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现在身上连住旅馆的钱都没有,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天啊,我现在竟然真的成了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我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烦闷,不知道自己一天到底在干些什么,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东奔西跑。老弟,你到底能不能稍微消停一会儿?
我甚至在脑海里突然会冒出这样的一个可怕念头,干脆再回广州去,跟着砍柴佬他们一起混,大不了被抓进监狱里去,那样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呆在里面吃斋饭,恐怕还自在些呢。
平洲的夜晚当然没法同广州比,但也不算冷清。街道两旁都摆满了夜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回穿梭。一对对,或者一群群,脸上洋溢着简单而知足的微笑。我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就觉得悲伤,为什么自己不能像他们这样,怀着一个朴实的梦想,走向一个实实在在的明天?你以为你真的与众不同吗?你其实比他们更平庸无能,收起你那些可笑而不切实际的荒唐念头吧,踏踏实实过日子,要不你这辈子就真的完蛋啦!
走到电影院的石梯子旁边,看到好多青年男女聚集在一起。这里也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相当于广州的一个时尚前沿。在广州的时候,我和润子也去逛过这样的地方,在晚上。当然那些地方更为繁华。润子喜欢去听那些流浪歌手弹吉他,她说那里面会出现真正的高手,可以学到好多东西。
我在心里做着非常激烈的斗争。怎么办,要想自立根生,以后不再依附于别人,敢突破自己的勇气吗?敢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吗?那么,听我说,拿出这把吉他,学着广州那边的流浪歌手那样,坐在街边鬼哭狼嚎吧。没人会鄙视你,也没人会认识你,你怕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失落已经化为了悲愤,我必须得找一个缺口来发泄,否则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明天。
打定主意之后,将吉他从包里取出来,然后就把袋子放到跟前,盘腿坐在台阶上,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
其实我的吉他弹唱级别远远还没有达到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地步。不过我现在并非在炫耀,而是在试探自己的勇气,我必须得重新去独自面对生活,所以我需要这么一种勇气。再加上我现在身上没钱,我也不想去依靠任何人过日子了,我要证明给自己看,路是自己能走出来的。
至少我在平洲从来都没见到过街边歌手,所以大家还觉得有点稀奇,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地议论,他们大多带着羞涩的表情,就好像在演唱的是他们自己。
我没管那么多,有没有人给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跨出了这一步。我要跟所有的人证明,我周浪不是一个废物!
我开始嚎叫起来——
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
让时间悄悄的飞逝,抹去我俩的回忆
对于你的名字,从今不会再提起
不再让悲伤,将我心占据
让它随风去,让它无痕迹
所有快乐悲伤所有过去通通都抛去
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
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记
我会擦去我不小心滴下的泪水
还会装做一切都无所谓
将你和我的爱情全部敲碎
再将它通通赶出我受伤的心扉……
硬着头皮吼了几首,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完全没有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那些看客们带着纠结的眼神看着我,有几个家伙看样子简直就想过来揍我一顿。竟然没有一个人舍得过来给一毛钱,他妈的,怎么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啊这些鸟人?
实在觉得没趣,赶紧将吉他装在包里,灰溜溜地逃离了现场。
到了十一点多,那些小巷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一个人背着包,像个垂死挣扎的蝙蝠一样游荡其间。我为什么不跟着润子回她家去呢,说不定她家人真的能接受我呢。那你在怕什么?是不是怕对润子负责你这个混蛋?润子是留了传呼号码给我的,但我现在不敢跟她联系,至少现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然后我的脚步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大脑并没有发出这样的指令,但是除了这个方向,好像再也想不出其它地方来。我不是要去请求她原谅我什么的,甚至也没打算真正的要去同她见面。但我毕竟跟她分开这么些日子了,我想,就算去她楼下站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晃晃悠悠地走了半个多小时,到她楼下,心里扑通地跳个不停,我其实有点害怕,万一她突然从楼上下来,看到我怎么办,会不会奚落我一顿呢?
在楼下站了一阵,我哆嗦着走上楼梯,站在她的门口,但我没有勇气去敲门,就那样静静地站了有将近半个钟头。最后我实在困得不行了,将吉他靠在墙根,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楼梯上,用背包当枕头,就那样疲惫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是被灵灵叫醒的。我都没想到竟然在楼梯上也可以睡得那么香,觉得这里就像一个避风港那么舒服。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灵灵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都以为还是在做梦呢,因为灵灵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简直有点像个天使,妙曼的身段,淡紫色的连衣裙,柔顺的长发,这真的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天使般的女孩吗?灵灵在我身旁蹲下来,默默地看了我一阵,还没说话,她眼睛就开始湿润了。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里也挺难受的。看来她到底还是有些心软了,至少会为我的狼狈感到难过,而唐英,为什么要那么冷漠?
我坐直了身子,低着头不敢看她,我发觉现在连在她面前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至少得先听她说几句什么我才敢开口。
她打开门,叫我进屋再说。
我进去之后,一手提着背包,一手提着吉他,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转过头来看我一眼,跟我说:把东西放下啊,你干嘛?
我还是愣愣地站着,好像整个身子已经不听大脑使唤似的。我其实现在都还有点恍惚,弄不清这是不是真的。灵灵为什么都没责怪我一句,也不把我轰走?而是这么理所当然地把我叫进了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是幻觉吗?
她走近我,将我的东西从手上取下来放在一边,又盯着我观察了一阵。然后说:不管怎么说,回来就好了。
我只是点了点头。
她继续说:看样子像是吃了点苦头哦?昨晚为什么要睡在楼梯上?
我木然地摇头。
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润子呢,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我还是摇头。但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打转。
她叹了一口气,柔声问: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煮点面条?
我带着哭腔说我不想吃,我只想再睡一觉。
她说不行,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好好的冲个澡,你看你都快变成一只耗子了。
那你上班会不会迟到啊?
她没理会我,自己在厨房里煮面条。我从自己包里翻出一条内裤,跑进卫生间,快速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彻彻底底将自己冲洗了一番,感觉一下子就轻爽了不少。哈,这才是家的感觉啊,难道说我真的又回到家了?
洗完澡出来,灵灵的面条也做好了。她看了一下我身上的衣服,皱了皱眉头:你这衣服穿了几天了,啊?在外面连衣服都没换过啊?
我说在饭店上了几天班,尽是些油腻的东西。
她撇了撇嘴:怎么,你那个润子,连衣服都舍不得帮你洗一下?
我抓了抓头发:她,也在饭店上班嘛。
本来是没多大食欲的,但一看到这碗灵灵亲自做的鸡蛋面,突然胃口大增,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天哪,你是不是几天没吃饭了?还说不想吃呢?
我点着头,说有三天没吃饭了。
真的?
是啊。
她用手支着下巴,疑惑地问我: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干嘛?给我说老实话。
我没有回答她。
你什么时候回平洲的?没去唐英那里啊?
去她那里干嘛,她理都不理我啦。
你吃慢点。哎,昨天去她那里了吧?
去了,她现在连话都不跟我说了,也不让我住她那里。
她忍不住想笑,故意将脸转过一边,但还是尽量想装得严肃点:活该啊你,人家跑去广州找你好几天,干嘛不跟她联系一下?
我看着她:那你呢,一点都没担心过?
她很平静地说道:干嘛要为你担心,和自己心爱的女孩远走高飞浪迹天涯,浪漫得很嘛,担心什么?
那,你现在干嘛还要煮面条给我吃?
她停顿片刻,说:不然又怎么样,不能眼巴巴看你饿死在我门口吧?
你是在可怜我?
她看了看手表,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随你怎么想,至少你还是唐英的表弟。不过你也别想在我这里长期落脚,我要上班去了,白天要睡觉尽管睡个够好了。
看着她出去,我将碗里最后一口汤喝下,心里美滋滋的。虽然她刚才说不准我长期住这里,但从她的语气和表情可以看出,灵灵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至于不一样在哪里,我倒是一时说不上来。但她不像以前那么谨小慎微,和我交谈也没有那种深思熟虑的沉重感。是她已经不在乎我了呢,还是对我改变了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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