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相救
琉璃水晶球依旧在天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将光明正殿照耀在一片有些灵异的画面下,一幕一幕的场景在它所折射出的光影里,栩栩如生。
高高的看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光幕里的画面上,震惊得张大了嘴。
表现最明显的莫过于端坐在龙椅上的月帝,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水晶球里飘逸如仙的女子,浑身轻轻颤抖,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宁儿……朕的宁儿……”
月帝反复的呢喃出声,彻底失去了一个君王该有的仪态,他要去到水晶球里面,他的宁儿在那里。
只要他进去了,宁儿就不会消失了。
“皇上。”刘公公缓过神,一把拉住已经迈出两步的月帝,差点儿惊得跳起来。
哪怕二十余年过去,在皇上的心里,楚皇后娘娘依旧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那个地方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一如当年,楚皇后娘娘的一颦笑一蹙眉都会影响皇上的情绪,如今依旧不例外。纵使那呈现在皇上眼前的,不过只是一抹幻象。
终究是让这个帝王乱了方寸,险些弃大局于不顾。
“放开朕,谁也不许阻拦朕去见宁儿。”月帝瞪着拉住他手臂的刘公公,瞳孔里好似燃起气势汹汹的火焰,颇有几分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气魄。
全身汗毛倒竖,额上冷汗直飙,刘公公在月帝的瞪视之下轻摇了摇头,颤着音道:“皇……皇上万万不可……”
“你想阻止朕吗?”
“奴才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阻拦皇上,可是现在奴才不得不阻拦皇上,即使……即使搭上奴才这条命。”
刘公公跪到地上,低埋着头,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不想让太多的人听到他与月帝的谈话内容。
当楚皇后娘娘出现在幻象里,他也吃惊,或许因为他本就不是局中之人,才明白那根本不可能是真的,那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然而,深爱着楚皇后娘娘的皇上,又怎么会认为那只是一个影子呢?哪怕那真的就是一个影子,为了安慰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皇上也会强迫自己相信那就是真的。
皇上苦啊——
“朕立马就可以下旨砍了你。”
“皇上,幻象里的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是真的,您又何必欺骗自己呢?”
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刘公公的头垂得越发的低。他自打十岁进宫就跟在当时还只是皇子的月帝身边,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月帝对楚皇后的爱。
温柔美丽又娴雅善良的楚皇后,但凡与她接触过的人无不佩服她,尊敬她,那是一个用真心包容所有人过错的女人。
在杀人不见血的后宫里,一次又一次的被逼到危险之中,却又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别人的阴险毒辣,给她们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曾经,他卑微的问,为什么要对别人那么宽容。
她的回答很简单,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就因为她是皇上最爱的女人,所以她便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接受嫔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与陷害,更是将那些原本是她情敌死对头的孩子,悉心呵护,视若亲子。
可是这样的女人,太薄命。
同为女人,她们拥有一个丈夫,但却不拥有一条心。
她的善良,似乎就决定了她的死亡。
“滚——”月帝暴怒的情绪没有人敢正面相迎,哪怕是坐在他身后气红了脸,掐青了大腿的女人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一句话。
她们知道,任何触及楚皇后的事情,都会令这个九五之尊失去应有的冷静。
嫉妒的种子发了芽,生了根,便疯狂的滋长,誓要将对方完全砍草除根才得以抚慰那颗阴暗的心。
大力的一脚踹在刘公公的胸口,没有意外的,后者狼狈的向后倒,发出沉闷的声响,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离月帝还有算不得短的一段距离,想必就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月帝低吼出声扩知。
捂住火辣辣刺痛的胸口,刘公公又爬到月帝的身边,低声道:“皇上,奴才的这条命死不足惜,可是祁月国的威严却是不容许有任何人轻视的。莫说幻象里的娘娘是假的,哪怕是真的,皇上也不能如此失态呀!”
堂堂一国之君,喜怒形于色,那可是大大的忌讳。
“皇上,要是娘娘看到皇上如此,必定会很伤心的。”
普天之下,能让眼前这个男人放下执念的,只有他最在意的女人,唯楚皇后是也。
“起来吧!”
强压下心中的抽痛,月帝收敛自己的情绪,眼神一变再变,终于恢复到没有任何的情绪跳跃,仿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池水,不容小觑。
唯有那掐进血肉里的手指甲,才显露出他真正的心情。
“奴才谢过皇上。”刘公公磕了个头,借机擦干额上的汗水,颤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只要没人听到他与皇上的谈话,底下的人最多也就只能猜测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惹来龙颜不悦。
视线再一次移到悬在半空中的水幕画面,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娘娘,那么多年过去,你可曾记恨过皇上。
犹记得,那一天皇上在御书房里,兴奋的走来走去,对着他这个奴才都有说不完的喜悦心情,哪怕那时后宫隐藏着那么多黑暗的争斗与血腥,似乎都因为即将出世的小皇子而被皇上所遗忘。
他还记得,透过御书房的窗户,看到漫天的血色,那如同鲜血一样妖娆的红,带给人一种神秘,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蓝天被血色所遮盖,就连那洁白的云朵都被漫天的红所浸透,阳光自血色里照射出来,无法形容的美丽与震撼。
皇上看到此情此景,失态的拉着他手,对他说‘天降异象,必有吉照,朕的皇儿,绝非池中之物’。
那妖艳的血红,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恐怖与恶心,只觉得红得热烈,红得美艳,红得耀眼,至少他就从未将那漫天的血红,与血腥联系在一起。
当景宁宫的主事太监来报,说皇后娘娘即将临盆,皇上呆愣了好半晌才疯狂的跑了出去,甚至连龙辇都忘了使用,直接用跑的去了景宁宫,因为皇上说‘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第一个,当时皇上的这句话吓得他腿软了好一阵子。
皇后娘娘所生的小皇子出世之前,皇上就已经拥有了四位皇子,可是在皇上的心里,唯有楚皇后为他生下的孩子,才是被他全心认可的。
孩子还未出世,皇上便将所有的父亲都留给了他。
只可惜,一场突变,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一天一夜的生产过程漫长而又惊心动魄,皇上寸步不离的守在楚皇后的身边,陪着她迎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一切都变了。
五皇子出世,皇后娘娘没有因为难产而死,却是被活生生的逼死。
临死之前,绝望的望着神情木然颓废的皇上,没有说一个恨字,只是哭着岂求保她孩子一命。
哪怕是流落民间,永世不回皇室。
那一刻,纵使是他这个无根之人,也动容了。
小皇子好似梦魇般的啼哭,挥舞着小手,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望着皇后娘娘,怎么也不愿意停止哭泣,直到哭得累了,声音哑了,方才沉睡过去。
“在想什么?”
“奴才……奴才跟皇上一样,想起了……那一天。”刘公公提着心吊着胆回话,当时若非皇上以自己的性命逼迫那些人,送走了小皇子的同时,也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只因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不除掉他又怎能安心。
“呵呵。”月帝自嘲的轻笑,他是这个世上最无能的皇帝,不但无力保全心爱的女人,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怀里,还要被迫送走自己的亲生儿子,导至如今父子相见,却仿如陌生人一般。“你可知看到宁儿的身影,那些本以为随着时间就被埋进心底的记忆,犹如潮水般的涌进脑子里,方才明白那有多痛。”
月帝的声音很低,面无表情,再也没有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刘公公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别想太多,娘娘直到闭上双眼也不曾对皇上说过一个恨字,假以时日,相信血王殿下也能体谅过往的一切,好好孝顺皇上的。”
“她依旧美丽动人,温柔恬静,朕再见她,却恍如隔世。”
如果没有那一年的初见,或许她就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不必委屈求全的忍让,不必让出自己的丈夫,午夜梦回之时,他都忍不住问自己,她如果没有爱上自己,又如果他不是皇上,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皇上,或许应该感到欣慰,在影王爷的心里,娘娘比萧皇后在王爷的心目中更为重要,受到的尊重更多,说不定影王爷还能成为血王爷的一股助力。”
“嗯。”
月帝点了点头,此时心中竟有几分猜疑,这场考验是百里宸渊故意让百里自影出赛的,那他的目的是……
“皇上,世间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忍受自己的亲生儿子视别的女人为母吧!”
他虽是小小的一个太监,可他却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楚皇后对他的恩情,尤如再造之恩,怎能忘怀。
只盼着血王百里宸渊能越来越强大,将来能为他的生母讨回一切。
听闻刘公公的话,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月帝勾唇冷笑出声,这样的痛苦的确要比一刀子杀了她,高明许多。
“罢了,继续看下去吧!”
“奴才遵旨。”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艳红的手指甲在阳光下越发的红艳,姜贵妃懒懒的倚靠在椅背上,略带嘲讽的望着坐在她前面一点的萧皇后,道:“皇后娘娘,本宫看不指皇上的眼里没有你的存在,就连你那亲生儿子都把死去的女人当亲娘对待,你的人生还真是失败呢?”
“贵妃妹妹还是少说话,免得惹皇上不快。”
吐气吸气,萧皇后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咬碎了一口银牙,瞪着画面里那美丽如仙的高贵女子牵着她儿子的手漫步在御花园里。
记忆倒流,当年的楚皇后乃是圣上专宠,后宫里的女人一个月两个月,一年甚至是两年都见不到皇上一面,而她却几乎每天都有皇上的陪伴,并且夜夜宿在景宁宫。
为了不让自己被皇上遗忘,不让自己的儿子被遗忘,她开始想尽各种办法让百里自影接近那个女人。
她不是很伟大吗?
她不是对皇上的儿子视如已出吗?
那她也就找到机会,陷害她,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皇上只是看到一抹影子,就把咱们全都给忘了,哪里还会留意咱们说的话。”心里不痛快,自然是要找人来发泄的。
萧皇后,就是那个怒气的宣泄出口,谁让她抢了皇后宝座呢?
每个女人都是小心眼,会吃醋,会嫉妒,为了争宠夺爱,慢慢的学会勾心斗角,学会不择手段。
“既然妹妹心中明白,那便不要犯了皇上的禁忌,本宫虽不得圣宠,你也一样,谁也无法取代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她却不得不承认。
这些年,自从楚皇后去世,百里自影跟她的母子关系就越来越冷淡,他再也没有在她的面前露出过笑容,即使他还唤她一声母后,唯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冷漠与疏离。
听到他一声又一声的唤着楚皇后为母后,那软软糯糯的声音,饱含了他对母爱的渴望,而她好像从未给过他。
她以为只要为皇上生下一个儿子,她便能得到他更多的关注,可笑的是,纵使有了儿子,他也不曾将她放在心上,甚至她安排在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告诉她,‘楚皇后为皇上生的小皇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多可笑,她们为皇上生的都不是他的孩子吗?
只有那个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才是孩子吗?
愤怒,那一刻,她真的怒了。
以至于后来的情况,变得不可收拾。
“哼——”
姜贵妃冷哼一声,正好对上月帝那凌厉的双眼,不觉打了一个寒颤,心虚的低下了头。
阳光下,琉璃水晶球越发的闪耀起来,画面也越发的逼真,栩栩如生,犹如身临其境,那个原本早已经消散在人们记忆里的美丽女人,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甚至,他们还听到了她的轻灵的声音。
“母后,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卷而翘的眼睫轻轻颤动,煞是可爱,恨不得让人抱着他狠狠的亲上一口。
无疑,这缩小版的百里自影,比起现在的他,可引人亲近,惹人疼爱。
“嗯,影儿那么聪明,不如就猜一猜咱们要去哪里?”手指轻点他的鼻尖,楚宁宁神秘的笑笑。
五个月大的肚子鼓鼓的好像一个球,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只能慢慢的行走在铺满白色大理石的小道上,沿路欣赏园中的风景。
百里自影望着楚宁宁温柔的笑脸,笑着摇了摇头,“影儿猜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呆在这个幻境里有多长时间了,但他却一天天的看着楚宁宁的肚子越来越大,这里面的小家伙俊得人神共愤,还拥有神秘而庞大的势力,祁月国的天,将会因为他而变化。
明知道此时的他正在比赛之中,但他却不想放开这份母爱,似乎只有在这里,那颗孤寂的心才能得到释放。
他愿意用输掉比赛,来换取这份短暂的母爱。
“咱们去见你的父皇,有你想要的东西哦。”
前几天她正好在御书房里看到一件东西,可是身边这小家伙渴望已久的,与其让她来送给他,倒不如借皇上的手。
或许,小家伙会更开心的。
“谢谢母后。”
“你个小鬼灵精,母后可没有什么功劳。”摆了摆手,她这身子也越发的沉重了。
“母后,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
“当然可以,你用心一点儿,还能听到他在母后肚子里跟你打招呼。”
小手轻轻的放到楚宁宁的肚子上,细细的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不一会儿精致的小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母后,他真的有在动耶!”
这些画面,以前都不曾出现过,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亲耳听到母妃与贴身宫女的对话之后,不管母妃再怎么吩咐他,他再怎么想念楚皇后,都再也没有去过景宁宫。
他害怕,因为他,害了那个对他很好很好的女人。
“呵呵,小家伙很喜欢你这个哥哥,动得很厉害呢?”眼里掩饰不住的欣喜,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这个皇宫里,有真心可以相待的兄弟。
“皇后娘娘小心啊——”
突然,不远处伺候的宫女尖叫出声,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忘了要作何反应,傻傻的站在原地,捂住嘴唇不敢见证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楚皇后身体微微僵住,转过身望着那冲她急速冲过来的人影,手心里满是冷汗,第一反应就是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心跳如雷。
她的孩子,不能,她的孩子一定不能出事。
凭着百里自影的敏锐感觉,看着那对直撞向楚宁宁的碧衣宫女,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稚嫩的脸颊瞬间冻结成冰,散发出慑人的寒气。
他的手被楚宁宁紧紧的握在手里,那力道眨眼之间就让他的手腕泛起红痕,可就在那千均一发之际,这个女人将他紧紧的护在身后,哪怕自己吓得发抖,双腿虚软。
“母后,我会保护弟弟的。”
话音一落,百里自影挣脱开楚宁宁的手,飞快的冲向迎面而来的碧衣宫女,那小小的身影似乎在一瞬间突然变大,身体穿过碧衣宫女,彻底消失在原地。
“娘娘……”
缓过神来的宫女立马扶住楚宁宁,心有余悸的问道。
“影儿。”
紧崩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楚宁宁双眼一黑,晕了过去,那双手依旧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随着百里自影的消失,没有丝毫瑕疵幻境化为虚无。
耳旁响起马鸣声,百里自影的心神也随之被惊醒,惊讶的发现自己又长大了,变成原来的模样,小道上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伸出手拍了拍马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那一幕实在太危险,幸好只是幻象。百里自影翻身上马,双手紧握缰绳,心里暗暗想着,“当年只怕遇到的危险远远不止他所看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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