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你
温柔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寒芒,剑影,让她从梦中惊醒,醒来时眼屋子里已有朦胧的晨光落入,冷澈的身影在微微晃动,继而清晰。
“澈?”温柔轻轻叫了背靠着枕头正手捧着折子在阅读的冷澈,也用手撑着起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今日不用到西苑去?”
“醒了?”听到温柔的声音,冷澈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轻轻按了温柔的肩,让她重新在床上躺好,“再睡会儿,你一夜没睡好,西苑,不去了,在这儿也可以批事。”
温柔轻轻拂开了冷澈的手,没有再躺下,看着冷澈放在衾被上的折子,握住了他的手道:“在这儿如何能办得成事,只要我不出白王府,你就不必担心我会出什么事不是?况且就算我想出去,我这腿也出不去,不用你在旁陪着我。”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会有危险,所以才想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真是个傻木头,不过是扭伤了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她的命可不是这么好取的,还用不着他这么来护着她。
“不放心。”冷澈墨色的眸子里展现了他内心的情感。
“傻木头,那不如我去看看将军的伤势如何?将军为救我而受伤,理应当面致谢,去见将军,就在白王府里,该放心的吧?”她可从没想过要做绊脚石,也从不认为她会成为绊脚石,去找将军,她还有很多话想要问问他。
“我陪你去。”冷澈说得毫不犹豫。
“……”温柔顿时有些无奈于冷澈的固执,“我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还用不着劳您大驾,若是真不放心,就让夙夜陪着我一起找将军,如何?”
冷澈仍旧是不放心的眼神,还不等冷澈说什么,温柔便又补充道:“若是我要去哪儿,一定事先知会你一声,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用担心,到西苑去吧,我见过将军之后就去找你,呆在你身边,这该放心了吧?”
“我陪你去。”冷澈并没有因为温柔的话而改变主意,让温柔很是无奈,冷澈又道,“与三弟无须言谢,不过当是将你郑重地介绍给三弟认识才好。”
温柔依然很无奈,真是个固执的男人,好吧,随了他吧。
说话间,冷澈已将穿好了衣鞋,而后将温柔抱着放到床沿上坐好,拿过衣架上的衣衫为她一一穿好,而后俯下身,亲自为她穿上了绣鞋,未有一言一语,但是一举一动中皆透露了他对她的柔情。
温柔心底再一次因为冷澈的举动而深深颤动,从未有人待她如此,如何能不让她坚硬的心为他慢慢而融化,望着冷澈的眉眼,温柔心底疼他爱他的决心就更为强烈。
冷澈替温柔将鞋穿好之后,又将她抱到妆台前坐好,望着铜镜中温柔的面容,淡淡道:“绾发我不会,我去把尹儿叫来。”
温柔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将手轻轻放到了小腹之上,她会给他他想要的幸福的。
尹儿一边为温柔梳理着长发,一边由衷地笑着:“王妃,王爷待您真是好,您是没瞧见,王爷昨日紧张的模样,王爷可是跑着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吓了奴婢一大跳,奴婢还以为王爷是不管发生何事都不会慌乱的人……”
“尹儿你说什么?”尹儿的话突然一冷,让尹儿手上的动作也蓦然一僵,“王爷昨儿回来之时一身的血?”
发生了什么事?是如她一样被算计了么!可为何没有与她说!
“是,是啊。”望着温柔骤然冰寒的面色,尹儿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过好在王妃您没事,否则奴婢与云大哥就是罪该万死了……”
“这又不关你们的事。”温柔淡淡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尹儿已经帮温柔绾好了简单又显大方的发髻,而后拿过妆台上的簪子问道,“王妃,您是要戴哪支簪子?”
望着尹儿握在手中的簪子,温柔忽而微微一笑,从中拿出一支打磨得极细的素玉簪,“就这支。”
“王妃,这支会不会太素了些?”尹儿接过温柔递来的素净玉簪,再看看那些雕刻着花样的簪子,再一次征询温柔的意见。
“替我簪上。”选它,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这支簪子有多美,而是它的意义不一样。
“好了么?”尹儿正将玉簪在温柔发髻上簪好,冷澈正好从屋外走进来,尹儿向冷澈微微福身,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嗯。”温柔轻轻应了一声,冷澈便又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屋外走去,温柔小小惊了一下,双颊微微红了,“澈还是将我放下为好,如此该是多找人耳目。”
“方才让夙夜备了歩辇,我若不抱着你,你要如何行动?”冷澈说得理所应当,丝毫未觉有何不妥。
“那你可以扶着我的,我还勉强能走的。”虽然是在白王府里,但是也用不着这么高调,虽然不讨厌,但是却会觉得有些难堪。
“我不喜欢。”冷澈回答得斩钉截铁,温柔则险些没被他气过去,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说话间,冷澈将温柔抱到了停在院中的歩辇上坐好,歩辇由两名家丁抬着,冷澈则在旁走着,温柔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也就由着他了,迁就着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澈。”一路往南苑而去,方才尹儿的话还萦绕在温柔耳边,不由得扭过头看着在一旁走着的冷澈,轻声唤了他。
“嗯?”
“昨夜发生了什么,为何没有与我说?”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冷澈回答得云淡风轻,他虽未有与温柔说过昨夜之事,但他知道她指的肯定是他路上受到埋伏一事,千军万马他亦不怕,更何况几个小喽啰。
“一点小事?那在王爷眼里,什么才算是大事?”温柔被冷澈淡然的态度弄得不禁心底一怒,亏得她还担心他关心他,他就这态度。
“国破家亡。”冷澈回答得很严肃,“还有,不知道你在哪儿。”
“……”温柔险些气得背过气去,这是什么脑子,没听得出她话中带气,还回答得这么严肃认真!她温柔两世为人从不认为自己会败在谁人手里,若是非要言败,看来只有这块不知变通的木头能打败她。
“阿柔如何不说话了?”冷澈发现温柔没再说话,略为不解。
“不想说。”温柔回答得没好气,既然温柔说了不想说,冷澈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抬歩辇的两名家丁,则是心底忍不住叹口气,皆想到一块去了,想咱们王爷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虽然只是近来才能一睹王爷真容,还是咱大夷的堂堂丞相,更是想出新法的大才,怎么就觉得自己见到的王爷和外面所说的王爷不一样呢,难道王爷没听出来王妃是生气了吗?但是他们只是小小的下人,哪里敢出声提醒王爷,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南苑院外,冷澈让家丁停下,家丁便将歩辇放了下来,垂首在一旁等着冷澈的吩咐。
冷澈躬下身想要将温柔抱起,却被温柔推开,而后温柔自己撑着站起身,可是她才站起身便又觉得自己重心被抬起,整个人又被冷澈抱了起来。
“可是我又说错话了?”冷澈看着怀中的温柔,不解地问道。
“没有,对得很。”她能否说他的反应很慢?
“那阿柔为何生我的气?”既然他没有说错话,为何将他推开?
“……”说他对,他还真认为自己对了?
“没有,我没有生气。”温柔叹了口气,妥协了,看来不能和这种人生气,只会气死自己,“将我放下来吧,这么见将军怕是不好。”
冷澈没有听温柔的话,仍旧将她稳稳抱在怀里,向院长左侧的三开间屋子走去,道:“三弟面前,是最无须顾忌的,阿柔无须担忧什么好与不好的问题。”
若是在三弟面前都不能敞开心扉,那么整个大夷便真的一人都不可相信了。
“澈与将军情谊很是笃厚?”
“嗯。”冷澈微微颔首,温柔则眸光骤然深沉,看来找将军,是找对人了。
可是冷澈抱着温柔跨入紫王休息的屋子时,床榻上却空空如也,哪里有紫王的影子,冷澈不禁面色一寒,将温柔放在椅子上坐好,便转身走出了屋子,还不等他出声,便有一名家丁颤颤巍巍地站到了冷澈面前。
“紫王爷何在?”除了对待温柔,冷澈的声音寒得能将人觉得周身寒风凛冽。
“回,回王爷。”家丁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让自己还能回答得出这个一个眼神就能将他杀死的王爷的话,“紫王爷在后边的竹林练剑。”
“练剑?不是吩咐了在紫王爷身上的伤未有痊愈之前要好生照顾的?”冷澈微微眯起了眼,危险的气息在扩散。
“回王爷!紫王爷非要练剑,小的,小的拦不住啊!”家丁吓得立刻跪到了地上,这主子非要去做的事,哪里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拦得住的啊!要是能拦得住,那还能叫奴才吗……
“澈。”温柔轻唤了冷澈一声,“既然将军在后边竹林练剑,就扶着我去后边竹林吧,这样才能显示道谢的诚意。”
伤没好全就练剑?还真是兄弟俩,不怕死的本质竟然还都是一样的。
“也好。”冷澈转身,又是将温柔抱起,往后边竹林走去,温柔又是略无奈。
早春的风依然料峭,吹动常绿的竹叶飒飒作响,伴着长剑挥舞的声音传来。
“三弟。”冷澈的声音打断了竹林中的剑舞,剑影倏停,紫王停下手中的剑往冷澈的方向望来,原本闻得冷澈的声音而扬起的嘴角,在看到冷澈及其怀中之人时,嘴角的笑容骤然坍塌。
手一僵,原本紧握在手中的剑倏地扎入了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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