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找他做甚?”瑟瑟云淡风轻地问道。
“自然是狠狠揍他了,谁让他这样对你!”夜无涯扯开唇微笑道。
“我和你很熟吗?”瑟瑟冷冰冰问道。不是她不领情,她和他,也不过见了两面而已。她江瑟瑟,何时需要别人打抱不平了。
夜无涯顿时有些语塞,怔怔地站在树下。良久悠悠说道:“日日相思难道算不得熟吗?”
语毕,他默然离去,背影有些萧索。
瑟瑟坐在倚在树丫上,忍不住被他话里的苍凉无奈震惊住了,难道说……可是,算上今夜,他们也不过才见过两面而已,何况第一次她还是男装,而且,还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他不可能对她有所遐想,或许只是对这样的她有些新奇吧。
四月二十六,是一个好日子,风柔日丽,天清云淡。
今日,东宫太子夜无尘在渝江岸边举行王孙宴。璿王夜无烟自然在所请之列,伊盈香和瑟瑟也免不了作陪。
一大早,瑟瑟便妆扮一番,和夜无烟伊盈香一起登上了朱轮雕花马车。
距大婚之日,已一月有余,瑟瑟再次见到了数日不见的夜无烟。如若不是这次的王孙宴,瑟瑟大约仍旧没有机会见到夜无烟。他外表还是那样俊美温雅,只是,瑟瑟还是能一眼看出他骨子里的冷冽无情。
马车车厢很大,夜无烟和伊盈香坐在对面的软榻上,瑟瑟独自坐在他们对面。她颇有些无聊,闭眼假寐,谁知竟靠在车厢壁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大约是车厢晃动的缘故,这一觉竟睡得很踏实,醒来时,马车已停在渝江河畔。
她扑闪着纤长的睫毛,刚睁开眼睛,便触到夜无烟淡漠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紧接着便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成何体统!”
或许是她睡相不好吧,瑟瑟淡淡笑了笑,整理了一下发髻,便提衣下车。
渝江河畔一大段早已封禁,闲杂人和看热闹的人都被拦在远处。
此时大约是宴会的时辰快到了,只见一波一波的就有诸位王孙到来。
据言,这次宴请的不禁是京城官员的王孙公子,更有一些在绯城做人质的各国皇子。当今天下,南越和北鲁国各霸南北疆土,西部和东部各有大大小小的国家不计其数。那些小国有臣服于南越的,大多都将国内的皇子送到帝都做人质。自然也有战败后投降的,便迁居在南越。也有仅仅是出使的。
这些人有的已融入南越,衣着打扮已是南越习俗,口音亦是南越方言。也有的还是故国的妆扮,故国的语言。
这一帮人,鲜衣怒马,衣履各异,口音繁杂。
瑟瑟甫下马车,看到眼前境况,有些眼花缭乱。
渝江两岸,栽种的具是垂柳,棵棵如碧玉妆成,在清风里浅摇曼舞,河中静水倒影着天光翠柳,绿意盎然。
瑟瑟的目光掠过一丛丛绿意,忽然凝注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骑在一匹雪白的马儿上,身后尾随着几个小厮。
说熟悉,是因为那张脸还是风暖的脸,说陌生是因为他的衣衫和发式完全改变了,这种改变给他增添了一种陌生的气质。一身异域的服饰,让他看上去好似换了一个人儿。他的脸,在服饰发式的衬托下,那样的轮廓分明,透出粗犷瑰丽的美。
若说夜无烟俊美的如琢如磨,那么风暖便俊美的如雕如塑。
此时,怎么看,风暖也不像是南越之人,当初,她怎地就没看出来呢。
原来,他也是一位皇子,只是,不知是哪国的皇子,瑟瑟对于其他国家的服饰还是了解甚少的。她这次真是走眼走大发了,原以为风暖只是一个江湖浪子的,却不想有这么大的来头。她还曾幻想要和他一起流浪江湖,如今看来,那真是一个笑话。
“烟哥哥,我看到傲天皇子了,可以过去和他见个礼吗?”伊盈香拽着夜无烟的衣袖,兴奋地说道。
夜无烟眉眼里全是宠溺的笑意:“无妨,你去吧!”
伊盈香提起裙子,小碎步向着风暖奔去,期间还差点踉跄摔倒,大约是心情激动地。
原来风暖竟是北鲁国的皇子。
北鲁国强盛,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五年前,还曾经将二皇子赫连傲天送到南越做人质。风暖,竟是来绯城做人质的赫连傲天!
如今,北鲁日渐强盛,他估计在南越也呆不了多久了吧!怪不得他要离开她,原来,他们两个竟不是一个国的。
瑟瑟只是奇怪,作为北鲁国人质的风暖,失踪了一年之久,北鲁国竟是不知么?想来,是那些随从之人,和南越一起将事情压下了吧。否则,北鲁国若是知晓,天下哪还能如此太平!?
风暖是北鲁国的二皇子赫连傲天,伊盈香是他们北鲁国最大的部族族长的公主。那么,他们两个自然是熟识的。遥遥看到他们两个迎风而立,虽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却感觉两人神情似极是疏离。尤其是风暖,竟一副冷情的样子。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风暖便在小厮引领下,向筵席而去。
不知为何,瑟瑟觉得有些怪异。但或许是她多心了,两人也许本就不熟识。只是客客气气的见礼,也是有的。
“六弟,回京多日,终于有空闲出来临水凭风了?良辰美景,咱们兄弟正该乐一乐。”太子夜无尘一身轻便衣衫,从席间迎了出来。
与他同来的,还有夜无涯,他幽深的目光扫了一眼瑟瑟,没说话,但眸间的惊异却是那样明显。
瑟瑟知晓他为何惊异,因为今日的她,已不是那夜白衫墨发清丽脱俗的妆扮。此时,她的衣着虽不似那日在夜无烟面前刻意打扮的那般俗艳招摇,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身俗气低调的褐色衫裙,一头老气横秋的贵妇发髻,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庞。此次宴会,她不想招摇,更不想别人认出她就是纤纤公子来。
夜无烟淡笑着道:“皇兄盛情,烟怎能不来。”他身姿秀挺,一身鹅黄软衫极是素净,衣角绣着同色的云纹和新月,朴素简约,与那些鲜衣怒马的各国皇子们相比,透着说不出的风神卓逸。
谈笑间已到了筵席之中。
今日这筵席设的很大,很随意,也很有趣。几十张小案,围成一个椭圆的圈,案子不高,案后陈设着各色锦垫,诸位王孙都是席地而坐。
日丽风柔,水流清浅,绿柳拂波,闲花照水。
席地而坐的各位王孙,多是风流倜傥,身畔都相随着娇媚的姬妾,或者艳丽的侍女。
此情此景,很是风雅醉人。
夜无烟的位子是主客之位。其实明眼人早就一眼看出,今日的宴席,主客只是夜无烟,夜无尘是要拉拢夜无烟。
夜无烟甫一回京,便被封为璿王,深得圣心,此时已成为太子储君之位的威胁。太子夜无尘自然是感到了危机。今日之宴,无外乎是试探夜无烟的心意。
宾客方落座,便有侍女将各色美味佳肴流水般奉了上来,这郊外宴席,不比府内宴会,有一些烤熟的野味,深受大漠皇子们青睐。
夜无尘站起身来,举杯说了几句风雅的开场白,宴席便开始了。众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举杯祝酒,其乐融融。
瑟瑟和伊盈香一右一左坐在夜无烟身畔,瑟瑟的右侧却是五皇子夜无涯。
席间的王孙,多带着美姬丽侍,夜无涯却只有两名小厮相随。他低头闷闷用膳,情绪很是低落,脸色也有些憔悴。
因着对面正中坐着的便是风暖,瑟瑟也不敢抬头,只是埋首用膳,生怕风暖认出她来。
可纵是如此,瑟瑟还是感觉到四道目光似有若无地不时掠过她。两道来自前方,是风暖的凌厉的目光无疑,两道来自右侧,是夜无涯研判的目光。
瑟瑟心内忧叹,真是用个膳也不让人心定。
风暖为何偷窥她,莫不是认出了她?瑟瑟不信,那日在香渺山,他和她那般厮缠,都不曾认出她,何况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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