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那个时候深圳还比较流行那种大众卡拉OK厅,也就是说没有单独的包房,就在一个大厅里面,一屋的人轮流去点歌,该到谁唱谁就去唱。其实现在还挺怀念那种气氛的,虽然大家的水平参差不齐,但也不会有人起哄,每一曲唱完大伙都会报以鼓励的掌声。我不知道灵灵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去唱歌的,但看她点酒水点饮料再到点歌都很熟悉的样子,应该是以前经常都会来的。或许她是在怀念某种给她带来过欢乐的时光,具体是怎样的一种欢乐时光,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留意了一下在座的这些人,可能大多是附近工厂里的员工,趁着下班的时间,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来展示一下歌喉,或者说放松一下心情。男孩子们深情款款地展现,旁边的女孩就含情脉脉地倾听,一种简单的甜蜜,一种单纯的快乐。
不过由于唱的人太多,好半天都轮不到我们。我们就只有坐在那里嗑着瓜子听人家唱。其实大部分的人都五音不全,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地吼出来,也算是勇气可嘉了。这让我想起当年从广州回到平洲的那晚上,唐英不愿搭理我,自己背着润子送的那把吉他,赌气似的坐在平洲街头唱歌。虽然那晚上没有一位听众愿意投点钱在口袋里,但那份勇气还是值得感慨的。
这一屋人里面,最引人注意的恐怕要算门口那一对男女了。男的满脸络腮胡,看样子已经四十出头了,她旁边坐着一个女孩非常年轻,最多二十岁左右。若是在其它场合看见这么两个人,多半会认为这是一对父女之类的。可她们显然关系非同寻常。女孩倚在男人的臂膀上,不时剥一颗开心果放在男人嘴里,看得出来她自己也很开心。按说在深圳这边这样的现象并不稀奇,傍大款的女孩多了去。但让人纳闷的是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钱人的模样,普通得很,顶多就是一工厂里的小干部,这个女孩到底图他什么呢?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我原本以为这样的一个大老粗唱歌肯定难听得要命,搞不好又是一个五音不全。可没想到他唱一首《北国之春》却技压群雄惊倒全场,简直不亚于一个专业的男高音!我和灵灵面面相觑觉得好不可思议,说不定还真是一个民间歌手呢。
男的唱罢又和身旁的女孩合唱了一首《萍聚》,然后离去。等他们走了好大一阵,我耳畔似乎都还一直回荡着那几句歌词——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
灵灵大概也在回味着这几句歌词,一直在那里发愣。屏幕上终于轮到她的歌了,我提醒她去唱,她却摇了摇头,说:走吧,不想唱了,出去走走。
她今晚的情绪一直有点不对劲,刚才听唱歌的时候又喝了些酒,以至于走路都有点摇晃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贴近她身旁,生怕她会跌倒。走了一阵,她突然问我:你说,刚才那两个人,是不是真正的恋人关系呢?
我思索了一阵,然后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嘛,只要在一起开心就好了啊。
她冷笑着摇了摇头,嘀咕道:哼,男人啊……
我把她拉住,说要不回去了吧,改天再陪你逛?
她停下脚步,眼睛看着巷子里的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旋风旱冰场”,她问我:还会滑旱冰吗?
会啊,我说,还是你教我的呢。
你有多久没滑过了?
回去读书的时候玩过,到广州来倒是好久没去了。
她嘴角挂起一点俏皮的笑意:走,陪我再疯一次怎么样?我有几年都没玩过了。
我有点难为情:算了吧,我怕你站不稳。
她朝我挥了一下胳膊:不是有你扶着我吗,摔倒再爬起来就行啦。
我,也不一定站得稳哦。
她任性起来:那就一起摔倒好啦!
我有些无奈:好嘛,奉陪就是。
旱冰场内照样热闹翻腾,叮叮咚咚的迪士高震耳欲聋。我和灵灵换上旱冰鞋,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相互搀扶着在边上战战兢兢地滑行。灵灵显得很开心,像个小女孩一样尖叫着避让旁人,她将我的手抓得死死的,已经把我当成是惟一的依靠。本来我们就有点晕乎乎的,加上技术又差,不知道在里面摔了多少次跟头。到后来在地上我都懒得起来了,我跟她说:快点出去吧,要不非得残废不可。
从溜冰场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灵灵似乎还未尽兴。她说走,我们再去龙华公园里逛一逛。
我觉得实在有点不对劲了,她本来一向是一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今天却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像是打算一次把自己折腾够。这太反常了,她心里一定很不平静。
我问她:怎么啦,灵灵?
什么怎么啦?我今天很开心,想好生玩一玩,你不愿意陪我吗?
不,你并不开心灵灵,有什么烦心事咱们回去慢慢聊好吗?
她突然用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跑去墙边,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吐完之后她一手扶着墙壁,一面大口地喘气。
我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把她背起来往回走。
到了住处,我把她放在了卧室的床上,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刚刚喝了一口,就又想吐。我赶紧将她扶到卫生间,她对着洗手盆干呕了一阵。我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一面心疼地责备:你的酒量本来就不大,干嘛还这样喝?
她用热水漱了口,还在对着镜子喘息:谢谢你,周浪。
干嘛说这些,你喝成这样,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她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是个,而是,我觉得你好像又帮我找回些什么东西。
什么?
她叹息一声,然后摇头:帮我放一缸水,我想泡个热水澡。
今天就别洗了,好好休息,行吗?
不行,刚才在溜冰场弄得一身都是汗,我要泡个热水澡。
我没有办法,只得往浴缸里放水,她去卧室里找了一件睡裙,踉踉跄跄地又走进来。我放好水之后就跟她说:你小心点,地板上滑的很。
去到客厅,我也有些疲倦地歪在沙发上。对于灵灵今天的举动,实在有点让人费解,来这么久了,也没看到她像今晚这个样子。不过让她发泄一下也好,心里有事如果一直憋着,早晚会别出问题来。唉,这个可怜的潘灵灵,我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在沙发上坐了好大一阵,也没听到卫生间里有什么动静,我想到浴缸里放了那么大的一缸水,她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天哪!
我赶紧跑去敲门,也不好直接冲进去,万一她光着身子……喊了几声里面都没有反应。我有点慌了,也顾不了许多,直接将门推开,看到她歪靠在浴缸沿上,手里还搂着那件睡裙,她真的睡着了!
我走过去,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喊道:灵灵,潘灵灵?
喊了两声没有反应,我又将她抱起来放进了卧室。由于她刚才坐在地板上,裤子和腰部都沾了好些水,我迟疑了一下,缓缓给她解掉外衣,又褪下她的牛仔裤,然后去弄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和脖子,最后将被子给她盖好,蹲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她。
究竟是谁造成了她今天这个样子呢?是当年欺骗过她的那段刻骨伤痛的初恋?还是我后来的浅薄无知让她耿耿于怀?抑或是现在又有人在她伤口上撒盐!为什么,只要和我有过一点关联的女孩子,她们的感情世界都这么坎坷多舛,灵灵是这样,唐英是这样,润子也是这样,这难道都是我造成的吗?
我拿起灵灵有些发烫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小声对她说:我能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灵灵,告诉我,如果可以让你心里好受些,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动了动嘴唇,像是梦呓搬地嘟囔了一句:好热,要泡热水澡……
我颤抖着用手去解开她里面衬衫的领口,问她:舒服点了吗?
她又嘀咕了一句:混蛋!
我吓得一下子缩回了手,连忙解释: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这时她突然侧过身来,用手臂勾住了我的脖子,嘴里还在嘀咕:周浪,你这个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她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处于迷糊状态,莫非,她在潜意识里还是一直在怨恨着我?
我只是机械地点头:灵灵,你心里很难受吗?
她搂在我脖子上的手并没有松开,绯红的面庞上也看不出任何其他的表情,她刚才呢喃的话语里面到底想传达一个什么样的信息呢,干嘛又要一直搂着我的脖子?就这样僵持了一小会,我缓缓将嘴唇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颊,看她没有反应,又移到她的唇边,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我想将舌头伸进去,却看到她眼角滑出一滴眼泪。我赶紧将嘴唇移开,轻轻喊道:灵灵,你……
她放开搂在我脖子上的手,翻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望着她的背影发了一阵呆,最终掀开她的被子,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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