲地喝着茶。
对于这位大小姐的能耐，这些掌柜的这段时间算是见识了。虽然那奇怪的制度刚执行的时候，很多人都不适应，也有很多的怨言。但是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无用之人，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去做事了。没想到这样以来，那些手下的伙计做事更勤快了，而且很多弊端也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虽然他们还是有些不习惯新的工作环境，可是对于惜若推行的这一聘任制，还是很赞赏的。
哪一个男人不是想凭真本事吃饭呢？只有少数是靠裙带关系进来的，真正做的事情少，而俸禄却照拿不误。这样的区别待遇，当然会有很多人不服。
惜若大小姐推行这轮岗制以来，很多不适应的，或者没有真本事的，都败下阵来，自动请辞的也有不少。换上了更能干的人之后，店铺的生意就慢慢好了起来，有的甚至还扭亏为盈。这样的转变，大家看在眼里，都十分的钦佩。
“大小姐，最近铺子的收入都很稳定，伙计们也还算安分。看来推行的这一制度，还是很成功的！”率先开口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瘦削男子。
惜若记得他是以前管理药材店的掌柜，叫做秦傲。“秦掌柜在新的店子，可还适应？”
那干瘪瘪的男子见小姐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比起原先臻氏只知道用手指他，对他指手画脚，心里顿时感慨万千。对这个惊才艳艳的小主子，也生出几分敬意来。“回大小姐的话，小可还算适应。茶叶虽然不同于药材，但是管理的法子也是差不多的。”
惜若赞同的点了点头。“秦掌柜说的没错。凡事都有相通之处，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原理，就可以胜任任何事。”
“大小姐说的是。”掌柜们都附和着。
惜若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一问一答间对这些人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些。大家有问有答，互相切磋，互相培养默契了一段时间，基本上没多大的问题了。举一反三的事情，他们都还是懂的。
到了最后，惜若留下了夏子俊问话，其他便起身离去了。
这夏子俊可以说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异类，人也老实巴交的，也不爱说话。但是做事却是紧紧有条，不输给其他任何一个人。这样一个闷葫芦，能够坐上掌柜的位子，的确是有些特别。
惜若又喝了一盏茶，才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中等个头，普通的五官，身材很结实，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做大事的人！
“夏掌柜……玉铺的生意最近不错，辛苦了！”
面对惜若的夸奖，这个二愣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当看到大小姐脸上和蔼的笑意时，他才缓缓地开口道：“多谢大小姐赞美，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他以小人自称，就是把自己的身份摆明了，他是公孙家的奴才。
惜若自然是知道他的来历的，只是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让臻氏同意，坐上掌柜位子的呢？这样一个木头一样的男子，臻氏为何要抬举他呢？他这个样子，臻氏恐怕也是不好收买的吧？
亦或是，这一切的表象，都是他装的？有一个精明狡猾的弟弟，他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听说，你有一个弟弟，在别庄里做管事的？”惜若故意提到这个人，想要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果然，听到弟弟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脸部就有些僵硬了。“回大小姐的话，是的！”
“听说他在那边过的很舒服，已经是半个主子了，可有这回事？”
“回主子的话，小人惭愧，没能力管教好这个狗东西，让大小姐见笑了。”
居然骂自己的弟弟是狗东西，看来他们之间的仇恨还真不是普通的深。“你那弟弟，与你不是一个娘亲生的？”
“那个狗东西，不配做我夏家的子孙！”他恨恨地骂道。
惜若有些明白了，看来传闻有一半是真的。那夏子明是小妾所生，而他的父亲则因为宠妾灭妻，一直为人所唾弃。他脸上无光的同时，也恨透了那害死自己娘亲的二娘和弟弟。
“好了，我就是问问……”惜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在店铺和庄园之间做个选择，你更喜欢管理哪个？”
惜若觉得他人不算坏，打算要重用这个老实人。
夏子俊呆愣了很久，最后满是激动地跪了下来。“大小姐，小人不喜欢当掌柜的。小人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您让小人回别庄帮忙吧？”
惜若整理了一下衣袖，淡然的说道：“那好，从明天起，你就是别庄的管事。至于夏子明呢，他有什么不满的，叫他直接来找我！”
夏子俊磕了好一阵头，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小姐，您就这么放心把庄子交给他打理？”绣儿有些不解，不知道小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儿个不是只是问问话的吗？怎么就把事情定下来了呢。
惜若摇了摇头。“臻氏信任的人，我会一个个地拔除，但他是个例外。此人虽然也是臻氏提拔的，但却不是跟她一条心。想必夏家有恩于臻氏，所以才会破格录用夏子俊的。只是她太小看这兄弟二人之间的恩怨了，厚此薄彼，将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夏子俊逼上了掌柜的位子，但是却给了夏子明管家的大权。所以，他会是我想要的人。”
绣儿不再说话，小姐说的都是有理的，她只管听命就好了。
“我要见大小姐！我要见大小姐！你们别拦着我！”
果然第二天，夏子明就怒气冲冲的到府里来了。他虽然是个精明的，但这么些年在庄子里横行霸道惯了，所以到了鲁国公府上，还不知道收敛一些，就不能怪惜若不客气了。
“你瞎嚷嚷些什么，谁教你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的？”雪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出声顶了回去。
惜若一身水蓝色轻绸纱衣，衬托得身段更加玲珑别致。不过她并未出现在夏子明的眼前，而是隔了一层纱帘。朦胧中勾勒出的一抹倩影，隔着那层层的纱帘，更加显得诱人无比。
夏子明再听到雪儿的声音后，就一直瞪着那屋子中的窈窕倩影。
没听到他的动静了，惜若微微抬眸望了他一眼。这个贼人还真是色胆包天呢，居然敢对着自己露出那样的猥琐目光，真是太可恶了！
“来人，给我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教教他规矩！”一声令下，立刻就冲上来几个小厮，将夏子明给拖了下去。
“大小姐，你不能打我，我是……我是二夫人的人！你不能打我！”夏子明一边挨着板子，一边还嚣张的叫着。
“哼，这府里除了夫人之外，哪里还有别的夫人？你莫要信口雌黄。”雪儿被他的态度气得快要冒烟了。
夏子明挨了几板子，就受不住了，开始哀嚎起来。“大小姐你处事不公，我要找老爷去说个清楚。”
“看来二十大板，还是没能让你长记性。在本小姐面前，居然还我啊我的，你当自己是这府里的主子么？就算是告到爹爹面前，本小姐也是这句话。不懂规矩的奴才！再打二十大板！”惜若见他死不悔改，于是加重了惩罚。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臻氏母女以及公孙羽，见到夏子明在挨打，顿时热闹了起来。
“大小姐，为何无缘无故就罚了下人，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说我们虐待下人，这国公府的颜面要往哪里搁啊？”臻氏看到夏子明下半身都是血，顿时就慌了。
他可是她的得力助手，而且自己的计划还要他帮忙执行呢，怎么能被公孙惜若给坏了大事呢？
公孙羽也有些不解，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望着惜若，等着她的解释。
那夏子明昏了过去，此刻听到臻氏的声音，顿时又活了过来。“二夫人，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这大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一顿，我……”
心里那个委屈啊，总算是找到正主诉苦了。
他一直就没把惜若当成主子来看，虽然知道是大小姐管家，但是心中效忠的对象，却只有臻氏一人。
惜若没有开口，只是优雅的站起身来，走出了纱帘。
公孙羽听到夏子明的称呼，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用惜若解释，他就已经明白了。又是一个奴大欺主的！哼，这臻氏的人，竟是些不懂规矩的！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看惜若还是罚的轻了。在正经主子面前，居然都如此不懂规矩。来呀，再给我打二十大板，逐出府去，永不录用！”
臻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公孙羽会维护惜若到这个地步。“老爷，您可要秉公办理，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把人打发出去啊！”
“小事？你觉得这个如此猖狂的奴才对主子不敬，这是小事？”公孙羽气得脸色通红，心里愈发的对臻氏没有了好感。
幽若见爹爹又跟娘亲杠上了，于是好心的劝解道：“爹爹，您何必为了一个下人跟娘亲过意不去呢？还是要以和为贵。”
说起这以和为贵，惜若就有话要说了。“是啊，爹爹。何必为了一个奴才跟臻姨娘闹矛盾呢？既然姨娘喜欢这个奴才，那惜若也就不为难他了。这样，姨娘就不用为了这奴才跟爹爹争吵了。否则伤了姨娘的心，可就不好了。惜若这就命人放了他。”
惜若的一番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可就是另一种意思了。瞧臻氏维护那个小白脸儿的态度，恐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啊！
公孙羽看了一眼那个白白嫩嫩的男人，心中的怒气达到了顶点。“臻氏，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个男人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了维护他，宁肯栽赃惜若处事不公，不明是非！”
臻氏气血上涌，差点儿脑充血。“老爷……你就如此不信任我？我们夫妻十多年……”
“是啊，爹爹，您可不能被人挑唆，怀疑娘亲对您的忠诚啊！”幽若意有所指的喊道。
惜若没有反驳，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们几个人在这里演戏。
臻氏颤抖着双手，一个气血不畅，竟然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公孙幽若吓得赶紧去保住臻氏的身子，哭喊道：“爹爹，您怎能如此狠心！为了一个外人说的话，这样冤枉娘亲！”
公孙羽听到幽若说惜若是外人，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你给我闭嘴！到底谁才是外人？是那个狗奴才！你娘竟然为了一个奴才，说起了嫡女的不是。我看她才是那个吃里扒外的！”
说完，也不管幽若在那里哭闹，一甩袖子走了。
惜若看着那晕倒的臻氏，立刻对她身后的婆子喝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没见你们主子晕倒了吗？还不去抬回去，找府医来看看？”
经过她这么一吼，那些人顿时手忙脚乱的将臻氏给抬回去了。而幽若在临去之时，却狠狠地瞪了惜若一眼，那怨毒的眸子，真正是恐怖至极。
不过惜若才不会怕她一个蠢笨的庶女，根本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儿。
“来人，听到老爷的吩咐了吧。将此人逐出府去，永世不得录用！”惜若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些忠心的仆人们，将重伤昏迷的夏子明抬到府门口，往地上一扔。然后对着府门口经过的群众说道：“此人名叫夏子明，是个不懂规矩，对主子不敬的奴才。今日鲁国公大人将此人逐出府邸，永不录用！各位邻里乡亲，可要认清咯。”
这一席话，就断了夏子明以后的生路。
一个被豪门大院逐出去的奴才，断不会有人再敢继续录用。加上他品行卑劣，是个对主子不敬的奴才，那些最忌讳尊卑长幼的人，恐怕是不会喜欢这样的下人的。所以从此以后，夏子明恐怕在京城无法立足了。
解决掉了一个麻烦，惜若并没有多高兴。
那臻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会想着法子来对付自己。而唐氏那边也不是个安分的，听说最近私下搞了很多小动作，一心想要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这芙蓉园里来。
唐氏足不出户，当然不会招惹到谁。可是惜若每日有那么多的事务要处理，与人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这样以来，接近她的机会就比较多，而且是非也会多。
这臻氏母女俩不是个省心的，那唐氏那边也不是个安分的。惜若在这宅子里，还真是活的有些不如意。
“小姐，有人送了一封信来。”雪儿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带着花香的信封。
惜若素手轻轻地拆开那封口，将信件抽了出来。
“书画，礼物！”
这是啥意思？
“这是谁送来的信？”惜若都有点儿被搞糊涂了。
这上面既没有署名，也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请，真是怪异之极。不过凭着直觉，她认为此人是司无痕。记得上次离开的时候，他说要送两个人过来。可是这跟书画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又在打什么哑谜？
惜若猜测了半天，也没有琢磨出个什么头绪来，只好将这事儿先放一边了。
过了几日，公孙羽的寿辰就要到了。
惜若作为女儿，自然是要准备一份礼物的。只是手头的东西都没什么稀罕之物，她于是带了两个贴身丫头，打算去街上采买一些合意的回来。
刚走到大门口，公孙语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只见她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亲热的攀着惜若的胳膊道：“大姐姐，过两日就是爹爹的生辰了，语若想要出府给爹爹买些礼物，不如大姐姐带我一起去吧。”
一个十岁女孩子的天真笑容，在惜若的眼里，只不过是伪装的面具而已。不过既然她想出去，那就让她跟着吧，量她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
“如此也好，那便一同前往吧！”
见到惜若答应了，语若的眉眼都笑开了。
说实话，对于这个妹妹，惜若真的是没有丝毫的喜欢。以前吧还觉得她天真可爱，处处洋溢着童真。可是后来看到她的一些小把戏之后，她就对这个最小的妹妹失去了好感了。一个利用自己的童真去欺骗别人的人，估计任何知道真相的人都不会喜欢的。
坐在马车上，公孙语若似乎很是兴奋。“大姐姐打算送爹爹什么？是书画还是玉石？”
看似无心的提问，却是不着痕迹的试探。
惜若假装想了想，然后皱着眉头苦恼的摇头。“还真是很难选呢，呆会儿去铺子里看看后再决定好了。”
语若笑了笑，然后又扯着她问东问西，好像没上过街一样。
那宋氏可是个喜欢往外面跑的人，为了显示自己的高贵身份，总爱喜欢在被人面前吹嘘自己嫁的如何如何。所以一个月的时间内，她至少要出去四五次。说是去看望好姐妹，其实就是去市井里显摆去了。
不过惜若也不点破，那宋氏根本不够格成为她的对手，直接就忽略了。
“咦，那是干什么的？”语若突然指着车子外不远处的一个围观的人群说道。
惜若瞄了一眼，好像是卖身葬父什么的。
这个时代，可怜人也很多。
由于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惜若她们所坐的马车没办法通过，只好停了下来。
车夫对马车内的主子们请示道：“大小姐，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小的去将她们驱散。”
惜若心想还是算了，这里人很多，万一不小心碰到了别人，还得引来很多纠纷，实在是不划算。于是对车夫吩咐道：“就在此停车吧，巷子太窄了，我们下车自己走过去，你就在这巷子口等候。”
那车夫听了她的话，便将马车停靠在巷子口，将主子们放了下来。
惜若带着语若雪儿和绣儿一路走进巷子，打算从人群旁边绕过去。可惜那跪在路边的姐妹花的哭声越来越大，生怕惜若听不见似的。“我们姐妹真可怜啊，三岁没有了娘，五岁没有了爹。好不容易来京城投奔亲属，却发现物是人非，亲戚都不见了踪影。现在连唯一的祖父也去了，这让我们如何是好啊……”
“唉，真是可怜啊……”
“要卖身才能葬了老人家，这世道啊……”
惜若觉得这台词似乎很俗套，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本公子愿意出五两银子，买下你们。走吧，跟我回府吧！”一个纨绔子弟见她们二人长得挺标致的，就想将二人接回府去做个小妾。
那两个姑娘，一个娇媚，一个冷艳，完全不似姐妹。而且她们的脾气却是一样的执拗。听了那公子的话，立刻就不干了。
“我们姐妹俩发过誓，只卖给女主人作奴婢，还望公子见谅！”
“嘿，居然还挑剔起来了？卖给本公子怎么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我们虽然穷，但还是有志气的。这辈子都不会给别人做妾，所以公子的好意，我们领了。”
“嘿……你个不知好歹的。哼，本公子懒得理你们了……”
惜若走了不远，但还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有趣，然后停住脚步，慢慢往回走。
“咦，大姐姐，怎么又回去了？”公孙语若见惜若往回走，只要也跟了上来。
惜若看清了那两个丫头之后，顿时想起来了。
其中那个鹅蛋脸有些淘气的女孩子，不就是在司无痕府上见到过的那个丫头吗？难道，她们就是司无痕所说的礼物？
惜若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于是走到她们跟前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入书。”
“我，入画。”
一冷一热两个人，对着惜若恭敬地回答道。
惜若点了点头，吩咐雪儿取出银两。“先把你们的祖父好好葬了，再来鲁国公府找我。”
说完便离开了，也没有多做停留。
公孙语若愣了一下，她真的搞不懂惜若为何突然发了善心，居然出钱买了那两个丫头。府里的丫鬟已经够多了！
“大姐姐，她们……”
“你不觉得，她们很可怜吗？”惜若找了个借口，堵住了她的嘴。
虽然不赞同这样的方式让她们进府，但是如果再花钱买丫鬟，似乎又说不过去。这样也好，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惜若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日多了一些。
最近出府的机会比较多，能出来散散心总是好的。
“大姐姐，咱们去栖凤斋看看吧？据说那里的古玩很不错，我想爹爹肯定会喜欢的。”公孙语若忽然出声建议道。
惜若扫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于是打算顺从她的意思，看看她究竟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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