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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意吗


  温柔将手中毛笔搁下后,正想唤尹儿,抬头却看见尹儿靠在一旁睡着了,温柔取过一件外衣披到了尹儿肩上,拿起大氅披在自己肩上,推开门往外走了去。

  扑面而来的风雪让温柔不禁拢了拢肩上的大氅,往西苑的方向走去。

  西苑依旧灯火未减,还能瞧见值夜的小官员在整理公文,温柔正要往里去,被突然出现的夙夜唤住。

  “王妃,可是要找王爷?”夙夜的眼里焦急闪动,看到温柔仿佛看到了能救他的稻草一般,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急切。

  “大管事,这么晚了还未歇下?”温柔温颜转身,看到肩上落了一层雪的夙夜,答道,“正是要来找王爷。”

  “王爷今夜在瓦釜雷鸣,并不在西苑。”夙夜说完,还不等温柔说些什么,便急急道,“请王妃一定要救王爷!”只差没有朝温柔跪下来。

  “大管事这话从何说起?”温柔眉心微皱,“莫不是王爷的病又犯了?”

  “非也。”夙夜不敢多耽搁时间,又道,“夙夜引王妃去瓦釜雷鸣,路上与王妃详说。”他劝不动王爷,除了让王妃也去劝劝爷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

  站在瓦釜雷鸣深处的两层阁楼前,温柔心里掂着方才夙夜所说的话。

  他要离开白王府,去往有疫病爆发征兆的漕城,他不要命了?

  “王妃既然已在门外,何不进来?”忽而,隔着虚掩的门户传来了冷澈淡淡的声音,温柔便推门而入。

  “听闻王爷天亮之前要前去漕城?”温柔盯着坐在书桌后的冷澈,不冷不热地问道,她今夜找他,不过是想将自己写下的应对疫病的方子赠与他,以便他好以应对,却得知他竟要前往漕城,而且看他模样,似乎没有要让她知晓的意思。

  “夙夜倒是多话。”冷澈眼眸微眯,他决定好的事情,谁也别想改变。

  “夙夜告诉温柔,无非是关心担忧王爷的身子,只是若非夙夜相告,王爷是否想要不告知温柔便只身前去漕城?”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可他有应对疫病之法?

  “不告诉王妃,无非也是不想让王妃担忧而已。”告诉她,又能如何?

  “可是王爷不知,不告诉温柔,温柔只会更担忧。”能不能让她多省些心,怎么她就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屡教不改”。

  温柔并未作任何思考的脱口一句,让冷澈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她,在说担忧他?

  “所以温柔决定,随王爷一起前去漕城。”温柔毫不避讳冷澈的直视,将自己的想法甩出。

  “荒唐!”温柔的话音才落,冷澈便拍案而起,直让温柔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冷澈却只管冷冷道,“此去不是玩笑,王妃勿要拿性命玩笑!王妃是龙玉白璧的继承人,不可有任何闪失。”

  “温柔并非是在与王爷开玩笑。”温柔严肃地望着冷澈,亦是冷冷道,“王爷既然知道此去不是玩笑,那温柔更要陪在王爷身边以保王爷性命无忧,否则,倘若王爷不在,纵是温柔不间断地发动龙玉白璧的力量,怕也挽救不了大夷。”

  她可看得出感觉得到,大夷的命运是在他手上,而不是在王上手上,他若性命堪忧,大夷恐怕便要面临覆巢之危。

  温柔的话又一次让冷澈的心莫名一颤,一时间竟让他有些辨不明,她担忧的是他,还是大夷?

  “如此说来,王妃是非去不可了?”冷澈微微缓和了眼神与语气,不知为何,他竟会突然之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就是也希望此去她也能陪在他身边,却又被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惊住。

  “非也,不是温柔非去不可,是温柔非陪着王爷去不可。”谁会闲的慌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若非他非去不可,她也不会有如今这种想法。

  “王妃一心相互我周全,感激不尽。”冷澈朝温柔微微颔首,“也请王妃放心,我定也会护王妃周全。”

  “既然如此,温柔岂不是也该先行谢过王爷了?”温柔并无好意地微微一笑,想着与这样心里只装着家国的男人相处当真是累,还需时时担忧他会不会就这么为了他心里的家国突然间就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

  “岂敢要王妃言谢。”他虽不了解女人,但是对于他,他有直觉,若她真要说谢谢,他怕是担不起,所以她要言谢,还是免了。

  “王爷可是天亮前启程?”如此她还有时间去准备必须的东西。

  “正是,王妃若是有何需要准备的,还有些许时间,天亮之前必须再回到这儿。”

  “天亮之前温柔必会回到这儿,还望届时王爷没有自己先行离开。”

  “说出的话,未曾食言。”

  “如此温柔便放心了。”他要是敢食言,她定会让他后悔。

  温柔回到烟水阁,叫醒了尹儿,让她去找来她平日里闲暇之时绣好的小锦袋,按照脑海里阅读过的医术上的记载在尹儿今天买回的药材中挑选出所需药材,一一放入小锦袋中,而后让尹儿一一缝好,尹儿弄好之后,温柔拿过一只淡蓝色的锦囊系在腰间,再从尹儿揣来的一堆未塞进药材的小锦袋中拿过一只米白色绣祥云纹的锦袋,向尹儿细细交代了几句之后,尹儿连忙去为温柔收拾了几件衣裳。

  温柔拿着那只米白色绣祥云纹的锦囊,在烛火旁坐了下来,一一往里放了药材,而后拿起了尹儿放在一旁的针线,亲自将手中锦囊缝上口儿,在缝上一根能挂在脖子上的绳儿,奈何她一双拿惯了兵器的手从未拿过针线,第一针便扎到了指心上,让她不禁想将手中的锦囊扔到一边,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将其扔开,而是慢慢缝着,虽然只是短短几针,可是温柔缝到尹儿整理好她的衣裳,包裹好再回到她面前,她还在与手中的针线做斗争。

  看到手拿针线的温柔,尹儿第一时间是怔住了,连忙将手中的包袱放下,走到温柔面前想要接过温柔手中的锦囊,虽然大家闺秀女工皆不差,但是在尹儿眼里,她的主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会手拿针线的女人,这如何能不叫她惊讶。

  然而温柔却微微别开了手,看也未看尹儿一眼,便道:“坐下,女工我还是会的。”不就一根针一条线,虽然对她来说是难了一点,但不代表她不会。

  尹儿看着温柔那专心的模样,忍不住凑近问道:“王妃,您方才都已经系上一个锦囊了,还整这个干什么?”

  “谁规定一个人不能有两个锦囊?多话。”温柔依旧没有抬眼看尹儿,就差最后两针了。

  “奴婢瞧啊,您是在为王爷缝的。”尹儿忽然笑得开心,“奴婢也瞧出来了,王妃近来很是关心王爷呢!”王妃和王爷可是真真般配的一对儿,在任何女人眼里,女人关心丈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在尹儿心里也是一样,巴不得王妃于王爷天天好得不得了,这样才会像夫妻俩儿。

  可是在尹儿那儿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在温柔这儿可不是正常的事,尹儿的话让温柔最后一针又扎到了手上,一滴血珠子即刻沁到了米白的锦囊上,直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血色奇葩,惊得尹儿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去找细纱布要来给温柔缠住指尖。

  温柔望着自己手中那只染了一滴血珠子的锦囊,心里的想法异常奇怪,她这是在关心他?关心他就证明在意他,那她岂不是在在意他?怎么可能!她温柔从来没有在意谁,更别说是一个男人!

  温柔烦躁地站起身,将手中的锦囊扔到了尹儿怀里,命令尹儿拿着包袱走了。

  尹儿低头瞧那锦囊只差打上最后一个结便完成了,连忙替温柔将最后一个结打上,心思一转,将锦囊攥在了手心里,拿起包袱小跑着跟上了温柔。

  堪堪走出了烟水阁,温柔便瞧见夙夜已在院外等着,温柔望了尹儿一眼,尹儿会意,连忙将拿在手里的一只锦囊递给夙夜,温柔让夙夜系在腰间,再让尹儿把包袱交给夙夜,便不再说什么,径自往瓦釜雷鸣去了。

  尹儿将挎在肩上的包袱取下,递给夙夜,看见温柔走得稍远了,再摊开了自己的另只掌心,将那个米白色的锦囊递给夙夜,夙夜本不欲理这个动作缓慢的婢子,奈何她是王妃的贴身婢子,他也不得不卖王妃一个面子。

  “大管事,请恕奴婢拖了您的时间。”尹儿看着那个米白色锦囊,不安地解释道,“这只锦囊是王妃亲自为王爷缝的,与您腰上系着的那只功效一样,王妃道是有防治有害气体的功效,其间或许是奴婢说错了话,王妃便将此锦囊扔到了一旁,奴婢有罪,不敢害了王爷,也不想让王妃的心血白费,所以……自作主张将其带了来……”

  夙夜看尹儿眼里没有谎意,便接过了她递来的锦囊,放到鼻底一闻,确实与他系在腰间的锦囊一样的味道,朝尹儿冷冷道:“念在你是为主着想的份上,这次不予追究,下次定不可再瞒着主子自己行事。”

  “奴婢知道!”尹儿连忙俯首躬身,眼见夙夜转身,尹儿又急急道,“一路上,劳大管事好好照顾王妃。”王妃不许她跟在路上伺候,也没有告诉她去哪儿,她只是关心王妃而已。

  夙夜没有说话,亦没有停下转身,只是微微点头,也往瓦釜雷鸣的方向去了。

  当夙夜将那只沾了一滴血渍的锦囊交到冷澈手里时,冷澈望着那滴渐呈暗色的血渍,望着那蹩脚的针脚,并未说什么,将其挂到了脖子上,放到了对叠的衣襟下,丝毫看不出他胸前多了一样东西。

  “走吧。”冷澈从起居室里走出,走到了一旁的山岩旁,抬手按上一块稍微突起的光滑石头上。

  只听沉闷的隆隆声响起,原本厚重的山石竟如门户一般往旁慢慢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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