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结果就是颜四公子有时会在京城外的“随园”别院和霖王把酒言欢；而天上人间又多了一位千色姑娘。真的不能怪她啊！她只是太过无聊了，才会想去偶尔表演一下找找前世在舞台上的感觉。

　　“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诉无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

　　“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

　　二楼雅间的白衣男子手执瓷杯，注视着台上一身白色轻纱的女子，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她大半的脸都被轻纱遮住了，额上画了大片银白色的玉荷花，右眼角下方一颗盈盈欲泣的垂泪痣，衬得那双澄澈的美目越发的含情默默。可以想象，她绝对是个绝色的佳人。

　　一曲歌罢，佳人已无踪，四周依然赞叹不绝。

　　千色是半个月前出现在天上人间的，短短的时间，就已名贯京师了。她并不见客，何时表演也是看心情，今天正是她的第三次登台。她对歌、舞、琴、曲样样精通，外界传言她的舞只怕比“一舞倾城”的黎颖郡主也是不相上下的……若那些人知道她们是一个人，恐怕血都要喷出来。

　　白衣公子对门外伺候的小厮吩咐了什么，不一会，一个轻纱锦衣的美人就进了厢房。

　　虽然已经见过他，但此刻再见依然免不了被吸引。雅间的窗边，白衣的年轻公子带着温柔的淡笑。俊挺的脸庞上，几缕发丝随意的垂下；一双剑眉下是漾着笑意的深邃眼眸，眸中闪着不明的幽光，仿佛能让人沉溺，无法自拔……配着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不完美。他就像谪下凡尘的仙人，极尽优雅而迷人。

　　“不知这位公子爷找小女子有什么事啊？”微愣之后，美人说话了。她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既有红尘世故的味道，又融合了高雅纯然的气质；她就是天上人间的管事，俗称的青楼老鸨——海棠。只见她轻扬了下手中的绢帕，那动作，妩媚之极。

　　“在下想请海棠姑娘帮个忙，见千色姑娘一面。”男子微微一笑，直接说明目的。

　　海棠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常，差点就被他的笑骗了。“公子可知，我们千色姑娘是不见客的。”

　　男子递出一叠银票，“在下也不想强人所难，只请海棠姑娘通融。”

　　海棠的双眼盯着那银票发光，不露痕迹的收入手中：“那海棠先去安排一下，公子稍等。”笑盈盈的走出门，眼中闪过嘲讽，看看手上的银票，少说也有上万两，出手还真是大方；要不是主子刚才交待要见这位白衣公子，就是再多给她百倍都没用。

　　当霏霏在三楼顶阁的房间里看到他时，第一个感觉是这年头的美男子怎么一个比一个漂亮啊？她身边的那些不说，翕王、霖王、司马文彬、刃、还有号称海凡第一美男子的莫靖寒，现在又冒了个不比莫靖寒逊色的出来？比较一下，莫靖寒的气质冷硬如冰；而眼前的人却是温雅如玉，飘逸如仙。隐隐的她感觉他还有邪魅如魔的另一面；女人的直觉总是没有根据的；也许只是因为他的眼太过澄澈了，清得让人觉得深不见底，忍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

　　总的说起来就是眼前这个男子比莫靖寒更加的吸引人。

　　手指轻轻的拨弄了下琴弦，她轻声问道：“公子如何称呼？”

　　他也微微的讶异，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审视与赞叹，却没有一般女子见到他的惊艳、迷恋。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在下白君澈，姑娘有礼。”

　　“原来是白公子。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屋里就他们俩人和一桌子酒菜，还有一架琴一盘棋，几案上放着笔墨纸砚。

　　“那就请姑娘随便弹上一曲吧。”坐在桌边，径自倒了酒喝起来，左手在桌上和着曲子轻叩。

　　没有再多话，一曲《碧涧流泉》从指尖流泻而出。山林间闲适的幽趣，随着涓涓清泉抚过耳膜，流进心中，让听者不由自住的闭眼，享受的沉浸在曲音那疏放自在的意境中。

　　曲罢，白君澈才睁开眼睛，问道：“姑娘的曲子都是自己作的吗？”之前他从未听过这些新奇的曲目。

　　“算是吧。”淡淡轻笑，这些前世的东西，今生也算是她在发扬吧？

　　静静注视了他一会儿，如斯美男，真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

　　她站起来走到几案前铺好画纸，研墨，缓缓的道：“公子风华绝代，想必世间无人能及，今日相见也是缘分，不如千色为公子作一幅画像，可好？”

　　“美人作画，当然好了。若是美人能取下面纱，那就更好了。”他端着酒杯随她站到了几案边，话语虽是不合他外表的轻浮，动作却没有一丝逾距。

　　“公子真会说笑。”提笔，沾墨，落在纸上。她并没有再看他一眼，但那勾勒出来的轮廓却是惊人的感觉。画中人就那么随意的坐在桌边，手执白玉杯；画得并不算细致，五官也不是那么明显，但那粗略的几笔，就将他的神韵气质描绘得半分不差。飘逸时，他可以是最温柔的情人；邪魅时，他也可以是最嗜血的魔鬼……

　　白君澈心里的震撼不言而喻。这个见面不到半个时辰的女子，却仿佛熟知了他半个世纪一般。

　　他一向温和示人，邪魅的性子都是隐藏起来的，可这个女子竟画出了最真实的他。如果说刚才只是觉得她特别，那么现在就是完全地对她有了兴趣。

　　这世上能引起他兴趣的人并不多，除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就只有面前的她了。对了，就觉得她眉眼间有些像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怪不得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真的是她吗？

　　心里突然有些激动，如果真的是她……她……又怎么会沦落青楼的？

　　“千色姑娘，我有个很冒昧的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略微犹豫，他还是满怀希望的问出了声。

　　“公子有话不妨直言。”霏霏笑的温柔。

　　“八九年前，姑娘是否去过南方大城兴州？”

　　霏霏手中的毛笔顿下，眼中有丝疑惑。“千色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白君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紧盯着她的脸也不隐瞒：“当年我路过兴州，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女孩。她带着一个身手不错的少年，住进了城中最好的同福客栈，还让客栈的掌柜照顾好她的小毛驴……”停了下，他又继续道，“可惜当时我家中有事走得匆忙，后来再去兴州也没有打听到她的下落……”

　　是她！一定是！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他没有错过她眼中闪过的那抹愕然。让他挂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儿既然无意间找到了，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么？那他就绝不会再错过了！

　　听到他的话，她心里怪异极了。小毛驴？那不就是她吗……那时候她才七岁，武功也不过才二流水平，根本没发觉到还有这么根超优质的草在注意她耶……今晚弹琴时，若不是感受到了他身上异样的气息，也不会想要见他一面；只是她还没想到用什么理由见他，他就自动送上门了。嘴角微微弯了弯，她道：“千色自小长在京师，和公子口中的故人相去千里，只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白君澈很配合地做出失望的表情：“我一直都想要找到她，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仔细看你们的神色真的很像。”

　　“能让公子这么优秀的男子惦记这么多年，千色也希望自己是那位姑娘，可惜啊……”收了最后一笔，抬头问：“公子看可好？”

　　他的目光移到那幅画作上，左上侧空白处题着两排行书小字：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白君澈笑道：“好字！好画！姑娘的这画可是价值千金的！为何不落下姑娘的名字呢？”不想让他知道吗？

　　“公子谬赞，千色不敢当。画是公子的，又怎能写上千色之名呢。”

　　“是姑娘太谦虚了。”白君澈走到棋盘边，拿起一颗黑子，“想必姑娘也精通棋艺，在下倒是很久没下过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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