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疯妃
右相府的大小姐成梦璇被判死刑,却在行刑之时发现被冒名顶替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顷刻间哗然了,就连原先还对成大小姐如此美人即将香消玉殒而深感可惜痛心的人,也忍不住的愤而怒骂。
蔡国公死死的拽着那张人皮面具,猛的站了起来,怒哼一声,道:“来人,即刻随老夫返回死牢查探!”
又转头对身边的以为大臣说道:“章大人,便由你进宫去向皇上禀明此事,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忤逆圣上之事!”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往天牢的方向,一路则匆匆赶往了皇宫,有人在人群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跟去天牢,而是转身朝皇宫的飞奔而起。
此事本不该会出现这样的变故的,而这一切皆都因为刚才人群中的那一声喊叫。
那人是谁?哪一方的?为何竟会远在人群中都能发现那个“成梦璇”是假的?
且不说她当时戴了人皮面具,完全就是成梦璇的模样,即便没有任何的装扮,就她那满脸污秽的模样,也不该会被人认出这是假冒的才对。
除非那人早就已经知道了被押到刑场来的这个人,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
他行事隐秘,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外面也有人一直严密监控着各方势力的动静,皆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况且在那天牢底下,守备极其森严,世人都说那样的铜墙铁壁,连只苍蝇蚊子都轻易的飞不进去,怎么可能竟会有人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那给他的感觉,简直就好像是被人亲眼目睹了现场。
他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心底忽然一激灵,透心的凉。
此时蔡国公正带人匆匆赶往天牢,他想要在这个时候再次潜入天牢底下,将成大小姐给安置妥当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潜入进去便已经是千难万险,就算潜入进去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平白的被抓而已。
所以现在,他毅然不管成梦璇,首先就要尽快的将此事向娘娘禀报,以防不测!
这事儿可糟了。
若没被发现,那人替了成梦璇的死,也就一了百了了,到时候德妃娘娘自然有办法将成梦璇从死牢里面救出来,给她换一个身份继续过活。
这前后不过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可现在竟然被发现了那人是成梦璇的替死鬼,那么蔡国公必定愤怒,朝中诸大臣也将愤然,最重要的是皇上,当他得知此事之后,必将暴怒,比之蔡国公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行为,简直是丝毫也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帝王一怒必将伴随着流血漂橹,而德妃娘娘和右相府又该如何去平息这一场意外而来的帝王之怒?
天元帝乃是难得一见的仁慈皇帝,从不轻易动用杀戮,甚至朝臣们偶有不小心中对他的稍稍失礼不敬,他也一笑而过并不会太过计较。所以他在百姓中的声望极高,朝中的许多大臣都愿对他直言,对他忠心耿耿,大炎也在他的管理下越发的强盛。
可他再仁慈,也是皇帝,他允许你们的小小失礼和不敬那是他宽宏大量,心胸宽广,英明神武,而一旦有人因此而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而做出冒名顶替蒙骗圣上的事情,他也不会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他的帝王之威。
君修染站到了窗口,抬头看着外面晴朗高远的天空,神情晦涩,忽轻叹了一口气。
要变天了。
转身走出门外,却见先一步出来的他家恬恬正站在门口等着他,眼中一抹关切,又在转瞬间消失无踪。
他不由心一安又一乐,笑得春光迤逦般的凑了过去。
此时,蔡国公正带人往天牢赶去。
蔡国公老当益壮,骑在马背之上腰杆儿挺得笔直,策马当先行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一路风驰电掣,掀飞尘土无数,也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议论纷纷。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天牢,国公大人不等马儿停稳妥了便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朝天牢内冲了进去。
一路席卷而下,迅速的来到了低层的死牢门前,沉重的铁门打开,众人“呼啦啦”的涌入了进去。
这往常安静到死寂的死牢,今天注定要不得安宁了。
就算蔡国公现在不带人过来,今天这个地方也极其的热闹。
才刚踏入死牢,众人便隐约听到了死牢的深处有些骚动,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时候,让那里的死囚犯们都十分的兴奋。
这让蔡国公不禁脚步一顿,精锐的双眼一眯,然后直直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那是原本关押成梦璇的地方,只是有些有刑部侍郎岳大人请求皇上怜悯将死之人,给换了一个清净之地,而此时在那里,正在上演着一场精彩绝伦,甚至可以说是精妙绝伦的好戏。
还没接近,蔡国公就已经听到了一些不正常的声音,身周牢房里的死囚们皆都骚动着,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也皆都面面相觑,神色诡异。
这声音……
忙快步往那边奔走了过去,很快就看到在那间牢房里面,有女囚赤身裸体的跪在一侧牢栏前,那一身细皮嫩肉,干净得绝对不像是被关多年的死囚能够有的娇嫩,此时那上面正遍布着大量的青红痕迹,以及还有大量乳白色的物体。
一只手从隔壁牢房里伸过来,用力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头张嘴,她的嘴张得极大,并有着一男性的部位正在不停的进出。
这边的空气都不再腐臭,那些腐臭皆都被更加浓郁的欢爱气息和血腥味给驱散了,而气势汹汹赶过来的一群人,看到眼前的这一番场景,皆都被惊得呆怔了。
火把照耀,将原本阴暗的死牢照出了一片明媚,牢栏的阴影之间,能看到那牢房中一片凌乱,从这头到那头,皆都流淌着某些痕迹,这边有人与女囚取乐,那边有壮阔男子紧贴在牢栏上,死死盯住这嚷嚷着:“淫棍,你给老子快点,老子还没爽够呢!”
对于突然出现在外面的那一群大人们,他竟是视而不见,反而因为突来的火光照耀,让他能够更清楚的看到了那一具婀娜的身段,那遍布了全身的无数的暧昧痕迹,神情越发的激动了。
这走道另一边的某间牢房里,有笑声响起,说着:“还是你们两人最爽,老子再天赋异禀,也没办法伸到那边去啊!不过你们还是都悠着点吧,没看到有大人过来了吗?嘿嘿!”
呆怔的大人们终于缓过了神来,有人面红耳赤的背过了身,有人则目光游离不知所措,还有人紧紧的盯着那女囚,冷哼了一声。
狱卒也纷纷反应了过来,忙上前用力敲打着牢栏,怒喝道:“停下!该死的混账东西,还不快给老子停下!”
火把凑得更近了,越发清楚的能看到女囚身上的痕迹,能看到她的下身尤其的惨不忍睹,她跪在那儿,还有丝丝缕缕的鲜血不断顺着闭不拢的双腿蜿蜒而下。
狱卒们意图阻止,蔡国公却忽然开口,道:“好好的一女子,连男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就要被拉出去斩首示众,确实十分可惜。老夫见她享受得很,就让她在这里好好的享受吧。”
死牢内刹那一静,就连那正在玩弄着成梦璇小嘴的人也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动作一顿,然后尖尖细细的笑声响起:“这位大人真是善解人意,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不必知道!”
他又是笑了两声,真没有再继续询问,而是又继续的运动了起来,完全无视这周围那许多双眼睛的围观。
成梦璇跪在那儿,瞳孔散乱,神情飘忽,一滴泪水缓缓的从眼角滑落,满身的绝望灰暗死寂。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竟会发生这种事?她宁愿去死,宁愿去死!
另一路的章大人,也已到了皇宫,一路传召来到了皇上的面前,迅速的将刑场上所发生的事情向皇上禀报了一遍,不敢有丝毫的遗漏。
他已经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不由得满心惶恐,不知所措。
君皇帝静静的听他讲完,脸色阴沉得仿似能滴出黑水来,半饷沉静无语,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冷冽,道:“替死鬼?好,很好!”
没人会认为皇帝陛下这咬牙杀气腾腾的说出来的“好”,是真的好,无论是前来禀报的章大人,还是站在旁边的内侍,皆都低下了头,刻意放慢了呼吸,不敢在现在这个时候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来惹起皇上的注意。
骄阳似火,灿烂得灼人眼眸,却照不透这御书房的森森门庭。
房内气氛压抑,帝王面沉似水,章大人冷汗淋漓。
终于,尊贵的帝王又开了尊口,道:“蔡茛呢?”
“回禀皇上,蔡国公现行去了天牢查探。”
“那冒名顶替了成梦璇的女囚现在何处?”
“已经重新看押了起来。”
“好,你先下去,将邢兆文给朕找来!”
章大人一愣,然后连忙躬身应下:“是!”
然后他如释重负般的匆匆退出了御书房,找刑部尚书邢兆文去了。
而这个时候,有人也已经回到宫中将刑场上发生的事情巨细都回禀了主子。
德妃娘娘刹那间脸色惨白,跌坐到了凳子上,怔怔的发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喃喃自语,神情恍惚,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该会被发现的,那在人群中叫喊的人,究竟是谁?
大炎的朝堂在顷刻间席卷起了一阵狂风骤雨,各方势力竞相倾轧,蔡国公为代表的中立派,然后便是太子党,二皇子党,五皇子党,再之后,便是那说不清究竟是三皇子派还是右相府派的一群。
这些人,拥立着君修染,但却更听命右相府,或者更直接点的说,是德妃娘娘。
破败不堪的成梦璇被从死牢里揪了出来,看到昔日光彩耀人的成大小姐竟在短短几天里变成了如此模样,众人皆惊,但是可千万别指望会有人对她表示出同情。
她的神智已浑噩,似乎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已崩溃,无论任何人问她什么,她都死气沉沉的低头垂目,默然不言。
那个被找来替代成梦璇的女囚也带了来,面对这济济一堂的大贵人,她惊惧得面无人色,哆嗦着不敢有丝毫隐瞒的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说有人以她尚还留在人世的孤老父母为威胁,要她去替死,只要她乖乖答应,他们不仅不会去为难她的父母,还将会给他们一笔巨大的财富,让他们余生无忧。
还说,她听到那个黑衣人与成大小姐言谈,是那个黑衣人口中的娘娘,成大小姐口中的姑母计划的这一场替换,并言诺定会找机会将成大小姐救出死牢,重新换个身份继续生活。
此言出,满堂惊,帝大怒,当场下旨将成梦璇推出宫门斩首示众,又下圣旨,列举德妃罪状,夺其妃位,打入冷宫。
当时,君修染正请假在家养伤,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忽幽幽一声轻叹,对着身旁的女子说道:“麻烦,还得特意跑宫里去演戏一场,本王的伤势久久不见好转,都是被这么折腾的。”
身旁,端木恬冷冷斜睨着他,满脸鄙夷之色。
你的伤早就已经好了吧亲?不过就是不想每天早早上朝便故意赖在了身受重伤这件事上面。
身受重伤到不能上朝的人,能在一国最戒备森严的天牢内自如来去?
身受重伤的人,能整天对着她发情发春发傻发萌,心心念的想着如何调戏她非礼她吃她的豆腐甚至是恨不得将她扑倒在床?
身受重伤的人,能如此的行走如风,潇洒恣意,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他揽镜自照,手上一盒粉,一个劲的往脸上抹,直将他那红润透亮的脸抹得苍白,然后眼神再那么一散漫漂浮,紫光黯淡,顿时就是一副虚弱不堪蹂躏的娇柔模样,转身对着端木恬摆一个楚楚幽怨的表情,更加惹人怜惜。
“恬恬,人家心口好疼,你帮我揉揉。”
他抓了她的手放在胸前,满脸娇弱。
端木恬抽了抽嘴角,贴在他胸口的手用力一抓,抓得三殿下当即一声轻吟从口中溢出,千娇百媚。
“恬恬……”
“你可以进宫去了!”
三殿下不禁一阵阵的发愁,满腹怨念的看着她,说道:“你真不解风情。”
“要不,给你去找个解风情的来?”
“不用如此麻烦,我倒是觉得还不如恬恬学着解解风情,来得更实在更方便一点。”
“比如……”她忽然凑近了他,眸光刹那柔软,映着盈盈水光,手松开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则环绕上了他的脖子,身子一侧便坐进了他的怀里,脸上的那个狰狞胎记都似乎因此而黯淡了几分,比凤楼还要更加的千娇百媚,粉唇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吹气,软软说着,“像这样?”
三殿下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脸上再多的白粉也遮不住他此刻的精神饱满,伸手环上她的纤纤细腰用力抱紧,心情那个激荡,思绪那个荡漾。
他觉得他都快要被融化了。
他家恬恬,竟能如此妖娆!
她伏在他的肩膀上,眼中的柔软未去,只是那娇媚的容色却又收敛了起来,嘴角轻勾,道:“你还是快进宫去吧,不然这么多的粉都白擦了。”
他顿时一声失望的长叹,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说道:“等我回来。”
“不!”
“……”
“我也要回去了。这些天一直跟在凑在一块儿,许多事情都落下了。”
“什么事?我帮你一起。”
“不用,你还是忙你自己的去吧。”
“恬恬。”
“嗯?”
他又将她抱得更紧,埋首在她的颈窝深吸了两口气,轻声呢喃道:“恬恬,你是不是有那么点爱上我了?”
怀里的人儿一怔,然后轻蹙眉似有点不高兴,眸中冷光闪烁,张嘴便对着他的肩膀用力咬了下去,在他肌肉猛然一僵,忍不住的闷哼声中松口,伸手将他推开,然后转身便飘然离去。
三殿下伸手捂着被她咬了一大口的肩膀,龇牙抽气好半饷才缓过神来,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嘴角一点点的张扬了开来。
然后,他动身进宫,一副久久缠绵病榻,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神情萎靡的虚弱模样,跌跌撞撞的进宫面见父皇为母妃求情。
听说那一天,皇宫里面很热闹,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三殿下拖着伤残之躯跪求皇上饶恕德妃的罪行,他愿替母妃抗下所有罪过。
帝怒,又怜他身受重伤,伤势尚未痊愈,看那苍白的脸色,看那急促的呼吸,看那散乱的眼神,看那摇晃的身子……哎呦喂,是人看了都觉得心疼揪心啊!
所以皇上直接下旨让身旁内侍将三殿下直接送出宫外,送回尧王府中。
人都说,三殿下真孝顺啊!
那天,宫外也很热闹,南城门附近的人群久久不散,纷纷议论着要斩首示众的成大小姐竟被调包了这件事,一个个皆都义愤填膺,好似被辜负的小媳妇,又仿佛被欺骗了感情的良家姑娘。
端木恬从尧王府离开,回端木王府,稍微绕了个路从皇宫门前走过,正好看到成梦璇被一路拖了出来,一刀两断,血洒长空。她还看到有铁甲士兵长刀森凉,一路朝右相府而去。
她站在那儿看了会,然后漠然转身,离开。
尽管成梦璇将她当成是仇敌,又是算计又是谋划又是刺杀的,可对端木恬来说,那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留着让自己心里不痛快,死了也就死了,再没有其他的任何多余想法。
成梦璇就这么死了,受尽折磨屈辱之后身首分离,死无全尸,端木恬并没有感到特别的痛快,也没有任何不满,就好像那死的不过是一头猪,一条会咬人的狗。
只是接下去,她该如何才好?
无论是她自己的身份,还是因为君修染,她都势必会被卷入到朝堂的争斗之中,那个或许永远都将不得安宁的地方,到时候,她该如何?
“小恬恬啊,你可知道要回来了!”刚进端木王府大门,就见迎面而来一只翩翩花蝴蝶,宸公子撑着折扇遮挡热辣的太阳,对着她笑嘻嘻道,“如何?这一路过来可是有见着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
“赏心悦目谈不上,大快人心倒是确实有那么点。我没想到那人头抛飞,血洒长空的景象,原来也是挺美的。”
“哎呀呀,小恬恬,你家小叔我心脏不大好,你可别吓我呀!”他作惊恐状,面上却笑嘻嘻的,走到她身边给她打扇,说道,“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见着那般恐怖的场景竟还觉得赏心悦目呢?啧啧!不过真不愧是咱端木家的姑娘,临危不乱,迎难直上,纵横睥睨,凛然生威!”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夸张吗?本公子其实还算是谦虚的。”
端木恬不由失笑。
谦虚吗?你若谦虚,这世上就没有狂妄之人了。
有青黛身影从王府内席卷而出,一下就窜到了她的面前站定,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向她的鼻端,怒声质问道:“你那天晚上跑那么快做什么?害得本小姐白白追了你大半个京城,还差点迷路,错过了宵禁的时辰更几乎被当做是那宵小之辈抓了起来!”
“荣大小姐?”她怎么竟是从端木王府里面冲出来的?莫非这三天她一直在这里等她?
想到这个可能,端木恬不禁嘴角抽搐,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了几分异样。
荣芩静下巴一扬,倨傲道:“叫本小姐何事?”
端木恬又凝神思索了下,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仔细的问个清楚,你那天翻墙进我端木王府,究竟是所谓何事?”
“呃……这个……”
“至于本郡主要去干什么,似乎也不必向你禀报吧?你未经过我同意就擅自跟在我身后追踪,又是意欲何为?”
“我那不是关心你嘛?见你那么大半夜的还要出去,万一不小心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似乎你的功夫还没我厉害呢,就算真遇到了危险,你跟着反而会成为我的拖累。”
“……”
荣芩静指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由得呆了。
端木恬这丫头怎么也如此的伶牙俐齿?看她平时不声不响,那么清清冷冷的,应该是属于那种沉闷的,动手比动嘴厉害的人才对啊。
她这三天可一直在端木王府,当然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等端木恬,实在是因为她到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京城的一些地方基本上都已经被她逛遍了,找来找去还是发现这端木王府最好玩。
不是地方好玩,而是人好玩。
她此次来京,就找了几个甚是投她脾气的人,这简直是千古奇谈啊有木有!即便是那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她都没有如此谈得来的朋友啊。
这京城果然不愧是京城,人杰地灵!
端木宸,端木恬,凤楼,端木璟那小子就算了,看着就觉得不顺眼。
想她堂堂明荣郡王府的大小姐主动提出要嫁给他,他竟然还敢推三阻四的,当她真愿意嫁给他那个虚伪的家伙啊?不过是想嫁在京城好留在这个好玩的地方而已。
很显然,荣大小姐对璟世子的怨念是十分大的,谁让他竟敢拒绝她大小姐的主动求婚?
她又朝端木恬凑近了过来,以手肘撞撞她,挤眉弄眼的说道:“喂,你这几天一直跟三殿下在一起?”
端木恬瞥她一眼,并没有意图掩饰什么的大方承认,“嗯。”
于是荣芩静的表情都带上了点点荡漾,眼中的八卦之光璀璨夺目,连连问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喝茶,聊天,闲坐。”
“就这样?”
“不然呢?”
荣芩静顿时侧目,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这一番说辞。
端木恬才没有功夫理会她,迈步便进了王府之内。
荣芩静撅嘴嘟囔,宸公子在旁边风度翩翩,侧头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顿时觉得出门去并不是一件会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也是转身回到了王府内。
走两步,停下,转头看紧跟在身后的荣芩静,道:“荣大小姐,你怎么还不走啊?莫非是把这里当成了你自己家不成?”
“少罗嗦!本小姐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真想要嫁给本公子的小璟侄儿啊?”
“呸!少在本小姐面前提起那个魂淡,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嫁给他!”
“你能这样想,最好。”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刚在说人坏话的荣芩静一大跳,“嗖”的转过身去,便见端木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后,神色平静,目光平和,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公子如玉,温润优雅。
荣芩静撇嘴,这人真是白白长了一副好相貌,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则根本就无心无情。
“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啊?”虽然对此人极其不屑,但被当事人听到了她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还是让荣芩静有些不好意思,以至于语气也便越发不客气了。
端木璟依然是那个表情,说道:“吓到了荣大小姐真是失礼,下次定会注意。”
荣大小姐又撇嘴,觉得这人真假惺惺。
这混乱的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可更多的混乱才不过刚刚开始。
杀个人都能杀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也真是十分难得,或许成梦璇死都可以无憾了。
听说三殿下被皇上派人强行送他回尧王府之后,就禁不住伤心焦虑过甚而引起了伤势反复,吐血昏迷了。
不管别人是这么想的,当端木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处理她在这三天落下的事情。
夜深人静,宫闱深深之处,大炎的至尊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置可否的一撇嘴,暗道这小子最近似乎越发的得意嚣张了,看来是与恬恬的感情进展很顺利,嗯,该给他去找点麻烦吗?
御案上堆满了各方朝臣递上来的折子,有人等不及的想要趁机将右相府势力连根拔起,至少也得弄他一个半身不遂。
君皇帝随意的翻看了几份之后,便再不伸手去翻看,由着它们在那儿堆成堆,而他则仔细的思索起了儿子儿媳妇的事情。
内侍站在旁边,小心的看了皇上一眼,又匆匆的低下头去。
他跟随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却至今也猜不出皇上的心思,他总是出人意料的。
当然,猜不透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
深夜不能眠的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个地方,皇宫的更深处,有雍容华贵的女子还在接待客人,如果儿子也算是客人的话。
“母后,您觉得此次可是彻底扳倒成家的机会?”太子殿下恭谨的坐在下首,眉宇间一抹沉凝,轻声询问道。
这女子,自当是大炎的当朝国母,皇后娘娘。
她听到儿子的话之后轻轻一笑,摇头说道:“这一次能将那个女人送入冷宫已经是意外之喜,成家在朝中盘桓多年,早已经根深蒂固,要将其连根拔起彻底扳倒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父皇也不会允许这等会令朝局动荡的事情发生。”
“母后的意思是……”
“经此变故,成家势弱,又感念皇上的不牵连之恩,必会对皇上忠心耿耿,越发的谦恭谨慎,乃是将时其收入掌控之中的好机会。皇上英明,怎么还会再去动那不必要的杀机?况且今日的事情,各方证据都显示乃德妃所为,右相大人可还被皇上勒令闭门思过,连大门都好几天没有开启了呢。”
另一处奢华宫殿中,有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笑得亲善,轻声说着:“若动了成家,势必会影响当前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这平衡一破,朝廷便要发生动荡。除非你能有更有力更严重的证据把柄,不然成家就还是成家,说不定不用多久,便会彻底的落入皇帝的掌控之中。”
那一对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的母子,此刻正一起坐在昏暗的宫殿之中,有人柔声问着:“祁儿,最近身子可还好?”
“还是老样子,并无大碍。”
“哎,都是母妃害的你要承受这么多折磨。”
“母妃别再说这种话了,这宫闱之内,太多的倾轧魍魉,儿臣不过受些许苦楚,已是万幸,总好过四皇兄才出生不久便夭折。”
“那玉灵芝,可有消息了?”
“没有。”
“哎,这天怕是又要变了。”
“母妃放心,父皇不会允许的。”
隐约中,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迟贵妃蹙眉,五皇子冷冷一笑,说道:“这受尽宠爱,骄纵跋扈的六公主,也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
“不是还有三皇子在吗?”
“母妃说笑了。”
宫闱的更深处,那里已经是后宫的最角落,偏僻阴暗,常年人迹罕至。
德妃娘娘现在就在这个安静冷清的地方。
这里虽是冷宫,但毕竟也是在皇宫大院之内,看起来并不显得破败,只是宫门紧闭,宫墙高深,阴冷幽暗,仿佛随时都能飘出几个鬼魅来。
一间房,一张床,一个柜子,一面桌子两条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而这就是即将陪伴这德妃娘娘度过余生的所有东西。
从此,她就要与寂寞空虚相伴,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奴仆成群,没有希望没有念想永无出头之日。
她站在房间的中央,脚边一个小包,放着简单的换洗衣裳,桌上放着她还没有来得及享用的晚膳:一碗清粥加一叠小菜。
房里仅有的一根蜡烛即将熄灭,可这一支蜡烛却是整整十天的份额。
她站在那儿,看着昏暗烛光中摇曳的虚影,这狭小却依然空荡的房间,让她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周围又是如此幽暗沉静,似乎连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
忽然有敲门声响起,惊得她几乎尖叫着蹦起,猛然转身看向门口的方向。
廊下悬挂着两只灯笼,那光亮都是清冷幽森的,照过来将一个影子投在了她的门上,那似乎,是一个人,又像鬼。
这冷宫里面当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皇上登基二十二年,就算他再仁慈,不轻易责罚人,二十二年的时间,这个冷宫里还是住进了好几个往昔的娘娘。
“笃笃笃!”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门,德妃定了定神,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依然忘不了她的骄傲,抬头昂胸神情冷傲的走到门口,将门打了开来。
开门?
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她的心止不住的颤了颤。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她甚至都没有亲自动手开过门,这都是有奴才们来做的事情!
门打开,她还没有来得及倨傲的问一句“什么事”就首先被吓了一跳,猛然瞪大眼睛张嘴便想要尖叫,忙伸手用力的捂住她自己,才不过是呜咽一声而已。
门外站着一个人,身穿白衣,披头散发,背后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廊下两只灯笼闪烁着清冷的幽光,照在此人身上,越发的让她像是一个鬼魅。
“嘻嘻嘻!”那人轻笑了起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让她很开心的事情,只是在这幽冷夜色,阴森冷宫里,这个本该是轻灵悦耳的声音也因此而带上了几分鬼气。
“你是何人?”
德妃终于缓过神来,伸手轻抚着心口一点点压下狂乱的心跳,盯着这半夜来敲她女子。
那个女人却在继续笑着,轻轻的嬉笑声飘散在夜空里,越发的慑人。
她笑着,然后开始忍不住的手舞足蹈了起来,跳得白衣飘扬,长发越发散乱,口中不停的念念有词着:“找到了!嘻嘻,你也来陪我了吗?”
见她如此,德妃反倒是松了口气,猜测这应该是个疯女人,在这冷宫之中最多的,就是疯女人。
这些女人,哪一个原本不是金尊玉贵的?一朝沦落,进了这冷宫之中,寂寞空虚难解,满腔悲凉无处述,生生的把自己给逼疯了。
那个女人自顾自的手舞足蹈了一阵,见德妃只是看着她没有半点反应,不由也停下了动作,侧头看她,然后忽然凑近了些,嬉笑着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成佩兰!”
德妃猛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竟一口道出了她闺名的疯妃,终于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伸手,缓缓的撩开了遮挡在面前的乱发,露出了乱发里面那一张倾城往昔的脸,她终于忍不住的惊呼了一声,身子后仰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你……你……”
那女人无辜的对着她眨了眨眼,然后又笑嘻嘻的迈步踏入了进来,如孩童般笑着说道:“成佩兰,你也来这里陪我了呢!”
德妃满脸惊恐,随着她的靠近忍不住的后退,似乎是怕极了这个女人。
“成佩兰,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颊边,那模样竟是十分可爱的,即便是这般如同女鬼的打扮,也透着一股子干净清透的感觉。
她又突然脸色一变,咬着手中的头发便呜呜哭了起来,说道,“可是绿儿死了,她为了救我,死在了我的面前,呜呜呜。”
她半疯癫半清醒,时而嬉笑时而哭泣,将德妃都快要逼疯了。
德妃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后退,神色惊惶,那女子哭了半饷之后忽然抬头,然后朝她猛扑了过去。
“啊——”
德妃惊惶尖叫,却被那女子死死的扣住了肩膀,将她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成佩兰,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抱到哪里去了?”
“放开,你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儿子不是死了吗?他早就已经死了!”
那女人紧扣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将她的脑袋在地上撞得“砰砰”作响,又笑又哭的说着:“你胡说!那根本就不是我儿子,不是!说,你把我的儿子弄到哪里去了?说啊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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