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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康熙自己气得要吐血,布置起来却是毫不含糊。如果此时有一旁观者在的话,一定会惊讶,皇帝从乾清宫往毓庆宫冲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看起来极不在状态。然而命令一道一道地下,严丝合缝,须臾已控制了事态的发展。

  胤礽坐在一边,听着康熙不停地下令,慢慢也理出了一点头绪来。尤其是听到胤祉说:“直王找上了东宫的那个太监,几年来倒腾进了不少镇魇之物置于东宫以诅咒皇太子。”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胤礽的手也抖了起来。怕却未必,惊怒是真。这惊也不是吃惊与胤禔会办下这等混事,以直王的智商情商以及对太子的敌意,办下这样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是震惊于胤禔居然付诸行动了。知道小孩子会啃脚趾头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他们啃,又是另一回事儿。

  震惊之后是暴怒!胤礽刷地就站了起来。

  意识到康熙与胤祉都在看着他,胤礽稍微冷静了一点儿,仍是压抑不住地问:“什么?!”

  胤祉抬头看看康熙,又看看胤礽,康熙对胤礽道:“你坐下。”语气带着一丝严厉。胤礽进一步冷静了下来,还是带着不安:“汗阿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康熙抿紧的嘴唇动了动,终于一指胤祉,他实在是说不出来他大儿子在镇魇二儿子,还镇魇得相认刻苦认真。畜牲!

  胤祉见康熙与胤礽这样,就知道胤禔讨不着好儿,正好他也不喜欢这个大哥,胤禔倒霉与他无害反而有利。当然这只是最初的感想,康熙与胤礽身上几乎要实体化了的怒火他还是感受到了,压得胤祉把幸灾乐祸之心丢到爪哇国,一心一意害怕了起来。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今天这事儿没这么夸张,可是性质只有更恶劣。

  胤祉一点修辞手法也不敢用了,生怕旁听的康熙又生起另一波怒火,自己被迁怒到。干巴巴地把事情精简再精简,无非就是不小心发现了胤禔在办坏事儿。胤礽瞪大了眼:“他这是玩儿真的啊?”

  康熙重重咳嗽一声,胤礽坐了回来,胤祉又闭上了嘴巴,真是的,早知道我就不自己告发了!汗阿玛这个样子真是可怕啊!

  康熙伸手拿起茶盏想喝茶,胤礽和胤祉耳根一跳,他们分明听到了三件套的瓷器在那里“咔咔咔咔”地在响。康熙这是还没缓过来,手还在抖着。胤礽和胤祉识趣地当成没有听到。

  康熙听到这响声,恨恨地揭开盖儿来大口喝了两口就把茶盏又扔回了炕桌上,三件套的茶盏奔作三处,还剩的那一点茶水在炕桌上匍匐前进,终于爬到了桌沿儿,嘀嘀哒哒地往下落。

  康熙长长出了一口气:“胤祉,今天这事儿,一个字也不许漏出去!”

  胤祉吓得直接趴到了地上:“儿臣遵旨。”

  “你去罢,没有朕的手谕,报恩寺不许有人出入!看好那个喇嘛!”

  “嗻。”

  “你去看着,等朕旨意。”

  “儿臣告退。”终于可以退出来透口气了。

  胤祉走出乾清宫,帕子都没掏,直接拿袖子抹汗,放下袖子,正看到雅尔江阿回来了。互相见过礼,雅尔江阿问:“汗阿玛在里面么?”

  胤祉还没回答,康熙在里面已经听到了:“雅尔江阿到了?进来!”

  雅尔江阿收到了胤祉一个同情的眼神,抬腿迈过了门槛儿,一看,好么,苦主也到了。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干净利索地请过安,然后复命:“禀汗阿玛,我先拿着汗阿玛的手谕去了宗人府,点了人,直奔直王府而去。直王还在部里,没在家,直王府大阿哥还在宫中读书,其余人都在,就直接把直王府的前门后门侧门都封上了,又拿着直王府仆役名册点了一回,除了两个出门办事的也都在。又稍等了一阵儿,见人回来了,都扣下了,这才来复命。”

  康熙冷哼一声:“他还能跑了不成?!你再带人去,把那个畜牲给朕带过来!梁九功!等会儿弘昱阿哥读完了书,把他先送到直王府里去,一路上护送好了,不要惊着了他。嘴上都给我把严一点儿!”一边说一边捶着桌子,还沾湿了手。

  雅尔江阿与梁九功又领命而去,不用康熙说,他们也不敢多嘴。小太监急趋上前,给康熙擦手、收拾一片狼藉的炕桌。魏珠回来复命:“太子妃已经请到了宁寿宫了。”

  胤礽舔舔嘴唇,他看出来康熙是要对胤禔动手了,但是具体是个什么动法儿,他还说不好。越是这样,他就越需要冷静,老大死不足惜,自己能不能从这件事情中得到尽可能多的好处,那就全在自己的应对了。

  在这个时候,他汗阿玛需要人来安慰,需要人来开解。他汗阿玛希望家族和睦兄友弟恭,他汗阿玛喜欢看到一个有手足情的大度皇太子……这些胤礽都知道。他知道自己也应该说一句自己不在乎的,不行,他还是想掐死胤禔!

  敌对的时候也想到胤禔第二天就死了最好,那也只是生气的时候的气话罢了,他们家族里的兄弟相争还就没有伤性命的时候。他大哥这行为跟养个刺客杀手,准备半夜抹他脖子也差不多少了,甚至更严重。

  胤礽深吸了一口气,嘶哑着声音:“汗阿玛,您消消气。”实在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他自己还气着呢。再说了,胤禔咒的又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他兄弟呢。

  康熙声音也哑了:“朕不气!”

  康熙愤怒的不止是胤禔诅咒弟弟们,还有他的脸面问题。一个儿子诅咒其他的儿子,这样的事情真是说不出口!哪怕你们真刀真枪干上一场了呢,都比现在这样好收场!

  胤禔办下了这样诛心的事情,是不能再让他蹦跶了。康熙的意思,胤禔只能圈禁起来。然而要处置一个郡王,也要有个名目,何况这还是皇长子,轻一轻的理由都没人服气。这就必须把胤禔办的事情给说出来,一想到要说出胤禔办的事我和,康熙心里就一阵一阵地发紧。

  他一向自诩仁慈,对自家的家庭关系处理得也很好,他不喜欢常宁,对常宁的身后事也没有克扣什么,更不用说对福全的尽心尽力了。在天下人面前摆出了一副家庭和睦的样子,满以为可为天下楷模了,结果儿子不争气!

  太打脸了!又不能不办,康熙开始觉得头发晕,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胤礽端坐了一阵儿,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猛地扭头,看到康熙坐在南沿炕上一前一后地摇。慌忙上前扶住了康熙,康熙紧紧抓着他的手:“不必担心,有我!”

  胤礽一点也不担心,嘴上却说:“汗阿玛千万保重自己,跟您的身子比起来,旁的都不要紧。”

  康熙铁青着一张脸:“这个畜牲给朕出了难题,朕不能为了这个畜牲把自己气着了。”

  话虽如此,等雅尔江阿把胤禔给“请”了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暴发了!

  对胤禔来说,一切都还是很美好的,凌普被铲了,太子在内务府的行动就受到限制。太子本人身体好像还不太好,一直病啊病的,胤禔本人在部里的工作进展得却很顺利。

  雅尔江阿过来对他说:“直王看着倒不忙?汗阿玛叫你呢。”的时候,胤禔还在想,汗阿玛是不是要布置给自己什么好差使出个风头呢。

  整一整衣冠,与雅尔江阿并肩而行,一道走还一道打听:“汗阿玛叫我何事?”

  雅尔江阿道:“汗阿玛找你的事情,你问我做什么呢?快些走罢,别耽误了汗阿玛的事儿。”

  胤禔见他笑得怪异,心里猜个不停,死活没想到是他办的事情败露了。只恨雅尔江阿不是乾清宫的太监,不能送个红包打听消息。等等!雅尔江阿不是乾清宫的太监,怎么是他来的?莫不是在开我玩笑?

  想到了就问:“汗阿玛怎么使你来传我过去了?”

  “啊!我正好在那儿遇着了,”雅尔江阿看了胤禔一眼,“因是家事,汗阿玛就叫我过来了。放心,不是诓你,汗阿玛等着你去回话呢。你也别问我,问了我也不能说。”

  两人上马,胤禔更好奇了。雅尔江阿的嘴巴却咬得死紧,再问就以笑作答。胤禔心道,我阿玛还在宫里呢,去就去,难道我在宫里还会有什么事儿不成?

  雅尔江阿坏啊!直接把直王府给封了,直王府连个报信儿的人都出不去,胤禔什么事儿都还不知道就被他弄进了宫里。

  到了乾清宫,雅尔江阿报一声把直王带来了,就又缩到大门外了。退得真是及时,他隔着门都能听到胤禔被康熙踹倒在地的声音。

  胤禔看胤礽一脸便秘地看着他,还以为康熙有什么好事儿要给他引得胤礽不满呢,带着点儿志得意满地跪下给康熙请安。

  康熙早憋了满心的怒火,之前不发,是因为要处理事情,而且面对的是胤礽这个受害人、胤祉这个有功之人,强压下来了。现在对了罪魁祸首,还有什么好忍的?噌地跳了起来,飞起一脚就踹倒了胤禔,胤禔毫无防备就被踹,身子侧滑,还撞倒了两张凳子。立时就懵了:“汗阿玛!”声音都裂了。

  第一反应就是太子说了什么,于是他抽了一眼给弟弟。康熙现在是带着墨镜看胤禔,怎么看怎么阴暗:“你看太子做什么?你背地里还没镇魇够么?现在带到明面儿上来了!”

  胤禔的脸刷地白了,完全回答不上来,镇魇二字已经打垮了他。康熙看到他这个样子更是生气:“怎么?敢做不敢认么?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畜牲来?咹?”

  康熙先后派了胤祉与雅尔江阿两人去报恩寺,两人都带了证据来。这些证据现被康熙一把砸到了胤禔脸上:“你还有什么话说?”虽是这样问,但是那吃人的目光却分明是不想听了。

  胤禔爬起来,眼泪像打开了的龙头的水拼命往下流,扑到康熙的脚下:“汗阿玛、汗阿玛,儿子是给太子气糊涂了!汗阿玛……”

  胤禔要是换个人咒咒,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他也是康熙挺重视的皇子之一。可他咒的是太子,康熙最看重的儿子,没有之一!康熙又是一脚踹了下去:“你叫他给气糊涂了?太子事朕以诚孝忠义、御下宽和有礼、对兄弟子侄无不关爱有加,这样就气着你了?!”

  胤礽上前抱住了康熙的胳膊把他往炕上带:“汗阿玛息怒!”他也跟着哭了。

  同样是哭,看到喜欢的人哭,那就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看到不喜欢的人哭,那就是嚎丧惹人心烦。康熙也哭了,抱着太子哭:“朕这是造了什么孽有了这么个儿子?!你这是犯了什么恶,有了这个哥哥?”

  雅尔江阿偷听得很欢乐,直到康熙叫他进去。雅尔江阿揉揉脸,调整好表情,听康熙的命令:“送直王回府,看好了他!”

  “嗻。”他也正想去看一看,收拾善后呢他家眼线还在直王府里呆着,他得去处理一下儿。

  随着雅尔江阿退下去的,还有康熙的一道更换宗人府头子的旨意。宗人府事从此由安郡王的手上转到了简亲王的手上,安郡王的后续任命,待定。

  雅尔江阿既干掉了讨厌的家伙,又得了体面的差使,虽然也被咒了,咒他的寻个家伙又被揭发出来了,还算高兴地回去了。真想狠一狠心,把那个打入敌人内部结果连主子被咒都不知道的眼线给留直王府里圈起来了事!罢了,还是弄出来吧,省得狗急跳墙,说是我叫他怎么怎么样。

  雅尔江阿带着乾清宫的四个侍卫,“护送”胤禔回家。都没让胤禔骑马,而是弄了辆车,把他塞了进去。胤禔还用恶狠狠的眼神剜雅尔江阿,雅尔江阿全当没看见。

  把胤禔送进家门,雅尔江阿仗着自己现管此事,把直王家仆役又挨个儿叫了来,趁机嘱咐了自己的眼线:“你不会在这里呆多久的,不用几年,我就把你弄出去!你的家人在外面我会照顾好的。”

  办妥了,又检查了一下四周的警戒,又奔回乾清宫复命。最后才回到家里,在书房里把胤禔骂了个头上脚下,然后对宁蕙道:“去潭柘寺请尊菩萨来!过两天咱们全家去礼佛!”他还是怕被咒。

  康熙接到雅尔江阿的最终汇报,点头道:“知道了。”然后就带着胤礽往宁寿宫而去。

  路上,康熙对胤礽道:“那个畜牲办了这等混账事,朕是要处置的。这事儿瞒是瞒不下的,皇太后她们迟早会知道,不如早些告诉她们。皇太后年纪大了,太子妃又有孕,慢慢儿地说,不要惊吓了他们。”

  胤礽一一应下。

  宁寿宫里氛围正欢快,难得这么多的人聚到一直,还有许多白白胖胖的正太可以摸来摸去,皇太后摸了这个摸那个:“小脸儿多嫩啊!”

  淑嘉的肚子已经凸出来了,不耐久坐,此时换了个姿势道:“小孩子的皮肤,就是会嫩一点儿。”她是很纳闷的,康熙什么时候会跟儿媳妇儿一起吃饭了?这是一个什么状况?

  皇太后道:“到底是皇帝,把这些孩子聚到一起,我这里果然热闹了很多了。看到他们呀,比什么事儿都能叫我开心。”

  淑嘉笑道:“您这么说,今年的圣寿,我就不送什么礼了,把他们往您眼前一堆就算成了。”

  口哨声起,皇帝来了。

  除了皇太后,宁寿宫里的人都起立迎接。

  康熙过来先给皇太后请安,然后坐在皇太后下手。淑嘉正用目光询问胤礽,胤礽回一苦笑。

  皇太后问:“皇帝怎么想起来过来看我啦?”康熙不是每天都来的,今天没有事先说好,就突然叫人把太子妃给送了来,皇太后再呆也觉得奇怪了。

  康熙勉强笑了笑,手依旧有些抖,五十岁了,知天命的年纪遇上这样的事情,气得发抖太正常了。“有件事儿要跟您说。”

  皇太后很感兴趣地问:“什么事儿?”下面一溜的萝卜头儿也是很感兴趣的眼神。

  康熙先叫把小孩子带到偏殿去,这才简要地说了原委,说得很是简明扼要:“大阿哥犯了糊涂,朕叫他在家里反省,怕您见不着他媳妇儿问起,不如朕先跟您说了。”

  皇太后还听不懂,非要问:“他做了什么事情惹皇帝生气啦?”

  康熙只得把最底线挑了出来:“他镇魇他兄弟。”

  淑嘉倒吸一口凉气,不用说了,胤礽一定榜上有名!她对这个是在似信非信间,不似土著们看得这样认真,却也有一点点信的。眼下的情形,要怎么应对呢?淑嘉抱着肚子弯腰。

  宁寿宫一阵兵慌马乱,皇太后本来因为大孙子诅咒二孙子而混乱的心找到了一个焦点:“快把太子妃扶进去躺下,叫御医来。”

  有了此事作缓冲,有些尴尬的局面也糊弄了过去,当然,“一家人一起吃饭”的这个借口也就不用提了。康熙对胤礽道:“我已命人去毓庆宫和东宫取了一应镇魇之物,叫太子妃过来,就是为了不惊着她。你与她说,叫她不必担心,等会儿可安心回去住。”

  又命取了宁寿宫里供奉的佛像等物去东宫:“也是求个安心。”

  皇太后自是满口答允。

  淑嘉受到的惊吓非常小,腹内抽痛了一下,躺倒之后就慢慢恢复了正常。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遇上这种事情,生气是一定的。这就好比你看到一条“这是一条诅咒消息,不转发N条,你家人就会如何如何”的消息,信它呢是对唯物主义教育的侮辱,不信它呢,又很担心家人。

  这根本就是在绑架你对家人的感情来达到恶心人、散播恐慌的目的!真是想把这家伙前后十八世轮回都给咒个遍了!

  淑嘉就处在这样一个心境之下,说信也不是,说不信又担心胤礽。还好,她比较唯物一点,所以她现在愤怒的是另一件事情:她比较唯物,本时代土著并不唯物,胤禔这是想尽一切办法要置胤礽于死地啊!这跟直接拿刀子捅胤礽没有本质区别了!

  收拾他,一定要收拾他!

  愤怒完了,才是深思:在这件事情中,自己要怎么表现才能拿到高分?胤礽要怎么表现才能拿到高分?这个需要夫妻两个来共同协商一下。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串连:康熙留下胤礽,自己回了乾清宫。御医看后,说是并无大碍,这才用软舁抬回了东宫。路上,胤礽还对她说:“那些脏东西,汗阿玛已经命人起出来了,又赐下一尊佛来镇宅,再安心不过的。”

  淑嘉道:“我还好,这事儿……要怎么跟孩子们说?”

  “回去再说。”

  回到东宫,宫里的人都被吓得不浅。太子妃前脚刚走,后脚就一堆乾清宫的人过来东翻西刨,还带走了几个人去审问,最后挖出一堆犯忌讳的东西。大家还以为是自家主子办坏事儿被抓了,要跟着一直判刑呢!

  看到太子夫妇完好无损地回来,这才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胤礽亲扶了淑嘉下地,扬声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又吩咐下去,“再把这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给我翻拣一回,看还有没有什么漏了的!”

  高三燮上前,跟着太子夫妇入内,小声汇报:“都翻了出来了,毓庆宫那里最多,新宫这里就在端本宫的床下起出两样来,旁的都没有。”

  “知道了,”胤礽紧绷的脸没有一丝放松,“叫所有都把嘴给我闭紧了!哪个多嘴了直接打死,不用回我!”被人咒了,虽然是受害者,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你做人真失败,被人画圈圈。

  “嗻。”

  淑嘉道:“也是我的不是,竟不知道家里还有这样的贼!”

  胤礽冷笑道:“这事与你不相干,胤禔与我不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淑嘉双手护住肚子:“不知道汗阿玛是个什么章程呢?咱们又要跟孩子们怎么说?”

  胤礽沉吟了一下:“我看老大这回是圈定了!猛然少了一个人,弘晰、弘旦、弘曈都已读书了,总有办法知道的,实说了罢。”

  “那你今儿在汗阿玛那里?”

  胤礽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能说什么?只管叫汗阿玛息怒。”

  “那就好,”淑嘉沉吟一下,“咱们给侄儿侄女求个情罢。”

  “嗯?”

  “大人犯了糊涂,孩子怪可怜的。要真是最后圈了,这婚嫁又要怎么办?”

  胤礽思索道:“广略贝勒的后人也没有跟着圈一世的,总要放出来叫他们繁衍,何况汗阿玛素来心软?与其叫别人说,不如我来说!就这么办!”正愁不知道怎么表现呢。

  简亲王、祉贝勒,两个人来来回回乾清宫、宗人府、报恩寺、直王府跑了多少回?大街上的尘土都被他们扬起来落不到地上了,再迟钝的人等到雅尔江阿回家,也反应过来了。

  雅尔江阿与胤祉两个嘴巴咬得比河蚌还紧,一问摇头三不知。

  当然,也有知道的人,比如明珠。他是退休了的,他儿子还是在职官员。揆叙前阵子还得了个去朝鲜册封其王李焞继妃金氏的特使的差使,很是风光。消息也是灵的,尤其明珠比较关心报恩寺。

  一见这阵势,明珠忽然有种“终于事发了”的轻松之感。揆方还在担心:“阿玛,这事儿出来,皇上与太子会迁怒才咱们么?”

  明珠淡然道:“只要咱们从直王那里抽身走人,今天这事儿就牵连不到咱们。”

  “那咱们要怎么办?”

  明珠想了想,断然道:“这是个机会。”

  要不是直郡王犯二,我也不用坐在这里。不过呢,因为直郡王犯二被他发现,逼得他不得不再重新作选择,最后却发生跟着太子混也还算不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了。

  既然这样,明珠就不想叫太子再垮台了。直王已经不靠谱,要是太子再不靠谱,两个不靠谱的人他都沾了,肯定没他好果子吃。一不做、二不休,明珠觉得,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备轿,去索府!”

  索额图也有儿子,虽然不像明珠之子这样活跃,倒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索额图也知道了消息,正在纳闷间,明珠来了。

  索额图眉间一松,明珠来必与此事有关,看来还是直王的坏事。

  两人见面,索额图开门见山:“你我就不须客套了,咱们直说罢,您看这街上这般热闹,方才又有人来说,佟国维被召进了乾清宫了。”

  明珠原还担心怎么开口,现在终于不用琢磨开场白了:“直王府叫宗人府的人给围了,不许出入。宗人府换人了。这您都知道了,我看,直王这是出事儿了。”

  “您可知道是什么事儿?”

  明珠不能说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只有分析道:“事涉宗人府,又被围在家里,事情肯定不小,估计是皇家的家务事。”这么说倒也不差。

  索额图往前凑了凑:“那您来看我是?”

  “我疑心直王要坏事儿,所以来,跟您递个话儿。”

  “呃?”

  “直王真要出事儿,太子一定不能落井下石,反倒要帮衬着说话才能显得和善大度。”明珠慢慢道出了自己的盘算,并且努力说服索额图,现在落井下石只能让康熙觉得太子不够大度,不管怎么样,太子一定要咬死了自己是个心疼哥哥的好弟弟才行,因为康熙喜欢有情有义的人。

  索额图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勉强答应,还酸了明珠一句:“你到底放不下直王。”

  明珠苦笑道:“毕竟是一路看着他长大了,他要真是凄惨,我也未免不忍。不过,这事儿为太子好也是真的。”

  索额图也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静默一下道:“你猜得可准?”

  明珠一拍大腿:“没事儿我来逗你玩么?”

  索额图沉默了一下:“你我已经赋闲在家,此时出面怕不太好。不如让犬子与令郎结伴去东宫?”

  “好!揆叙是侍讲学士,正在宫中当值,我叫揆方去找他,就说是家里有事,趁机把事儿说了。”

  “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事要去找法保,他正在宫里。”

  两家儿子都是常混宫里的,现在也是有资格进宫的,便是不用这个家里有事的理由,公事上也寻了两件拿来当幌子,更是理直气壮地往宫里去了。

  胤礽安抚完家里,又回毓庆宫与同僚开会。胤禔的事情康熙还让大家先保密呢,他要开会的是西巡的事情,没了直王这朝廷还得运转,不能为了他就不管正事儿了。

  会开到一半儿,明珠和索额图家的儿子手拉手来找他来了。胤礽意有所动,命把二人带到配殿里说话。客套话不必多说,直接点明了来意。

  胤礽与妻子定的也是这个主意,说话的虽不是揆叙,他却知道出主意的必是明珠。因为明珠有顾忌,所以才说动索额图出人给他作保。如果这想法是索额图的,他完全不需要拉上明珠家的人。

  由于说的是索额图之子,胤礽当然要问一问揆叙:“明相的意思呢?”

  揆道:“自然与索相同,”顿了顿,“奴才阿玛还想,您是不是与万岁爷提上一提,把直王的大格格许给石家的三公子?”

  “荒唐!”

  “奴才父亲也是这个意思:这事儿本就荒唐,横竖是嫁不成的,哪怕嫁成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揆叙说得很有礼貌。

  胤礽默了一下方道:“不愧是明相。”

  “太子才是明白人,只是,这门子亲事,您不能一上来就说。”

  “我知道了,给你父亲带个好。”

  揆叙达到了目的,非常满意地告退了。索家人打了酱油,也在太子面前表明了立场,也满意地告退了。胤礽这里,通过此事也看出来明珠是真心投靠并且有用了,也很满意。

  不满意的是康熙。

  佟国维年纪渐长,过了年就开始琢磨着退休的事儿了,身上虽还带着差使,也不是日日报到。今天应了个卯,回家休息的时候接到皇帝的召见,急忙换了衣裳入宫。

  一进乾清宫,佟国维吓了一跳:康熙像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明显加深了,脸上的表情也很可怕。

  “主子。”难道今天简亲王来回扫大街是真的因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还是真有!

  佟国维听了康熙所说目瞪口呆。

  “你也不敢相信吧?朕都不敢相信!”康熙大怒,然后泄气,“他真是叫朕伤透了心。”

  佟国维与康熙的关系新近,说话顾忌也少些:“皇上却不能不办他,留下来无法对诸皇子交待。可是办了他,又干系皇家脸面。”

  “正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奴才觉得,要办就要快,快刀斩乱麻!拖久了,物议沸腾,更不好。趁大家还没醒过神儿来,麻利地把事情结了,等他们再想说什么,也晚了。到时候再办件大事,把这事儿掩了去……圣寿不是要到了么?”

  康熙点头不语。佟国维久不见康熙有话吩咐下来,识相地告退了。康熙却在想,另有一件事情也该办了,正是可以吸引舆论的大好命题。

  佟国维走后,康熙因已定下了章程,有余力去发散思维了,越想越生气,这两年连续着死人,怎么这样晦气!都是因为他!虽然死的都不是胤禔咒的,可是康熙不免就要给他记上一笔。对着天空一挥拳头!

  这一夜,无数人睡不安枕。

  太子妃在训儿子:“弘晰,你那是什么样儿?!你听好了,以后哪怕见到弘昱,也不能给他脸子看。大人的事儿,你们不许掺和!直王没咒你哥!还有你,弘旦,在你玛法那里不许乱说话,叫你们知道,不是叫你们裹乱来的!你曾外祖父死的时候都快八十了,你还想叫他活多少年才不算是被镇魇而死的?”

  胤祉在琢磨:这一回的功劳够个郡王了吧?

  安王府在郁闷:怎么就突然丢了差使了呢?

  诸皇子:这又是怎么了?

  第二天,康熙大方地公布了答案:“直郡王胤禔胤禔秉性躁急、愚顽,镇魇皇太子及诸皇子,不念父母兄弟,事无顾忌。下诸王大臣议!”

  底下嗡嗡一片,终于明白昨天皇帝那么雷厉风行的原因了。嗡嗡完了,谁也不敢为直王求情,三阿哥查出来证据了,还把皇子们都咒了,为他求情是得罪了皇帝一户口本儿。这个户口本不好得罪。

  不过,这直王不声不响地就办出这样一件大事儿来,啧啧,可真是……

  行了别八卦直王了,听听皇帝又说了什么了吧:“毓庆宫三阿哥弘旦,国之嫡裔,前番年纪尚幼,今渐长成,可立为皇太孙。议一议仪程吧。”

  哗!热油锅里浇凉水,炸锅了!

  诸王大臣心说,皇上这一手玩得可真是够漂亮的,这会儿谁还会想起直王来?一个皇太孙、未来的皇太子、皇帝,可比一个过了气的直王值得议论多了。得赶紧把直王给议一议,咱们还得挽袖子跟着议议这皇太孙的待遇问题呢。

  炸锅的不仅是朝堂,还有后宫。

  朝上为后一件事而炸,后宫为前一件事而炸。

  惠妃比康熙受的打击更大,已经六神无主了。往皇太后那里哭了一回也不管用,只好哭着去求康熙。乾清宫又不是宫妃能来的地方,她被堵在了后宫里。

  皇帝这会儿正在见太子。

  要封他的儿子做太孙,胤礽是必须再来谢一回恩的。康熙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早就该做的事情了,不过弘旦那时候还小,又没出过花儿。现在正好办了,省得有人不安份。”

  “汗阿玛关爱弘旦,儿子心中只有感激。儿子想,大哥虽犯了糊涂,可是侄儿侄女尚年幼,必是不知情的,若诸王大臣议下有严苛处,儿子为其请命。”

  “是啊”康熙长出了一口气,“你想得很好,我还担心你跨不过这个槛儿。”

  “儿子就是有气,也不冲孩子们发。就是怕底下人看着他们父亲犯了糊涂,也不把他们放到眼里。”

  “他们也是朕的孙子孙女,容不得人作践了!”提起这个,康熙的脑袋很清醒。

  胤礽趁势提出了明珠的“馊主意”:“虽说辈份不对,儿子也想叫他们都看一看,大人的事儿与孩子无关。一切还要汗阿玛作主,这主意儿子与太子妃、石家都没说过。您看着成就成,不成,就当儿子没说过。”

  “朕自有安排。”

  那就是不成了?胤礽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行了,回去跟老婆有交待了!

  胤礽到东宫,正逢东宫也炸开了锅,他们更今天朝上康熙宣布的关心后一件事情:弘旦要做太孙了?

  胤礽心中的激动是难以言明的,弘旦的地位一旦确立,就代表着他地位的空前稳固。

  淑嘉眼泪都流出来了:弘旦的地位一旦确立,不代代表着胤礽地位的空前稳固,也代表着……哪怕胤礽登基了,也得把弘旦立为太子。弘旦的这个位置,还坑爹地很难废掉。(这个坑爹是实指。)

  淑嘉真切地觉得,历史也许被蝴蝶了。以胤礽现在的情形,只要他不脑抽得彻底,东宫即使面临各种风险,再摇摇欲坠也不会真的坠了。

  很快,议政王大臣就议出了个决定:直郡王削爵、圈禁,家属同圈。大家都急着去凑皇太孙的热闹呢,议起来也就快得很。康熙没有任何异意地批准了,同时指派了不同立场的人带着护军等去给直王看家。

  然后,索额图和明珠被召进宫里来,再然后,大家只看到石文炳又被召进宫里来。最后,索额图作媒,石文炳的儿子娶了明珠的孙女儿。对此,大家只能说一句:“靠!”

  康熙对这三个人都不用摆事实讲道理的,直接告诉他们,我看这样就行。

  然后,康熙给原直王长女一个郡主的职称,其余三女皆是县君,以示自己没有忘了孙女们,大家不要落井下石小瞧了金枝玉叶。

  康熙心里的账本儿很清楚,他要安抚的不是胤禔,而是明珠系。虽然康熙判定是胤禔有利用明珠之嫌,而非相反,然而外面不知道啊。还以为两者一体呢,这样明珠的故旧门生很容易因为胤禔的事情躁动不安。

  让明珠与太子岳父家结成亲戚,省了动刀动枪的砍人,无形中也化解了这股不安。

  至于胤禔一家,用不着浪费联姻资源,皇帝一句话,谁敢作贱他家孩子?再者,直王大格格,康熙已经预定要嫁去蒙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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