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自打胤礽登基,这万寿节就是场灾难。内务府还算运气好的,雍王眼光独到,办事又认真细致,胤礽虽然对生日不太喜欢,倒也没有挑刺。礼部就比较倒霉了,要知道,这日子不但是胤礽生日,还是仁孝皇后忌日。按照规定,皇后忌日是要祭陵的。
更倒霉的是,允祉、弘晰,一个弟弟一个儿子,胤礽是一点都不用客气,不高兴了直接骂。他学问不次于允祉,在理学方面的造诣只有更高,真要挑出点儿刺儿来,根本不用费多大的事儿。
允祉偏偏又是个在这些上头时不时会犯一犯糊涂的人!在他看来,仁孝皇后祭仪,在康熙朝已经有了定制,依例而行就好了么!他还特意选了索额图之子,已经起复为领侍卫内大臣的格尔芬去祭陵。再搞得隆重了,该掩了皇帝生日的光芒了,这样不好、不好。
就在他自以为做得很好的时候,胤礽怒了:“怎能如此简陋?!”胤祉忘了,康熙朝,仁孝皇后是皇帝的老婆,到了胤礽这里,虽然她还叫‘仁孝皇后’,却已经升格成皇帝的妈了。
胤礽先骂允祉:“我把差使交给你,是因你学问好,没想到你居然这样懒惰!”想糊弄我啊?接着把炮口转向了弘晰,“还有你!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提醒!”
弘晰委屈死了有没有?!胤礽派他去礼部,是让他“跟着诚王学办差”的,行前还拿允禔当反而教材,告诉他对长辈要礼貌,不可以给大家脸上抹黑等等等等。
弘晰是晚辈,文化知识又没有允祉丰富,也隐约知道胤礽不喜欢人提这生辰忌日的事情,虽觉得允祉做事有些不妥,也不能提议在他爹的生日大张旗鼓地去祭祀祖母这不是在提醒人一些不好的记忆么?
这下好了,胤礽对弟弟还留一点点面子,骂完就算,让允祉回去重拟旨意。对儿子就没有顾忌了,允祉一走,胤礽就动上了手,捞起手边一支如意,直接就打上了弘晰的背:“畜牲!这样不长脸!叫人糊弄了你知不知道?哪怕你提孝康章皇后的例呢!!!叫你办差,是叫你学机灵的,不是叫你学糊涂的!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则改之!你的主见呢?”
一边骂一边打,弘晰被打急了,直接跪到了地上。胤礽挥了一下,一手落空,甩手丢了如意,开始练习拳脚。
开始的时候,梁九功与高三燮都是装聋作哑的,老子打儿子,还是关起门来打的,理由也正当,他们管什么闲事儿呢?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后来看着不像个事儿,连忙来拦着劝着:“万岁爷,万岁爷,别气坏了身子。”
这是P话,胤礽还不到四十,又不是娇花,一时半会儿还是气不坏的。
胤礽心中恶气已经出了大半,此时被拦就没有过于恼怒。
说起来胤礽今天的愤怒也是两个方面的:一、生母之死就是他的逆鳞,触者必死。可他一过生日,就要被触一下。
另有一条就是,他一路也算顺风顺水,虽然中有波折收敛了不少,傲气还没有被磨去,总觉得自家孩子一定要是优秀的才行。在这件事情里,弘晰又显得嫩了些,很明显弘晰应该能够想得到孝康章皇后的礼仪,最后却还是按照允祉的方案来了,居然没有能够“劝”成功!
知识少,可以学;笨,就没法治了,这才是对弘晰愤怒的重点。可是又是他老人家说的:“不可学允禔之蠢钝狂傲,恃皇子身份而凌叔王。”由此可以看出,胤礽真是康熙的亲儿子,在求全责备方面,那是如出一辙。
弘晰同学实在冤枉,又不敢辩。只能自认晦气,还要老实认错:“汗阿玛,儿子知道错了。”
胤礽平复了一下怒气,语重心长地道:“诚王还算老实,却会时不时地犯糊涂,先帝敏妃丧,他百日剃头,这些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么?他有学问是一回事儿,好犯糊涂又是另一回事儿,”索性摊开了讲,“在他身边儿,你才能出彩,懂不懂?”
可怜天下父母心!胤礽把弟弟们筛了一回,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能力强一点如老四、老八,弘晰的光芒很容易就会被掩盖,即使布景板如老五、老七,能力比兄弟们稍微不显一点,也是谨守本份的人,工作过程中很少犯错这些人很少能起到对照组的作用。只有老三,时常不靠谱,与他共事最易出头。
胤礽看弘晰脸上也着了一下,红痕慢慢显了出来,也心疼了:“高三燮,去你主子娘娘那里给二阿哥寻药去。”
高三燮领命而去,胤礽又对弘晰道:“给你两天假,好好想想往后该怎么办差。”
如何能在尊重叔王的同时展现自己,这个世纪课题就这样交给了弘晰。
弘晰一顿打不是白挨的,胤礽给了他假,也为他解决了难题:命皇太子去祭陵,皇帝自己在奉先殿拜牌位,然后受朝贺。鉴于皇帝心情非常不爽,大家的礼物都送来就好,大吃大喝就不必了。
其实这件事情,无论你怎么安排,胤礽都不会满意的。只有他自己发话了,你照办,才算完事儿。事情的源头在康熙十三年的那一天,如果不能穿越回去把仁孝皇后摇活了,胤礽的心结就一定在那里,谁都碰不得。
自己作了决定之后,胤礽又罚了允祉一年俸禄才算解气。好在允祉也不是靠俸禄生活的人,大家又都明白皇帝在这件事情上的心结,知道诚王也算是冤枉。
无论如何,按照胤礽的安排,众人陪着走了一回形式,万寿节这个鬼门关算是走过来了。从此,但凡万寿节,大家就很郁闷:让咱们掏腰包也就罢了,连在生日宴上吃回本钱的机会都不给你又算什么事儿呢?
胤礽却在想:还有哪个弟弟比较不靠谱一点?能够起到对照作用一点呢?MD!真难找啊!
思索了半天未果的胤礽,在晚上掌灯时分被老婆堵在了住处。
淑嘉劈头一句就是:“你打弘晰了?”
胤礽有些生气:“谁叫你过来的?他办差不用心,我还教训他不得么?”
淑嘉叹了口气:“你管教孩子,我可曾护着过?可他也大了……打他也别打脸呐。”
胤礽有些疲惫地道:“我这是失了手。”
“你从来没跟孩子们动过手,我看到他的样子就慌了神儿,茂妃和他媳妇哭的什么我也没听明白。有什么事儿,慢慢儿跟他说,他刚办差,万事开头难。”
胤礽自嘲地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用担心。药给了弘晰了?”
“我打发高三燮给送到他媳妇那里了,有媳妇盯着用呢。”还传了蒙古的跌打大夫,说是他习库布伤着了,当然这话不能说。
淑嘉见胤礽露出疲态,也不多留,说起来她这样过来,虽然不至于过份,到底有些不妥。嘱咐胤礽早点休息,也转回去休息了。
过了万寿节,大家又渐次活跃了过来,哪怕是启动先帝周年祭准备的时候,皇帝的表情都没有万寿节时恐怖。万寿节后两个月零十天,就是先帝周年祭了。过了这一天,除皇室近枝外,家里没死长辈的都能娶妻嫁女、喝酒看戏了。嗯,是个大日子,必须好好准备。
为了准备好这次大祭,胤礽又在雍王的推荐下,把老十三调到了内务府。即使没有老四的推荐,胤礽也想让十三到内务府锻炼一段时间的:老四将调户部坐镇,他走后,老十三正好接手。提一句,十三爷的审美也还是很不错的。
这次任命后来还闹出了一件大事,容后再表。
反正眼下的情形就是,大家过了最难的那一天万寿节都松了一口气。人逢喜事精神爽,都活跃了起来,有些有“远见”的,已经开始琢磨着开始裁新衣,周年祭之后可以穿了。
淑嘉这里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
六月里又下了一场雨,空气里都略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闻起来很是舒服。住在畅春园,真是个明智的选择。淑嘉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淑惠:“有心事?”
姐妹俩住得近,现在还是妯娌了,有事没事,聊聊天儿、八卦一下很是方便。
淑惠左右看看,轻声问道:“弘晰媳妇儿……如今不在您跟前伺候着了?”她已经有几个没有看到格根塔娜在淑嘉跟前了,忍不住多了句嘴,“她也该立一立规矩了。”
淑嘉道:“你却忘了,她还有个婆婆呢。如今茂妃也是一宫主位,自是能当得儿媳妇的礼。”
淑惠撇撇嘴:“您可别这么说,先帝宫里这么些年没有正经的主子娘娘,福晋们才,呃,如今可不一样呢。”
淑嘉端起茶来小呷一口,淑惠很是郁闷道:“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难办呢。”
“有什么好为难的?难不成我要为难弘晰媳妇儿?顺道儿叫人知道我卡着她不让去见她男人的生母?傻了你!我在皇帝面前已经说过这事儿了。”管你有理没理,先在领导面前报备,留了底再有什么说法也好应对。
“你别绕我,说吧,你有什么事儿。”淑嘉不被带偏话题,还有一件事她也没说,格根塔娜的父亲现在还在高级牢房里蹲着呢,是吧?
淑惠犹豫了一下,才说:“苏州织造那里……”
淑嘉一挑眉:“谁叫你来说的?”
淑惠瘪瘪嘴:“我算是叫他难着了,您也知道,李煦与我婆婆有点子亲戚的。曹寅送子来京,皇上命两织造返京,李煦就急了,”左右看看,“他不想回来!”
接着淑惠又透露了更多一点的信息:“曹寅病得不轻,只想保全家里人,叫他回来,他是巴不得的。可李煦不一样,他这没病没灾的,哪里肯回来?曹寅送子,李煦却是叫儿子带着多少财物来京,四下跑门路呢。”
人呢,总是当局者迷的。谁到了李煦的份儿上,也舍不得这样的美差,更舍不得江南的繁华。在南边儿他人缘儿好,当然,这好人缘儿是拿钱堆出来的到了京里,他什么都不是,鬼才愿意回来!
淑嘉真想翻白眼:“他找到密太嫔了?老十五怎么说?”
淑惠道:“他不大敢接这个茬儿,也犯不着接,又无性命之忧。这事儿,教曹寅一比,他办得差了些。可我婆婆不放心,怕再翻亏空的旧账。”
允禑没办过什么差,最低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老四在内务府搞风搞雨,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皇帝支持,老四能这样干?所以,只要李家没到砍头抄家的份儿上,他是不会出手的、也没理由出手。
“密太嫔是怎么知道亏空的事儿的?”淑嘉就觉得奇怪了,密太嫔一直在宫里,怎么倒像是对南方情况很了解的?不对,李煦一定是跟密太嫔联系上了。
她猜得倒也不算错,内务府包衣世家也有联姻的,宫里规矩再严,在事情不太紧急的时候还能遵守规矩。这种利益攸关、生死攸关的时候,当然要什么招儿都试一试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您别犯难,我就这么一问,回去好跟我婆婆交差。她也是觉得,人没事儿就好。我们爷也说了,别太掺和进去了,”后半句是,省得惹怒了皇帝,罚得更重,“跟您说,就是防着到时候别说起来您不知道。”
淑嘉想了一想,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去告诉密太嫔,叫李家老实些儿,别上蹿下跳的,没人喜欢不安份的人。皇上不想伺候先帝的人没下场,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安稳下来得了。再想要得更多,仔细水满而溢。”
淑惠得了准信儿,对丈夫那里是彻底有了交待:只要李家别继续不长眼,他们家就没事儿。对婆婆那里,也算是有话说了。密太嫔对李家感观是很不错的,却也明白些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不得干政”,为李煦委屈一阵儿,主要还是打探消息,希望李家平安就行。
淑惠放心了,转而说自己比较在意的事情了:“姐,弘旦的事儿,您不着急么?先帝周年都快到了,太子妃还没着落呢。别到时候来个措手不及。”这话也就她这个身份、关系才能提了。
男人得结了婚,才算是有担当了,这情形与当年胤礽结婚是如出一辙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弘晰已经听政办差,担心的可不止是王掞。皇后系、太子系,都得小心着。
姐妹俩都是明白人,话不用说得那样血淋淋,淑嘉也明白过来了。
淑嘉没好气地道:“我倒是想,先前我是作不得主的。可他们看的那些,统统打了水漂了!名门闺秀,可惜了了。现在你也说了,周年还没过呢,除了自家妯娌,我哪能总召外命妇带着女儿过来?”
淑惠哑然,许久方道:“您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儿呢?”
这回轮到淑嘉没话说了,想要什么样的?不由自己作主的时候,想也没用,自己能说得上话了,又觉得什么样的都不够完美。这婆婆心态,真是招人恨啊!
淑惠识相地转移话题,又说了一回外甥女儿:“乌云珠开始学针线了?”
“啊?啊!先学打个络子罢了。”
姐妹们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淑惠回去给婆婆报信儿去了。淑嘉则在考虑:什么样的儿媳妇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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