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姚婧想死的感觉越来越浓了!尼玛穿什么不好穿成个姑娘!
选铲子勺子?厨具?做厨娘?在这样的人家里没事儿钻厨房会被鄙视吧?不记得十二钗里有哪个是精通厨艺的,虽然荣国府跟她家的情况没什么相符的,也不能冒这个险。选佛经道经?会被各种忧郁的眼光看死吧?选吃食?证明自己是个吃货?他们会不会为了‘纠正’而天天饿我的饭?钱啊算盘什么的……这年头好像鄙视言利?首饰花朵倒是保险一点儿,又有臭美轻佻的嫌疑?至于笔墨纸砚一类的,姚婧不觉得一女孩儿在这个年代选这个是什么好事儿,李清照也只有一个。
可是摆着个印章算神马?尼玛到底要选什么啊?!!!!姚婧心里咆哮着。
就在这当口儿,周围的人已经有些忍不住了,这都一刻钟了,小妞妞什么还都没选……婆子们急了,小祖宗你随便儿拿一样得了,甭管拿什么,咱们都有吉祥词儿说啊!能持家啊、美人胚子啊、知书达理啊……什么东西是好是坏,还不全看咱一张嘴么?
姚婧犹豫了好久,再三衡量,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这会儿选什么虽然只是个小测试,却也能影响到大家近几年对她的看法和培养方向,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终于,她伸出右手抓了个印章,婆子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一迭声地说她将来“有造化”、“必做诰命”、“有凤冠霞帔穿”云云。
那边儿额娘也舒展了笑容:“再抓一个。”阿玛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地标准,标准得……让姚婧想把手里的印章砸到他脸上,你闺女抓周你笑得灿烂一点儿会死啊?!
有了这个打底儿,剩下的就好办了,左手尺子右手针线拿了起来。再被夸“心灵手巧”,姚婧才慢半拍起起来,妇有四德:德言功容,针线活是必不可少的,干嘛一开始不按这个标准抓东西?真是傻了……(姚婧同学,你还没有适应么?这可不是个女人可以竞选总统的时代啊!)
男女不平等神马的,是最大的悲剧。打小的时候学说话都比同龄的男孩子早,上学了考试成绩也不比男生差,知道这年代不对劲,但是对于本朝对女子的要求还是没有形成下意识的反应二十几年的教育不是这几个月的放养能够改得过来的。
再说了,搁后世里,衣服都到店里买,谁还拿针线?姚婧的眼睛一开始的时候都没往针线上头瞄,抓完了印章放下之后只是顺手拿了针线而已。她今天一大早才知道要抓周,转眼就被抱了来,腹稿还没打好……想错了想错了想错了,后悔也晚了。
额娘叫把她抓的东西依旧收了起来,让她再抓第三样。姚婧傻眼了,抓周有这样抓的么?还是之前抓的都不对?
姚婧犹豫了一下,不过这个表情在小孩子脸上显出来只是可爱的疑惑。额娘耐心地诱导着:“来,再来一个。”却并不伸手拿着任何东西在姚婧面前逗她。姚婧这会儿心里没底了,扫了一眼案上的东西,不确定地抓了笔墨。
终于,仪式结束了!
姚婧虚脱地趴在案上,然后被嬷嬷火速抱起。额娘笑得很满意,似乎姚婧并没有选错东西。阿玛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对额娘道:“老二还在外头,我去看看他去。”额娘道:“叫富达礼和庆德一道儿去见见二叔罢,在外头摆饭。”
这位‘二叔’显然是额娘的小叔子,阿玛的弟弟了。姚婧第一次听说这府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不过想来叔嫂之间本来就要避讳一点儿,如果这位二叔大人再无趣一点、洁身自好一点,那就连被丫环仆妇八卦的价值都没有了,她一个小丫头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二·叔啊噗!又一个二,真是悲催!
然后姚婧慢半拍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她姑娘的抓周仪式,除了自家爹娘和兄姐与几个姨娘、丫头、嬷嬷,再没有亲友围观了!这是一个什么状况?如果说是因为女孩儿抓周,所以男客不露面的话,为毛女性亲友也没有?
没等她想明白,阿玛又说:“她们姐妹两个的名字我都起好了,大妞妞就叫淑娴,小妞妞就叫淑嘉。”
姚婧震惊了,她大哥和二哥都没按辈份儿起名字,为什么女孩子名字里倒有一个相似的字了?
无论如何,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字号,只是依旧不知道自己姓啥!黑线中。
接着更黑线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有了名字,而且过了周岁,最主要的是三藩还不知道要打几年,标准爹不知道在外头要折腾多久,干脆一块儿给孩子排了齿序。这家的规矩是男孩儿女孩儿分开来排序的,于是大妞妞就是“大姑娘”,倒霉的姚婧就被叫做“二姑娘”。
二你妹啊二!你才二,你才二,你全家都二,你家方圆十里都二!姚婧欲哭无泪她对“二”字敏感。什么好称呼前面加上个“二”,都有了一种“笑果”。
前不久还嘲笑过庆德二,现在轮到她自己了,这报应来得可真是快!二哥、二叔,我不该嘲笑你们的!
抓周仪式下面的工作就与姚婧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大家吃面条,姚婧被象征性地喂了一口面条之后就只能吃奶。倒是她抓的东西,被额娘吩咐拿了个漂亮的四角包铜木盒子给装了起来,然后上锁收好。
过了抓周仪式,标准爹立马打包出发给康师傅卖命去了。额娘急急忙忙又打包了一大堆的行李,正房里忙乱得很,姚婧或者说淑嘉二姑娘,老老实实地窝在房里哀悼自己的排行。因为走得远,所以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又因为是在战时,带的东西又不能像是去远足一样。好在这家的风格属于比较雅致型的,没有各种金光灿灿的暴发户品位,包袱虽然大了些,却也不太显眼。
等到标准爹打马上路,家中再次沉寂了下来。国孝中,娱乐活动是不要指望了,连串门子的人都很少。只有一次,姚婧仿佛听说什么舅太太打发人来送东西,但是姚婧也没见着这个舅太太到底是圆是扁,心里也纳闷儿:这是门子亲戚吧?怎么抓周的时候没见着?
除此之外,姚婧每天只能见着这么几个熟人,天天‘学说话’,连玩也玩不起来刚周岁的小身子,能指望着玩什么呢?解闷的事情也没有,原来还能听听八卦,但是丫环嬷嬷们接触的事情有限,无法提供姚婧想知道的比如外面形势之类的确切内容,就连想知道自家爹娘姓什么都不能够这家的规矩实在是太好了,仆妇看起来太老实了,没人敢直言主子的姓名。姚婧憋得要死,又不能在一周岁的时候直接问:“我爹贵姓?”只好继续憋着。
原来过年的时候两个哥哥还会来逗逗妹妹,但是自从标准爹路过家里之后,他们似乎是被考试考出了感觉,也可能是为了下次见到父亲的时候好露一手,反心思都放到了功课上,对妹妹这里倒不是特别在意了。就算在意,一周岁宝宝,他们又能怎么跟她玩?又不是恋童!
再者,两个哥哥已经入了官学,功课上面有了一堆比较的同窗,越发激起了男孩子的好胜心。除开文化课之外,骑射课也是要考查的科目,两人学的更加勤奋刻苦了。
要说姐姐也是女孩子,应该在一起排解寂寞的。但是姐姐也不常见,年龄差它是个大问题,如果俩人都过了二十岁,三岁的年龄差或许看起来不大,但是现在么……那位姐姐的年龄(虚岁)是姚婧的两倍多,整差了一个阶层。
只有每天在额娘那里‘请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一见。说是请安,姚婧也只是由嬷嬷抱着去正房,行礼都是嬷嬷在行。每日短短的见上那么几小面儿,倒是慢慢儿熟了起来。平心而论,这位姐姐长得挺可爱的,就是小脸儿忒正经,小眼神儿已经有了犀利的样子。姚婧蔫头耷脑的,心说,到底是排行老大的人,够有气势啊。
姚婧只好憋屈着学说话,汉语学得很快,这时候的北京话与后世的普通话已经很像了,虽然嬷嬷们偶尔会带点儿东北口音。乌雅嬷嬷闲极无聊,努力挤占时间,教姚婧说满语。要说小孩子的记性还是不错的,更主要的是,只要不考试、不分析主谓宾定壮补名动形数量代,这样寓教于乐地学一门语言还是很有意思的。
要说日子也就这样过,有新鲜的东西学着姚婧暂时还不觉得枯燥,她的满语从婴儿的标准来衡量,简直就是神了。乌雅嬷嬷乐得直夸:“到底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二姑娘聪明得紧。”虽说守着规矩,嬷嬷们私底下也较着劲,你带的姑娘好,我带的姑娘不好,那多折面子呀?奴才的体面是随着主子的,也难怪她们对姑娘们特别尽心了。
姚婧心道,你们教的汉语我根本不用学啊,拿双份儿的时间和精力学一门功课,当然快啦。要说从头学也挺不容易的,因为她老是会想,这个词儿的汉语意思,中间多了一个反应时间,比及正常白纸一张的婴儿说什么记什么还是要费力。亏得多了一倍的时间。
那边儿王、何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不说话,尹嬷嬷道:“你说话仔细着点儿。”乌雅嬷嬷不在意地道:“难道我夸二姑娘还错了?”尹嬷嬷把手往对门儿指,乌雅嬷嬷才闭了嘴:“是我昏头了,都是老爷的骨肉。”对门儿住的是大姑娘。
这时候春喜伶俐地道:“嬷嬷们放心,方才张姨娘已经从大姑娘屋子里出去了。这会子大姑娘在学认字儿,她的嬷嬷们都围着呢,再没人听咱们屋里的事儿的。”王嬷嬷转了话头儿:“张姨娘对亲生的闺女倒是上心。”众嬷嬷的话题就此转移。
姚婧这才知道,这位姐姐是庶出。怪不得呢,见面的时候总有一点违和感。那位小小的年纪,已经饱受困扰了么?红楼里的探春,似乎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物。好在张姨娘看着不是个会惹事的人,也许这位姐姐能过得舒服一点儿?姚婧鸵鸟地想。
顶着庶出名头,怎么可能会觉得活得很舒服?!姚婧踢踢炕上的席子,心里闷闷的。我跟你共有一个爹,却分属不同的妈,这样的手足亲情不管原著民是怎么想的,姚婧却是无法马上释然的。
这是一个三妻四妾的时代,哦,说岔了,其实是一夫一妻多妾的时代。第三者是合法的,或者说就没有第三者这个称呼。只要是个女人,面对这种情形都乐观不起来。不幸姚婧同学性别为女,穿前是女,穿后还是女……于是小小的幼儿,忧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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