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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不当初


  明月高悬,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夜晚的街道总是格外的寂静与凄凉,雪铺天盖地的下,偶尔能听到清脆的树枝断裂声,伴着扑扑直落的碎雪。

  铃当的声音叮咛叮咛的传至天际,深远无比。

  年老的车夫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一身粗布青衣,精神却很好,转过头恭敬的问道:“王爷,夜已深沉,是否就此回府。”

  “继续往前行,不要停。”

  金虎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凌王张啸,无奈的轻摇了摇头,开了口。

  “回府。”

  “王爷你……”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凌王张啸,他知道王爷心情不好,用过晚膳之后就一直在外游走,此时回府比起往日早了一个时辰不止。

  “金虎,本王的话你没有听懂。”

  透过车窗看着无声飘落的大雪,张啸只觉心里无比的悲凉,越是让自己放下,他就越是放不下。

  谁又能知道,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相依相偎,他的心有多么的痛,他有多么的愤怒。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在意,自己的怒气,他还要表现得无所谓,很淡然。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那样的憋屈,敢怒不敢言。

  只因走错一步,便步步走错,再无回头之路。

  “属下知错。”

  “王爷,前面的街道上倒着一个人。”马夫语带惊慌的说道,并且停下了马车,离得有些远倒也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

  从身着上来看,那人非富即贵。

  “下去瞧瞧。”摆了摆手,张啸闭上双眼,轻靠在马车里。

  “是。”

  金虎跳下马车,动作迅速的跑到晕迷不醒的人身边,蹲下身子拨开散落在他脸上的凌乱发丝,不禁心下一惊。

  “是何人倒在那里?”未曾睁眼,张啸沉声问道。

  “回禀王爷,是南喻国三皇子殿下。”

  “是他。”

  “是的王爷,他受的内伤很严重,还有几处外伤,不知是何人下手如此之重。”粗略的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金虎回到马车前。

  张啸睁开双眼,车夫打开车帘,一只黑色的靴子从里面踏了出来,“寻一家客栈先行住下,找皇城里最好的郎中前来为他诊治。”

  以前他会把这当成是举手之劳,然而如今,他不会再做亏本的买卖,救南宫焰麒一命,好歹也算是与南喻交好,以后他可以借此讨要一个人情。

  “属下领命。”

  两人合力将南宫焰麒抬上马车,金虎先行一步前去寻找落脚的客栈,马夫则继续驾着马车缓慢的行驶在街道上。

  “王爷请下马车。”

  “嗯。”

  一番折腾之后,几人顺利的住进客栈里,张啸看着脸色苍白又流血不止的南宫焰麒,神色晦暗不明。

  经过半个时辰的诊治,郎中收拾起药箱,执起笔开始写药方,低声道:“这位公子的内伤请恕在下无能为力,不过他的外伤已无大碍,只需按时服用几幅药,不日便会痊愈。”

  “金虎,送大夫出去。”

  临窗而立,张啸负手而立,一张英俊的脸庞面无表情。

  “大夫,这边请。”

  “王爷,这是洗脚水,老奴伺候您先洗脚吧。”车夫双手端着洗脚水,恭敬的问道。

  “水……给我……给我水……”

  张啸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只见躺在床上的南宫焰麒冒着滚滚热汗,迷迷糊糊的低声呢喃道,他的话听得并不怎么真切。

  “水……我要水……”

  热,只觉得很热,整个身体就仿佛放在火上烤一样,身体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他只需要水,他要喝水,给他水便好。

  “王爷,他好像是在说要水。”车夫竖起耳朵,低声道。

  广袖一甩,张啸大步走到桌边,倒上一杯水,道:“本王在这里就好,你先下去。”

  “是。”

  他没有那个胆子拂王爷的意,也无力改变他的任何决定,以前的那个王爷早已经不见了,现在的王爷又岂会听他的话。

  “水……”

  “三皇子,水在这里。”坐到床边,轻抬起南宫焰麒的头,将茶杯放在他的唇际,冷眼看他将茶饮尽。

  “水……”

  就着张啸的手,狼狈的猛喝几口,呛得连连轻咳,胸口又有血水渗出来。

  “三皇子小心些,伤口又出血了。”

  “你是……”南宫焰麒微睁着眼,一只手臂轻撑在床上,欲借着力靠在床头却未能得逞,却搅得胸口一阵刺痛。

  此时的记忆隐隐有些混乱,他只记得被冷梓玥打伤之后,负了很重的内伤,回行宫的路上却又遇到从南喻前来刺杀他的刺客,才会害得自己险些丢掉了性命。

  他已经处处忍让,处处回避,竟还是无法过上安逸的生活,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张啸。”

  “咳咳……原来是凌王,多谢相救。”

  “三皇子不用客气,本王唤人进来为你包扎伤口。”

  南宫焰麒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面色苍白,低声道:“就当本皇子欠下凌王一个人情,他日若有不违背忠义之事,本皇子定会应下。”

  生平最不喜欢欠别人恩情,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恩情。

  他与冷梓玥之间的渊缘,在入月都皇城的第一天,他便已心知肚明,不但没能远离于他,反倒阴差阳错的为他所救。

  实在可悲又可笑。

  “本王救三皇子从未想过要三皇子还本王一个人情,大夫说三皇子的内伤很严重,皮外伤只要按时服药,不日便会痊愈,望三皇子保重。”张啸面色一沉,他的尊严不容任何人来贱踏,拂袖转身,道:“回府。”

  “是王爷。”

  “凌王请留步,本皇子并无恶意,只是……”话未落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本就阴柔妩媚的脸庞由白转为红润,却是极其的不健康。

  那些刺客趁他被冷梓玥所伤,群起而攻之,也不知此时在哪里寻他,以他现在的身手,完全就只有被打的份。

  他要活着,不能死。

  “本王自是明白三皇子的意思,也不知三皇子是被何人所伤,竟晕倒在冰天雪地里。”张啸面色平淡,轻言出声。

  南宫焰麒身手非凡,能将他伤得如此之重的人,倒也屈指可数。

  “那人身着黑衣,本皇子也不曾看清楚他的面容。”

  伤在她的手中,却说不出一个‘怨’字。

  “三皇子在祁月皇城里遇刺,本王定会向皇上禀报清楚,抓到那个黑衣人。”明知南宫焰麒没有对他说实话,张啸却绝口不提。

  从救他回来的地方现场以及方圆一里的地方来看,打斗的痕迹绝非是与人单打独斗,而是一人与多人打斗所造成的。

  既然南宫焰麒不说,他自不会傻到去点破。

  “此事还望凌王不要声张,明日便是玲珑宴正式举行的第一日,不要多生是非才好。”

  “那便听三皇子的。”

  “多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南宫焰麒无力的靠在枕头上,轻喘着气,想要运功却是很难。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冷梓玥的内力竟是那般的淳厚,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符,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哪怕从出生开始就习武练功,也不可能拥有那样深厚的内力,在候府里并不受宠的她,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机会。

  似乎她就是一个谜,怎么也无法看透。

  “三皇子好生休息,本王就告辞了。”

  拱了拱手以示礼貌,张啸打开房门,大步离去。

  “有劳凌王了。”

  “嗯。”

  关门,转身,潇洒离去。

  “小玥儿你怎么就那么倔呢?住在血王府到底是哪里不好,你就非得回那个破烂地方去。”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追上前面的小女人,百里宸渊心里那个怨呀。

  在他心里血王府才是她的家,忠君候府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回去的。

  “虽然我不喜欢住在忠君候府,可我也不能住在血王府里。”

  头也不回的嚷嚷道,世俗的眼光在她眼里什么也算不上,可她也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还是老实的呆着好。

  “呵呵,难道我的小玥儿是害羞了。”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百里宸渊痞气的调笑,手指点上她的鼻尖。

  “你别闹了。”

  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冷梓玥真是恨不得一脚踢飞他。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家伙,可爱却也可气,迟早她会变老的。

  “好好好,咱们不闹了,我送你回去。”

  “嗯。”

  乖乖的伸出一只手任由百里宸渊牵着,娇小的身子半倚在他的怀里,黑色的披风紧紧的将两人裹得紧紧的。

  “王爷。”金虎出声,低下了头。

  “走。”

  前面的两个人越看只会让他越难过,他们的话越听也让他越难堪,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跟自己最恨的男人在一起,他整个人都要被逼疯了般。

  “王爷,您别生气。”

  他就说让王爷坐马车回凌王府,可王爷非要自己走着回府,要不然也不会遇到冷梓玥,看见这不该看到的一幕。

  “本王生气了吗?谁说本王生气了。”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金虎跪倒在地,求饶道。

  他怎么就那么笨,专踩王爷的痛脚呢?

  “滚,给本王滚。”

  “属下……”

  “王爷,属下该死,请恕属下无礼,不能离开王爷。”他要是离开了,王爷要是遇上什么危险,他是万死难辞其咎。

  仰头望着苍天,张啸无语,什么叫做,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明明深爱着她,却为了要保全她而决定退婚,另娶她人。

  当一切都风回路转之后,他以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却又发现她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他在她的眼中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看着越来越多的男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被她深深的吸引,他的心更痛,可他却无法对人言说。

  如果当时,他可以勇敢一点,坚持自己的信念,也不置于后悔一生。

  冷梓玥,你是最狠的报复者。

  不用一言一行,不用刀不用剑,也能将我撕碎。

  你对百里宸渊的温柔娇俏,就是最毒的利箭深深的刺进我的心头,痛不欲生,求生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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