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善意的欺骗

　　“我说了，今天晚上这里我来做主。”楚中原决绝地说道，面色显得很是肃然和郑重，呵了口气，“要对付皇甫天铎，我有的是机会，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他让我尝尽了痛失所爱的滋味，今天晚上，我也要他尝尝这种滋味。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你离开他，我要让他知道，七七是属于我的，只有我才可以拥有她。对我来说，一统天下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可以和七七永远地在一起。”

　　“你会心想事成的。”七七深吸了口气，目光悠悠地看着楚中原，“我答应你，我愿意离开，让真正的七七回来，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但是，你先让这里的燕军都撤出去，可以么？”

　　“可以。”楚中原回答得很干脆，嗯了一声。

　　“谢谢。”七七蔚然一笑，看着眼前这个风姿卓然的男子，心中升起一丝感慨来，说穿了，他也不过是一个挣扎在情网里的可怜男人罢了。他这一生，都在追逐和等待七七的日子里过活着，可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毁了他与七七的天作良缘，如今也该是时候还给他了。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楚中原面色有些清廖，苦楚地笑了一下，目光忧郁地看着七七，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一边抓住了七七的手，眸光中闪过一丝不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如果你不曾遇到过皇甫天铎，我们之间有可能么？你会爱上我吗？”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所有的事情也不能重来。”七七无力地笑了笑，“如果可以，我也好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阿楚，谢谢，谢谢你肯放他们一马。我祝福你可以早日和你的七七团聚，白首到老。”

　　楚中原自失地笑了一下，面色有些无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轮回么？他可以拥有七七现世的爱，却无法博得她后世的一丝倾慕么？

　　皇甫天铎有些不安地看着那在高石上谈论着的七七与楚中原，心里头忽然涌起一丝莫名的惶恐来。良久，才见了楚中原将七七从高石上送了下来，目光玩味得意地瞄了他一眼，自得地吁了口气。

　　“楚军听着，马上让道，让燕军离开这里。”楚中原将云曦递到了杜吟香的手里，面上敛了一丝萧漠之色，高声地命令起来。

　　“什么？”莫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楚中原，楚军也陷入了一片哗然里。

　　“怎么，都听不到是不是？你们还当不当我是太子殿下，当不当我是未来的国君。我再说一遍，马上让道，放燕军离开，这是命令，若有违抗者，一律乱箭处死。”楚中原看着无动于衷的楚军，面色愈加的冷酷起来。

　　狭道之中的楚军都是直接受命于太后的，没有太后的允许，他们是决计不敢妄动半分的，可是现下里听着楚中原放出了这样的狠话，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简直是胡闹，楚军听着，擅离者，一律处以……”莫云贤气得面色发白，高声地清喝起来，后面的话还没有说下去，楚中原右手中指一点，一束青光已经弹射了出去，点住了莫云贤的哑穴。凤清欲要出手阻止，已经被一旁的任千枫给制住了。

　　“任千枫，你们想做什么？”凤清有些气恼地瞪着钳制住自己的任千枫，厉声喝道，“你也要跟着太子殿下一块胡闹么？”

　　“我尊重阿楚的选择。”任千枫目光幽冷，洒然一笑，“太后她老人家操劳这么多年了，如今也该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楚中原身子一纵，已经飞上了高坡，稳稳地落在了莫云贤的身侧，轻吁了口气道：“就让我做主一次，就一次而已，这都不行吗？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要反对我。我告诉你，我可以放他们一次，同样也可以抓他们一百次。今天，我要的不是天下，而是我的七七，谁都不可以阻止我，挡我者，都要死。南楚迟早要交到我手里的，如果你想南楚的百年基业在我的手里继续安稳无事的话，如果你想看着我登上帝位的话，如果你心里还当我是你的儿子的话，请你，恳请你不要阻止我。母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明白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不要再企图用你的思想来控制我了好吗？我不想按照你为我指定的道路走下去，我要走自己的路。哪怕这条路一路走到黑也是我的事情。”

　　莫后一脸沉郁地看着楚中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或许楚中原说得对，自己的确是该放手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认知，他不是一颗棋子，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总会有七情六欲的。

　　莫后淡淡地笑了一下，面色漠漠地看着狭道中的一众楚军，做了个让道散开的动作。

　　楚军得了莫后的应允，全都退散到了一旁，自动地将前方的道路让了出来。七七面上闪过一丝释然的微笑，阿楚总算是没有食言。

　　“周将军，请你带着将士们撤出去。”七七萧然一笑，面色泠然地看向了一旁的参将周直。

　　“皇上，皇后娘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皇上与娘娘一起共存亡。”周直愣了一下，犹疑了片刻，挺直了身子坚决地道。

　　“周直，这是命令，马上带队撤出去，明白了么？”皇甫天铎咬着牙齿，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站了起来，目光肃正威严地看着周直。

　　“是，末将遵命。”周直无奈地看了皇甫天铎与七七一眼，只得依照皇甫天铎的命令领着一众燕军往前方的谷口撤离出去。

　　看着那浩浩荡荡远离的军队，看着那一个个满身披血的士卒，七七的心里涌起一丝忧伤的酸楚来。他们不远万里为营救她这个不祥之人而来，身陷囹圄也没有怨言，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能够让他们完完整整地回到北燕去，和他们的家人团聚，不必成为这山中枉死的无定骨，让那深闺里的红颜脂粉空余一生期盼和等待。

　　看着他们平安地出了峡谷，七七的心总算是安适了下来，用自己一个人的性命，换来这么多人的生存，再值不过了。

　　邵星云亦是一脸费解地看着不远处的楚中原，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肯这么好心地放燕军离开了。难道他不想要一统天下，不想要成为中原一方霸主了么？那样大气磅礴的名字，本就是顺时应命而生的，眼前到手的万里河山他居然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杜吟香微微地敛着眉毛，紧紧地搂抱着怀中的云曦，看着七七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恍然不安的感觉来，他们刚才谈了那么久，一定是达成了什么意见吧。难道是……想到这里，杜吟香整个人的面色都有些灰白起来。

　　“皇甫天铎，你说的，用神鼎和你的命来交换，现在我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东西了？”楚中原唇角微微一扬，淡淡地哼了一声。

　　皇甫天铎吁了口气，咬了咬唇，目光冉冉地看着七七：“你，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你答应了他什么？告诉我。”

　　七七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我答应了他留在南楚十年，这十年，我会一直陪着他。”

　　“什么？”皇甫天铎有些激动不安地看着七七，一边抓住了她的手道，“不行，不可以，蓉儿，你不能这么做。蓉儿……”

　　“铎哥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如果蓉儿的十年可以换来北燕这么多士卒的性命，可以换来北燕南楚十年的相安无事，是值得的。铎哥哥，你是北燕的皇上，一个皇上就该做一个君王该做的事情。为了我，你兴兵南楚，为了我，这么多将士白白送死，为了我，害得北燕劳民伤财，够了，真的已经够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人，我背负不起这么多的，你明白吗？事到如今，我们不可以只顾着自己的幸福，而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了。想想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将士吧，他们也有自己的亲人和妻子，难道你真的就能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枉死在这山谷中，成为战场上的孤魂野鬼吗？我们相爱，我们彼此牵挂，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十年很快的，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们还可以，还有机会再见面的不是吗？而且，还有云曦和云澈陪着你，看到他们，你就像看到我一样。而且，我会一直在你的心里的，不是吗？”七七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镇定。

　　十年，她只能用这样一个有限的期限来欺骗他，因为她知道，如果告诉他自己和他会是相见无期，他一定会崩溃的。又或者，他还能看到自己，只是那时的自己，已经不是现在的自己了。好在，还有云澈和云曦陪在他身边，就算十年之后自己回不到他的身边了，他也会因为孩子而有所迟疑的。

　　男人的一生，爱情只是生命的点缀，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去实现，北燕的朝廷需要他这个君王，北燕的百姓需要他这个英明的帝王造福子民。他是为天下人而活的，而自己，只为他一个人活。

　　对不起了，铎哥哥，以后的路我不能再陪着你走下去了，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寻觅一份真情，让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不过短短的两年，但是已经足够我回忆一生了。不管我是灰飞烟灭也好，还是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去也好，我对你的感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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