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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北塘诺会如此笃定的语气,是因为他了解孙由由和燕太后之间那一点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他却不能明白地把这个秘密告诉孙由由。只因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命丧黄泉。他不希望那么疼爱孙由由的燕太后有事,更加不希望孙由由因此而受到伤害。说起来这个辛密还是他无意中挖出来的,就连燕太后都不知道,所以这个秘密,还是让它烂在肚子里好了。

  “当然,这件事除了燕太后,皇宫里的其他人你切忌不要让他们知道,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说起来,你们这南华太子也不是一般人。洛神堂一事,原本我把馨雅推出去还想着让馨雅误以为是南华太子要杀她灭口布的一个局,等到南华太子带兵闯进去洛神堂的时候,让馨雅反咬他一口,把他喜好男风的秘密捅出去。可早上有属下来禀报说,南华太子很好的手段,竟然能够封得住馨雅的嘴巴,随后以太子的身份带走了馨雅,结果后来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馨雅给逼疯了。如今,馨雅已经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说话都说不清楚,自然不能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估计南华太子接来下会把馨雅的事汇报给北越那位知道,说法嘛,当然是把所有的错归咎在洛神堂身上,不仅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到最后还成了救出馨雅的恩人。在无从可查事件的情况下,北越那位对南华太子便只有感激的份儿。如此一来,以后南华太子一旦有机会坐上南华的龙椅,和北越那位的交情便不言而喻了。”对于宇文毓的手段分析,北塘诺有着令人惊叹的精准,可谓一针见血,这的确是宇文毓在愕然发现洛神堂事件中原本是祭品的孙由由,不知怎么的换成了馨雅公主之后,在处理这件事上所打的如意算盘。

  “馨雅公主疯了?”没有继续追问北塘诺为什么一再支持她把宇文毓和馨雅公主联合起来加害她的事告诉燕太后,孙由由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北塘诺话中提到的馨雅公主的下场吸引住。

  “嗯!”北塘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仅疯了,在南华太子的精心安排下,还变回了先前得了怪病的样子!如此一来,即便北越那位把馨雅接回去,没有了利用价值,估计接回去馨雅也很难有机会恢复如常,换句话说,馨雅这辈子就这样了!能不能安然活到老,这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果真是豺狼虎豹,一个比一个狠毒!话说馨雅公主这样也算是害人不成终害己,恶有恶报了!”对于馨雅公主的下场,孙由由只有这么一个说法,没有太多的情绪揉杂其中,有的只是实话实说。

  这里两人说着话,不多久便到了南华皇宫。下了马车之后坐了步撵便直奔燕太后的慈宁宫。

  两人的到来,虽然早就有人提前秉报了燕太后,不过亲眼看到两人来到自己的跟前敬茶请安,燕太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直道自己这是还在睡梦中没有清醒过来。因为在梦中她就梦见孙由由婚后舍不得她,怎么都不愿意离开。

  “由丫头,你们不是说好了大婚之后便离开吗?怎么突然又不走了?”坐下之后,遣退了除艾公公之外的其它宫人,燕太后便问孙由由道。

  燕太后了解孙由由不是那种做了决定之后轻易改变的人,因此直觉这里边必然有什么情况发生导致孙由由两人改变计划。

  孙由由听了燕太后的问话之后,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北塘诺一眼,见北塘诺暗自点了点头,想了想终于还是把在大婚前夕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燕太后。

  孙由由不知北塘诺是凭的什么如此笃定燕太后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不过燕太后听了她的话之后,反应的确如同北塘诺所说的那样,很是为宇文毓和馨雅公主的所作所为怒气腾腾地烧了一把火。

  “畜生!果真是畜生!”燕太后怒得直拍桌。“亏他还是太子,将来南华的国君,如此狠毒的心肠日后真让他登上帝位,岂不是残暴之君一个?那样的人,哀家怎能相信他会给南华的百姓造福!怎么能相信他会是一个仁君!”

  在燕太后看来,帝王之才可以狠,但是绝对不能毒!心毒的人往往都是冷血自私,心中只有自己,这样的人真的坐上万人之上的位置绝对不会是天下苍生的福祉。

  一旁的艾公公见燕太后太过生气,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气急攻心伤了身子,不由地上前宽慰:“太后息怒!息怒!这把年纪的人了,还动这么大的怒气,小心伤了身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抚着燕太后的后背。

  其实艾公公自己也是很生气宇文毓和馨雅公主的所作所为,不过眼下由由到底好好的不曾有事,因而他更担心的是燕太后的身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燕太后的身体情况,表面上看似年轻健朗,其实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忍受灵魂和肉身想排斥的痛苦。当初的燕太后蒙伊娜以圣女之力舍了自己的肉身,灵魂强行寄住当时摔下山崖一命呜呼的燕家小姐燕倾颜的肉身,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以至于每当午夜梦回之际,燕太后都得饱受一番折磨。这么多年的折磨下来,燕太后的身体其实亏空得厉害,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他真怕她熬不了几年了。

  “太后……”孙由由见艾公公如此紧张,不由地跟着担心起来,下意识地就要上前替燕太后把脉,才站起身燕太后就已经一摆手,让孙由由别紧张,接着回头嗔艾公公道:“你这老鬼,瞧你把由丫头给紧张得?哀家是年纪大了没错,可哀家身体健朗着呢,哪里就那么脆弱了?”

  燕太后这边说着,摆手让孙由由重新坐下,又道:“由丫头,你们为了那畜生暂时留下来,眼下有什么打算?不会什么都不做就当没一回事发生吧?真那样的话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畜生?按哀家说,那畜生如此恶毒的心肠就不该继续顶着太子的头衔……”

  “太后,你……”孙由由没想到燕太后听了她说的事之后,会那么容不得宇文毓。想了想,决定把她知道的另一件宇文毓的辛密事件告诉燕太后。“太后,有件事也是关于毓太子的,您应该不知道吧?原来太子妃这些年一直无所出,问题出在毓太子身上。毓太子他……有喜好男风的癖好!”

  “什么?”孙由由一语惊破天,燕太后刚刚伸手接过艾公公为她特意冲的养生茶,正准备喝上一口,冷不防听到孙由由爆出的猛料,惊得连茶杯都拿不稳,一下子掉到地上摔成几片。“太后,您怎么样了?有没有烫到?”燕太后摔了茶杯这一幕,让孙由由等在场的三人紧张得不行。

  “不碍事!哀家,没事!”燕太后摆了摆手。“由丫头,你说的这事是真的?你给哀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稳住心神之后,燕太后顾不得擦拭手上和袖口上溅到的茶水,追问孙由由道。

  “太后……”瞧着燕太后这么激动,孙由由有些后悔把这件事告诉燕太后。老人家年纪大了,最忌讳的就是情绪的大波动!不过想着话都说开头,她要是不说清楚一点,估计燕太后会更激动。只好把之前仲夏进宫参加赏花茶会无意间撞破宇文毓和太监偷欢一事说了出来。

  这一回大概是有了心理准备,燕太后听完之后反应倒是平静多了。只见她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道:“这么说,那畜生干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看来,他会和北越的馨雅公主合作只怕也是秘密被撞破,被威胁必须得这么做!”

  只是话虽这么说,燕太后还是无法原谅宇文毓为了遮丑而选择伤害孙由由。在燕太后看来,冤有头债有主,孙由由和宇文毓无冤无仇,宇文毓就是被威胁,要伤害的对象也应该是馨雅公主才对。北塘诺一直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观察燕太后和艾公公两人对孙由由的态度。尤其是燕太后,眼见燕太后态度如此激动,便更加笃定燕太后和孙由由之间那点非比寻常的关系。只是北塘诺不知对孙由由如此看重和在乎的燕太后,会如何对待宇文毓意图伤害孙由由这件事。

  说实话,处置宇文毓这件事北塘诺一点都不希望是经由他或者是孙由由之手,宇文毓目前的身份毕竟还是南华的太子,真把他从太子之位算计下来,稍有不慎这件事便会酿成隐患,这隐患自然就是南华帝还有夏侯皇后。宇文毓再怎么不像话,对于南华帝和夏侯皇后来说也是他们亲生的骨肉,做父母很少会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北塘诺不希望日后宇文毓出了事,会有一丝的可能南华帝或者是夏侯皇后会怪责到孙由由或者是他的身上。虽然他不惧怕和一个国家的君主树敌,但是能够不走到那一步,他也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正待看燕太后会如何做出决定,只听燕太后忽然张口对孙由由道:“由丫头,你说的这些事你就别管了!如今你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一切当以你夫君,还有两人的新家为重,所以这些事就交给哀家去处理好了!另外,你们回北越的行程不应该因此而耽搁,回去继续收拾东西吧,等东西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再进宫来看哀家一眼就什么都足够了!去到那边,以后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就不要回来!”

  燕太后甚至还想说一句就是听到哀家薨了的消息也不要回来。却见孙由由听了她的话,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心里一揪,忍不住就把话尾给掐断了。

  燕太后如今也想明白了,她再怎么疼爱她,终究不能护她一辈子,如今能做的就是趁她还活着替她把有威胁的人或者物给清扫干净。虽然她知道由丫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欺负的由丫头,现在的她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也有能力替自己肃清身边潜在的威胁,不过她还是不希望由丫头的双手沾染太多的鲜血。她就不一样了,在皇宫内争斗了几十年,双手早就沾满了血污,再多一些也无妨。

  对于燕太后的决定,孙由由既觉得意外,也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燕太后对她的看重和疼爱太过不一般了,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燕太后这一次的决定会造成她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然而燕太后的这一决定,在燕太后自己的执意坚持下,孙由由就是不赞同燕太后把事情全揽上身,却也由不得他说什么。

  两人在慈宁宫陪着燕太后用完午膳才在燕太后的催促之下离开,出了皇宫之后,孙由由因为燕太后一人把事情揽上身的决定心里烦闷不安,马车行至一半,北塘诺索性让马车停了下来,打算陪孙由由走一段路,以便可以让她舒缓一下内心的情绪。

  路上,孙由由忍不住问北塘诺觉得燕太后会如何对待宇文毓。“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太后说那些话的神情,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太后她会不会对我太过好了?宇文毓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孙子,还是长孙!太后为了我如果真的对宇文毓做出什么,你说如果皇上知道了会不会……?”

  “由由,你别想太多了,燕太后既然这么跟你说肯定是心里做好了打算的,而且她也活了几十年了,从秀女进宫到如今位高权重的太后,她要是没有相当的心计和谋略是绝对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听说你们南华当今的皇上能够上位成功也是燕太后的功劳,由此可见燕太后手段很不一般。另外燕太后娘家几位兄弟手握南华几处重兵兵权,如此情况下,燕太后就算是明着要动南华太子,相信南华皇上就算是有不满也不会,而且也不敢对燕太后怎么样的!”北塘诺细细地分析着,希望能够让孙由由停止胡思乱想。

  孙由由也明白燕太后能够坐上后宫首位,绝对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么慈善无杀伤力,但看她平时对夏侯皇后的凌厉气势便知道她要么不发威,发威起来绝对能够瞬间秒杀敌人!这样的燕太后,说实话她实在是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其实说到底,她会想这么多,一部分原因真的是担心燕太后,更多的还是因为心里没底。

  为什么会没底?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想不明白为什么燕太后会对她那么好,好到超越了南华帝,宇文厉宇文毓这些她的嫡亲的儿子孙子。燕太后对她,说句不为过的话,简直是把她当做是自己的生命一般来爱护!虽然她曾经也疑惑过,并亲口就这个问题问过燕太后。可惜的是燕太后并没有正面给出答案,只是一脸慈爱地告诉她,她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知道不管她做什么她都是为了她好,真正的为了她好就足够了。燕太后说,关于她对她的好,将来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可是,将来,什么时候才到将来?孙由由害怕到了将来她也不会有机会知道真相。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燕太后对她的好,她从来没有试过像现在这样自觉受之有愧心有不安。

  孙由由有心想就这个问题和北塘诺说一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结果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彼此十指相扣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

  北塘诺没有说话是不想打扰孙由由,有些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说,能不能想得明白还是要靠自己,所以他选择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去思考。

  这里两人走了一段路,北塘诺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正好前面拐弯一条巷子是通往郡主府的捷径,便要跟孙由由说差不多时候回去了。这时两人正好走到拐弯路口,北塘诺还没来得及开口,路口另一头冷不防地冲出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的年轻男子,身高马大眉眼凶煞,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这人来势汹汹,差点就直撞上孙由由和北塘诺两人,所幸北塘诺反应快,及时搂着孙由由的腰身,往旁边退了两步,这才幸免双方撞到一起。

  不过那男子大概是因为自己收势不及,倒是一头撞到了路边一棵大树上,结果撞得头晕眼花,手里的包袱一下拿不住掉到了地上,只听一阵清脆的声响,似乎是包袱里装得什么东西碎裂发出的声音。

  也不知里面装得是什么极其贵重的东西,孙由由和北塘诺站在一边还没来得及离开,那人听到声响竟然先是愣了一愣,随即速度飞快地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查看。见了包袱里边原本完好无损的东西转眼间就成了碎片,那人大概是一时承受不住打击,明明是自己的过错,却一吼嗓,竟然不管不顾地扑到孙由由和北塘诺的面前,一脸凶恶地指着两人道:“你们两个把我们家几代相传的传家之宝打烂了,我原本已经找好的买家正要给人家送过去的,都是因为你们两个,现在这笔买卖做不成了,所以这笔损失你们两个必须赔偿给我!否则,别怪我赖胜不客气!”

  听这话,分明就是要讹上孙由由和北塘诺两人。

  对于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孙由由和北塘诺同时皱眉。然而不等两人有所表示,路口直对的那条巷子,靠前几户人家中的其中一户院门忽然打开,一个瘦弱的老婆婆被一个肥壮的女人从里面推了出来,老婆婆经不住肥壮女人的推力,整个人稳不住身子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老婆婆被摔得老泪纵横,对此,那女人的表现不仅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更是双手叉腰指着老婆婆骂道:“别说我这个做女儿的偏心不顾你这个老娘的死活,谁叫自小就偏心,有什么好的东西恨不得全给赖胜那白眼狼,他虽是长子,可是你看他在你的纵容娇惯之下,从小到大干过什么正经事?他除了会跟着那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之外就什么都不会了!他除了会给家里惹事,还会做什么?现在更是好了,连传家之宝都要拿去卖!没了传家之宝,我们家就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了,既然你这个做娘如此偏袒偏爱他,你跟着他去过日子好了。他既然拿了值钱的传家之宝,那么现在这个不值钱的破房子就归我了,我们兄妹二人算是分家另过,以后你就跟着你的好儿子过日子去,我赖桂花再也懒得管你们母子二人是死是活!”

  女人说着,竟然真的不再管老婆婆的死活,径自回了院子,‘砰’的一声重新关紧院门。

  被亲生的女儿赶出家门,那老婆婆年纪大了什么都做不了,只一边哭着,一边嘴里不停地地念叨着:“造孽啊!造孽啊!”嘴里念着,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儿子赖胜的存在,竟然把头转向路口的方向。

  因为距离不远,动静又不小,就站在路口的孙由由和北塘诺不可能会注意不到巷子里发生的事。因此,那老婆婆转过来的那一刻,孙由由注意到老婆婆的一双眼睛凹陷,眼皮坍塌,显然是个瞎子!

  “胜儿,是你吗?”老婆婆对着路口的方向,颤抖着声音说道,说着还想摸索着走过来。

  那自称为赖胜的男子听了老婆婆的问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没反应,就是刚才老婆婆被那女人赶出来的一幕他也是亲眼目睹,同样什么反应都没有。相反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孙由由和北塘诺两人身上,一副生怕两人不赔偿他就跑了的样子!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我这传家之宝跟人谈好了价钱,不多不少一千两。瞧你们的衣着打扮想必非富即贵,应该也不差这点钱,知趣的赶紧拿钱出来,不然别怪我拳脚无眼!”赖胜见孙由由和北塘诺两人什么表示也没有,以为两人这是不打算认账,不由地挥舞着拳头恐吓道。

  话说这赖胜生得牛高马壮,确实也会几招拳脚功夫,在这一片大概除了他那生来就力大无穷的妹妹赖桂花之外,其他人只要是一般的百姓良民没有谁敢招惹他的,是以他才敢这么讹诈孙由由和北塘诺。

  本来身高上北塘诺和赖胜相当,不过北塘诺没他长得壮,再加上和孙由由在一起,北塘诺习惯了表现出最温柔的一面,另外考虑到今天进宫见燕太后,便没有再穿黑色的衣服,而是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如此一来,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少了一份压迫感,反而多了一份翩然儒雅,怎么看都像是个没有什么危害的贵公子。因此,这里赖胜见北塘诺虽身材修长高大,却也不惧怕他!

  “胜儿!胜儿!”这一回清楚地听到赖胜的声音,老婆婆的神情亮了一亮,两只手在空中摸索着,加快脚步朝着路口的方向走来。“胜儿,你听娘说,那是我们赖家几代传下来的传家之宝,是我们赖家几代先祖的精神象征,你爹临终前千叮万嘱,无论如何要好好保存它,将来还要一代一代传下去!所以,听娘的话,赶紧把宝瓶放回去,不然你爹泉下有知定要怪罪……”

  老婆婆说着很快就来到三人的跟前,这会儿老婆婆却像是看得见一样,竟然知道越过孙由由和北塘诺,直直走向两人对面站着的赖胜。

  “胜儿……”老婆婆喊了一声,树枝一般干瘦的双手一把抓住赖胜的手臂,嘴巴张开还想继续说些劝赖胜放弃卖赖家传家之宝的话,却不想赖胜早就听得不耐烦了,不等她开口,竟然狠狠地一甩手,又气又不耐烦的口气道:“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烦不烦!都是啰啰嗦嗦说个不停,结果现在好了宝瓶都摔成一堆碎片,还想着一代一代传下去,传个屁毛!”

  赖胜正在气头上,甩手也没注意个力道,结果力道过大,老婆婆本就瘦弱没什么重量,结果整个人就像纸片一样被赖胜甩了出去。眼看就要狠狠地跌落在地,像她那么大的年纪,真摔下去估计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孙由由在旁边看不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及时伸手接住老婆婆,老婆婆这才逃过一劫。

  “婆婆,你没事吧?”孙由由双手扶住老婆婆的手臂问道。

  “啊?”老婆婆对于有人在紧要关头出手帮忙,先是意外地一愣,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孙由由的双手道:“姑娘好心,老婆子没事,没事。”

  老婆婆一脸感激,原本还想再说几句感谢孙由由救了她的话,然而她的双手摸上孙由由的双手时,不知怎么的忽然间就脸色大变,惊慌道:“借尸还魂!竟然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姑娘你……”

  老婆婆话没说完,北塘诺已经速度很快地来到她的身侧,手指飞快地在老婆婆身上某处一点,下一秒老婆婆嘴里就只剩下一阵伊伊呀呀的声响。

  “婆婆,你累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北塘诺点了老婆婆的语言穴之后,孙由由不等北塘诺说什么,兀自扶了老婆婆往刚才老婆婆被赶出来的那个院子走去。边走还边道:“还有啊,婆婆你的一双儿女这么对你,真是不孝!我和我家夫君最看不惯对父母不孝的人了,今天碰巧遇到,干脆就替婆婆你教训一下他们如何?”

  “你们,你们对我娘做了什么?”赖胜虽然没听明白自家老母说得什么,不过见北塘诺一靠近,自家老母就说不出完整的话,他再怎么没脑子,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想上前救自家老母,却又有些不敢。结果稍稍迟疑,就见自家老母被架着带走了。

  赖胜这会儿意识到眼前这对长相出色看起来毫无威胁的男女其实一点都招惹不得,想到自己刚才的威胁,不由地一阵害怕,生怕被报复,当下也不顾自家老母被孙由由架走之后会怎么样,转身就想逃!

  只可惜他跑得再快,还是没能快过北塘诺,最后只好认命地被北塘诺带了回家。

  老婆婆在孙由由的搀扶下,尽管起初老婆婆的女儿赖桂花蛮横不愿意让老婆婆进去,不过孙由由可不是吃素的,她要进去,赖桂花自然是拦也拦不住,最终孙由由顺利带着老婆婆进了屋子里。

  赖家的正屋内,孙由由把老婆婆扶到一张椅子上坐好,北塘诺手拎着赖胜随后跟了进来。在孙由由的眼神示意之下,北塘诺解开了老婆婆的语言穴。随后一言不发地拎着赖胜出了外边,自然赖桂花也被赶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孙由由和老婆婆两人。

  “好了,婆婆你现在可以说话了,有什么话想说尽管说吧。”孙由由说着,脸色平静地在老婆婆的身边坐了下来。

  老婆婆神情还是很激动,闻言再次摸索着抓住孙由由的双手又是捏啊摸的:“借尸还魂!不错是借尸还魂!老婆子帮人摸骨摸了半辈子了,这是第二次遇到借尸还魂这样的事!姑娘,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来自另一个和我们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对不对?”

  “婆婆,你这话什么意思?”孙由由还以为老婆婆知道了她是借尸还魂,会把她当成妖魔鬼怪一般惊骇和排斥,可看老婆婆的反应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意思,老人家的反应纯粹是激动,似乎是她等了好久的人终于出现了一样!

  “姑娘,你别担心,老婆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太过激动了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而已。姑娘是不是在想老婆子莫不是被吓傻了?遇到这样的事不是应该觉得害怕才是吗?呵呵,这里老婆子不怕说句难听的话,会把借尸还魂的人看做是妖魔鬼怪的人都是傻子!借尸还魂说起来的确惊悚骇人,也难怪大多数人会那么想!老婆子要不是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学习,经过师傅的点化恐怕也会这么想!老婆子的师傅说能够借尸还魂的人,都是命格极贵之人!老婆子还年轻那会儿就有幸遇到过一位跟姑娘一样同样是借尸还魂的贵人,不同的是她是自己舍了原本的肉身,灵魂强行附到别的肉身身上。她的行为算是有些逆天而行,正因如此,她的灵魂和肉身结合得并不理想,所以她活着得经受一些身体上的疼痛折磨。”

  老婆婆就像是突然打开话匣子一般兀自说了一大堆,说到这里终于顿了顿,拿起孙由由的双手又是一阵捏摸。

  末了一阵感叹道:“同样是借尸还魂,姑娘的灵魂和这具肉身的结合就很好了,完全是顺天意而为,比起早些年老婆子遇到的那位借尸还魂的贵人,姑娘的命格显然还要金贵!都是万人之上的极贵命格,不过姑娘身边却多了一位能够守护姑娘一辈子的贵人!有那位贵人在,姑娘这一辈子必定是幸福终老的美好结局!另外姑娘和身边的贵人要是从现在起多做一些能够造福百姓民生的善行,说不准,下辈子你们还能像这一辈子这样幸福到老!说起来,姑娘和早些年老婆子遇到的那个借尸还魂的贵人,你们两人的命格似乎有纠缠的地方,不知姑娘如今的生活中可有那样一位贵人在?”“没有!”孙由由果断地答道。然而这样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老婆婆话里那句‘万人之上的极贵命格’影响,脑子里很奇怪地竟然不自觉地浮现出刚刚才见过面不久的燕太后的身影。

  “没有吗?这就奇怪了……”老婆婆似乎是觉得不可能会没有,拿着孙由由的双手又是一阵捏啊摸的。

  “姑娘……”摸了一阵,老婆婆还想对孙由由说什么,这时外边突然传来赖胜一阵鬼哭狼嚎似的惨叫声,以及求饶声:“别打了!别打了!我不逃跑了还不行吗?”

  听声音,显然是赖胜想趁机逃跑,不料逃跑不成又被北塘诺给抓了回来,还挨了一顿揍!

  “胜儿……”老婆婆听得一脸心疼,原本要和孙由由说的话自然一下子就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婆婆……”孙由由原本还想问老婆婆一些话的,不过见老婆婆反应如此,便知道即便赖胜的所作所为很让人心寒,但老人家心里始终还是舍不得怪责半分。见状,干脆熄了要问老婆婆话的念头,又想着既然遇到了索性做一回好人帮帮老婆婆,不然的话,以赖胜和赖桂花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怕老婆婆这把年纪了很难得善终。

  于是,转而跟老婆婆谈起了老婆婆一双儿女的问题。“婆婆,虽然你的一双女儿这么对你,不过我看得出你心里还是一点怪责他们的意思都没有,想必也很希望一双女儿能够环绕在你的身边,直到你终老的那一刻吧?可是以他们兄妹二人的行为看来,这显然有些不可能。不过,如果婆婆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圆你这个心愿。”

  “哦?姑娘有办法可以帮到老婆子?”老婆婆听了孙由由的话,原本暗淡无光的脸上顿时有了光彩。

  “嗯!”孙由由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件事还得婆婆你配合,而且婆婆你还要硬得起心肠来才可以。”说着,便附耳在老婆婆的耳边一阵交待,老婆婆听了连连点头。

  其实孙由由所谓的帮忙就是逼老婆婆的一双儿女服下一种潜伏十年才会发作的毒药,说是毒药其实是补药,不过人吃了最初一年内会身体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些不适的反应,不过这些反应不会伤身子。有毒药就会有解药,这解药孙由由告诉两人,到了第十年她会亲自把解药送来。这期间他们必须得好好照顾老婆婆,否则的话别怪她不把解药给他们送来。

  这里十年这个时间,是孙由由考虑到了老婆婆如今的年纪,最多也只能再活十年。关于解药,孙由由已经跟老婆婆交待了,如果老婆婆活不到十年就去世了,临终前只管把真相告诉两人,倘若能活过十年,便随便买些强身健体的药丸给两人吃,告诉两人那就是解药。到时候若是两人还是现在这样不孝的德行,老婆婆大可以像今天这样旧计重施对付两人。

  好不容易老婆婆家的事告一段落,北塘诺虽然没有插手,不过自始至终他的表现都是孙由由怎么做他就怎么支持,而且对待孙由由的态度始终温柔如初,丝毫没有因为老婆婆那一番借尸还魂的话而受到影响。

  要回去的时候,北塘诺生怕孙由由觉得累,便问她要不要坐马车,孙由由摇了摇头:“不坐马车!也没多少路程了,还是走回去吧!”

  “嗯,那就走回去吧。”北塘诺随她喜欢,说话间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两人慢慢地往郡主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快到郡主府的时候,孙由由终于忍不住放慢脚步,很认真的神情看着北塘诺道:“云子夜,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的吗?”

  北塘诺温柔一笑,不以为然地道:“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你想说自然就会说,你若是不想说,我又何必要知道呢?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你从哪里来,我只知道你就是你,是要陪我到老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这就足够啦!”

  北塘诺的话,让孙由由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几眼,原本有些不安,不确定的心变得无比的安定和踏实。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来处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坦白的,于是缓缓地开口道:“云子夜,其实刚才老婆婆说的借尸还魂是真的!我……”

  “好了,不用说了。”孙由由才开了个头,北塘诺却突然打断她,笑着道:“关于这个,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早在那一次你中了百合欢媚毒意识变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你在睡梦中说了很多关于你前一世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性情变了,而是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你都知道了?”北塘诺的话让孙由由有种一时间消化不过来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她,傻傻地来了一句:“那你怎么不害怕?”

  北塘诺被她傻傻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害怕?为什么要害怕?我喜欢都来不及,爱都爱不及,怎么会害怕呢?还是你担心我会怕你会吃人,会把我给吃了?可是,我最最心爱的夫人,你是知道的,我还巴不得你能把我给吃干抹净了呢……”北塘诺最后的这话,分明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对此,孙由由的反应是忍不住赏他一个白眼外加一个粉拳:“说话没点正经,讨厌!”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新房。关起门来,北塘诺忽然拉着孙由由往新房间隔出来的小型书房走去。“来,有样东西给你鉴赏一下,那可是我收藏的稀世珍宝……”

  “什么东西这么宝贵?”孙由由好奇道。

  “看了你就知道了。”北塘诺卖着关子道,说着来到小书房的书桌旁,从书桌下的抽屉取出一个上了封套的卷轴,递给孙由由道:“打开看看吧。”

  孙由由的好奇心被北塘诺神秘兮兮的样子吊得老高,闻言,接过卷轴二话不说取下封套,然后打开,是一幅人物肖像画,画里是一个冷艳绝色的女子。及腰的大波浪长发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倦和叛逆。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细长的柳眉,长翘的睫毛,一双美丽的桃花眼,眼底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淡漠……

  这样一幅肖像画一看就知道并非是什么知名大师的杰作,然而孙由由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满脸震惊的神色。这种震惊不是因为画中人罕见的冷艳绝色,也不是因为作画的人画工多么出神入化,而是因为画中人是她!前世的她!

  “云子夜,你……”孙由由不知道为什么北塘诺会有她前世的画像,这对她来说真的太过震惊了。

  “怎么样?像吗?”北塘诺低声问道,眼神温柔带笑。

  “嗯!很像!不,应该说这就是前世的我!”孙由由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满是好奇:“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啊?这是秘密!”北塘诺扬眉发笑,伸手将她的人搂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上,汲取着独属于她的淡雅的发香。他不打算告诉她,他会知道她前世的样子是因为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蓦然回首,她就站在他视野能及的灯火阑珊处。

  大概是因为有了白日里一番剖心置腹的交谈,加上又是新婚燕尔,所以,这一夜注定是个极尽恩宠、缠绵交颈、浓情蜜意的夜!

  时间一晃,自打两人在新婚的第二天进宫给燕太后请安回来,转眼间便过去了三天时间。皇宫那边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孙由由微微放心。转眼又过了两天,皇宫那边依旧平静。没有消息就证明燕太后并没有对宇文毓怎么样,孙由由一颗心总算才没那么不安。

  很快便到了第八天,这时该带去北越的东西已经在北塘诺的吩咐之下,由福伯带着一众下人收拾打包得七七八八,只差最后一点手尾。

  这一天,孙由由还是以为皇宫那边不会有消息传来,不想到了傍晚时分,北塘诺安排到南华皇宫那边打探消息的人突然来报说,宇文毓玩弄太监被南华帝当场抓个正着,南华帝盛怒之下开金口要废了宇文毓太子的身份,并当场就命人拿了笔墨纸砚要亲写废太子的圣旨。

  宇文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当时的情况吓傻了,还是受到的刺激太大,竟然没想到跟南华帝求情,反而傻到手持凶器威胁南华帝,不仅意图让南华帝取消废太子的决定,还想让南华帝立下诏书将帝位传给他!结果虽然是宇文毓痴心妄想,当场被大内禁军给制服抓捕,不过南华帝也被他给刺伤了好几处。最严重的一处差点正中心脏。为此,南华帝失望愤怒之下,下令将宇文毓收压天牢,择日处死!

  孙由由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燕太后的手笔,不过不等她找机会进宫见燕太后,皇宫内燕太后的慈宁宫又闹出人命乱成一通,造成慈宁宫混乱局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夏侯皇后,而出事的人却是伺候了燕太后大半辈子的艾公公!

  会闹出这样的结果,是夏侯皇后找上燕太后,让燕太后帮忙救宇文毓。

  说起来,宇文毓出事多少和燕太后有关。然而燕太后原本只是想废了宇文毓的太子之位,并没有真的狠心要取他性命,却不想宇文毓心肠硬黑,明明是自己行为有问题,不仅不肯接受惩罚,还想逼宫弑父,分明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宇文毓如此狠毒的心肠,燕太后自然不会答应夏侯皇后救人。

  夏侯皇后一方面爱子心切,一方面很清楚一旦宇文毓被处死,她这辈子的权力富贵便算到了尽头,因此怎么都不肯轻易放弃。跪在燕太后的跟前好话说尽,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只可惜燕太后铁了心任她怎么苦求哭求,就是不答应救宇文毓。结果夏侯皇后求救无门,也学了宇文毓的蠢招,竟然拔出头上的朱钗扑到燕太后的跟前想要挟持燕太后,威胁燕太后帮忙。

  燕太后不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而且她的反应还算快,因此并没有被夏侯皇后挟持成功。夏侯皇后大概是被逼急了,见燕太后一直闪避,完全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顿时像疯了一样,挥舞着手里的朱钗要伤害燕太后。燕太后毕竟年纪大了,闪避的动作再灵敏也有限,最重要的是体力跟不上,结果在闪避夏侯皇后的过程中不小心摔倒。眼看着夏侯皇后手中的朱钗就要刺上燕太后,当时的情况,离燕太后最近的便是艾公公了。情急之下,艾公公为了救燕太后,不惜以身挡在了燕太后的面前。结果很不幸地就被夏侯皇后刺中心脏,事后夏侯皇后被慈宁宫的一众宫嬷加上闻讯赶来的皇宫禁军制服,艾公公大概也是年纪大了,又被刺中心脏,最终经太医救治无效身亡。燕太后本就因受了惊吓,整个人变得很虚弱,得知艾公公死讯的那一刻当场就晕倒了过去。

  这一切等孙由由闻讯赶到的时候,已是当天夜深人静之际。这时南华皇宫本来已经宵禁,不准人进出。加上燕太后晕倒之后情况不好,南华帝为了让燕太后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今早康复,下令除了几个近身伺候的宫嬷,还有指定的太医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前往慈宁宫打扰燕太后。当然了,孙由由要去探望燕太后也是可以的,不过按照正常得等到第二天宫门开启的时候。可是孙由由知道消息之后心里担忧紧张得不行,一刻也等不了,于是就来了个夜闯皇宫。孙由由见到燕太后的时候,差点忍不住哭了出来。上一次见面还精神状态极佳的燕太后,这会儿就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一样,变得气若游丝,面如金箔,原本保养极佳看着就跟个明眸少女一般的她,一下子变得苍老不堪,一头黑发更是全部白了。

  看到燕太后的样子,想到艾公公的死讯,孙由由当即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掉了下来。

  “太后,你怎么样了?由由来看您了……”孙由由坐在床边,哭得满脸泪花,一双手紧紧地握住燕太后冰冷的双手。

  燕太后眼睛半眯半闭,似乎看不见孙由由的到来,也听不见孙由由的喊话,整个人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燕太后意识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从前,变回了很多很多年前曾经的蒙伊娜,似乎又看到了以前和达瓦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脚下一绊,还是小小的她重重地跌倒在草丛里。一只受惊的小鸟振翅掠过,自她的头顶扑楞楞起飞。

  小小的她咬紧下唇,痛哭失声。

  “伊娜,我弄痛你了么?对不起,对不起。”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小达瓦扑闪着大眼睛,羞涩而慌乱地捧起她的小手,轻轻呵气。

  其实是她自己跌倒的。而且,并不是很痛。

  看着小达瓦紧张而焦灼的神情,小小的她粲然一笑,露出一排细密雪白的贝齿。达瓦就这样看得呆住了。小小的她抽出小手,拍拍粉白的儒裙,撅起小嘴:“达瓦哥哥,我要吃雪莲果。”

  小达瓦回过神来,一叠连声地说:“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娘要。”话音未落,小瘦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拐角处。

  小小的她再一次慧黠地笑了。每次她想吃无花果的时候,都会故意在他面前不小心摔跤或是碰倒。然后,他会很自责很紧张。再然后,他会想方设法去为她找。只因为,那时的她,不知道为何竟会那么爱吃雪莲果。她想吃,他去找,去要,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样的游戏,孩提时的他们乐此不疲。小小的心,漾起一丝丝温馨和甜蜜。

  画面一晃,转眼小小的她已经长成了明媚的少女。

  少女的她默默地坐着,像一尊雕塑,不知道坐了多久。

  “伊娜,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你看,天高云淡,最适合放风筝了。”小达瓦同样长成了眉目俊秀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蝴蝶风筝,满脸兴奋和期待。

  少女的她接过斑斓明丽的蝴蝶,率先跑了出去。返身对着愣神的少年的达瓦微微一笑,倾城。

  莺飞草长,岸柳繁花。两个眉目如画的少男少女沿着河堤欢呼雀跃着,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语,随风飘得很远,很远。

  十二岁的她一袭雪衫。唇不点自红,眉不描而黛。柔暖的阳光安安静静地落在脸上,清纯而明媚,像一朵娇艳绝丽的蔷薇,裙袂翩翩。

  看着她毫无芥蒂巧笑倩兮的样子,达瓦整个人就像是傻了那般,目光就那样怔怔地、深深地、痴痴地跟着她打转。

  达瓦并不是第一次见她,但每一次见她,总会不知不觉就成了一副痴呆的傻样。少女的她瞧见达瓦的傻样,忍不住抿嘴偷笑。

  突然地,已经比她高了半个身子的达瓦紧紧捉住她的双手,顺势一拉。她收不住脚,扑跌在达瓦的怀里。柔软如花瓣的秀颜,蜜粉色吹弹得破的肌肤,还有一丝淡淡的幽香暗潜。微微扑闪的睫毛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儿,娇羞不胜。

  达瓦看得心旌俱摇。娇不胜羞的她见状不由地轻轻挣扎一下,脸颊飞出两朵红霞,一直红到耳根。同时忍不住低呼,吐气如兰:“达瓦哥哥,你,放开我。”

  达瓦不答,双手出其不意地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蜂腰,突然俯身,飞快地吻上她玫瑰般温热而柔软的双唇。如一只翕动的绿蜻蜓,点过水面。美好。清纯。浪漫。柔润。

  少女的她呆住了,竟然下意识地勾住了达瓦的脖子,鼻尖相抵。四目相对,少女的她突然嘤咛一声,小兔般蹦了开去,碎步盈盈。雪白的衣裙,墨染的青丝,娇柔的身段,愈发衬得她像个不染纤尘的仙子。

  达瓦愣住,等回过神来,她的身影已经走远。不由地傻傻一笑,一阵风似地追了上去:“伊娜,等等我。”

  风中顿时传来她咯咯的娇笑,像一串悦耳的风铃:“达瓦哥哥,你追不到我。哈,你追不上我。”话音未落,人已如飞跌的风筝倒了下去。

  达瓦疾步上前,顺手捞起跌倒在地上的她,只是起身的瞬间,一个找不准平衡点,俩人双双倒地。只不过,她倒在了达瓦的胸前。而达瓦,则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对此,少女的她羞涩而慌乱,急欲起身。达瓦却一副舍不得放手的样子,微闭上眼,一把将少女的她笼在了怀中,满足而深情地叹息。

  天很蓝很蓝,云朵像一大片雪白的羊群。紫燕呢喃着,在头顶飞来飞去。远处,漫山遍野的桃花粉紫凝凝。

  达瓦忽然一个翻身,将少女的她环住,深深地看她,仿佛要将她看到心里去,同时声音温柔得滴出水来:“伊娜,你是我的伊娜。你我生生世世,不离分!”

  这就是世上最动听的誓言么?少女的她轻轻咬住下唇,幸福而甜蜜地闭上了眼睛。

  画面再一晃,已经十八岁的她成了云月族的圣女,十八岁的达瓦成了云月族的巫师,圣女和巫师注定不能在一起!可是那时一同长大的他们情根已经深种,哪能说不爱就不爱了?他们先是偷偷摸摸的在一起,直到她的肚子里有了属于他的骨肉,一切便再也不能隐瞒下去了。为了活命,为了能够在一起,为了长相厮守,他们一起逃走……

  他们以为逃走了前面等待他们的就会是无边无际的幸福,却不想等待他们的会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结果。她成了南华的燕太后,而他成了伺候她的宫人太监……

  原本以为能够换一种方式厮守也是好的,可是现在她还活着,他却已经不在了……

  想起达瓦曾经说过的“你我生生世世,不离分!”,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燕太后眼角不自觉地就淌下两行清泪。

  “达瓦,你等我,伊娜这就去找你……”燕太后呢喃着,气息越变越弱。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耳边有道声音一直在呼喊她,一声声一句句,声音清脆好听,像极了她和达瓦的小月儿还在襁褓时清脆婉转的呀呀自语。

  小月儿,她和达瓦的女儿……

  燕太后一惊,倏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果然有一张女子的脸庞在晃荡,神情满是焦急和担忧。

  “由丫头,是你啊……”燕太后看了很久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说着,抬起一只手覆上孙由由的一边脸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来了?”

  “嗯,由由想太后了,便来了。”孙由由见燕太后醒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燕太后的手停留在孙由由的脸颊上,触手湿湿的,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声音虚弱道:“你这傻丫头,来了就来了嘛,怎么哭了?”

  孙由由闻言哭得更凶,却强压着悲伤,伏在燕太后的身边,故意撒娇的语气道:“想着很快就要和太后分开,人家舍不得太后……”

  听孙由由这么说,燕太后不由地露出一个虚弱而慈祥的笑脸,手轻轻地抚摸着孙由由的头,低弱的声音道:“果真是傻丫头,什么舍不得?长大了嫁人了自然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嫁了给信阳王,他的根又在北越,你自然得跟着他去那边落地生根!哀家在这里好好的,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傻丫头舍不得?”

  “人家就是舍不得嘛……”孙由由装出一副耍赖不依的样子,双手搂着燕太后的肩膀。

  “傻丫头!你舍不得,舍不得也没用,因为哀家已经决定很快就去找老鬼……”燕太后依旧笑着,声音却越来越低弱。

  孙由由明白燕太后的意思,蓦然一惊,整个人坐直了起身:“太后……”

  燕太后这一回并没有看孙由由,而是直直地注视着头顶上方,目光温柔绻缱,似乎哪里有她最爱的人在看着她一样,嘴里却缓缓地道:“由丫头,哀家的这个决定你不要觉得惊慌,也不要阻拦哀家,不然的话哀家会……恨你的!”

  燕太后口气坚决,不惜用到‘恨’字威胁孙由由,可见她真的是主意已决,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对此,孙由由既震惊又难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死死地捂住嘴巴,任由眼泪流得更凶更猛。燕太后也不再说话,依旧看着头顶上方,目光温柔绻缱。

  时间静默,不知过了多久,孙由由还在无声地哭着,燕太后忽然将视线转到孙由由身上,看着哭得跟个泪人一般的孙由由,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开口道:“由丫头,有件事哀家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你以前不是问过哀家,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吗?是不是因为你的生辰八字和哀家的相生相合,是哀家命里的贵人,所以哀家才会对你那么好?哀家记得,那个时候哀家对你的回答是让你什么都不要追问,只需要知道哀家对你好是真心的,是因为你是值得哀家这么用心疼爱,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由丫头!哀家还说什么贵人不贵人的,那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是为什么!那个时候哀家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现在哀家就告诉你答案。哀家之所以会这么疼爱你,是因为你是哀家的……外孙女!”

  孙由由完全没想到燕太后的回答会是这样子,听到最后面‘外孙女’三个字,孙由由忍不住睁大的眼睛,一副怎么都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子的神情。

  “怎么会?我,我怎么会是太后您的外孙女呢?”孙由由难以置信道。

  “关于这个,由丫头你听我把话说完就知道了。”面对孙由由的疑惑,燕太后决定临走之前还是把话说得清楚一些。于是便把自己以前是圣女蒙伊娜,还有艾公公是巫师达瓦的前程往事跟孙由由说了一遍。末了燕太后无限感伤地道:“由丫头,老鬼生前那么疼爱你,现在你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虽然去了,你有心的话就喊他一声外祖父吧,他听得到的,也会很开心听到你喊他外祖父的……”

  “太后,我……”燕太后都这么提出来了,孙由由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很爽快地喊艾公公一声外祖父,假如这会儿没有听到燕太后说出她和艾公公酸涩而甜蜜的故事,或许她会像以前那样很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是原来是孙由由,可是这会儿她做不到。

  艾公公已经去了,燕太后也成了如今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孙由由觉得这个时候她要是还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是原来的孙由由就有些无耻了。燕太后都能把自己不能说出的秘密跟她坦白了,那么她是穿越来的秘密为什么就不能跟燕太后坦白?说出来起码让燕太后知道,假如她去了,在下面他们一家四口其实是团聚了,这样燕太后是不是会觉得更欣慰一点?

  孙由由这样考虑着,忍不住就要开口对燕太后说出自己不是原本的孙由由的真相,然而话到嘴边又住了嘴。孙由由忽然就在想这个时候说出真相对已经生无可恋的燕太后来说,会不会不是件让她欣慰的事,而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会不会对她来说,亲人里能有活着的比全部都不在了更能让她觉得高兴和开心?

  就在孙由由为坦白不坦白自己不是原来的孙由由而犹豫的一瞬间,燕太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道:“由丫头,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自己其实和哀家一样是借尸还魂,并不是真正的哀家的外孙女由丫头,所以不好意思叫是不是?哀家跟你说,其实这没什么。”

  “太后,关于我的真实身份您都知道了?您不怪我一直在骗您?”燕太后的这番话对孙由由来说无疑等于惊雷,孙由由不知道燕太后是怎么知道的,一时间既震惊又惶恐,生怕燕太后最后说的一句没什么只不过是安慰她的话,真正的盛怒还在后头等着她。说实话,不管是什么时候,孙由由都不希望燕太后恼了她,因为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把燕太后当成了是不可失去的亲人!

  孙由由满心忐忑,燕太后却轻轻一笑:“傻丫头,这事哀家当然不怪你!不怕告诉你,哀家当年虽舍了圣女蒙伊娜的身份成了如今的燕倾颜,看似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其实哀家还是保留了一些圣女蒙伊娜的神力,只不过我现在这具身体却不适合使用这些神力,否则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虽然这些神力不能用,不过却可以让我感应到一些寻常人感应不到的东西,例如你是借尸还魂这件事!哀家早在你第一次见哀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不是原来的由丫头。不过哀家很清楚这事哀家并不能怪你!因为你的到来并不是你自己愿意的,是天意把你带到了这个地方,附到了原来的由丫头的身上。说起来,哀家还应该感谢你,能够替原来的由丫头在这个世上多活了这么久,也让哀家还能继续补偿当年亏欠小月儿的!你虽然不是原来的由丫头,但是不得不说你替她活得很好,原来的由丫头大概是因为小月儿去世的早,她的生父对她又不好,所以造成了她太过内敛文懦的个性,哀家找到她把她养在身边多年,大概她做得最显个性一件事就是不顾一切求哀家给她和小四儿赐婚一事了。哀家还欣喜她的改变,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却不想那丫头敢勇敢为自己所想所要的行为不过是昙花一现,之后又变回了平常那个受了委屈都不知道替自己不平替自己难受的傻丫头,结果更是因此而丢了性命……”

  燕太后说到最后,大概是觉得原来的孙由由的死和她当初成全她嫁给宇文厉的决定有关,不自觉间语气里就透出一丝自责。

  “太后,您别这么说,更不要怪责自己,正如佛家所说的,或许这就是命……”听了燕太后很长的一番话,孙由由已经不再觉得忐忑,反而为燕太后对原来孙由由的死表现出的自责感觉到伤感和难过。

  “命?也许是吧……”燕太后涩涩一笑,这会儿也不想深究太多了,反正等她去了,他们这一家人也算是团聚了不是吗?“太后……”孙由由见燕太后反应如此,心里就被什么塞满了一样,堵得慌。“现在您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原来的那个由由,谢谢您并没有因此怪责我,也谢谢您在明知道我是假冒的情况下还对我那么好,所以,您有什么要求是我可以做到的,您尽管提……”

  “傻丫头,哀家对你好是哀家自己愿意的,哪里就需要你做什么来回报哀家?”燕太后伸手在孙由由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不过,如果你愿意,就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由丫头一回,喊老鬼一声外祖父,也喊哀家一声外祖母。这样老鬼在下边听了开心,哀家也没什么遗憾了……”

  燕太后由始至终只有这么一个要求,想着燕太后和艾公公平日里对自己的千般好万般好,满心动容,当下没有一丝犹豫地站了起身,随即跪在燕太后的床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外孙女由由给达瓦外祖父,伊娜外祖父磕头问好!愿外祖父外祖母从今以后可以携手相伴长相厮守,生生世世不再分离……”

  孙由由这么说着,到最后自然而然地泣不成声,而床上躺着的燕太后笑着,眼泪却不断地从眼角流出。

  “好!好!好!”燕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伸出一只手示意孙由由坐回床边。“由丫头,你过来,哀家还有话跟你说。”说着就要强撑着坐起身来。

  “太后,您坐好……”孙由由见状立刻上前扶她坐好,拿起一个枕头放在燕太后的背后,以便她能舒服地靠着。

  孙由由的体贴,燕太后再次觉得欣慰,待孙由由在她身边坐下,先是认认真真地看了孙由由好一会儿,尔后才开口道:“由丫头,有件事你老老实实跟哀家说,先前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谣言,你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冯家的那个扶不起的纨绔有关?还有静妍是不是也有参与这件事?”

  “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燕太后会突然问起她这些事,不过燕太后问得认真,孙由由也回答得认真,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刻意掩饰。

  “那冯家那个扶不起的纨绔是不是已经死了?还有静妍的脸是不是也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燕太后神情平静地道。

  “是!”同样是间接而干脆的回答。

  “原来如此,难怪冯贵妃会如此处心积虑……”燕太后轻叹了一声,一副想明白了某些事情的样子。

  “太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孙由由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知道吧?其实这次的事皇后是受了冯贵妃的蛊惑和怂恿。”燕太后只回答了一句,便没有往下接着说,而是像刚才那样认真地注视着孙由由。“由丫头,哀家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值得哀家疼的好孩子。刚才哀家也跟你说了,哀家很快就要去找老鬼。哀家在想,横竖哀家都要走了,不如在走之前,最后为你做一件事。很快你就要跟着信阳王到北越去生活,如果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和身份到北越去,哀家还在倒没什么,倘若哀家不在了,南华这边有冯贵妃这个处心积虑想害你的人,还有静妍的脸也是一个隐患,倘若被皇上知道是你所为,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些潜在的危险,要是没有出今天这样的事,哀家或许还能替你给清除了,可是哀家现在这个样子,是帮不了你了。虽然哀家相信以你的本事,还有信阳王对的爱护,就算有这些危险对你虎视耽耽,你也未必就应付不了。不过哀家还是希望你的生活可以多一些平安快乐,少一些阴谋危险。所以,你现在这个身份这个肉身还是舍了吧,哀家可以用最后的一点神力照着你灵魂的样子给你造一个肉身,也等于是帮你变回原本的你自己。这样你就可以换一个新的身份去那边过全新的生活,哀家相信有了这新的身份你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简单幸福。另外,以北越皇帝对信阳王的忌惮,哀家相信他一定更愿意看到信阳王娶的是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妻子,而不是南华的郡主。”

  “太后,由由没记错的话,先前您说过您虽然还有一点剩余的圣女神力,可是您现在的身体却并不适合使用神力,否则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损伤。您实话告诉由由,如果您用神力帮由由恢复原本的自己,您是不是会死?如果是这样子的话,由由不同意您这么做!您为由由做得已经够多了,由由欠您的只怕下辈子都还不清……”孙由由隐隐有种感觉,如果燕太后帮她,结果一定会是她所想的那样,燕太后会死。虽然燕太后本就生无可恋,但是本心来说孙由由还是很希望她可以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孙由由的话燕太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她的神情很平淡也很平静:“傻丫头,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本来老鬼走了,哀家对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牵挂了,能在走之前让你过得平安幸福,哀家心里起码还有一点值得开心的事。”

  最终在燕太后的坚持和威胁之下,孙由由妥协了。

  孙由由去见燕太后的时候,北塘诺并没有跟着进去。虽然慈宁宫里的人已经在他和孙由由到来的时候全部不省人事,不过深知这个时候孙由由和燕太后必然会彼此坦白秘密的他,还是很尽责地守在外边防止里边两人的谈话有任何一丝泄露出去的可能发生。

  却不想他还没有等到孙由由的出来,原本安静无恙的慈宁宫内殿却突然窜起了满天大火,红彤彤的几乎映红了半边天。

  北塘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里面火光四窜,浓烟滚滚,所幸北塘诺并没有费劲就找到了他最爱的那个人的身影。就站在大火的外围,仰头看着前面张牙舞爪肆意燃烧的大火,背影僵直。

  “由由,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燃起了大火?燕太后呢?这里危险,快跟我走……”北塘诺来到孙由由的身边,说话间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燕太后的身影,于是大手一身拉着孙由由就要往外走。

  孙由由却一动不动,北塘诺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双手用力扳过她的身子,赫然发现面前的人不再是他一直眼睛看到的孙由由,而是变成了他曾经在梦里见到的,醒来之后画到画里的那个冷艳绝色的女子。

  只是一瞬间的惊诧,下一秒北塘诺就已经接受和适应了孙由由外貌的变化。

  “由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北塘诺双手扶住孙由由的双肩问道。

  孙由由原本表情呆呆的,只咬着嘴唇一个劲地流泪,见了北塘诺眼珠动了动,整个人才像突然活了过来,泪眼模糊地扑进北塘诺的怀中,呜咽道:“云子夜,太后她,她走了……这火是她走之前让我点的……太后她说艾公公的尸首就藏在她床底下,这一把火烧下去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和艾公公在一起,她说生不能同床死能同穴也是一种幸福……可是这把火烧下来太后和艾公公就要被烧成灰烬,以后这个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他们两人的存在,甚至连缅怀他们的墓碑都不会有……云子夜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由丫头,你没有做错!相反你做得很好!因为只有这样,燕太后和艾公公才能真正的长相厮守!而且这是燕太后她自己要求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真的!”大火已经蔓延开去,这个时候估计整个南华皇宫都发现了慈宁宫燃起了大火,相信南华帝很快就会带人赶过来。北塘诺很清楚这个时候他和孙由由必须离开,于是安慰了孙由由一番,把她的眼泪擦干,随即打横把孙由由抱起,快速地离开了现场。

  南华218年十一月十四日,慈宁宫夜半突然大火,因火势迅猛蔓延无法扑灭,最终在天亮之际烧成殆尽,燕太后因火势过大救援不及葬身火海,尸骨烧成灰烬无从找寻,享年五十八整岁。

  南华218年十一月十五日,南华帝对外宣称燕太后薨,举国哀悼。

  南华218年十二月初五日,即燕太后去世的第二天,南华毓太子因意图弑父篡位罪大恶极,被南华帝赐予剧毒毒酒一杯。国母夏侯皇后因意图挟持燕太后逼迫燕太后出手救当时被收押天牢的毓太子,闹出人命还伤了燕太后,事后被南华帝打入冷宫,又因不堪丧子之痛,一病不起,药石不治,最终于南华218年十二月十八日殒。夏侯皇后虽有过错,但南华帝念及夫妻一场,最终下令厚葬但不允葬入皇陵。

  南华219年三月十八日,即夏侯皇后去世三个月,一日早朝以三朝元老郑大人为首的朝臣,以国不可以一日无母为由上奏南华帝,请求册封各方面条件仅次于夏侯皇后的冯贵妃为新的国母。朝臣们言之凿凿,意之切切,南华帝听之有理,当场便准了朝臣们的准奏,并下诏应天监择选好日进行册封大典。

  南华219年四月十五日,即燕太后去世的150天。

  冯贵妃住的长乐宫,因还有三天便是应天监择选的册封皇后的好日子,是夜,将近子时,满脸春风得意的冯贵妃才在一众宫人的伺候之下,选出满意的册封大典那天的服饰妆容。这时大家都困得不行,冯贵妃心情大好才善心大发打发宫人们下去休息,而她自己则还处于兴奋之中,虽然夜已深却依旧毫无睡意,拿着专门为册封大典那天定制的华丽宫装站在一人高的菱花镜前比了又比,着了又照,一脸的陶醉欣喜。

  南华皇城地处偏北,气候偏冷,因时间进入四月份,却是春意不浓,到了夜晚还是凉得渗人。又因树木落叶之后还没完全长出新叶来,因此到了夜晚的长乐宫显得分外萧瑟和苍凉,同时也越发得让人觉得寒意逼人。

  此时夜风刮过,树木摇曳声声中似乎有一声女子的尖叫,但旋即归于沉静。宫殿外,两个值夜的宫人不由裹紧了衣服,胡乱查看了两下就忙忙往温暖背风的地方钻,然后不等他们站稳,忽然一阵香风飘来,两人顿时不省人事晕倒在地。

  就在冯贵妃休息的内殿,纱绸幔帐凌乱,原本摆放整齐的金玉首饰散落一地,一人高的菱花镜也歪歪斜斜。一个只穿着里衣的女子披散头发向墙角退去,她的额头上有血不断流下,让原本妖娆艳丽的面庞十分恐怖。

  “你们好大胆。敢来守备森严的皇室禁宫行凶……”冯贵妃尖声喝道。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咚的一声,一只匕首稳稳的擦着她的脖子而过。

  冯贵妃的声音立刻停了,她终于靠住了墙,胸口剧烈起伏的喘气,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确切说是一男一女……

  “你们,你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你们只是来皇宫偷盗的毛贼,你们要钱,钱多得是,都拿走就是了……”冯贵妃放低声音,看着一身夜行人打扮黑巾蒙面的两人,一时间拿不准两人的身份究竟是杀手还是盗贼。

  “钱?钱我们也多得是,夫君你前天不是才从新发现的金矿山回来吗?你都还没告诉人家,这一次新发现的第四座金矿山采矿情况怎么样,山头面积那么大,应该不会比前面三座每座含金量就是每日采挖几十万两,也能供我们的子孙后代挖个几代不竭的少吧……”身材纤瘦娇小的黑衣女子,袒露在黑色面巾外的双眼看向角落里的冯贵妃时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夫人都说了新发现的金矿山比前面三座面积要大得多,那含金量自然是要比前面三座多得多,粗略估算了一下里面的金矿全部采挖出来的话,以一个豪绅门户日常生活的标准养活一个国家的百姓几十年应该不成问题……”跟在女子身边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则满目柔情地注视着身边的黑衣女子。

  “哦,四座金矿,外加银矿七座,玉矿什么的若干座,这么算起来我们的确不穷嘛……”黑衣女子说话间回眸对着男子一笑,眼波盈盈。“既然我们不缺钱,那,我们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女子手指敲了敲自个儿的脑袋,一副懊恼想不出初衷的样子。

  男子眼底尽是宠溺和纵容:“夫人记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好了?不是夫人说喜欢听活人被生生敲碎骨头、发出的那种美妙声音,说敲碎男子的骨头的声音听得多了,女子的却只很久之前听过一次,时间久了都忘了是什么样的声音和感觉了,所以死活央着为夫给你找个活女子再敲骨一次听听看……”

  “哦,是哦,还是夫君的记性比人家的好,没办法这女人怀孕了脑子就是容易变得不灵光,这才两个月不到就这样子了,也难怪人家说一孕蠢三年。呜呜,夫君,你不会嫌人家变蠢便笨吧?”女子一副害怕被嫌弃的口吻说话,可瞧她笑眼弯弯的样子,分明是心口不一,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嫌弃。

  果然,男子的回答是满目深情。“夫人可是为夫的命!有夫人在的一天,为夫才能开心幸福地多活一天,夫人就是变得再蠢再笨,为夫也视你为命!像对待自己的生命那样疼你爱你!”

  女子和男子一对一答大秀恩爱,那忘情的样子似乎忘了角落里冯贵妃的存在,然而角落里的冯贵妃在男子和女子的一番对答和大秀恩爱的过程中,早就已经满目惊慌,惊恐万分!想趁机逃跑双脚却不知怎么的完全不听使唤,想大声喊人求救,却又怕会像刚才那样,她话还没喊出就会有锋利的匕首刺穿她的喉咙。

  冯贵妃一身狼狈和恐慌躲在角落里绞尽脑汁在想脱身的办法,那边男子和女子大秀恩爱已经接近尾声,女子感动于男子对她的柔情蜜意,踮起脚尖隔着遮面的黑色面巾在男子的嘴唇上印下一吻:“我就知道夫君对我最最好,最疼我最爱我的了!我也好爱好爱夫君……”

  伊人主动送上温软唇香,男子眼眉尽是甜蜜的笑意:“嗯!知道好爱好爱为夫就好!好了,不是要听女人骨被敲断发出的声音吗?时间也不早了,你现在有孕在身应该多休息才是,所以,还是赶紧听完乖乖回去睡觉吧……”

  “好!听夫君的……”女子听话地点了点头,眼波流转,倏地将注意力放到角落里的冯贵妃身上。

  冯贵妃想脱身的办法想得正入神,冷不防地耳边没有了男子和女子恩爱的对答,不由地抬头,随即满眼惊骇,仿佛见到什么妖魔鬼怪一般脸色瞬间苍白。

  只见摇曳的烛火下,一身黑衣的女子正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她走来。冯贵妃注意到女子的一只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只镶嵌着坚硬钢片的黑色皮手套,灯火的映照下,手指关节处以及五指指甲位置上镶嵌的钢片反射出冷凛的光芒……

  南华219年四月十六日,还有三天就要荣登皇后宝座的冯贵妃被宫人发现死在了寝室内殿,死状恐怖,不仅被挖去了双目割去了舌头切掉了双耳挑断了筋络,全身的骨头更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敲得粉碎,整个人血肉模糊不止,喉间还被塞了核桃,脑门被插了银针,双耳被灌了水银,被如此恶毒的对待,冯贵妃真真正正的到了黄泉地府也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脑不能思……

  南华帝对于冯贵妃被人如此恶毒的方法处死,大怒,下令全城搜凶,然而费尽人力物力还是找不到一丝可疑的线索,搜查真凶的事最终只得不了了之。

  不到一年的时间,南华帝经历了丧母丧妻丧子丧爱妃之痛,原本精神气很足的他一下子看着老了好几岁。朝政上的事忽然间就有些力不从心之感,有心把帝位传给各方面才华都不错的四皇子厉亲王,然而最后关头却得知四皇子厉亲王竟然成了太监,再也不可能孕育后代,最后只能熄了这个念头。而四皇子厉亲王经过最近发生的人生最为痛苦难熬的一段经历之后,对于人世间的种种竟然大彻大悟,心中不再有爱有恨有怨,也不再眷恋目前拥有的荣华富贵,于南华219年的某一月某一日灵隐寺出家为僧,自此青灯古佛不问世事。

  南华帝由此大受打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见自己再也苦撑不了多久,只得在剩下的皇子中选出品性德行才能都还说得过去的年仅十五岁的七皇子继承帝位。为了南华江山的稳固,南华帝退位之前更是密诏燕国公府小公爷燕西进宫谈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知心话,随即下最后一道圣旨封燕西为辅国公,辅助新帝一同管治南华万里江山。在辅国公燕西的悉心辅助之下,南华国国力勉强维持原有的水平不退后。

  南华新帝感念辅国公燕西的忠心为国,又念其身边由此至终只有一个单纯得跟三岁孩童一般的妻子,特意在新一届的后宫选秀中挑了好几位样貌身材才智品性都很拔尖出众的好女子,打算赐给辅国公燕西填充后院。不想被辅国公事先得知,不等南华新帝颁布赏赐圣旨,便主动找到南华新帝面前,不惜以辞退辅国公的身份为威胁拒绝了南华新帝的好意安排!南华新帝见辅国公燕西主意坚决,只得遗憾地放弃了这个自觉是好意的安排!自此,辅国公身边便一直只有他那位明媚聘娶的单纯如三岁孩童的妻子。

  也许是上天被辅国公对其妻子的情深感动,他那据名医确诊再也不能生育的妻子,竟然在两人婚后第三年秋天有了身孕,大夫确诊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三个月,虽然胎像不太稳,但是在大夫的调理帮助之下,其妻还是在第二年初春的时候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婴。后面,经过两年的调休,其妻接连又为辅国公诞下两女一男,总共两男两女凑成一双好字。辅国公燕西的人生,自此算称得上幸福美满。

  是年,初夏五月,繁花簇锦。位于南华西南边边境,风光秀丽的沂水山半山腰上,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庄屹然矗立,日出日落之际在漫天霞光的映照之下,美轮美奂如同蓬莱仙居。

  山庄内,一名身材高大的身穿黑衣面戴银色面具的男子正在训斥几个因办事太过认真,结果稍微耽搁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汇报情况的下属。

  不远处一个身穿淡紫色纱衣裙装,小腹微微凸显的绝色少妇莲步款款地走来。

  绝色少妇走近,听见男子对属下不满的训斥,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待说什么,男子却已经发现了她的到来,脸上恼怒的表情顿时一收,三言两语就把几个属下给打发了下去,随即一脸温柔地走向绝色少妇。“由由夫人,你怎么出来了?”此话一出,不用揭下那张面具就知道这人非北塘诺无疑了。

  不错,男子正是北塘诺,当然他这身打扮应该称之为云子夜。而站在他对面的绝色少妇自然就是他最爱的妻子孙由由无疑了。事实上此时还是南华219年,两人大婚之后因为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所以一直逗留在南华没有回北越。鉴于上一个月他们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两人便打算回北越。走之前,恰好北塘诺先前承诺孙由由的山庄建成,加上孙由由怀孕刚满三个月,胎儿还不算太稳,不适宜长途奔波,北塘诺索性把回北越的计划往后拖一拖,带着孙由由前来山庄打算住上一段日子,等孙由由的肚子稳定了再回北越。

  孙由由没有答话,见北塘诺的几个属下走远了,忽然踮起了脚尖,吻上了北塘诺的眉心:“我才知道你原来还有那么严肃的一面,做你的手下,命真不好。”

  北塘诺忽的一把打横抱起了孙由由,惩罚的,咬了一口她的唇,松开后,目光柔笑的看着她:“怎么,我的温柔,你一个人独霸了,你让我怎么对别人和颜悦色,不然,还我一些?”

  “咯咯,贫嘴……”孙由由又是笑了起来,婚后怀有身孕的她比起以前少了一份清冽冷艳,多了一份明媚娇艳。

  “哈哈!”北塘诺爽笑起来,难得的无赖起来。“我就喜欢对你贫嘴,走,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大步开走,孙由由忙搂住他的脖子,一双水眸,带着询问看向他:“什么好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说了不就无趣了?”他眼神温柔似水,薄唇轻点上她的朱唇,抱着她,往前大步迈去。

  孙由由只道山庄外边那成片野生生长的花海已经够壮观唯美的了,不想,这自由山庄的后山,居然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坡,而是铺天盖地的,漫山遍野烂漫的野花。说是野花,显然又不是野花,规格那么齐整,这分明是有人刻意栽培的。

  放眼望去,眼前这一大片汪洋般的花海中,遍布着姹紫嫣红的娇嫩花朵,纷纷扬扬绽放,层层叠叠娇色艳丽。轻风抚过,花影摇曳,好似海上波涛一般翻涌。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鸟语,花香。花美,人更娇!

  一片花海之中,有一座八角亭,八柱重檐,顶部覆盖绿色琉璃瓦,攒尖宝顶,内柱为红色木柱,外柱为花岗石方柱,天花彩绘藻井,蔚为壮观,山径晚红舒,五百夭花新种得;碧草深翠滴,一双驯鹤待笼来,当真是美的无以伦比。

  孙由由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纱衣,里面的丝绸白袍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更深一个色的软纱轻轻挽住,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脸上,画着一个淡淡的梅花妆,站在着百花丛中,如同百花仙子一般。真真是人若花仙,花若精灵,相映成辉,相得益彰。

  北塘诺站在她身后,双手自她的腰处轻揉的弯过去,揽住了她的腰。“美吗?喜不喜欢?”

  “嗯!很美!我很喜欢!”孙由由点了点头,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清淡花香的空气,随即转过头来,有心想要问北塘诺这花海是谁的设计,不经意的,薄唇正好吻上了北塘诺靠在她肩膀上的下巴,她正要松开,唇瓣,陡然被北塘诺含住,吞没了她所有的气息。

  显然的,这花海,太美了,美的不接吻,都让人觉得可惜。美的,除了亲吻,也真的找不到,可以做什么事情,来映衬这一片美景了。

  想着自从得知她怀孕,这头三个月来北塘诺也忍得够辛苦的了,这一次孙由由没有拒绝他的吻,甚至,主动的送入了自己的丁香小舌,与他的,肆意勾缠住。一吻极深,两人忘我的置身在蓝天花海中汲取着对方的香甜,似要将对方的所有一并吞入腹中,揉碎在骨血之间。

  这一吻,直到孙由由觉得脖子有些扭的生疼了,才娇喘着,退离了北塘诺的唇瓣。

  看着孙由由绯红比花儿还要娇艳的脸颊,想到这三个月来的痛苦隐忍,一时间,北塘诺当真是欲火焚身,欲罢不能。

  “由由,已经满三个月了,现在可以了吗?”北塘诺满眼都是期待,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垂涎糖果许久却一直都吃不到嘴里的贪吃小孩。

  孙由由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终于如他所愿地点了点头:“可以了……不过动作必须要轻柔……”

  得到孙由由的同意,北塘诺欣喜若狂亟不可待,当下再次打横抱起了她,朝着那花海中央飞去,足尖,在花骨朵上轻盈触碰,每一下,都扬起了片片飞舞的花瓣,七彩斑斓,翩然飞舞。

  至亭中,大概是忍得久了,看着孙由由如同玉兰般娇嫩白皙的肌肤,他居然贪婪的伸出舌尖,在她的颊上,落下了一道湿濡。孙由由忍不住娇笑一声,手指轻轻在北塘诺的额头一点,道:“夫君,你是小狗吗?”

  北塘诺佯装恼怒:“好啊,竟敢说你的夫君是只小狗,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他一把把她放在凉亭的石桌上,然后,大掌探向她的腰间。

  孙由由咯咯不住的娇笑起来,以为他要挠自己的痒痒,忙讨饶:“我错了,夫君饶命啊!”

  这一声夫君声音软懦绵长,像极了吴侬软语,听在北塘诺的耳中简直就是对他的引诱,成亲这么久,她很少会说话这么娇媚婉转。一时间,那本是要挠她痒痒的手,忽然之间,一把扯住了她的腰带,然后,轻轻一扯。顿时那淡紫色的外衫,没了腰带的捆缚,瞬间向两边松散开去,孙由由一惊一羞,虽然已经知道北塘诺的意图,女子本能的反应还是忙伸手拉住了衣衫,娇嗔了北塘诺一句:“色急!”

  她不知她这小女人的媚态,看在北塘诺的眼里无疑是在引诱他犯罪,当下,他大掌一勾,连带着将孙由由里头的里衣,也勾了开来……

  交颈缠绵间,他的强取轻索,让她欲仙欲死。她无意识地回应着他,随着他一起在馨香的世界里沉沉浮浮。交织的躯体就像两只不断舞动的彩蝶,不断舞动着。

  花香浓烈,花瓣漫舞,芳香袅袅,鸟语啾啁,在这一片美的让人心醉的花海中,她和他,一起进了巅峰状态,也一起,疲软了下来,紧紧的相拥着,埋首在对方的脖颈中,闻嗅着对方的气息!

  待得所有的悸动都平息了下来,北塘诺才帮孙由由穿妥了衣衫,然后抱起她,道:“再带你去个地方。”

  孙由由累乏了,双腿也酸软的厉害,不愿意走路,便很好意思的伸出手,对他撒娇:“走不动了……”

  北塘诺会意,温柔地抱起了她。“累了?没有弄疼你吧?”踩着花海中的一条小道,他柔声对着头靠在他怀里的孙由由问道。

  “有点。”今个儿是两人来到山庄的第一天,舟车劳顿,还未休息喘气会儿,就被他结结实实的折腾了一番,她能不累吗?“不过,刚才你一直都很温柔,并没有弄疼我……”

  随了北塘诺往前,一阵风袭来了,带来一股温暖潮湿,未到,孙由由就知道了,北塘诺要带自己去哪里。等到了目的地,果然孙由由是猜的没错的,就是温泉。

  放眼望去,此处皆然是浑然天成的奇林怪石,一间雅致的竹屋拔地而起,竹屋下种着喜阴的七彩小花,而周边,是篱笆围拢的偌大的花园。

  园中怪石林立,百花争艳,郁郁葱葱。这繁华似锦的景象,宛若一帧华美的卷轴,七彩斑斓,锦绣明媚。

  花枝夹道,鹅卵石小径的尽头,是一方偌大的水池,风一吹,温热水汽扑面而来,染了孙由由一头一脸的舒服。

  腾腾袅袅的热气,不住的从水池中冒出来,水池上,飘着几朵睡莲,就在孙由由诧异温泉之中如何会有盛开的温泉之时,才赫然发现,清澈见底的水池中,仅见莲花荷叶,却并不见根茎。原来,是假花,却居然能做到如此惟妙惟肖,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另外,池子中央还设置了一张石桌。

  “带我来这里,是打算泡温泉吗?”说实话方才一番欢爱,弄的全身汗涔涔的,孙由由还真的想要下水沐浴一番。正好,孕妇头三个月不适应泡温泉,过了三个月注意一下浸泡的时间还是可以的。

  “泡温泉可以解乏,你不是累了吗?正好泡一泡解解乏。”北塘诺温柔笑答,说着又道:“你先下去,我一会就来。”

  “好!”孙由由也不问他是去做什么,径自褪下了外衫,里衣,只剩下肚兜,亵裤,便要下水。

  本已经往来时的路走出去的北塘诺,忽然速度很快地折了回来,来到温泉池边,修长的指尖,勾住了孙由由的肚兜带子。“我说夫人,我们成亲也都要半年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光了,这个时候又没旁人,还不让自己洗的痛快些,穿着这些累赘的做什么?”

  孙由由脸一红,瞪了北塘诺一眼:“我就喜欢,你管我。”

  北塘诺宠溺的一笑,大掌,还是除去了孙由由贴身的几块遮羞布,然后,才又转了身:“我就来,池水不深,不用怕。”

  孙由由下了水,赶紧把自己藏了起来,对他催道:“快些去吧,我等你。”

  这一句我等你,极具温馨意味,北塘诺不再耽搁,直接转身,进了小径左岔路尽头的竹屋,不一会儿,拿了两个杯子,一壶百花茶,还有一盘子已经切成了块,去了皮的水果出来。

  “过来岸边,把这些放到石桌上去。”北塘诺对着水中的孙由由招呼。

  孙由由好奇的问道:“谁给准备下的?”

  北塘诺笑着刮了刮孙由由的鼻尖道:“夫人果然越来越可爱了,自然是这山庄里的下人给准备的。”

  也是,瞧她笨的,这偌大的一个山庄,怎么可能没人在打理,想必是得知了她和北塘诺要来的消息,所以早就准备了妥当。

  接过了北塘诺手里的东西,孙由由一步步挪到了水池中间的石桌旁,将东西都放在了上头,一回头,身子忽然被紧紧的抱住,她猛吃了一惊,回过头,却发现是北塘诺,不由的惊了一句:“怎么下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话,自然是说她没有听到他脱衣服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他下水的声音。

  北塘诺笑得少有的得意:“若是我不想让你发现,就算你盯着我,我照样能在你面前悄无声息的消失。”

  “你就吹吧!”孙由由娇笑一声,拍了拍他的手,“放开我。”

  然而北塘诺的大掌非但没有松开她,反倒把她抱的更紧,俊脸贴近了她的裸背,孩子气的左右摩挲了起来:“由由,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孙由由轻笑,不作答。

  北塘诺不由地有些急了:“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孙由由把刚才从北塘诺手上接过的东西放在石桌上,一样样地都布设好了,这才转过了身,双手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如一条妖娆的蛇一样,攀住了他整个人:“傻子!那还用问?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啊!直到你不要我的那天。”

  顿时,他紧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我也会一直一直这么爱你,直到你不爱我的那天,我还要死皮赖脸地赖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温情,在这本就温热的温泉池中蔓延,孙由由和北塘诺,深情的眸子里,只看得到对方,情款款,意浓浓。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两人都深信只要心中有爱,彼此不离不弃,将来不管身处何方置身何地,他们都将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幸福下去,直到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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